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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jian妃在線閱讀 - 第98節(jié)

第98節(jié)

    一羽今日過來,也是有意告別,沉默片刻,道:“我不日便要帶澈兒離開京師,你善自珍重?!?/br>
    萬貞早知必有這一天,點(diǎn)頭道:“我也盼你此去暢通無阻,順?biāo)烊缭?。?/br>
    一羽為帝時就已經(jīng)很任性了,如今身在世外,探尋的又是越鉆研越覺得世情無趣的時空奧妙,脾氣更是古怪,能過來和萬貞打個招呼,都是顧念過往交情,且黃神越章印源自于她。如今道別的話說完,便不再多話,徑自走了。

    萬貞目送他離去,本來紛亂的心緒,被他這一攪,倒是散了許多。

    李唐妹面色蒼白,形容枯槁,正靠在軟枕坐在椅子上,含笑看著桌邊站著的垂髫童子臨大字。萬貞進(jìn)來的光線變化讓她抬了抬頭,見到萬貞,不由輕啊一聲,便想起身行禮。

    萬貞快步過來,按住她的手,溫聲道:“這幾年辛苦你了,你才該坐著,受我大禮?!?/br>
    李唐妹微微一笑,少年時那股外露的鋒芒,如今都斂成了春水般的溫柔:“三兒很好,我這幾年十分歡喜,一點(diǎn)也不辛苦?!?/br>
    小童的注意力非常集中,她們在這邊輕聲說話,他卻是一動不動,仍然站在桌前一筆一劃的寫著,絲毫不因外人干擾而分神。

    李唐妹怕萬貞心中不喜,連忙道:“娘娘,三兒品性專一,一旦開始做事,必要事畢才能醒神,并非故意失禮,您莫怪他?!?/br>
    才六歲大的孩子,有這樣的專注力,實(shí)在難得。萬貞只為他擁有好品質(zhì)而高興,又哪來的怪罪,連忙道:“這不知是你費(fèi)了多少心血才養(yǎng)成的好習(xí)慣,我感激不盡,哪來的責(zé)怪?”

    李唐妹松了口氣,道:“那就好,自從接受你的托付以來,我一直害怕自己會將好好地孩子教壞。如今得您認(rèn)可,我總算沒有負(fù)您的信任,此生無憾了?!?/br>
    萬貞聽得心酸,握著她的手柔聲安慰:“你年紀(jì)輕輕,還有漫長的年歲在后面等著呢!怎能如此頹喪?我今天就接你回宮,讓御醫(yī)好好替你調(diào)養(yǎng)身體。以后三兒還要賴你撫養(yǎng),你要看著他長大成人,娶妻生子……”

    李唐妹搖了搖頭,輕聲道:“這些都是假的……當(dāng)初繼曉相面的時候應(yīng)該就看出來了,我本來是峽峒選定了要繼承女書的祝由子弟,確實(shí)有辦法借勢混淆人運(yùn),能護(hù)得住三兒幼年的平安。但峒中的祝由,從來就沒有活過二十五歲的,我也不可能例外。撫養(yǎng)三兒長大,看著他娶妻生子,登基為帝,以一國太后的身份列名青史,那當(dāng)然是世間最尊貴榮華的前程,只是我卻沒有力氣走過去了?!?/br>
    她有些吃力的將袖中一柄腰扇取出來,道:“峽峒被蕩平,峒中的女書祝由傳承多半已經(jīng)斷了。汪直自有前程,不敢與故鄉(xiāng)之人有牽連;其余人等又多愚鈍,不堪托付。唯有娘娘執(zhí)掌大權(quán),無所顧忌,我想求您替我找個合適的人,將寶扇送回峽峒,看看能不能將傳承接起來?!?/br>
    萬貞含淚接過腰扇,道:“我不找別人,我會親自替你走這一趟?!?/br>
    李唐妹欣慰的笑了起來,見臨字的小童已經(jīng)收了筆,便招手叫他過來:“三兒,快來,這是你……”

    萬貞打斷了她的話,對孩子道:“我是貴妃,萬貞?!?/br>
    孩子迷惑的看了她一眼,但卻禮節(jié)周全的跪地行禮,脆聲道:“見過貴妃娘娘?!?/br>
    照了面,萬貞才看到這孩子的雙眉臥蠶,鳳眸清亮,五官長相,幾乎便集合了父母的相貌優(yōu)點(diǎn),像她,也像朱見深。

    這一眼,她便不敢再看,亦不敢說話,只從鼻腔里嗯了一聲。李唐妹也不敢說破其中奧妙,哽聲道:“好孩子,起來罷。貴妃娘娘今日來接你回宮,你見到了那穿黃色龍袍的,便是你的父親?!?/br>
    孩子茫然點(diǎn)頭,忽又想到一件事:“貴妃娘娘只接我回宮,母親呢?”

    李唐妹道:“我身體不濟(jì),還要留在這里養(yǎng)病?!?/br>
    成化十一年秋,奉天殿宮門忽然起火?;实壑煲娚钜陨咸炀局?,將養(yǎng)于宮外六年的皇三子示之于眾,起名“祐樘”,交由萬貞撫養(yǎng)。

    第一百九十二章 愿結(jié)白首之盟

    皇帝的后宮除了柏賢妃僥幸入侍外,無人能邀帝寵。眾妃嬪突然得知安樂堂里的紀(jì)氏居然養(yǎng)了個六歲大的皇子出來,都錯愕無比,羨慕嫉妒之余,不免又有些想看萬貞的笑話。

    只不過萬貞積威之下,眾妃也不敢造次,只是慫恿了周太后來探望孫子。

    時值商輅上奏,說萬貞撫育皇子固然賢良盡職,但骨血之親不容斬斷,請將紀(jì)氏也從宮外接進(jìn)宮來。以朱見深的本心來說,李唐妹對萬貞的用心實(shí)有幾分讓他不喜。只是為了替萬貞積名望,心里雖然不愿,也還是讓她去接了李唐妹進(jìn)宮,并封之為淑妃,附居昭德宮。

    周太后領(lǐng)著人過來時,正遇見萬貞低頭和紀(jì)淑妃說話,朱祐樘端端正正地站著。這孩子長得既俊秀又英氣,仿佛美玉明珠,生光耀眼。

    王皇后等人都不由自主的暗嘆了一聲,萬貞的實(shí)際年齡在那,明顯不可能再懷孕。這種情況下皇帝將朱祐樘接回宮后,誰都沒問,直接就交給了她撫養(yǎng),卻要為她以后找依靠。

    雖說這么多年萬貞的專宮獨(dú)寵,已經(jīng)讓眾人很是認(rèn)命,但想到皇帝為她所做的一切,諸妃仍然很不是滋味。而這種時候,萬貞對朱祐樘的疏遠(yuǎn)冷淡,也就很讓她們蠢蠢欲動,忍不住在周太后面前多話了。

    萬貞看到周太后帶著一群鶯鶯燕燕過來,就覺得頭疼。她可以無視王皇后等人,但對周太后卻還是要保持明面上的禮節(jié)的,當(dāng)下領(lǐng)著李唐妹和朱祐樘過來行禮。

    周太后也不理她,直接招手叫朱祐樘:“好孩子,你過來,讓皇祖母瞧瞧?!?/br>
    萬貞對她實(shí)在充滿了戒備,下意識的往前站了一步,想將孩子遮在身后。周太后哈哈大笑:“怎么,難道我這盼著孫子盼了十幾年的祖母,還比不上你愛重孩子?我還怕你會害了我的乖孫呢!”

    萬貞醒悟過來,欠身道:“娘娘言重了,這孩子皇爺和紀(jì)氏已經(jīng)交給了我撫養(yǎng),我自當(dāng)視如親子,小心照拂,如何會害他?!?/br>
    周太后拉住朱祐樘的手,對王皇后等人笑贊:“這孩子生得真好,尤其是眼睛,像皇帝,不過比皇帝的還要漂亮……”

    王皇后等人對這逆了萬貞之意出生的孩子,都充滿了好感,歡喜的將孩子接過來,這個看看,那個摸摸。周太后贊完孩子的長相,心頭卻一突,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李唐妹。

    李唐妹正看著萬貞,為她難過。她的身材本就嬌小,此時重病在身,更顯得蛾眉憔悴,花容消瘦。這是一種完全不同萬貞的柔婉之美,眉眼與朱祐樘幾乎找不到絲毫相似之處。

    這念頭一起,周太后再細(xì)看了一眼萬貞的長相,對比了朱祐樘的五官,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若是五年前的她,此時肯定已經(jīng)發(fā)作了。然而這些年來她倍受尊崇,以前的憾恨都逐漸得到了彌補(bǔ),性情有了些改變,此時竟忍住了質(zhì)問,沒有當(dāng)場翻臉。

    但這種忍耐,在見到兒子時卻忍不住爆發(fā)了,喝退懷恩、梁芳等人,劈頭大罵:“你和貞兒做什么鬼?為什么故弄玄虛?”

    朱見深被罵得莫名其妙,問:“母后這話從何說起?”

    周太后氣道:“就是紀(jì)淑妃‘生’的那個朱祐樘!你是不是當(dāng)我眼睛瞎了,看不出他長得像誰?”

    朱見深一愣,他和萬貞什么瞞天過海的手法都做足了,獨(dú)獨(dú)忘了孩子的長相根本無法遮掩血緣來歷。后宮諸妃對李唐妹和萬貞都不熟悉,看不出來;可周太后與萬貞幾十年恩怨糾纏,熟悉至極,居然一見之下就看出了蹊蹺。

    他這位母親,胸襟智慧手腕性情,都不怎么樣,獨(dú)有福運(yùn)這一項,簡直是得天獨(dú)厚,無與倫比!

    周太后破口大罵:“生個孩子還偷偷摸摸,怎么,你是懷疑我害了你的長子,防備我?萬宸妃那賤人暗算了我,她生的那幾個小畜生,我都忍了沒追究。我還會對你的孩子下毒手?你就這么看我這做娘的不順眼?”

    朱見深苦笑:“母后,哪有此事!我知道您心疼兒子,怎敢不孝妄做揣測?這孩子……實(shí)是逼不得已?!?/br>
    “那你是怕我不許立他做太子?”周太后狐疑的看著他,又自己搖了搖頭,然而女人畢竟思路與男人不同,過了會兒突然問:“她是不是命中克子?”

    朱見深又驚又怒,急道:“哪有此事?母后慎言!”

    他不分辨周太后還只是猜測,這一下的反應(yīng)卻讓她確定了下來。呆了一呆,冷笑一聲,走了。她原本對這個盼了多年忽得的孫子充滿喜愛與期盼,可現(xiàn)在知道了實(shí)情,卻著實(shí)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待他。

    紀(jì)淑妃天不假年,回宮不久病死。

    十一月,朱見深立皇三子朱祐樘為太子,又親口擬詔,由萬貞秉筆為郕王恢復(fù)帝號:朕叔郕王踐阼,戡難保邦,拔擢賢才,延攬群策。收既潰之士卒,卻深入之軍鋒。保固京城,奠安宗社。申嚴(yán)戰(zhàn)守之師,再遣奉迎之使。卒致也先悔過,先帝回鑾。始終八載,全護(hù)兩宮。仁恩覃被于寰區(qū),威武奮揚(yáng)于海宇。彌留之際,jian臣貪功,妄興讒構(gòu),請削帝號。先帝旋知其枉,每用悔恨,以次抵諸jian于法,不幸上賓,未及舉正。朕敦念親親,用成先志,可仍皇帝之號,其議謚以聞。

    一羽離去,只帶了信任的道佛兩家高人,卻將興安留給了朱見深。興安失主落魄,驟然接到為主復(fù)位的詔書,不由與商輅對泣痛哭,悲痛無極。

    朱見深隔著屏風(fēng)聽到他們的哭聲,也淚流滿面,哽聲道:“皇叔也走了!貞兒……你別……”

    萬貞捧著他的臉,將他剩下的話吻了回去,輕聲說:“其實(shí)我也早該走了。只是我舍不得你,我貪戀著你,明明知道不妥,卻一直沒走。可現(xiàn)在我再不走,便要將你的氣運(yùn)命格全都奪為己有,害了你?!?/br>
    朱見深爭辯:“沒有這樣的事,你別胡思亂想!”

    萬貞搖頭:“你怕我知道,一直瞞著??墒悄阃?,我才是踏進(jìn)過時光長河,見過彼岸風(fēng)景,真正接觸時空轉(zhuǎn)移奧妙的人。我可能一時不知,但卻不可能永遠(yuǎn)都不知道?!?/br>
    無論她怎么用心調(diào)養(yǎng),他這幾年的身體一直都沒有好轉(zhuǎn),清俊的面容上總有幾分倦意揮之不去,身體、精神一日一日的衰敗退化。而與之相對的,卻是她多年不老的相貌,無病無災(zāi)的強(qiáng)健體質(zhì)。

    世間的規(guī)則不可能允許有人游離時光之外,長壽而不老;若有,那一定是有別人在替之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她的不老,不是上天的恩賜,而是他用自己的精血神魂在替她還這造化之功。

    最初她只是分潤了他的命格氣運(yùn),但隨著孩子的到來,母子一體,掠取的命格氣運(yùn)便多了。第一個孩子沒成,但他留下的喧賓奪主之勢卻已經(jīng)成了,及至朱祐樘出生,則更是強(qiáng)弱之勢變易,大勢向她傾斜。若她現(xiàn)在還不走,與朱祐樘母子血緣氣運(yùn)交纏,則必然加重他的頹勢,直至將他消耗殆盡。

    朱見深不肯承認(rèn)她的猜測,問:“是不是皇叔說了什么?你千萬別信,他就是嚇唬你?!?/br>
    “他什么都沒說,是我自己猜出來的。其實(shí)從你多年前提拔我的親信,急切地選拔侍奉官與朝臣爭權(quán),又哄著我批復(fù)奏折,在商輅他們面前總是贊揚(yáng)我的品行,我就覺得奇怪了?!?/br>
    她摩挲著他的眉眼,心中無限眷戀,輕聲問:“你怕先我而去,祐樘年幼,我與太后不和,若不能快速執(zhí)掌朝綱,勢必權(quán)力旁落,為人所欺。所以先為我穩(wěn)固根基,豐滿羽翼,是不是?”

    朱見深握著她的手,輕聲道:“我當(dāng)然希望能和你同生同死,以免你為世所欺。可祖父和父親都壽命不遠(yuǎn),我也不能不早做打算。但那也只是打算而已,沒有真到那一步的?!?/br>
    萬貞眼中的淚水直直垂落,喑聲道:“你到現(xiàn)在,也不過三十歲。再怎么樣也不至于這么早預(yù)立身后之事……說到底,不過是你知道,如今你我命勢已經(jīng)是你弱我強(qiáng)。我在你身邊,早晚會將你的命格氣運(yùn)完全掠走,令你過早衰竭而已?!?/br>
    從決定自己來替她溫養(yǎng)神魂那天起,他就知道這其中的弊端,也曾經(jīng)猶豫遲疑??墒怯惺裁崔k法呢?就像她愛重他勝過了自己的性命一樣,他也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回她的性命。只要她能活著,一直在他身邊,只是折損壽命而已,他愿意承擔(dān)其中的風(fēng)險。

    現(xiàn)在的御馬監(jiān)由汪直執(zhí)掌;錦衣衛(wèi)是萬貴統(tǒng)領(lǐng);司禮監(jiān)有梁芳等人;內(nèi)閣的商輅對她頗為敬重,又有萬安在下面墊著;地方上的傳奉官多出自她門下,多年累積也有不少當(dāng)用;而她自己多年幫著理政,又精通理財計數(shù),兵權(quán)、政務(wù)、財力、經(jīng)驗(yàn),她都有了,再加上有祐樘為繼,縱然他真的早一步先去,她總也能富貴無極,平安終老!

    他伸手替她拭擦臉上的淚水,柔聲道:“我們的命格氣運(yùn)相通,讓你承繼我的功業(yè),那是我心甘情愿的給予,如何能說是掠奪?我早說過,這如畫江山,一生心血,總是要托給你和我們的孩子的。”

    這世上,再不會有人像他這樣愛她,毫無保留,竭盡所能,傾盡所有。這樣的深情,是羈絆她一生無悔的根由,也是她不得不離開的原因。

    她因他的深情而歡喜,也因他的深情而淚如雨下:“你愿意讓我做武則天,可是你沒想過,我愿不愿意踏著愛人的白骨,去登臨那世間的至尊之位。”

    朱見深抱著她,吻著她的眉眼耳鬢,低聲說:“我沒有這么想,我只是想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仍舊能令天下低頭,永不為世所欺。”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人間無數(shù)愛別

    臨朝稱制,執(zhí)掌朝綱,號令天下,山海低頭,那是世間所有人都渴盼的權(quán)利,足以讓人迷目忘本的尊榮,她當(dāng)然也喜歡??扇暨@一切不是她憑努力取自于外,卻是掠取愛人和孩子的氣運(yùn)命格,她又如何能夠心安理得接受?

    天命真是給了她最惡毒的誘惑,也最刻毒的詛咒。

    他想為她安排一世富貴,她卻只想為他求得長壽清?。骸叭裟悴辉诹?,縱使我仍能令天下低頭,這世間于我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何況如今祐樘失了唐妹護(hù)持,若是再沒有你庇佑,我不知道他……”

    她抬手一寸寸的撫摸著他消減清瘦的面容,輕嘆:“你是我的命,你活著,我才能活;祐樘是我的希望,他活著,我才有未來。只要你們兩人都平安健康,只是暫時的別離,尋找兩全之法,有什么不能忍?”

    朱見深澀然搖頭,他聯(lián)合了叔父收籠高人方士上千,傾國之力延續(xù)皇朝氣運(yùn),卻沒能找出破除他們命格約束的兩全之法,她又怎么找得到?所謂的暫時離別,不過是她騙他松手的借口罷了:“貞兒,我這一生,只愿與你廝守不離。否則,縱然千秋萬歲,于我同樣全無意義?!?/br>
    兩人僵持無言,汪直卻突然滿頭大汗的直沖進(jìn)來:“娘娘,皇爺,太子爺臨字時突然暈厥不醒!”

    萬貞大驚:“什么叫突然暈厥不醒?”

    朱見深急問:“傳御醫(yī)了沒有?”

    汪直嚇得面無人色,一迭聲的回答:“傳了,御醫(yī)在看。可是太子爺暈厥,全無征兆,突然而發(fā),服侍的張敏等人都答不出根由?。 ?/br>
    兩人這時候哪里顧得上剛才的分歧?攜手一并往昭德宮急趕。

    昭德宮上下人等雖然不知朱祐樘的真實(shí)身份,但卻明白他對于主上的意義,一向照料用心。此時太子無故暈厥,饒是宮中規(guī)矩再嚴(yán),眾人也不由得面有驚色。

    萬貞走到了宮前的云臺之下,卻又突然松開拉著朱見深的手,停下了腳步,搖頭道:“你去吧!我不進(jìn)去了。”

    當(dāng)年柏賢妃的悼恭太子,也是突然無故暈厥,而后夭亡;若說悼恭太子是因?yàn)槟赣H頂了她的名分得孕生育,所以難逃天命追索,那么朱祐樘呢?

    她連想都不敢想!

    朱見深知道她的心結(jié),此時也確實(shí)不敢冒險讓她進(jìn)去,匆匆安慰她:“你別胡思亂想,皇兒定然無事。”

    萬貞勉強(qiáng)點(diǎn)頭,道:“嗯,皇兒定然無事?!?/br>
    可若有事呢?

    朱見深進(jìn)去很久了,她仍然站在宮外,腦子里仿佛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沒想,只是嗡嗡作響。秀秀讓人過來想把她移到廊下,可她不敢靠近,更不忍遠(yuǎn)離。就這樣呆站在庭前,怔怔地望著宮門。

    鵝毛大雪飄飄揚(yáng)揚(yáng)的灑落下來,從黃羅傘邊緣撲進(jìn)去,積滿她的裙擺,仿佛要將她也凍成一座雪人。

    周太后匆匆趕來,一眼看到她站在庭前,便冷笑一聲,想刺她一句。然而萬貞目光癡直的望著宮門,根本連太后的鳳駕儀仗過來都無知覺。

    周太后沒見過萬貞這個樣子,想到朱祐樘雖然由她所生,但畢竟也是自己的孫子,心中也索然無味。

    她進(jìn)去的時候,恰好御醫(yī)施針結(jié)束,朱祐樘醒了過來,詫異的問:“父皇,皇祖母,你們怎么都來了?”

    朱見深摸摸兒子的腦袋,澀然道:“你剛才昏倒了,祖母和父皇擔(dān)心你?!?/br>
    朱祐樘茫然,周太后心中百感交集,忽道:“把孩子給我,我?guī)??!?/br>
    朱見深錯愕無比,周太后又道:“我一生雖然多難,然而每到關(guān)頭,總能逢兇化吉。你們姐弟三人,個個都平安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