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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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是最輕的東西,也是最銳利的武器,因為只有它才可以傷到靈魂,一刀一刀,從內(nèi)在毀滅一個人。 第二天,薄熒乘劇組大巴前往片場時,發(fā)現(xiàn)許多人看她的目光都變了。 昨晚薄熒前腳離開酒飯桌,后腳傅沛令就跟了出去是大家親眼所見,要說只是巧合,沒人會相信。 在拍戲的間歇里,就有膽子大的來向薄熒打聽風(fēng)聲了:“你和傅總……?”來人不論是擠眉弄眼,還是好奇或防備,薄熒一律用無懈可擊的微笑回應(yīng):“不是?!?/br> 至于說好的出品方辛迪影視怎么會到頭變成觀蛟娛樂,梁平在打聽了一晚后告訴薄熒,辛迪影視在前不久已經(jīng)被觀蛟娛樂秘密并購了,除了核心高層以外,就連公司里的職工大多都不知道自己的東家換了人。其他人知不知道這個消息薄熒不敢肯定,但是邊毓肯定是知道的,否則他當(dāng)初怎么會回過頭來邀她重回劇組。 她以為是邊毓舍不得她的演技,她以為是自己的努力起了成效,結(jié)果卻只是一場可笑的交易。 她沒有去質(zhì)問邊毓,畢竟站在他的立場上這也沒什么不對,薄熒和他非親非故,邊毓自然會選擇最符合他個人利益的選項。 薄熒原本都做好了在片場見到傅沛令的心理準(zhǔn)備,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直到收工回酒店,傅沛令也沒有出現(xiàn)在片場。 就連網(wǎng)上也一片風(fēng)平浪靜,沒有薄熒預(yù)想中的最差情況出現(xiàn)。 就這么平靜了半個月,孟上秋的《她不在這里》開機了。《壞男人》在上京影視城拍攝,《她不在這里》卻在距離上京四個小時車程的言坡市影視城拍攝,薄熒來回趕場,往往是她在《壞男人》這里拍完了,連妝也沒時間卸就馬不停蹄趕往言坡市,在車上的四個小時即是卸妝時間又是睡眠時間,這還只是外人所知的睡眠時間,實際上薄熒本就有些神經(jīng)衰弱,在有人的車上更難入睡,四個小時里她能睡著兩個小時就算不錯了。除此以外,她只能在拍戲的間歇里抓緊那十分鐘或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在保姆車?yán)镪P(guān)上門短暫地休息一會。 她越來越累,也越來越睡不著,參片成了她常備的藥品,沒有時間休息的時候,她就含上一片,咖啡更是她的標(biāo)配,一杯接一杯。這無疑是在飲鴆止渴,程娟和伍蕙都勸了她多次要節(jié)制,但是正主不聽,梁平不管,她們作為助理,也沒有辦法。 薄熒當(dāng)初向邊毓保證過不會因為軋戲而拖延拍攝進度、影響拍攝質(zhì)量,她就要說到做到,不管背后有多疲憊辛勞,在人前的時候,薄熒永遠是謙謙有禮、溫和耐心的人。 睡眠不足不是薄熒遇到的唯一難題,七月以后,《壞男人》的劇情發(fā)展到了女主角陸詠茜和男主角季宏紹相愛的地方,戲里的陸詠茜開始神秘發(fā)胖,戲外的薄熒也貼上了仿真硅膠皮膚,在七月的烈陽下薄熒不僅要貼著密不透風(fēng)的仿真皮膚拍戲,戲服里還要塞能夠讓她看起來臃腫肥胖的道具,就連站在如同火爐一般的聚光燈旁的燈光師也不得不承認(rèn),薄熒是整個片場里最熱最辛苦的人,畢竟就算是燈光師,他至少可以打赤膊,薄熒卻要在四十多度的高溫里穿長袖長褲。 所有人都覺得以薄熒的體質(zhì),她遲早會倒下。 但是薄熒卻堅持下來了,她沒有請一次假,也沒有一次遲到,即使是因為他人的失誤而必須補拍,她也好脾氣地陪著人補拍。薄熒拼命程度的敬業(yè)讓人嘆為觀止,漸漸覆蓋了劇組眾人印象中軋戲在先的不敬業(yè),就連最難說話的邊毓,近來對她也和顏悅色了許多。 星期五這天上京的室外氣溫直接攀上至了四十三度,薄熒僅僅是站在太陽底下就汗如雨下,不僅如此,因為睡眠嚴(yán)重不足的緣故,她一會覺得惡心想吐,一會又覺得眼前陣陣發(fā)黑,她的臉色差到就連化妝都掩飾不住,盡管如此,她還是一聲不吭地想要堅持把戲拍完。 “cut!”正在拍攝的一幕還沒結(jié)束,邊毓就喊了卡,“薄熒,你過來一下?!?/br> 薄熒以為是自己沒達到要求的表演效果,心里一沉,向坐在監(jiān)視器前的邊毓走了過去。 “你臉色很差?!北勺哌^去后,邊毓沒有鋪墊,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對不起,我馬上補妝?!北烧f。 “我不想拍死人臉的女主角。”邊毓說:“你明天再來吧。” 薄熒愣了愣:“可是……” “進度趕得上。你下午回去休息……”邊毓頓了頓,又警告地說道:“你最好不要拿著我給你的休息時間跑去另一邊拍戲,我會去確認(rèn)的?!?/br> “……我知道了?!北沙聊毯?,“謝謝?!?/br> “走吧?!边呚拐f。 作者有話要說: 1519號整理大綱,無更新,20號星期四見。 離完結(jié)還有1020萬字,沒必要慌哈 ☆、第207章 薄熒卸了妝后回到自己保姆車,從前座伸出一只手遞了一枚參片過來, 薄熒剛說了句不用, 才發(fā)覺這是一只男人的手, 她抬起頭來,看見嚼著口香糖的梁平悠然地望著她。 “下午沒我的戲,不用?!北烧f。 梁平把參片扔回程娟遞來的藥盒里,啟動了汽車:“那你是回酒店還是扁舟臺?” 薄熒沉吟兩秒后,說:“扁舟臺吧……你怎么來了?” “我來了不是很正常嗎?”梁平反問。 “我以為你要跟那兩個新人的行程?!北烧f。 “我又不是他們的老媽子。”梁平皺了皺眉。 車子開出影視城后, 梁平從繞城高速進城, 道路兩邊的街景漸漸繁華起來,由于正好撞上了下午兩點的上班時間, 保姆車堵在車流里寸步難行, 程娟體貼地問道:“小熒,要不你先睡會?到了我再叫你?!?/br> “謝謝,不用?!北煽恐伪常坏哪抗馔巴饨志?,在視線掃到不遠處一棟大樓外墻上的海報時,她的神色有了微弱變化。 “今天是鐘嫻寧的忌日?”程娟無意間也掃到了那棟張貼著“鐘嫻寧逝世十六周年紀(jì)念官方影迷會”黑色海報的大樓。 梁平只是瞥了一眼就嗤笑著收回了視線, 神色里的嘲諷不言而喻。 “在路邊停下?!北珊鋈婚_口。 梁平皺起眉頭, 動作頗大地轉(zhuǎn)過身看向薄熒:“你不是吧?”程娟也吃驚地看向薄熒。 “我想去看看?!北烧f。 梁平不同意, 他認(rèn)為與其把時間花費在緬懷死人這樣無意義的事情上,還不如回家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沒人和你說你現(xiàn)在的臉色像死人一樣嗎?” “……邊毓剛剛說過?!?/br> “這一次我非常贊同他的觀點。”梁平皺眉說道:“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時間,你就老老實實回家睡到明天?!?/br> “要不了多少時間,我看一眼就走。”薄熒說。 梁平還欲勸阻, 程娟在這時站到了薄熒身邊,“梁哥,你就讓她去吧,小熒在劇組每天可辛苦了,她想去看看,就讓她去看看吧,又花不了多少時間,就算被認(rèn)出來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嘛?!?/br> 梁平瞪了程娟一眼,又看了眼薄熒堅定的表情,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無可奈何地將車一步步挪動到路邊。 “完事了給我打電話,我在附近找個地方把車停下等你?!绷浩秸f。 薄熒應(yīng)了,然后戴上墨鏡下車。 薄熒走進大樓后,很快就看見了一扇雙開大門外的入場登記處,一名二十七八歲的女人坐在桌前,登記參加影迷會的名單,給來參加的影迷分發(fā)紀(jì)念手冊。 薄熒走了過去,拿過桌上的登記本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負(fù)責(zé)登記的女人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薄熒一眼,一秒后滿臉驚詫地移回了目光:“你是……薄熒?你也是鐘嫻寧的粉絲嗎?”她興奮地問。 薄熒簽完名字,把筆和登記本還了回去,對女人笑了笑:“是的,我很喜歡鐘嫻寧。” “謝謝你來參加紀(jì)念會。”女人雙手遞給薄熒一本鐘嫻寧的紀(jì)念手冊,她看了看薄熒臉上的墨鏡,了然地說:“進去以后坐離出口最遠的最后一排,一會熄燈了就沒人能看清你了。” “謝謝。”薄熒感謝地說。 進去大廳后,薄熒按照門口那位女人的話坐在了距離出口最遠,也是光線最暗的最后一排角落,果然來來往往的人群都沒有注意到戴著墨鏡的她。沒一會,大廳的燈就熄滅了,取而代之亮起的是最前方的投影畫面,薄熒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靜靜地看著墻上的影像。 在墻上投影出的是鐘嫻寧過去獲獎時的畫面,薄熒看著那個美麗的女人落落大方地接過評委遞來的獎杯,聽著戛納的主持人夸獎她眼角的淚痣是多么具有東方風(fēng)情。 影迷會的持續(xù)時間是一個半小時,薄熒在離結(jié)束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打算趁沒有人注意的時候悄悄離開。走下階梯,薄熒剛剛繞過隔起階梯和走廊的墻面時,正好和一個迎面走來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對不起。”薄熒下意識地道歉,男人條件反射扶住她的手一僵,慢慢地收了回去。薄熒抬起頭來,從模糊的光線中看清眼前人長什么模樣時,腦海里只剩下流年不利四個字。 薄熒低下頭,準(zhǔn)備識相地消失在程遐眼前,她錯開程遐,往前剛剛邁出兩步,程遐就在她身后發(fā)話了: “你來這里做什么?”程遐問。 薄熒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發(fā)覺,自她認(rèn)識他以來,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問責(zé)的語氣??墒窍雭硐肴ィ啥枷氩怀鲎约壕烤故悄睦锏米锪怂?,她只算計過他一次,而從他們初次見面起,程遐就對她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厭惡和排斥。 他很矛盾。 就像現(xiàn)在這樣,薄熒轉(zhuǎn)過身,看見程遐定定地注視著她,那張英俊但冰冷的臉比以往更要令人生畏,像是蒙著一層陰云,使人無端感到一陣寒意。 既然反感,又為什么主動把她叫下? “……參加影迷會?!北烧f,目光瞥了眼墻上掛著的宣傳橫幅,“鐘嫻寧逝世十六周年紀(jì)念官方影迷會 ”這么幾個字加粗加大地寫在上面,難道他看不見? “你是她的影迷?”薄熒看見程遐的嘴角在昏暗的光線里扭了一下,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物以類聚。” 程遐說完就走,一股怒氣從薄熒胸口涌了上來,在喉嚨口生生止住,等她回過神時,她已經(jīng)拉住了程遐的衣袖。 “……程總?!北苫剡^神來,在程遐冰冷的注視下松開了他的衣袖:“我哪里得罪您了嗎?” “……”程遐看著薄熒的臉,半晌沒有說話,那眼神像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你應(yīng)該和他的前女友長得很像?!焙诎道铮瑇冷不丁地開口,說出了薄熒心中的想法。 就在薄熒以為程遐什么都不會說了時,他冷峻的神色有微弱變化,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又充滿敵意了,薄熒從他眼里捕捉到了一抹疲憊。 “……她沒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程遐說了薄熒始料未及的話。 就像是回應(yīng)她心里的疑惑似的,腳下的地面也跟著抖了抖,剛開始薄熒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她本能地朝地面看去時,大地在剎那之間強烈抖動起來,不知是哪個方向——亦或是四面八方,傳來了轟隆搖晃聲,大廳里的尖叫聲壓過了投影儀的放映聲,咔嚓一聲,投影在墻上的畫面消失,活動大廳徹底陷入黑暗,天花板上不斷有碎石落下,廳內(nèi)的尖叫聲越發(fā)凄慘,其中還夾雜著慘叫和哭聲,在薄熒意識到發(fā)生了非同小可的強震同時,面前的程遐忽然神色大變,下一秒,薄熒就被程遐拉了過去,一個踉蹌后,薄熒來到了階梯樓梯下的三角形空間里,一根碎裂的鋼筋震耳欲聾地砸在了剛剛薄熒站立的位置上。 大地依然在轟鳴。 建筑不斷坍塌,蹲在三角空間角落的薄熒被程遐護在懷里,他的手將她的頭按在胸前,為她遮去了地獄般的景象,只有不遠處人的慘叫和哭喊在薄熒耳蝸里回蕩。 ☆、第208章 不知過了多久, 地震停息了, 只剩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微弱哭聲。 程遐的手從薄熒頭上移開了。 “你受傷沒有?”目不能視的黑暗中, 程遐的聲音在她的耳朵上方響起。 “……沒有。”薄熒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 她伸手想去摸自己的包, 這才發(fā)現(xiàn)手機和包在剛剛的動亂中都掉在了外面。 在無光的漆黑里, 薄熒感覺到他離開了自己的身體, 窸窸窣窣的一陣聲音, 他似乎是在摸索周圍。 “……這里被堵死了?!背体谡f。 薄熒感覺到他側(cè)過身,挨著墻壁坐了下來, 隨后一縷光發(fā)出, 程遐看著自己的手機, 幽幽的光線照在他那張足以讓娛樂圈眾男星相形見絀的臉上,微弱的光線柔和了他臉上的冷峻, 薄熒忽然覺得他的眉眼有些像一個人,但是在她想起那個人是誰之前,照在程遐臉上的光就熄滅了。程遐把手機重新放回口袋,說:“沒有信號。” 兩人許久都沒有說話, 不知從何處傳出的哭聲越來越微弱, 漸漸停了。空氣變得越發(fā)沉重。 被掩埋在廢墟下,薄熒吃驚自己竟然沒有絲毫害怕。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在想, 要是剛剛那根鋼筋砸在她的頭頂就好了。這個念頭剛一升起, 薄熒就迷惑地蹙起了眉心,她怎么會那么想? “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援的。”程遐低沉的聲音沉靜地響起,薄熒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 幾秒后才后知后覺地發(fā)覺:“……你在安慰我?” “說點別的。”程遐說。 薄熒沒想到程遐竟然愿意和她說話,她還以為程遐會讓她閉嘴。 說點什么呢,薄熒忽然想起,她遇見程遐的時候,程遐正從廳外走進,所以他也是來參加鐘嫻寧影迷會的?但是從他厭惡的口吻來看,他應(yīng)該不喜歡鐘嫻寧—— 等等,薄熒忽然覺得捕捉到了什么,程遐厭惡她,程遐厭惡鐘嫻寧,這兩者之間有沒有關(guān)系?程遐說,“她沒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你認(rèn)識鐘嫻寧嗎?”薄熒問。 “認(rèn)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