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突然,睡得迷迷糊糊的白景陽突然感到脖子上的玄武玉佩開始微微發(fā)燙,這是玄卿來約他見面的信號。 白景陽睜開雙眼,見他老爹和哥哥們正睡得死沉,也不打擾他們,變回人形,換上一套鑲了銀色暗紋的新衣袍,就跑出府見玄卿去了。 玄卿身穿一襲墨色華袍,依舊是從頭到腳一身黑,卻沒有黑山那樣沉郁陰煞之感,貼身的裁剪勾勒出他修長挺拔的身姿,袖口、領口,各個邊角繡著精致的暗花,精巧卻不失大氣,長長的墨發(fā)用一根青碧色的玉簪固定成髻,如白玉雕成的容顏俊美無雙,令天上的驕陽都為之失色,舉手投足之間散發(fā)著上位者的尊貴和冷冽,不自覺給人一種壓迫感。 唯獨面對白景陽的時候,他會刻意收斂氣勢,露出溫和柔軟的表情,而玄卿身上那抹除黑以外的亮色,正是白景陽當年送他的那根系統(tǒng)出品的青碧玉簪,每次和玄卿見面,他都會戴著這根。 兩人一黑一白,站在一起,看著特別的和諧。 玄卿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白衣少年,眉眼溫柔繾綣:“小景,好久不見?!?/br> 玄卿醒來后,在人界混跡了這幾年,已經(jīng)搞清楚現(xiàn)在這個時代,太陽雖然還是那個太陽,但天下早已經(jīng)和當年的不同了。四周靈氣匱乏,到處都是脆弱的普通人族,看起來弱雞的很,似乎一捏就碎,但在智慧方面卻提高了不少,創(chuàng)造的房子食物衣服,甚至是社會結構,看起來都挺新奇。 而在當年稱霸的巫族、妖族等都退出了歷史的舞臺,殘存的族人毫無野心,只愿躲避在偏僻的一隅,低調(diào)度日。 他終于意識到那個金仙遍地走,爭天奪時,以求大道三千的洪荒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人們見面再也不以“道友”相稱,因此玄卿也改了口,選擇了一個更為親昵的叫法。 白景陽也笑得眉眼彎彎:“好久不見吶,玄卿。” 兩人相視一笑,經(jīng)過這幾年的相處,白景陽已經(jīng)不單單將玄卿視為一個普通的任務對象,對方的溫柔體貼,處處維護照顧,讓他在心里忍不住當成自己的第三個哥哥。 雖然不知道玄卿聽到他這個想法后,會不會高興,反正白景陽每次見到對方都會打心眼里覺得高興,哪怕不干什么,在一起曬太陽睡懶覺也不會感到無聊。 白景陽撓了撓頭:“其實也沒有很久,就幾個月沒見?!?/br> 玄卿:“雖說是幾個月,但這沒有小景相伴的幾個月,過的格外漫長?!?/br> 聽了這話,白景陽只覺得自己的臉頰開始莫名發(fā)燙,有些不敢直視玄卿那雙深邃如譚的眼睛,他略顯不自在地轉了轉眼珠,刻意將視線從對方臉上挪開,定定地注視著路邊一塊光禿禿的石頭,一副想把它盯出朵花兒來的模樣。 “那我不是回來了么,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兒啊?”白景陽依舊有些不敢看對方。 玄卿忍不住輕笑出聲:“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幾個月不見咱們也該聚聚,我?guī)闳ズu上玩兒啊。” “好啊,我們快走吧?!?/br> 一聽可以去玄卿的島上玩,白景陽立刻來了興致,在那里除了可以隨便變回原形,迎著海風撒丫子亂跑以外,還有很多鮮美可口的海鮮可以吃,海鮮在塔虎城是非常少見,很難吃到一次的。 于是,玄卿帶著白景陽現(xiàn)在城里逛了一圈,買了些對方喜歡吃的點心和水果,然后放出飛行法器,一個模樣精巧別致的小飛舟,船頭還特意固定了一個老虎頭的雕像做標志。 在白景陽第一次去海島做客的時候,玄卿曾提議可以自己抱著他飛過去,但被對方認為有失男子氣概而極力拒絕了,于是,為了節(jié)省時間,在白景陽修煉到能騰云駕霧之前就騙進玄武窩里,玄卿閑暇時煉制出來了這個小法器。 雖然這對玄卿而言有些雞肋,因為他自己本就能騰云駕霧,但用來接白景陽往返海島還是很方便舒適的,速度稍慢一些而已。 等到了玄卿的海島上,看著一望無際的碧藍色大海,遼闊、澎湃,極目遠眺,只見水天一色,分不清是水還是天,正所謂“霧鎖山頭山鎖霧,天連水尾水連天”,不外如是。 白景陽按捺不住胸口那股悸動和雀躍,撩起袖子,脫掉靴子,光著腳就在沙灘上撒歡、奔跑起來,天地間滿是他歡樂的笑聲回蕩。 一直在外人面前表現(xiàn)的清清冷冷的玄卿見到這一幕,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個溫煦的笑容。 在遼闊的海邊奔跑了一勸,白景陽又重新跑回玄卿身邊。 他一下子跳起來,蹦到玄卿的背上,用腳勾住對方的腰,雙臂再圈住脖子,最后白嫩的下巴擱在人肩膀上,雙人“合體”完成。 玄卿被他沖過來的力道沉了沉,穩(wěn)穩(wěn)接住,向后伸手托住小老虎rou嘟嘟的屁股,向上掂了掂,心滿意足地背著他在沙灘上一圈又一圈地走起來,真希望可以永遠這么走下去,再也不松手。 “有點想去海里面玩兒,但又不想弄濕我的毛毛?!卑拙瓣柵吭谛浔成峡鄲赖馈?/br> 玄卿頓了頓腳步,眼底劃過幾分晦暗和陰霾,他不甘地緊了緊拳頭。 “抱歉啊,小景,如果我的龜殼沒丟的話,就能化作原形,馱你去大海深處玩兒了?!?/br> “沒有關系啊,找殼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早晚會幫你找回來的,到時候我們再相約一起出??慈粘龊昧??!卑拙瓣栂攵紱]想就說道。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自信和堅定,仿佛找到龜殼已經(jīng)是既定的事情,只是時間早晚罷了,根本不存在永遠丟失的可能,這份信心頓時感染到了玄卿。 玄卿自嘲般笑了笑,是啊,他何曾這么不自信過? 是他的東西就永遠是他的,沒有人能從玄卿大帝手里偷走寶貝,還一直逍遙在外的,就算真的找不回來,那又如何?即使現(xiàn)在只能使出三成功力,他就已經(jīng)能在人界、妖界橫著走了,所以又有什么可怕的? 至于和小景出??慈粘龅募s定,他玄卿能鍛造出飛行法器,難道就整不出一個深海航行的法器嗎?要知道,當年自己可是洪荒第一的鍛造大師,多少大能奉上天材地寶,身后追著捧著只求他肯出手煉制一個稱心的武器。 “好,那我們說好了,下次一起出??慈粘觯乙欢◣湍阆氲絺€不弄濕毛毛的法子?!?/br> “恩恩,那就多謝玄卿啦。” 兩人胡鬧了一陣子后,白景陽的小肚子發(fā)出“咕咕”的聲音,玄卿笑了笑,說:“我去捉魚給你吃。” 說完,他跳下海,潛入大海的深處。 這片海域已經(jīng)被玄卿摸索地十分熟悉了,不多時他便帶著好幾條怪魚浮出水面。 白景陽一看見那怪魚就眼前一亮,驚喜道:“啊!是匪魚!!” 匪魚是一種生活在極深海域的魚類,身體很圓而薄,寬度跟帶魚差不多,卻只長了一只眼睛,它們往往會喜歡兩條魚貼在一起,互看前后,以保證安全,而叫聲則像嘶鳴的昆蟲,是難得長了發(fā)音器官的魚類。 它因為喜歡深而寒冷的環(huán)境,得到了一個文雅好聽的別名,叫做慕寒。 這種怪魚,就算有漁民僥幸遇見了它,也極難捕捉。 因為魚如其名,匪魚的個性就跟霸道的土匪一樣,喜歡成群結隊地打家劫舍,所到之處,猶如蝗蟲過境,一切能吃的都被啃食了個干凈,當它們饑餓的時候,別說鯊魚,餓狠了,就連自己也吃給你看。 所以,偶爾有漁民會撿到漂浮在海面上只剩下半截身體的匪魚尸體,這是因為它的下半身被自己吃掉了,啃著啃著自然就死啦。 拜這些半截魚尸所賜,人們知道了匪魚的rou質(zhì)有多么的夢幻,無論碳烤、煎炸都十分美味,就算廚藝再差的人,拿起來生吃都會覺得鮮美地能讓人吞掉舌頭。 第25章 玄卿在島上特意建了一棟宅子,坐南朝北, 里面有采光極好, 非常適合曬太陽的大平臺,堆滿軟墊和毛球的臥室以及一個各種廚具、香料一應俱全的大廚房, 而這些都是為了白景陽的偶爾到來所準備的。 大廚房里, 玄卿親自下廚為他貪嘴的小老虎烤魚,匪魚rou質(zhì)鮮嫩無刺,不需要過多的香料來破壞它本身的鮮甜, 因此玄卿大廚只用了少許海鹽調(diào)味,最后再加入幾滴酸酸的檸果汁, 既能去腥,又能增添一些清爽的口感。 這撲鼻的烤魚香味一散發(fā),白景陽立刻垂涎三尺, 繞著玄卿不停打轉, 顛勺要盯著,轉身拿菜刀要跟著, 就連切一把蔥花也湊過去看, 簡直黏人到不行。 玄卿哭笑不得,幾乎能看到對方屁股后面那條快實體化,不停搖擺的毛尾巴了。 他把第一條做好的烤魚盛到盤子里,遞給兩眼發(fā)亮的白景陽。 “拿出去吃吧, 廚房里油煙重, 剩下的幾條一會就好, 別吃太快, 吃完可以先用些水果點心墊墊饑?!?/br> “恩恩,知道啦,謝謝卿哥!” 白景陽舔了舔唇,接過盤子快活地跑出去了。 玄卿寵溺地笑笑,真是個沒良心的小騙子,沒烤好前粘他粘這么緊,一有了魚吃就毫不留情地拋下廚子,抽身離開,竟是半點猶豫都沒有。 這天下午,玄卿足足烤了十八條匪魚,再加一堆水果和點心,才勉強填飽了這只貪嘴的小白虎。 飯后,玄卿幫變回原形躺在他懷里的白小寶揉著圓滾滾的小肚子,說是為了能促進消化,一會還得回家去吃晚飯呢。 玄卿的手掌又大又溫暖,力道適中,揉得吃飽喝足的白小寶昏昏欲睡,就快要打起盹來了。 “小景,過段時日,我可能要離開這里?!毙湔遄昧讼?,忽然開口道。 “你要去哪里?” 白景陽支起耳朵,一咕嚕爬起來,蹲在玄卿的膝蓋上,嚴肅而矜持地盯著他。 然而,從那張小白虎的毛毛臉里,作為一只玄武的玄卿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嚴肅表情來的。于是,他伸手一點都不莊重地揉了揉小白虎渾圓的腦袋,那蓬松又柔軟的雪白毛毛,摸起來的手感好極了。 玄卿解釋道:“我前段時間外出,感應到了我的殼,但可能是因為距離太遠,十分薄弱,所以我準備順著那個方向查過去。不知道此去要多久,或許很快,幾個月就能找到,又或很漫長,得不知多少年,所以我這番回來是跟你道別的?!?/br> 一聽玄卿是來跟自己告別的,白景陽豎起的圓耳朵頓時失落地塌了下去,原來是最后的午餐,難怪這么豐盛。 龜殼對玄武來說是那么重要的東西,他當然不會去阻止,更何況幫玄卿恢復健全,這也是自己一個重要的主線任務,現(xiàn)在聽說有消息了,明明應該高興才對,可為什么一聽到要分別,心里就那么難受呢? 心里這種陌生的酸澀感,令白景陽感到十分不適,雖然他很想跟著玄卿一塊兒去,但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一只孤單又了無牽掛的游戲boss了,他現(xiàn)在有了家和親人,短時間出門還好,可這種找起來沒有一定期限,甚至可能找個幾十年的事,他不可能拋下家里的老父親和兩個兄長,讓他們在千里之外為自己擔驚受怕、憂慮思念。 于是,家里的三個和玄卿比起來,還是那邊在白景陽心里更重一些,以靠數(shù)量取勝。 “卿哥,吃了你的魚,我也要請回來,一會去我家吃晚飯吧?” 雖然打定了主意,但白景陽還是不希望那么快分開,想盡可能地多相處一會,便提出讓玄卿去他家吃晚飯的邀請。 “這,這合適嗎?” 玄卿倒是以白景陽朋友的身份去過幾次將軍府,但因緣巧合,都沒留下來吃過飯,一聽這話,頓時一顆心懸了起來,莫名有些緊張。 白景陽滿不在意道:“有什么不合適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早就在心里把你當親哥哥看了?!?/br> 根本沒想過要當白小寶哥哥的玄卿:“…………” 既然要上門蹭晚飯,自然就不能空著手去,生怕給白景陽家人留下不好印象的玄卿想了想,又跳下海捉匪魚去了。 這一天,海島附近的匪魚群慘遭滅門,考慮到大老虎們的食量,玄卿足足捉了五十條,這才上岸。 有了外酥里嫩,鮮美無比的烤匪魚做見面禮,白家父兄三個看玄卿格外的順眼,邊吃還邊招呼他,以后常來啊,只要記得帶幾條小魚來加餐就行了。 而懷揣著小心思的玄卿自然滿口應道,同時不著痕跡地恭維討好這三只大老虎,餐桌上的氛圍格外的和諧。 一頓飯,吃得是賓主盡歡。 突然,府上的管家拿著一枚眼熟的銅鑄袖箭走了進來。 “稟老爺,外面有個姑娘拿著三少爺?shù)男浼f是來求救的。” “拿來我看看。” 白震山接過袖箭仔細看了看,然后遞給了白景陽。 白景陽一看,果然是他臨走前贈給阿寶的那枚,沒想到才過去沒多久就出事了。 “外面那位姑娘有說,她叫什么名字嗎?”白景陽問道。 “回三少爺,她說她叫玉兒,求您救救她家小姐和姑爺?!?/br> “快讓她進來?!?/br> 不一會,管家領著一個身形狼狽的姑娘進來了,她眼下一片青黑,妝容疲憊,顯然是日夜兼程趕來救援的。 這姑娘白景陽先前在粵西的時候也是見過的,她正是阿寶的貼身丫鬟玉兒,總是跟她家小姐形影不離。當初阿寶執(zhí)意要嫁給一窮二白的孫子楚時,因為知道要吃苦,連從小奶大她的奶娘都不愿意跟隨,整個趙府也就只有玉兒一個傻丫頭肯跟著陪嫁過去。 白景陽:“玉兒,你家小姐出了什么事?” 歷經(jīng)千難萬險,日以繼夜地趕路,終于見到白景陽,玉兒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她跪在眾人面前,邊哭邊哽咽著懇求道:“白三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玉兒給您磕頭了?!?/br> “玉兒姑娘不必如此,快起來,好好說你家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白景陽制止了玉兒對他磕響頭的動作,順便將她扶了起來。 玄卿死盯著白景陽扶著玉兒手臂的那個位置,一臉不爽。 玉兒被從后面盯得一個激靈,被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受寵若驚地接過白大哥遞來的熱茶,喝了兩口,緩了緩不穩(wěn)定的情緒,這才平靜下來,像倒豆子一般將白景陽和白二哥離開粵西后,孫府發(fā)生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倒了出來。 那天,孫子楚救了一個受傷的男人回家,對方醒來后自稱符俊風,是一個來探親的異鄉(xiāng)書生,途經(jīng)此地時,不幸被山里的搶匪打劫,行李和盤纏都被搶走,自己歷經(jīng)兇險,才艱難地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