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不對, 這不是現(xiàn)在該考慮的問題, 玄卿甩開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正想做些什么奪回白景陽的注意力, 不料慢了一步, 那邊的伏苓珊先開口了。 “……小寶, 你是娘的小寶嗎?”美艷御姐雙眼泛紅, 隱隱閃著淚光,氣息有些不穩(wěn),顯得激動而又急切。 白景陽也不扭捏,他深吸了一口氣,上前幾步,走到伏苓珊跟前,仰頭輕輕叫了聲:“娘親?!?/br> 或許是血濃于水的親情,即使相隔了數(shù)十年,再相見時,他依舊像小時候那樣,打心眼里對伏苓珊生出一股親近和依戀之情,忍不住想對她賣乖討巧。 “小寶,娘的小寶……”伏苓珊再也克制不住,一把將白景陽摟進懷里,按著他的腦袋正巧埋進了那對高聳的雪峰之間。 毫無預(yù)警被埋胸埋到窒息的白景陽:“…………” 伏苓珊長得高挑,而十六歲的少年還沒張開,腦袋才剛到他親媽豐滿的胸口,不得不說有些尷尬呢。 包間內(nèi),圍觀了這一認(rèn)親現(xiàn)場的三人:“…………” 白無常: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干什么? 黑無常:我糟心的閻王爺!這也太尼瑪神展開了!! 玄卿:真沒想到溜進地府找個人,還能碰見小景過世的親娘,幸好剛才慢了一步,希望那時的眼神沒有太兇惡,以至于得罪對方? 白景陽好不容易從把臉從他親媽熱情的胸口挖出來,一旁的黑無常不小心流露出幾分羨慕的眼神,被白無??吹胶?,抬腳狠狠踹了記屁股。 “嗷!”黑無常痛叫了一聲,沒忍住,又撲過去跟對方扭打起來。 伏苓珊現(xiàn)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親親小寶身上,眼里都是濃郁到近乎實質(zhì)的母愛,她自覺對小兒子的虧欠最多,一來從沒好好陪過他一天,錯失了全部的童年,二來因為她的緣故,白景陽身上陰氣過重導(dǎo)致身體孱弱,面相早夭。 她在地府只要一空閑,就會忍不住擔(dān)心自己的小兒子,生怕粗心魯莽的丈夫照顧不好他,以致于工作的時候特別賣力,在任職的石磨地獄闖出了赫赫兇名,被升為泰山王副手之后,手里的事情,多的是部下?lián)屩謸?dān),一下子又空閑下來的伏苓珊便又給自己找事情做,開了這家浮白酒居。 除了“人生當(dāng)浮一大白”的含義之外,沒人知道,“浮白”兩字,其實取的是她自己姓的諧音和丈夫兒子們的姓氏,兩個字相結(jié)合,以此來寄托相思之情。 即使陰陽相隔,她相信他們一家人終會有團聚之日。 “小寶,沒想到你現(xiàn)在長這么大了,娘真的好想你……” 伏苓珊溫柔地?fù)崦鹤拥哪樀?,上下仔?xì)地端詳,現(xiàn)在白景陽看起來似乎比剛出生時健康多了,但還是太瘦了,大胖、二胖在這個年紀(jì)的時候多壯實吶。 陽間毫不知情的大胖、二胖連打噴嚏。 究竟是誰在念叨我們? 哦,一定是弟弟想我了。 白景陽乖乖地用臉蛋蹭對方的手掌:“娘親,我也很想你?!?/br> 這樣乖巧模樣的小白虎最叫人受不了,伏苓珊頓時被萌地把人又摟進懷里,好一陣稀罕。 玄卿在一旁找了張椅子安靜地坐下,同時注意這那對瞎鬧騰的黑白無常,以防他們打擾到這對久別重逢的母子倆。 說實話,比起高大魁梧的白震山,白景陽長得更像伏苓珊,五官更為柔和精致,兩人站在一起,一看就是母子,特別是那雙眼睛,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明明是圓潤的眼型,看起來清純無比,但眼尾處卻如神來一筆,向上微翹,一眼斜斜挑過來,自帶風(fēng)流,像把小勾子似的,將人整顆心都勾了過去。 清純又嫵媚,這種矛盾的結(jié)合最讓人把持不住,玄卿就時常被白景陽無意識勾地心跳如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而白景陽的哥哥們長得更像白震山,所以在同樣的年齡段,長得跟吹氣球似的胖,也就不足為奇了。 “對了,小寶你怎么會到下面來的?”稍微冷靜下來的伏苓珊焦急地追問道。 她身為一個修為高深的鬼仙自然能感覺到白景陽和玄卿還是都是活人,活人闖進地府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比較麻煩了。 白景陽安撫性握住他娘的手,將阿寶陽壽未盡,被黑白無常誤勾進地府的事簡單敘述了一下,同時還詳細(xì)介紹了他的摯友。 伏苓珊:“等等,你是說小黑想搶一個陽壽未盡的魂魄,在你阻攔的時候,他掏棍要打你,結(jié)果反被你朋友玄卿折斷了哭喪棒?” 白景陽點頭:“是這樣,沒錯?!?/br> 從白景陽的敘述,再聯(lián)想到黑無常剛才的吹噓,伏苓珊頓時柳眉倒豎,周身散發(fā)著低氣壓,同時雙眼燃起來不可遏制的怒火。 “范,無,救!” 被一字一頓叫了生前名字的黑無常嚇得就是一個哆嗦。 “是,是是,小苓姐……” “你說我兒子長得青面獠牙,眼大如鈴?” “不敢不敢……” “你還說打我兒子打到棍子都折斷?揍人揍到抱頭鼠竄?” “我,我我胡說八道的,棍子根本就沒碰到他,我才是抱頭鼠竄的那個?!?/br> 黑無常見識過伏苓珊曾一臉平靜地將惡鬼碾成rou醬,重塑魂體,再碾再塑,如此反復(fù),直到那個窮兇極惡者都受不了開始痛哭求饒,但她只是冷冷說了句“如果后悔有用,還要地獄存在干嘛?” 見過她如此兇殘的一面后,實在令黑無常無法不心生忌憚。 現(xiàn)在輪到他直面伏苓珊的怒火,這才知道當(dāng)初那個惡鬼所承受的心理壓力,實在是可怕到令他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 “小寶,你帶著你朋友先去隔壁包間呆一會,娘親馬上就好。”伏苓珊一秒切換,對著白景陽變回溫柔慈愛的一面,哄他先出去一會,小孩子不要看過于血腥暴力的畫面。 關(guān)上門后,包間里立刻傳出了拳拳到rou的痛毆聲,白無常偶爾幾聲悶哼,以及最凄厲的黑無常的慘叫聲。 片刻后,第一間包間大門被打開,連發(fā)絲都沒亂的伏苓珊依舊整潔漂亮得像仙女,而她身上則跟著倆鼻青臉腫的黑白豬頭。 伏苓珊溫柔地笑了笑:“小寶,我和黑白無常叔叔都談好啦,現(xiàn)在就帶你們?nèi)フ夷枪媚锏幕昶?,陰曹地府不宜久留,等一解決就送你們離開。” 黑白豬頭嗚嗚地點頭,表示同意。 白景陽用佩服的星星眼看著他親娘,覺得比他老爹,實在強橫百倍,如此彪悍,簡直就是他人生的奮斗目標(biāo)。 伏苓珊自然十分受用,覺得今天簡直是她進入地府后這么多年,最開心的一天。 玄卿也借機拍馬屁:“多虧白夫人相助,否則我們還得費一番功夫呢?!?/br> 伏苓珊謙虛了一下,跟玄卿攀談了起來,越聊越覺得這人見多識廣,且個性沉穩(wěn),十分靠得住。 再加上白景陽曾說,他和玄卿認(rèn)識好幾年了,是彼此關(guān)系最親密的摯友,伏苓珊越看玄卿越覺得他很可靠,至少比那半吊子的虎爹強多了。 而且她看得出來,玄卿應(yīng)該至少是個幾千年的大妖,如果不是和小寶交朋友的話,她真想讓小兒子認(rèn)個干爹。 反正年齡也肯定足夠的,又難得肯這么照顧自己小兒子,真有干親關(guān)系,豈不是比做朋友牢靠得多? 當(dāng)然,這個念頭,伏苓珊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真要說出口,那對玄卿的打擊,估計是史詩級別的。 ………… 被揍到服帖的黑白無常,委委屈屈地在前面帶路,將他們一行人低調(diào)地領(lǐng)到鬼門關(guān)處。 時間過去了不到一夜,阿寶應(yīng)該還沒離開這里,果不其然,過了一會他們就在隊伍的后半段找到了她。 白景陽:“阿寶姑娘,你沒事吧,我們帶你離開這里?!?/br> 誰料,阿寶竟搖了搖頭拒絕了。 “多謝白公子如此仗義,大恩大德阿寶來世必結(jié)草銜環(huán)相報,但現(xiàn)在我要留在地府,找我相公孫子楚?!?/br> “孫子楚?”白無常突然插嘴,“那不是閻羅王新任命的孫部曹嗎?” 原來當(dāng)時,孫子楚來到閻王殿接受審判時,閻羅王見他生平質(zhì)樸純善,為人耿直,是他最為欣賞的性格,干脆便留了下來,讓他當(dāng)了一個負(fù)責(zé)文書的小官。 第34章 白無常性格溫潤謙和, 至少表面看起來如此,因此他在地府鬼差中的口碑很好,不少新來的都受過他提點, 孫子楚也是如此, 跟他見過幾次, 還算有點印象。 于是, 白無常帶著一行人找上了新任孫部曹。 當(dāng)他們避開其他地府公職人員, 做賊般溜進孫子楚辦公的小隔間時,他正被埋在成山的公文卷宗之中,頭也不抬。 “孫部曹, 孫部曹?”白無常連喚了兩聲,孫子楚仍舊下筆如飛,沉浸在公務(wù)里, 半點反應(yīng)沒給。 被一同帶來的阿寶看到這熟悉的人, 眼神復(fù)雜,一時間百感交集,她上前輕喚道:“相公……” 忙碌地跟只蜜蜂似的孫子楚突然動作一頓,手中的毛筆“啪”地掉了下來,在微黃的紙張上暈染出一朵墨花兒。 他木木地抬起頭, 雙眼呆滯無神, 像是好幾天沒休息過似的。 “小生莫不是在做夢吧?” 孫子楚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嬌妻, 渾渾噩噩的腦子像銹住了一樣, 反應(yīng)不過來, 還以為是自己又出現(xiàn)了幻覺。 他死后, 來到陰曹地府,對自己的慘死倒沒有什么太大的怨恨,只是覺得時運不濟,但心里面唯獨牽掛割舍不下的就是阿寶,他還沒來得及實現(xiàn)自己的諾言,還沒金榜高中,讓妻子過上好日子,就這么離去了,實在是有些不甘和悔恨。 早知如此,他就一直默默注視著阿寶就好了,將這份愛慕深埋心底,何必耽誤她禍害她,一個死過丈夫的女子再嫁,肯定是沒有云英未嫁時嫁得好。 現(xiàn)在他這一去,也不知阿寶該有多傷心多痛苦,細(xì)細(xì)回想起來,自己真不是個合格的丈夫,除了讓她一個千金大小姐陪著他受了一陣子苦外,還真沒帶給她什么好,真希望岳父岳母能好好勸她安撫她,早點忘掉他這個沒用的男人吧。 孫子楚越想越是愧疚,滿心滿眼都是想象中痛哭垂淚的阿寶,整只鬼郁郁寡歡,在閻羅王任命他做部曹后,便終日不停歇地投入工作之中,一來是分配下來的公文確實多,二來他也是想麻痹自己。 但只要一停下來休息,他眼前便全是阿寶的一顰一笑,以至于現(xiàn)在看到了真正的阿寶,仍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都變成鬼了,還做什么大頭夢?”粗魯?shù)暮跓o常走上前,對著孫子楚的后腦勺就是猛地一記。 文弱的孫子楚雖然被拍得一個蹌踉,差點沒栽倒,但腦子也清楚多了。 孫子楚定睛一看,被鼻青眼腫的黑無常嚇了一跳:“你,你是何方妖孽?” 黑無常被氣得一噎,瞪了他一眼,自顧自轉(zhuǎn)身蹲墻角生悶氣去了。 白無常解釋道:“孫部曹切莫大驚小怪,小黑他會傷心的?!?/br> 孫子楚驚訝:“是……八爺?” 青著一只眼的白無常沉默地點了點頭。 其實也不怪孫子楚認(rèn)不出來,白無常的臉還算勉強能看,黑無常卻已經(jīng)腫的面目全非了,但誰讓他嘴賤呢? 古人云,禍從口出,實不騙吾。 白無常跟孫子楚又解釋了幾句,他這才搞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阿寶對自己的情意比他想象的還深,在他死后竟投河殉情,身體雖然還沒涼透,但魂魄卻追來了地府。 “阿寶,你怎么這么傻?”孫子楚握著阿寶的手,滿眼心疼,“地府不宜久留,你趕緊跟白公子他們回陽間去?!?/br> 雖然白景陽和玄卿的身份沒有明說,但以活人的rou身能穿梭陰陽兩界,即便遲鈍如孫子楚,也能看出他們絕非凡人。 “不,我不走……”阿寶雙眼含淚,拼命搖著頭。 “阿寶,聽話?!睂O子楚哄了一會,轉(zhuǎn)身對白景陽和玄卿下跪拜了一個大禮,“兩位公子仁義,求你們趕緊帶阿寶回去吧,我不能再耽誤她了。你們的大恩大德,定結(jié)草銜環(huán)相報,今后只要用得到我孫子楚的地方,赴湯蹈火,絕不敢辭!“ 在孫子楚眼里,白景陽幫了他們夫妻這么多,現(xiàn)在又肯奔赴地府,以身冒險,實在是個古道熱腸的大好人,他們欠他的太多,心里的感激更是千言萬語說不盡,現(xiàn)在只能用誓言來表明心跡了。 “孫先生不必多禮,你和阿寶小姐都是我的朋友啊,朋友有難,出手相助,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嗎?”白景陽裝出一副不求回報的超然之姿,扶起孫子楚,一句話說得他更是死心塌地,恨不能馬上為他上刀山下火海,兩肋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