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所以玄卿猜測,可能是偷走他龜殼的那個家伙身上有什么屏蔽性的寶物,能隔離一切氣息和感應(yīng),但范圍最大只能覆蓋整座皇城,再遠一些就沒用了。 能夠確定最終范圍是好事,但也有困擾,在皇城里面,他只能像個被偷掉東西的普通人一樣,用rou眼和手腳去尋找。 盡管這可能會麻煩一些,但玄卿身為天下唯一的一只玄武,最不缺的就是耐心這種東西,他一寸一寸的地毯式搜尋,相信總有一天能揪出這個偷東西的小賊。 到時候,他為此所受的痛苦,耗費的精力,跟小老虎分別的相思之苦,這些都要一點一點從那個家伙身上全部報復(fù)回來。 “卿哥,你嘗嘗這個rou,超好吃的,在西北的時候沒有?!?/br> 小老虎清朗的嗓音伴隨著一筷子送到嘴邊的rou,將玄卿從回憶中驚醒,他立刻低下頭,看都沒看清楚是什么東西,就咽了下去。 然后夸道:“好吃。” “是吧,我也覺得今天的菜里面,這個rou最好吃?!?/br> 白景陽笑得眉眼彎彎,一臉純粹的喜悅,仿佛只要是跟玄卿在一起,無論做什么都覺得很開心。 當然,此時遲鈍的白景陽還沒覺察出什么異樣,也不覺得這種情緒有什么不對勁的。 “對了小景,上次你說想在這里開醫(yī)館,我已經(jīng)幫你選好了幾個不錯的位置。”玄卿突然想到說。 白景陽驚喜地說:“真的嗎?那吃完,等下午我們就去看看?” 玄卿:“好,不過你一個人開醫(yī)館也太辛苦了,我?guī)湍阏幸恍┠芨傻娜耸职?,有空去轉(zhuǎn)轉(zhuǎn)就行?!?/br> 玄卿開始思考,有哪些懂草藥懂醫(yī)術(shù),還比較好管教的山精妖怪。 白景陽:“不用這么麻煩啦,我就跟以前在塔虎城那樣,固定時間開診不就好了?比如每個月逢五逢十?” 反正他開醫(yī)館也不是為了什么理想,或者是想賺錢,不過是因為在皇城的日子過得太過無聊,想找一個消遣的法子罷了。 玄卿點點頭,一臉贊同道:“這樣也好,不會累到小景了。” (一把年紀還堅持每天到醫(yī)館坐鎮(zhèn)的百草廬、松鶴堂大夫:“………………” 我們老頭子還沒臉說累呢……) 在玄卿消滅完一整桌飯菜和點心后,他又陪著小老虎在院子里暖洋洋地睡了個午覺,兩人醒來后才慢悠悠地牽著手出門,向看中的幾個鋪位走去。 然而,當他們來到其中一家時,恰巧看到城墻上有兩人在斗法,下面指指點點的圍觀百姓還挺多的。 玄卿和白景陽對視了一眼,便決定過去湊個熱鬧看看。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城墻上的兩人還都是熟人,一個是羅元,另一個是谷一,一真一假,兩個天罡道宗的掌門都湊齊了。 按照白景陽所腦補的情況,應(yīng)該是谷一這個真掌門發(fā)現(xiàn)有人冒充自己后,怒而痛打冒牌貨,但現(xiàn)實卻似乎跟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樣。 第59章 城墻上的羅元攻勢猛烈, 將谷一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按照正牌肯定比冒牌貨強的定理,大部分的圍觀群眾都開始覺得羅元才是真正的天罡道宗掌門。 而白景陽和玄卿等有眼力的人卻看出,谷一只是在一味地避讓,一次都沒有主動攻擊過。 時間回到羅元道士被白二哥揍成豬頭的那天,他學藝不精, 裝逼不成反被打的事自然也傳到了武宣帝的耳朵里。 武宣帝是個生性多疑且控制欲極強的人, 他當晚就加派了人手, 前去調(diào)查天罡道宗的事,想查清楚羅元口稱的掌門身份是否屬實。 如果一旦發(fā)現(xiàn)被欺騙, 按照武宣帝的性格來推測,羅元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但天罡道宗畢竟是玄界中門,背景神秘, 即使身為人間帝王,能夠查到的也只有表面很淺層的東西,再往深處就無法挖掘了。 按照天罡道宗的祖訓(xùn), 只有在天下出現(xiàn)危機的時刻,掌門人才能下山歷練, 救助蒼生, 以積累功德。 上一次松一入世,還是天下戰(zhàn)亂不休, 百姓流離失所的緣故, 等到了高祖一統(tǒng)天下, 建立新的王朝之后, 他冥冥中預(yù)感到一次大劫,便留下來,花了幾十年光景推演天機。 松一道士在當時雖然不求名聲俗物,拒絕了高祖的冊封,但他的身份地位早已經(jīng)等同于國師了,也留下了很多帶有傳奇色彩的史官記載。 武宣帝就是依照這上面的記載,才相信了羅元是掌門的身份。 史料記載,天罡道宗掌門身上有兩件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其一是掌門令,其二則是宗門至寶天罡鏡。 掌門令,似乎就是塊玉牌,有它在身,就能自由出入天罡道宗內(nèi)的任何地方,不受禁令和陣法限制。 而這塊令牌,現(xiàn)在就在羅元的身上。 但是能夠成為天罡道宗掌門之人,無一不是驚才絕艷的天縱之才,現(xiàn)在卻被一個“凡人”大將軍的二子壓著打,且毫無還手之力,這不禁令武宣帝產(chǎn)生了嚴重的懷疑。 于是,他便開始一邊查證,一邊冷落羅元,想看看對方有沒有露出什么馬腳。 恰巧就在這段時間,來皇城尋找宗門至寶和師弟的谷一機緣巧合偶遇到了羅元,他立刻上前將對方拉到隱蔽處,想說服叛逆不懂事的師弟交還偷走的掌門令,跟他乖乖回去。 見到師兄,一下子被戳穿身份的谷一頓時惱羞成怒,兩人大吵了一架,最后不歡而散。 卻不料,負責貼身保護羅元的御前侍衛(wèi)刑嘯,正是武宣帝派來監(jiān)視他的眼睛,意外偷聽到一部分對話,只知道他們是鬧掰了的師兄弟,卻不知誰是真掌門,誰是假的,當晚就匯報給了上頭的皇帝。 武宣帝沉思了一晚后,卻并未聲張,反而第二天派人悄悄放出去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 天罡道宗真假掌門之事,在皇城里傳得沸沸揚揚的,在背后有人刻意推波助瀾之下,茶樓說書的都拿這當為藍本,編出了一些不同情節(jié)、不同結(jié)局的故事,給百姓茶余飯后添加談資。 其實武宣帝并不在乎誰是真,誰是假,他只需要一個能為他所用,并且真正有用的“天罡道宗掌門”,所以,既然很難調(diào)查出結(jié)果,他就干脆引發(fā)戰(zhàn)火,讓這兩人“互相殘殺”,自己解決,最后決出勝利的那一位,就是真正的掌門。 真相,有的時候并不重要。 第60章 所以,當這些傳到羅元耳朵里之后, 他立刻就炸了, 覺得肯定一切都是谷一干的, 頭腦一熱, 就殺過去找對方干架了。 城墻上,谷一一邊閃躲, 一邊勸道:“師弟,你有話好好說, 不要再浪費符紙了?!?/br> 話音剛落, 一團火球在他腳邊炸裂開來, 瞬間燒穿了一整塊墻磚,留下了個焦黑的窟窿。 羅元見他跟自己打斗的間隙,竟然還有說話規(guī)勸的余地,不由怒氣更盛了,道:“這是我爹留給我的符紙,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需要你這個卑鄙小人來教!” 谷一苦笑:“好好好,不用我教, 但你先停下來吧,現(xiàn)在下面已經(jīng)引來太多圍觀的人了?!?/br> 羅元朝下瞥了一眼, 看到黑壓壓的人頭, 心里其實早就開始后悔了, 但自己闖出來的麻煩, 硬著頭皮也要繼續(xù)下去。 想不丟面子, 最好的解決辦法當然就是打敗谷一,讓大部分圍觀百姓覺得自己實力更強。 于是,羅元咬咬牙,想著把爹留給自己壓箱底的那幾張符拿出來,這原本是留給他危急關(guān)頭保命用的,但現(xiàn)在騎虎難下,用一般的符又根本不能對谷一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傷害,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羅元的這張符一掏出來,距離最近的谷一就感到有些不對勁。 空氣中突然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周圍原本嘈雜的人聲、喧嘩聲,在這一瞬間統(tǒng)統(tǒng)都聽不見了,一片仿佛遮蔽了大半天空的黑色烏云沉沉地向這邊壓來,壓迫到讓人覺得快無法呼吸。 這是師父畫的天誅地滅符! 一道靈光在谷一腦中閃過,他意識到羅元拿出來的竟然是師父畫的威力最大的幾種符咒之一,天誅地滅意味著引天雷之罰,誅萬惡之徒,通常是師父用來對付做盡惡事,傷天害理的大妖怪,其殺傷力堪比渡劫時的一道天雷。 “師弟,快住手!”谷一神色一凜,第一次主動出手攻擊。 現(xiàn)在周圍有那么多無辜的百姓,這張符的殺傷力波及太大,所以,決不能讓他用出來! 電光火石之間,谷一腦海里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城墻下,距離稍遠的白景陽和玄卿慢了一拍,也察覺到不對勁。 白景陽瞬間幾個縱躍,穿過人群,沖到最前面,同時使出了跟玄卿新學會的一招,將自己獸型具現(xiàn)化,即以靈力的形式實體化出一只巨大的白虎。 在作戰(zhàn)的時候,這招往往能造成雙倍殺傷力,非常實用,但現(xiàn)在白景陽主要是拿來做震懾之用。 于是,在周圍百姓眼中,看到了一個白衣少年身后緊跟著一只巨型白虎,沖到了城墻根下。 少年對他們喊道:“危險!大家快散開!” 身后的巨型白虎威風凜凜,同時張開了獸口,發(fā)出一聲震天動地的虎嘯聲,嚇得百姓們大驚失色,紛紛慌慌張張地從城墻周圍撤退,恨不得一下子能跑出去十里遠。 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老虎,真的好可怕的。 將周圍清場之后,城墻上的對決也告一段落,決出了勝負,谷一在最后一刻阻止的羅元,以非人的速度沖上前,搶過天誅地滅符,再將對方揍翻在地,結(jié)結(jié)實實下狠手打了一頓,打得羅元毫無還手之力。 搶到靈符的谷一一陣后怕,剛才就差那么一點點就來不及了,如果真被羅元用了這張符,將會造成多么嚴重的后果,簡直無法想象。 谷一邊揍邊罵道:“羅元,你瘋了是嗎?在這種地方用天誅地滅符,是想殺了我,還是想害死周圍百姓?我原本以為你只是被師父寵壞了,任性不懂事,卻沒想到你做事竟如此不顧后果,不將人命放在眼里!” 被打的羅元并不求饒,反而雙目赤紅,梗著脖子反罵道:“我被寵壞了?!明明是爹一直在偏愛你!從小到大,什么好事都讓你一個人占盡了,所有人都夸你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你是天邊的云,而我就是地上的泥,是爛泥扶不上墻,自然誰都能踩一下!” 谷一有些吃驚:“我竟不知你心里一直是這樣想的?你是掌門之子,巴結(jié)討好你的人一堆,誰能給你臉色看?再說了,師父沒有給過機會你嗎?明明是你自己偷懶不好學?!?/br> 由于天罡道宗的掌門必須是擁有上古玄龜血脈之人,十分的珍貴稀少,所以歷來每屆掌門都只有一個親傳弟子,還是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找到的,收徒之后悉心教導(dǎo),再通過宗門至寶天罡鏡的考驗后,方能成為下一任掌門。 然而,在上一任已故的天罡掌門撿到適合的孤兒谷一后,沒過兩年又有了一個親生兒子,就是羅元。 身為掌門之子,羅元自然也身負玄龜血脈,同樣有成為下一任掌門的資格,而天罡道宗過去也不是沒有子承父業(yè)的先例。 (既然找不到合適的孤兒當徒弟,那就自己生一個來培養(yǎng)吧。) 于是比較罕見的,這一任掌門就有了兩個親傳弟子。 小的時候,谷一和羅元之間還是相處比較融洽的,兄友弟恭,但不知從什么時候,或許是在發(fā)覺自己的天資不如師兄的時,羅元單方面產(chǎn)生了間隙,他開始變得懶惰散漫,整天跟著一群恭維巴結(jié)他的外門弟子在一起鬼混,誰管教都不聽。 是的,天罡道宗人丁并不興旺,除了他們師兄弟和師父三人外,只有一些外門弟子和雜役。 這些外門都是仙靈境的子弟,資質(zhì)良莠不齊,大多含有一些精怪的血脈,或者本身就是會化形的妖或者靈物。 他們有的是掌門看著可憐,在路邊撿回來的,有的則是父母花了一些代價,將天罡道宗看成是私塾,送來跟著學個一招半式的,不求法力高強,但求有個自保之力的。 專注于自己修行的掌門并沒有花心思去考察這部分人的品行,難免有心思不端的混在里面,逐漸帶壞了中二期別扭的羅元。 但偏偏羅元又跟著他們,學會了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在自己親爹面前裝乖裝蠢,并沒有將嫉妒師兄的一面過于極端的表現(xiàn)出來,上任掌門到死都認為自己兒子只是懶了一點,蠢了一點,就算偶爾跟師兄鬧鬧小矛盾,心眼卻是不壞的,他死后,兩人一定會互相扶持,共同將天罡道宗傳承下去。 又考慮到自己兒子道術(shù)不精,上任掌門還給他留下了大把的符咒和適合用的法寶,剩下的整個宗門就都交給了徒弟谷一。 被谷一壓在地上的羅元尖聲道:“你還問我誰給我臉色看?給我氣受?還不都是你!他們表面上巴結(jié)討好我,還不是為了想從我手里撈好處?背地里對你推崇備至,恥笑我蠢鈍無能,根本不配當我爹的兒子!” 說著,羅元哭得涕泗橫流,還一邊委屈地罵道:“是你搶走了宗門,搶走了我爹!他整日都陪著你,教你高深的道術(shù),將你視為他的繼承人,對我卻視而不見!我可是他的親兒子??!” 他哽咽了一下,又繼續(xù)道:“所以我有錯嗎?我不過是討厭你……” 沉默的谷一:“…………” 你沒有錯,是老子太過優(yōu)秀錯了,好吧?? “啪!” 突然,天空中掉下來一個冷颼颼的冰塊,恰巧砸在羅元腦門上。 羅元被砸得停止了啜泣,撿起冰塊,憤憤地丟了出去,覺得連老天爺都在欺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