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誰知玉板里接著傳來更讓他幾欲發(fā)狂的聲音:“師姐,大師兄一路上都沒說過話,他是本來就這樣子嗎?” 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似是擔(dān)憂被人察覺。想必是本來打算說給蓮羽羽,卻不小心傳音給了他。 一時間,景弈淵骨節(jié)分明的五指,死死捏住掌心的玉板,捏得指尖泛白。 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他們之間或是有別的關(guān)系了,她果然,對那位大師兄有著不同的想法。 不然,何以如此關(guān)注他。 景弈淵一掌撐在桌上,艱難地呼吸起來,眸中滿是暴躁,他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位大師兄,竟被她鄙棄至此。 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他永遠都會被她蒙在鼓里。 斂了斂心神,景弈淵收起眸中的陰郁,提劍走出門外。 不似碧鈴所在的南峰春光幾許,此刻背陽的北峰甚至還有層層積雪,一如景弈淵面上化不開的執(zhí)拗。 提步走到凜冽呼嘯的北風(fēng)中,景弈淵提起劍,用盡全力,一下下比劃起來,每一個劍式中,都飽含著殺意,濺起雪花點點。 那位師兄有什么好的,是不是武藝比自己高強,她才不要他的。是不是自己贏過了他,她就會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他身上... 一劍一劃,都蘊含著極大的劍氣,激起地上的積雪飛騰,轉(zhuǎn)眼間,數(shù)里之內(nèi),都變成了亂糟糟的一片,如同一場狂風(fēng)刮過。 …… 十日后,潯汨村幾里外的小鎮(zhèn)上。 碧鈴蹲在地上挑選著新鮮的大白梨,從口袋里掏出幾個銅板,對著小販露出潔白的貝齒一笑:“謝謝啊?!?/br> 從未見過這般貌美如花還平易近人的姑娘,接過銅板的小販不由得多說了幾句:“不知姑娘到這兒來是為何,這些日子可要當(dāng)心呀,夜里千萬不能出去,記得把門窗鎖好?!?/br> 碧鈴心頭一動,知道他說的定然與師傅吩咐的任務(wù)里的妖怪有關(guān),裝作無知地瞪大了雙眼:“這是為何?” “姑娘有所不知。”面容樸實的小販壓低了聲音,“最近呀,隔壁的潯汨村在鬧妖怪呢。” “妖怪?”見面前的人一幅正經(jīng),帶著幾分畏懼,碧鈴不由得覺得好笑,若他知道自己面前的人也是個妖怪,也不知會作何表現(xiàn)了。 “聽說都消失好幾個人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只有劉家的二郎活著回來了,只可惜終日精神恍惚,說著什么瘋瘋癲癲的話,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蹦侨说恼Z氣頗為惋惜。 沒想到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死人的地步,碧鈴暗覺不妙:“那大叔,可有人親眼見過那妖怪?!?/br> 她這一問,嚇得賣梨的人急忙擺頭,“哪里有人見過,見過的人,不都得死了么?” 碧鈴會意點點頭,唇角沁出梨渦:“多謝大叔?!?/br> “誒,不謝。”原地的小販看著碧鈴離開,露出了淳樸的笑容,又接著自言自語,“幸好失蹤的都還只是男子,這位姑娘應(yīng)當(dāng)無事?!?/br> 碧鈴起身回過頭,只見凌賦白停在一處人家門前,隱約間也在打聽著和她相同的事,不禁莞爾一笑,走上前遞出自己手中梨:“師兄問了這么久,應(yīng)當(dāng)口渴了,還是先嘗一個梨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又名:一次手滑引起的血案。 (⊙o⊙) 感謝小天使們的營養(yǎng)液和地雷,哈特(heart) 因為昨晚偷懶沒有更新(拖延癥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治好,我自己也很絕望),給本章二十四小時內(nèi)留評的小可愛發(fā)紅包致歉。 希望大家能夠繼續(xù)支持我逐夢,逐夢,逐夢晉江文學(xué)城城城城城城城 ~( ̄▽ ̄~)~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不必?!绷栀x白微微頷首, 又抬頭看了看天色, “時候不早了,是時候去潯汨村看看?!?/br> 說罷,朝著從鎮(zhèn)民口中打聽出的潯汨村方向走去。 碧鈴也不惱,拿袖子將梨子上的晨露擦了擦, 狠狠咬上一口,緊緊跟在了凌賦白的身后。 這幾日二人風(fēng)餐露宿,雖早已辟谷,修道之人,又無需多講究,可碧鈴還是覺得不大舒坦,非得吃點兒東西填填肚子才舒服。 甜美的梨汁沁人心脾, 碧鈴抿嘴回味了一番, 抬頭向前方的凌賦白看去。 即使勞頓奔波,他依舊不改氣定神閑的仙人之姿,一襲白衣纖塵不染, 烏發(fā)搭在肩上,宛如冰天雪地里的一只雪蓮高不可攀,游走世間, 不沾半分煙火氣息。 即便如此, 還是惹得鎮(zhèn)上好幾個路過的姑娘偷偷回首羞澀笑著打量, 只不過凌賦白目不斜視,毫未察覺。 碧鈴垂下眸子,纖長的睫毛遮住水汪汪的眸子, 提速走上去。 這些天二人雖然偶有交流,但凌賦白卻再未提過她與萬星門格格不入的身份這一事,只悶著頭行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碧鈴也只好厚臉皮地巴巴跟著。 行了不到片刻的時間,二人便來到了潯汨村外。 初夏時節(jié),村前的小溪流水潺潺,波紋被水草漾出層層褶皺,模模糊糊倒映著溪畔二人的身影,皆是白衣束冠,右手持劍,倒映在清涼的水底,多了幾分新意。 對岸便是人家,正值晨起時分,雖然有縷縷炊煙在屋頂?shù)耐呱蠌浡?,卻難以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或是出入的身影,叫碧鈴看著莫名覺得詭異。 “想來應(yīng)是都躲著那妖怪,不愿意出門。”凌賦白凝眉開口解釋,直直走過橋,朝著不遠處荷塘前的一戶人家走去。 碧鈴忙不迭跟上,記得臨行時師傅說過,是潯汨村的村長走投無路,才想到找到萬星門來的,而村長的家,正在溪邊荷塘前。 繞過荷塘邊的小路,碧鈴注意到被圍在竹籬笆里的雞鴨,皆怏怏地窩在土堆里,或是沒有精氣神地扒拉著坑里的泥土,除此之外,沒有多余的聲響發(fā)出。 凌賦白率先走上前,抬起骨節(jié)分明白瓷般的手,在門上翹了幾下,一片寂靜中,發(fā)出“扣扣扣”的聲音。 碧鈴伸長了脖子等待屋內(nèi)的動靜,好一會兒,才聽見屋內(nèi)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帶著幾分隱隱的惶恐:“誰呀?” 凌賦白不動聲色地將碧鈴?fù)砗髶趿藫?,方才開口道:“在下萬星門弟子凌賦白,受師命前來除妖,還請村長開門說話?!?/br>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條縫,一位看起來約莫六七十歲的老人探出了雙眼,一手扶著門,似是受到屋外光線的刺激,半瞇著眼看了好半天,才像是如夢初醒,面上終于露出了幾絲笑意:“恕我眼拙,少俠快快請進。” 說著,又將門打開了些,將將容下二人進入。 凌賦白稍一側(cè)身,示意碧鈴先進去,隨后自己才進了屋。 門一關(guān)上,頓時暗了下來,村長急忙去點燈,一燈如豆,室內(nèi)盈盈充滿了油燈的味道,碧鈴這才得以環(huán)顧了一下屋內(nèi)。 除卻簡簡單單的木桌,屋角的鐮刀鋤頭,掛在墻上的蓑衣草帽,都是她未曾見過農(nóng)家獨有的東西。 正看得專心,便聽見身旁凌賦白開口問道:“村長一個人居住嗎?” 他這樣一問,碧鈴也才覺得不對勁,這屋里冷清清的,又只有一個人,的確滲得慌。 又想起自己也是妖怪,才覺得沒什么可怕的。 “唉?!贝彘L聞言垂下頭,語氣中滿是哀嘆,“本來還有個老伴兒,我讓她到鎮(zhèn)上兒子家去了,免得叫人放心不下?!?/br> 又突然想起二人還站著,急忙找出抹布將長凳擦了擦,找出杯子來倒熱茶:“兩位快快請坐,是我一時大意,多有怠慢。” 碧鈴從未被人如此重視過,又見他眼角細細的皺紋在燈光下更加明顯,不覺惶恐:“村長不必如此多禮,還是先說說妖怪的事吧?!?/br> “咳?!贝彘L清了清嗓子,又走去仔細把門閘好,才返回來低聲道,“二位可要當(dāng)心,這妖怪厲害著呢。” “為何?”碧鈴瞪大了雙眼,求知若渴。 “這個月來,咱們從一共失蹤了五個壯年男子,若加上我那位僥幸活著回來的侄孫,就是六人,皆是在后山的林中消失的?!贝彘L壓低了聲音,仿佛生怕被他口中的妖怪聽到一般。 “侄孫?”碧鈴反問,她在鎮(zhèn)上時聽賣梨的小販說只有誰家的二郎回來了,沒想到還跟村長有關(guān)系。 “仙長有所不知。”村長急忙解釋,“咱們一個村子,大多是親戚,都信劉,在下名叫劉廣源,那位失蹤后又回來的侄孫,名叫劉欽余,是個讀書人,前些日子應(yīng)從鎮(zhèn)子上的私塾回來,誰知第二日他爹都沒等著人,本是傷心欲絕,不過老天爺保佑,過了幾日后又回來了,只不過失了心魄,終日胡言亂語,叫人聽不懂在說些什么?!?/br> 他這一通話,聽得碧鈴摸不著頭緒,倒是一直沉默的凌賦白終于開口:“可否拜托村長,帶我們到他家去看看?!?/br> 村長身子一僵,又呢喃道:“這青天白日的,出去應(yīng)當(dāng)不會遇上什么。” 說著,卻還是從墻角尋了把防身用的鋤頭:“二位走吧。” 一路上明明陽光明媚,村長卻始終駝著背,惶惶郁郁:“之前請的那些道士和尚,都沒能問出什么,二人屆時不必太過勉強?!?/br> “無礙?!绷栀x白應(yīng)道,眉間浩然一片正氣,似乎絲毫無所畏懼。 碧鈴側(cè)臉看過去,又想起他此前斬殺狐妖之時,也是如此坦坦蕩蕩,即使力不能敵,也沒有半分的退縮,不禁欽佩起來,一碼歸一碼,這位大師兄雖然待人疏離了些,卻也有著叫人難以企及的本事。 到了劉欽余的門外,村長敲了敲門,低聲道:“孟多侄子,快開門呀,我?guī)蓭熒祥T看你們家兒子來了。” 屋里一個中年男子的急忙聲音:“這就來?!?/br> 話音剛落,門就被打開,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的是一位清瘦的男子,儒冠青衣,看起來文文弱弱,一幅教書先生打扮。 看見碧鈴與凌賦白二人,男子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拱手道:“還請二位修士救救我家余兒。” “讓我們先見見他吧?!绷栀x白提步走進屋,在男子的帶領(lǐng)下,走近了里面的一間屋子。 只見床上躺著一位少年,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面容清秀,面上皮膚蒼白,一看便是心神飽受折磨。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憂心忡忡:“這孩子自從那日回來后,就成天說著些胡話,誰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可叫人怎么辦才好?!?/br> 他這語氣,聽起來倒像是個當(dāng)娘的說的,而非一個當(dāng)?shù)娜苏f的話,碧鈴下意識問道:“這孩子的娘親呢。” 她面容嬌俏,看起來也不過十六七歲,跟著男子□□上的人為這孩子,的確有幾分怪異,不過來者既是降妖之人,眼下又顧不得這下,村長一本一眼解釋道:“從小便沒了娘,他爹也不愿再娶,勉強拖拉到大,誰知如今...唉… 又是久久的沉寂。 凌賦白上前一步,床上的少年似乎睡得并不安穩(wěn),眼下烏青重得扎眼,他伸手探了他們少年腕間的脈搏,除了心律不齊,精氣依舊大多還在,顯然,除了被所謂的妖怪嚇到之外,并沒有遭遇什么rou體上的傷害。 “我們出去說吧?!笨粗约汉⒆映闪诉@般模樣,男子于心不忍,邀請幾人到隔壁間說話。 方一坐下,他便難為地揉了揉額頭:“本來昨夜還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樹上的鳥叫聲驚到了,就尖叫了一整夜,直折騰到早上才睡著?!?/br> 碧鈴眼前浮現(xiàn)出方才少年一碰即碎般的面容,不禁心中燃起幾絲怒火。 到底是什么妖怪,竟然要來折騰這些無辜的平民百姓。 正想要說些什么,里間突然傳出聲音來:“不要...不要殺我...我不是… 將手中的劍握緊,碧鈴提步想要沖進去,誰知凌賦白比她更快,大步走在前方,衣袖都被帶起一股風(fēng),遠遠拋下眾人。 碧鈴緊隨其后,未料她方一踏進門,床上的少年便不住往后縮,瞪大了雙眼,掙扎著對她尖叫道:“妖怪,這里有妖怪,快來救我?!?/br> 她的腳步一頓,許是做賊心虛,最終還是停了下來,轉(zhuǎn)身停在門外等候。 屋內(nèi)傳來凌賦白冷靜自持的聲音:“這里沒有妖怪,不必害怕?!?/br> “妖怪...妖怪…少年的聲音終于弱了些,依偎著床角的墻,目光渙散,此刻已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么。 碧鈴蹙起眉頭,回想起少年在見到她的一剎那的驚慌失措,抿起唇角揣摩起來。 是她大意了,他不過是一介凡人,怎么看得出來自己是人是妖,那對著她叫妖怪,定然是因為她與那妖怪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