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帶碧鈴回到原地時,凌賦白已經(jīng)等了一會兒功夫,見她發(fā)絲凌亂,面上還帶有微紅,不自覺地蹙起清雅的眉頭:“方才去哪兒了?” “?。俊北题徶е嵛岬亟Y(jié)巴了一會兒,“我去東邊看看了?!?/br> 不知為什么,她并不想讓師兄知道方才發(fā)生的事,若他知道了的話,碧鈴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那狐妖定是在劫難逃。 于是岔開話題道:“師兄可找到了什么?” “未曾,除了若隱若現(xiàn)的妖氣之外,沒有別的蹤跡了?!绷栀x白搖搖頭,眉間攏上了一層憂慮。 難道,碧鈴心思一轉(zhuǎn),真的要找那個狐妖當幫手嗎? “下山吧?!绷栀x白淡然出聲,打斷了碧鈴的思索,“晚上再來一趟?!?/br> “晚上?”碧鈴猛然轉(zhuǎn)過頭,眸中滿是不解。 “嗯。”他微微頷首,“到了夜里,妖怪應(yīng)該就會出沒了?!?/br> “為什么?”碧鈴一邊走著,一邊認認真真求教,“若他發(fā)現(xiàn)我們躲起來了呢?!?/br> “不會?!绷栀x白搖搖頭,“根據(jù)村長說的村民失蹤的時間,基本上是每隔六七天便失蹤一個人,而今天距上一次有人失蹤已經(jīng)是第七天了,那妖怪定然會再出來的?!?/br> “唔?!北题忞S手扯了樹上的小紅果子塞到嘴里,為了表示自己有認真在聽,還不忘連連點頭。 “師妹?!绷栀x白突然停下腳步,垂下頭看著他,面上欲言又止。 “嗯?”碧鈴抬起頭,水晶般濕漉漉的眸子里裝滿疑問。 頓了片刻,他再次艱難開口:“你方才吃的果子上,爬了一個蟲。” 碧鈴的表情凝固了,嘴角半歪著如同一個失智少女,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好半天才沖到路邊扶著樹干干嘔起來,一代萬星門女弟子,風度盡失。 她痛下決心,以后路邊的野果,再也不隨便采了。 第54章 無功而返 是夜, 寂靜得偶有幾聲凄涼的鳥叫的村莊里, “吱呀”的開門聲甚為明顯。 村長小心翼翼地從門口探出頭,遞給了碧鈴一桿燈籠,低聲道:“那妖怪傷人眾多,二位可千萬要小心。” “好?!币娝髅骱ε逻€要強撐著, 碧鈴微笑道,“村長還是把門關(guān)好,先歇息下吧。” 余下的事,自然當他們來做了。 門前的二人皆身著白衣,腰間配青玉,手執(zhí)長劍,眉目的燈光的烘托下恍若天神般精致得一絲不茍, 叫這些時日被妖怪嚇破了膽的村長不由得吃了一顆定心丸, 連連點頭,目送兩人離開,向樹林深處走去。 雖然村子里大家早早便將門關(guān)得緊緊的, 家家戶戶難有幾絲燈光,但好在今夜月亮又到又圓,瑩瑩掛在天上, 將清輝灑滿山林間。 加上二人的修為早已能夠夜視的修為, 其實提著燈籠也不過是多此一舉, 只驚得些樹上的棲鳥猛然尖叫一聲,烏拉拉撲扇著翅膀飛走,為本來就靜謐得滲人的林中多添幾分寒意。 當二人走到山崖之下時, 前方的凌賦白停下了腳步。 “師兄怎么不走了?”碧鈴疑惑。 “你走前方?!彼麛恐寄?,稍側(cè)開了身子,在狹長的小路上為碧鈴留了一半過去的地方。 雖是心中不解,待她走過去之時,才反應(yīng)過來,凌賦白此舉,應(yīng)當是擔心妖怪從后面偷襲,才特意讓她走到了前方。 頓時心中放松了不少,步履輕快。 雖然凌師兄很少說話,卻時時刻刻不忘照顧自己身邊的人,果真無愧于萬星門大弟子之位。 與她這種混吃等死的人完全不同啊... 沿著小路走上山崖,四下一片安靜,偶有草叢中的蟲鳴聲,以及二人腳下擦過樹枝草木時的沙沙作響。 來到了白日二人來過的地方,碧鈴停下腳步,不知是否還要走下去,試探地問道:“師兄?” “就在這里等著吧?!绷栀x白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來,指尖顯出幽藍的光,在上面比劃著一道道的東西。 碧鈴雖然在門派內(nèi)也學過,卻從未兼見過實戰(zhàn),抬眸看得專心致志。 藍色的靈力印到符紙上,顏色變淡了些,她定睛一看,不禁問道:“這是做何用的?” “懾妖符?!绷栀x白認真地將符紙騰到空中,兩指一揮,一張符紙便穩(wěn)穩(wěn)當當懸在空中,向樹林深處飛去。 懾妖符,顧名思義,能夠起到威懾妖怪的作用,若在道符施展靈力之時周圍有妖怪,自然會受到其的威懾之力,并受其攻擊。 不過具體能傷害到多少范圍內(nèi)的妖怪,則由畫符的人靈力高低決定。 碧鈴看得目瞪口呆,又生怕這符沖著自己襲過來,不動聲色地往后面躲了躲。 “我自有布置,不會傷到你?!绷栀x白目光追隨著道符的游走,卻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唇角微微翹起。 清冷的月光灑在他冰雕玉琢的面上,卻也多了幾分柔和。 如此碧鈴放下手中的燈籠,也一心一意地朝著靈符前行的方向看去。 原本還穩(wěn)穩(wěn)飄飛著的靈符猛然在前方轉(zhuǎn)了一個彎,朝著西邊去了,凌賦白緊跟著追了上去。 碧鈴不甘落后,也運氣提步上前,掌間蘊集著靈力,以備不患。 前方的凌賦白行走得極快,幾乎是脫離了地面,肩上的烏發(fā)也隨之起伏,襯托著他雪白的面容,如同畫中飛出來的仙人一般。 碧鈴的腳力自然是比不上他的,只好隨著靈符的晃動改變著方向。 所到之處,愈發(fā)深入了樹林,腳底下的小徑也漸漸消失,有的只是枯葉殘網(wǎng)。 兩人之間漸漸拉開了距離。 就在此時,碧鈴余光瞥見一個黑影朝著凌賦白的背后撲了過去。 林中的月光已經(jīng)被樹枝遮得差不多,她的眼睛為了不被枝葉刮到,也是半瞇著的,看見那個影子向凌賦白襲去,碧鈴不假思索,霎時間掌心靈力凝結(jié)成團,猛然向前施展。 白色的瑩瑩靈力正中黑影的心口。 本以為還會有一番惡戰(zhàn),誰知就在被她的法術(shù)擊中之時,那身影便搖搖晃晃,最終徑直倒在了地上。 前方的凌賦白順勢停下腳步。 碧鈴急忙上前查看到底是什么妖怪。 結(jié)果不看還好,只看上一眼,她便覺得五腹六臟中的汁液都在翻騰,喉頭一陣酸澀,想要吐出什么來。 躺在地上的人身著粗布麻衣,蓬頭垢面,同村子里的村民打扮相差無幾,唇角沁出黑色的血液,還不住地往下流,顯然是因為碧鈴方才那一掌。 她竟然... 碧鈴不住地往后退,眸中滿是難以置信,瞪大了雙眼微微搖著頭,緊盯著自己抬起的掌心。 她竟然殺了人。 巨大的愧疚感從胸中涌來,碧鈴目光游離。 她雖然活了上千年,卻從未傷害過任何人的性命,如今竟然... 凌賦白凝著眉頭蹲下了身,伸出二指在尸體的脖頸處探了探,方才確切道:“他早就死了,方才不過是被人控制,才能夠行動?!?/br> 聽到他的解釋,碧鈴心中總算是好受了點,卻還是有揮之不去的惡心感,抿唇強忍著不適,湊上前去查看。 躺在地上的人眼底一片烏青,面上也干巴巴的,皮膚緊緊貼著骨頭,像是被什么吸干了精氣,之前的動作不過是在行尸走rou。 這或許是此前失蹤的人的尸體。 凌賦白接下來的話果然驗證了碧鈴的猜想,他面色不改,扳開了死者的下頜,只消看上一眼,便確定道:“精血全盡,應(yīng)當是被抓他的妖怪吸干了精氣?!?/br> “那這樣的話?!北题彴涤X不詳,“失蹤的那些人,是不是都… “很有可能?!绷栀x白點點頭,正想要說些什么,卻見前方火光一閃,竟是方才被拋出去的符又重新回來了,且快要燃燒成灰燼。 伸手將靈符上的火滅掉,凌賦白盯著落入掌心被燒得七零八碎的符紙,定定道:“看來,確實是如此?!?/br> “為何?”碧鈴不明白他從符紙上看到了什么。 “若有能力抵抗這道符,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道行深厚,二是法力高強。” 道行深厚跟法力高強,難道不是一個意思嗎?碧鈴有些搞不懂。 似是感知到她的困惑,凌賦白繼續(xù)耐心解釋:“道行深厚者,吸日月之精華,一點一滴匯集而成,非一日可得,而法力高強,卻未必需要如此,很多歪門邪道便可飛速達到目的?!?/br> “你的意思是說,這林中的妖怪,正是因為吸取了這些村民的精血,而提高了法術(shù)。”碧鈴恍然大悟。 “正是?!绷栀x白頷首應(yīng)道,掌心聚起一道白光,將破碎的符紙完全化成灰。 又頓了一頓,“方才,多謝?!?/br> “誒?”碧鈴正蹲身投入地研究著地上的尸體,冷不丁被他一道謝,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眨巴著眼呆了片刻才意識道他說的是自己出手救他的事,急忙搖頭,“我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罷了。” 凌賦白不再多說什么,只細細檢查起地上的尸體來。 “對了?!北题復蝗幌肫鹨皇拢凹热贿@是村子里的人,我們要不要將尸體帶回去?” “自然。”凌賦白說著,已經(jīng)拔出長劍,寶劍散發(fā)出盈盈光滑,靜靜漂浮在空中。 男子的尸體就這樣被放置在劍上運了回去。 因為不知道是誰家的人,二人只好將尸體運回了村長家門前。 大半夜聽到動靜醒過來,村長顫巍巍打開門,見到躺在地上的尸體,嚇得迅速遮上了眼。 直到聽見碧鈴的解釋,才壯著膽子走出來,匆匆往上一瞥,當即認了出來,手指哆嗦著:“這...這不是劉二嗎?” “那他家里,可還有人?”碧鈴問道。 “有有?!苯o自己披上一件大衣,村長顫抖著聲音說著,“我這就去叫人來?!?/br> 不一會兒,院落外便有人打著燈籠,傳來了哭哭啼啼的聲音。 方一靠近,就有一個老嫗身影撲了上來,跪在尸體前:“我的兒吶?!?/br> 聲音悲慘無比,還帶著沙啞,仿佛不知早已哭過了多少次。 接著又有一位年輕的婦人跪在一旁低聲啜泣,應(yīng)是男子的妻子。 本應(yīng)當是圓圓滿滿的一家人,卻橫遭意外,淪落到這般田地,碧鈴看得暗自紅了眼眶,裝過身去偷偷拿衣袖擦了擦眼角。 面前突然多出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掌心攤著一塊手帕。 原是凌賦白注意到了她的動靜。 碧鈴有些難為情地接過手帕,聲如蚊蠅:“多謝。” “不必?!绷栀x白別過臉去,看不出面上的神色,不過想來應(yīng)當依舊是同平日一般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