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寬闊的水面被激起陣陣波浪,水滴霧氣迷蒙成一片,沾濕碧玲每一寸道服,卻并不影響她流暢的動作。 生死關(guān)頭,即使是敵我懸殊巨大,她也被激發(fā)出了巨大的潛力,小腦瓜兒轉(zhuǎn)得飛快。 純白道服染上湖水,多了幾分如夢似幻的清冽。 幾番追趕下來,碧玲回眸一笑,雙手放置于身側(cè),懸于空中,烏黑瞳孔中寫著滿意二字。 見她停下來不動,原本還氣焰囂張,也意識到什么不對,低頭朝自己不知為什么多了束縛感的身軀看去,忙劇烈掙扎起來。 原來在二人一逃一追之間,龍妖長長的身子已不知不覺扭成一股麻繩,且打了好幾個結(jié),明明想向左,頭卻不自覺朝右邊拐了彎。 見它掙扎著就是不得其法,碧玲勾唇一笑,右手高高揚起,原本扔棄在一旁的長劍早已有了靈性,自動射過來,穩(wěn)穩(wěn)貼合于她的手心。 霎時間道道劍光射出,宛如霹雷,繞是龍鱗再厚,也不免被割出一條條皮rou裂開的傷痕,暗紅的血液緩緩流出,隨著龍妖身軀的扭動,在幽藍(lán)的湖水中,如濃墨遇水,一寸寸散開。 龍妖就算是曾于天神作戰(zhàn),也是光明正大地硬打硬拼,何曾想到自己會栽在這雕蟲小技上,在低吟著承受劍氣的陣痛間,不由得殺紅了眼,拼命朝碧玲襲去,擺明了想要魚死網(wǎng)破之勢。 眼見他時日不多,卻依舊負(fù)隅頑抗,碧玲知曉這龍的怨氣有多大,自然不再戀戰(zhàn),飛快轉(zhuǎn)身,急急朝岸邊飛去。 已經(jīng)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龍妖口吐煞氣,張大了嘴想要將碧玲吞下,更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方才的多次揮劍,早已耗盡了碧玲的氣力,速度哪里比得過鐵了心要奪她性命的妖龍,“嗖”地一聲,龍妖早已追趕上來,用盡全力,對著碧玲所在的位置狠狠咬下。 幸好她警覺靈敏,忙向右閃了閃,咕嚕著在地上朝后滾了幾圈,渾身沾滿泥土。 糟糕,當(dāng)碧玲想再次逃脫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用不上力氣。 想來不僅是因為戰(zhàn)斗費力的原因,更是由于這龍妖懾人的妖氣讓她一時間從骨子里不敢施展。 那龍見時機得當(dāng),布滿傷痕與血跡的臉上似乎露出笑容,看得碧玲背后發(fā)麻,只能不住顫抖著后縮。 方才戰(zhàn)斗中落到發(fā)間面上的水珠也隨之滑下來,凝結(jié)于小巧玲瓏的下巴處,低落于衣襟間。 龍妖張大了嘴,血盆大口猛地朝碧玲襲來。 “不要!”眼看著就要尸首分離,碧玲出自求生的本能,一把抓起手邊的劍,緊閉雙眼,直直抵擋過去。 好巧不巧,鋒利的劍端一聲嗡鳴,正插入龍妖巨口中的喉管間。 伴隨著龍妖死前最后的一聲哀鳴,腥臭黏濃的血,濺了碧玲一臉,又順著散發(fā)著銀光的劍身,玉質(zhì)的劍柄,彎彎纏纏,爬到她纖細(xì)的手腕上,順著手肘處流在地上。 碧玲渾身一個激靈,想要松開劍,手卻下意識將它抵向龍妖的喉嚨更深處。 就連頭上毛茸茸的小耳朵,也激動地顫抖著。 終于,龍妖的整個身體都轟然倒地,激起陣陣塵土,她才回過神來,踉踉蹌蹌轉(zhuǎn)身,只想要盡快逃離這個猶如地獄的地方。 與此同時,她模糊中似乎看見兩個白色的人影焦急地逼近。 拿稍微還算干凈的左手揉了揉眼,方才看清前方的人是凌師兄,后面那個人是景弈淵。 終于見到熟悉的人,碧玲不自覺笑了笑。 繞過凌賦白向她伸出的干凈如玉的手,徑直走向渾身散發(fā)著寒氣的景弈淵,也不管自己身上有多臟,雙眼一沉,便倒在了他的懷里。 閉上眼前,沾著龍妖點點血跡的唇瓣還張合著呢喃道:“師弟?!?/br> 半晌,景弈淵看向臂彎里渾身濕噠噠的碧玲,目光凝聚于她耷拉著的毛絨雙耳,再緊緊將其往懷里攬了攬,拋下僵在原地的凌賦白,轉(zhuǎn)身御劍離開。 第72章 拆穿 躺在柔軟的床上, 碧鈴迷糊中感覺似乎有溫暖的手指撫過她凌亂的發(fā)絲, 帶著薄繭的指腹一寸寸擦去飛濺到她臉上的龍血,極為耐心,極為細(xì)致。 奇怪,明明念個訣就能清理好的, 那人非要不厭其煩地重復(fù),仿若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蝶翅般的濃密睫毛輕輕顫動,她神經(jīng)放松下來,舒舒服服在對方微涼的掌心蹭了蹭。 手的主人似乎頓了一下,碧鈴感覺自己的臉蛋似乎被人不輕不重得捏了捏,她不滿皺眉, 依舊沒有睜眼, 嘟囔著將頭往被窩里埋,只無意間露出兩只不自覺顫動著的毛茸茸白耳朵。 緊接著,碧鈴又感覺到似是懲罰般, 她頭上的耳朵,被手的主人拿大拇指揉動著。 等等,她的耳朵怎么又露出來了! 霎時間, 碧鈴睡意全無, 水汪汪的雙眸睜得銅鈴般大, 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額頭撞上來不及躲閃的景弈淵光潔如玉的下巴,她心里緊張得猶如擂鼓在敲打, 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額頭堪堪抵上他的薄唇,惹得景弈淵的眸色幽深了幾分。 “師···師弟···”碧鈴結(jié)結(jié)巴巴尋思著說辭,只可惜本就體力本就在與龍妖的戰(zhàn)斗中透支,腦子里更是一片空白,粉唇張合半天,也沒能說出什么。 “師姐怎么不說話了?”明明是責(zé)怪的語氣,景弈淵的手臂卻攬上她的后背,“只身一人獨自殺死那龍妖,不是膽子挺大的么?” 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息便直直沿著衣領(lǐng)侵入碧鈴的后背,惹得她渾身一陣雞皮疙瘩卻又不敢動,只死死揪住景弈淵的衣襟,一副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的模樣。 “莫非嚇到了?”景弈淵皺著眉頭,還不待碧鈴反應(yīng)過來,一只象牙白的手便搭上了她的額頭,測試她的是冷是熱。 碧鈴不自在地躲開額前骨節(jié)分明的五指,仰首看向他,雙眸晶亮,頗為忐忑:“師弟難道不好奇我頭上是怎么回事嗎?”若是正常人,都應(yīng)被嚇到了才對。 她說這話時,烏發(fā)間的兩耳還似受到感應(yīng)般抖了抖,配合上碧鈴因為緊張逐漸緋紅的雙頰,萌態(tài)盡顯。 這雙水晶般濕漉漉的眸子,他早該認(rèn)出來的,景弈淵眉頭微不可察地挑起,慢條斯理地收回手,垂眸整理被她弄亂的衣袖,說出的話卻讓碧鈴摸不著頭腦:“如此,師姐是不是還應(yīng)有一個名字?” 誒?這是什么意思,碧鈴眨眨眼,滿是不解。 景弈淵卻緩緩抬頭,點漆般的雙瞳定定看向她,吐出的話猶如驚雷落下:“小白?!?/br> 碧玲愣神片刻,才意識到他在說什么,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眸。 怎么可能,不過是一雙耳朵而已,為何會被他看出來。 “咳咳…”碧玲不自在地咳了兩聲不說話,景弈淵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她莫名心虛,既不敢裝糊涂不承認(rèn),也不敢問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作者有話要說: 碧玲: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被看穿了_(??`」 ∠)__ 吃瓜作者:不必驚慌,賣萌可破。 作者有話說:最近真的不是有意斷更的,主要是眼睛太干澀了,看到屏幕就疼,常常有刺痛感。醫(yī)生千叮嚀萬囑咐不能看太多手機電腦不能熬夜,我這周都沒怎么看手機,畢竟命比較重要_(??`」 ∠)__ ,又不敢在評論里說,怕大家嫌棄我毛病太多,所以一直都當(dāng)縮頭烏龜。 今天眼睛稍微舒服了些才開始碼字,但因為作業(yè)的耽擱碼得不多,真的很慚愧555,又不能熬夜碼,大家如果沒有等的耐心話可以過半個月再看,那個時候應(yīng)該會盡力完結(jié),mua~ 第73章 嫉妒 景弈淵好整以暇地盯住碧鈴, 眼眨也不眨一下。 他本就生得脫俗若仙, 相貌沒有絲毫可以挑剔的地方,雙眸似笑非笑,看得碧鈴莫名心頭一跳,雙頰泛紅起來, 訕訕道:“我···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只是當(dāng)時怕嚇了到你?!?/br> 又遲疑道:“難道,你真的不害怕?” 她把他當(dāng)作什么人了,景弈淵眸色一沉,摩挲著碧鈴小巧五指的大手捏了捏她掌心軟軟的rou,倒是跟獸形時一樣,又似有若無地嘆了一口氣:“若我怕呢?你當(dāng)如何?” “那我···”碧鈴一時之間愣住了, 她當(dāng)初來到朝安城就是為了他, 來到萬星門也是為了他,卻沒有想過他要是不愿意接納自己怎么辦,若他當(dāng)真拿她當(dāng)異類, 疏遠(yuǎn)自己,那她該怎么辦。 想到這種可能,碧鈴不知為何心頭酸酸的, 眼眶有些泛紅, 似乎不只是因為若沒有他自己就不能渡過天劫, 更有些連她自己都不懂的委屈情愫在其中,糯糯囁嚅道:“你不要怕我···我跟書上那些妖怪不一樣,不吃人的···” 言語之間, 一向沒心沒肺的人兒竟是泫然欲泣,黑白分明的霧瞳中瑩瑩水光,看起來好似景弈淵對她做了什么萬惡不赦之事。 景弈淵的情緒向來都是被碧鈴牽著走的,眼下更是如此,哪里還裝模作樣得下去,把想哭又只敢抿緊唇瓣的她攬進了寬闊的懷里,薄唇貼近碧鈴的耳畔,聲音低沉:“就算你真是挖人心吃人rou喝人血的妖精,那又如何,我也喜歡。若是志怪里吸人精氣的妖精,也只許吸我一個人的?!?/br> 他甘之如飴,絕不會放手。 聞言,碧鈴一雙杏眼瞪得圓圓地,舌頭都快要打結(jié)了:“哪···哪有?!?/br> 她一介正經(jīng)妖精,哪有他說得這么肆意妄為,放浪不堪。 可終究是安心下來,鼻尖隱約聞見他身上傳來的清冽氣息,不覺放松不少,才發(fā)現(xiàn)四周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而是在他的房間里。 屋內(nèi)一桌一椅,和屋子一樣,皆是竹制,除了自己所躺的床外,便只有墻上掛的一把劍。 跟就要有清冷的性子倒是相配。 說來奇怪,來到萬星門這么多年,碧鈴也只有剛到的時候才到這里來看過一回,后來不知為何,師弟次日便告訴她,若無事,便不必到他的住處尋他,用青玉板喚他即可,碧鈴只當(dāng)是景弈淵不樂意自己擾了他的清凈,果真沒有再來過。 如今一見,又會想起二人剛剛?cè)腴T派的時候,沒想到距今已經(jīng)過了七八年,他已從一位小小皇子成為亭亭少年,劍術(shù)了得,而自己還是老樣子,什么都學(xué)不會,便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在想什么?”景弈淵沒有放過她眸間的一抹黯色,不解道。 碧鈴才不好說這么丟面子的事,只好岔開話題:“師弟可知我頭上的這一對該怎么辦?” 在景弈淵眼里甚是誘人的軟萌雙耳,卻讓碧鈴如臨大敵。 若是平日就這般模樣,也未嘗不可,景弈淵認(rèn)真想到。 卻不便說出來讓她干著急,只認(rèn)真道:“你往日這樣,又是如何做的?” 觀她似乎并沒有因為自己的耳朵冒出來過于詫異,顯然早已有過這樣的經(jīng)驗。 “上次啊,”碧鈴回答道,“是大師兄叫我把眼閉上···” “然后呢?”景弈淵把玩著碧鈴纖細(xì)五指的手一頓,面上看不出來情緒,淡淡道。 不知為何,碧鈴總覺得他翹起的唇角,有些滲人,舔了舔唇瓣,放軟聲音道:“然后他又將手放到我的頭上,等我睜開眼時,就已經(jīng)沒···唔···你···” 還不等碧鈴反應(yīng)過來,他已來勢洶洶,對準(zhǔn)她櫻花般的唇瓣,狠狠研磨下來。 他每一寸肌膚生來便是冷于常人,往日與她親近時,總要刻意運氣提暖,眼下突如其來,又被妒意沖得頭腦,只顧著攻城略地,卻冰得碧鈴不禁打了個哆嗦,便又被他雙臂緊緊禁錮著,躲也躲不開。 只好無助地左右搖頭,發(fā)絲凌亂,眼角都被逼出了些許桃紅,更是引得景弈淵呼吸一滯,長舌如靈蛇般緊追不舍,不放過她半分。 碧鈴又羞又惱,想要咬他卻又舍不得,只好十指無措攥緊了他肩上的衣衫,將其抓出褶皺,仰頭無力承受,也不知是太痛還是什么別的原因,方才本就憋著的眼淚,順著竟泛有幾絲媚意的眼角,緩緩流了出來。 景弈淵見狀,終是依依不舍地停了下來,伸出已經(jīng)暖熱的舌頭,在碧鈴如玉的臉龐上,將淚痕一寸寸舔盡。 如初生嬰孩般柔嫩的肌膚,哪里被粗糙的舌苔這樣挑逗過,碧鈴渾身止不住戰(zhàn)栗,想要推開他又沒有力氣:“不···不要···” 景弈淵卻置若罔聞,只蹙眉做自己的事,仿若在品嘗時間至味。 直到碧鈴臉上完全沒有淚痕時,才停下自己的動作,嘆了口氣,重新將她攬回懷里。 明明是他占盡了便宜,卻還委屈得跟個孩子般,在她軟乎乎的耳朵上咬了一口,難得坦率道:“我不喜歡師姐同他在一起。” 這里的每一個男弟子他都不喜歡,還記得她初入門來北峰尋自己后,當(dāng)晚便有不少驚鴻一瞥的師兄前來打聽,皆被他回絕,次日便告訴她不要來這里找自己。 當(dāng)時他就想自己能夠早一日長大,將她藏起來,藏到一個任何人都見不著的地方。 “你···”碧鈴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雖是朦朦朧朧一知半解,卻還是有些惱意,“那你,也方才也不應(yīng)當(dāng)那般對我?!?/br> “抱歉。”她紅著臉炸毛的樣子甚是可愛,景弈淵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碧鈴的頭,與她額頭相抵,眸色暗沉,“都怪師姐太誘人了,都怪我太喜歡你?!?/br> ······碧鈴語塞,沒想到清冷如玉的師弟會突然臉皮厚成這樣。 她自然不知,那日她與龍妖險戰(zhàn)一事,叫景弈淵明白許多往日沒有明白的。 喜歡一個人,就應(yīng)當(dāng)清清楚楚說出來,不要等到來不及之時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