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什么?”季云深的表情空白了片刻,“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最清楚。這把琴少說有七位數(shù),你是真心想送我,還是把這當成賣身契?季云深,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肖譽背過身斜視茶幾上的小盆栽,“沒人受得了你的控制欲,我真的很累?!?/br> 他不在家的這些天,季云深有按時給小葉赤楠澆水,似乎還嘗試修剪了一番,原本不規(guī)則的圓形樹冠被剪成了方形,他盯著底端冒出的新芽,心臟發(fā)脹。 喜歡是真的,受不了也是真的。 他是困在燈罩中的飛蛾,既想尋到出口逃出生天,又想不斷靠近那團火光,進退兩難。 沒想到寡言少語的肖譽一口氣說這么多話,是為了解釋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 季云深的手垂了下去,艱澀開口:“你真是這么想的?” “是?!?/br> 篤定的回答激起了他心里的海嘯,可他安靜站在那里,神情中似是無措,又似是委屈,他很慢地眨了下眼,說:“熱搜的事我很抱歉,但我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的出發(fā)點是——” “你的出發(fā)點是好的,你是因為愛我才這么做的?!毙ぷu熟練地背誦出來,譏諷一笑,“季云深,說來說去我們又繞到那天晚上了。你有沒有想過,你做這件事的初衷,并不全是為我好?” 季云深面上平靜如水,不動聲色地把琴弓放回去,卻半天沒摸到琴盒邊緣的拉鏈頭。 “煎蛋糊了,你把兩根火腿腸吃了吧。” “我剛才說了,我不吃?!?/br> 季云深沉默地收好琴,走到肖譽面前,握住他的肩膀:“你的刀應該坎向偷拍的人,坎向故意買熱搜的人,而不是坎向我?!?/br> 第59章 59“分手吧,我是認真的。” “你的刀應該坎向偷拍的人,坎向故意買熱搜的人,而不是坎向我。”季云深說。 “你為什么不肯承認呢。”肖譽拂開季云深的手,垂下眼笑了,“季云深,你確實是一位優(yōu)秀的大提琴手,我看過希音的巡演錄像——” “別說了?!奔驹粕畲驍嗨?。 “因為我有和你一樣的準備動作,像你剛才拿琴弓一樣,是不是?” 他沒有理會,上前一步,幾乎和季云深臉貼著臉:“《脫軌》發(fā)布者的id是yeo,是你名字的音譯吧?!?/br> “你為什么會……” “曲風。”肖譽耐心解釋道,“一個人換再多的馬甲,曲風也總有相似的地方,對于死忠粉來說,發(fā)現(xiàn)這一點并不難?!?/br> 海嘯傾至,海水倒灌,大水沖塌了建在地下的“王國”。 yeo是季云深用來做實驗音樂的id,發(fā)布過本人的發(fā)瘋作品,也發(fā)布過反社會的作品,和以他本人名義發(fā)布的作品大相徑庭。 季云深以為藏得很好,卻沒想到肖譽早就發(fā)現(xiàn)了。 而肖譽發(fā)現(xiàn)的,不單是一個id。 “你覺得我和你很像,你想把我變成翻版的你,你想讓我替你走完你的路——季云深,我說的對嗎?!?/br> “夠了!” 季云深被海嘯吞噬,他扼住肖譽的喉嚨,眼中狠厲乍現(xiàn):“在你眼里我就是這種小人,肖譽,你當真是徹頭徹尾的白眼狼,不識可憐!” 季云深的力氣很大,這一點肖譽早就深有體會。 讓自己的命門掌握在一個發(fā)怒的絕對強者手中非常危險,他感覺季云深的手指快要陷進他的皮膚,戳穿他的喉嚨。 然而暴力和恐嚇卻是對他殺傷力最小的一招。 他至少有兩年都活在毫無緣由的暴力中,無止境的挨打,不斷地受傷,躲在角落里忍痛……對他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呼吸不暢令他憋紅了臉,訥口少言的他今晚像打開了某種開關(guān),化唇舌為利劍,專挑敵人最柔軟的地方刺。 “你幫我是為了讓我感激你,依附于你,你口中的愛全是控制我的借口。你的手廢了前途毀了,還要毀掉我的嗎?季云深,你——” 啪! 肖譽被打得趔趄,重心不穩(wěn)倒了下去??韫强脑诓鑾咨?,茶幾晃了幾晃,終是承受不住一個成年人的重量,倒了。 白瓷盤和小盆栽“嘩啦”掉在地上,蓮花形狀的陶瓷盆摔得四分五裂,黢黑的煎蛋和營養(yǎng)土混在一起,渾然天成,無比契合。 耳邊嗡鳴不斷,腦袋像被劇烈搖晃的、未裝滿液體的容器,晃得他犯惡心,趴在地上好半天沒緩過神。 眼前人忽而變得無比高大,季云深垂首望他的眼神好似看一只螻蟻,而他是只配埋頭親吻季云深鞋尖的奴隸。 “阿晏……” 季云深輕喚一聲,指骨分明的右手垂在腿側(cè),和他的聲音一樣,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 他沒想到肖譽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僅戳穿他羞于言明的控制欲,還將他捂了好幾年的傷疤翻了出來,每一個字都精準扎在上面,每一下都讓他血流不止。 他看著肖譽費力爬起來,伸手要扶,手臂卻像灌了鉛一樣抬不起來。一句“對不起”在口中打轉(zhuǎn),喉嚨里卻像塞滿了異物,無論如何也發(fā)不出聲音。 肖譽左臉的紅印格外扎眼,那一掌不僅落在肖譽臉上,也落在了他的心里,他偏過頭不看,是不忍,也是不認。 嘴角的紅色還未清理,肖譽揚起一個弧度,本就憂郁的臉頃刻變得詭譎。一巴掌的殺傷力為50%,但由季云深做出來遠超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