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談什么?” “你家的事情?!币谆泵蛑齑剑抗馍钌畹目粗卜?。重復了一遍?!罢務勀慵业氖虑?/br> 安放原本還是放松狀態(tài),聽到這句話,整個人緊繃,目光帶著詫異落到易槐身上隨即又落到了藍臻身上。 安放的表情如同覆上了一層寒霜。 易槐抬手在安放臉上掐了一下,強迫他轉過臉來,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想談嗎?” 安放眉心緊縮,易槐已經知道了答案。 “我在外面,如果不想說下去了,就叫我?!?/br> 安放沒有說話,易槐出去了。 秦天成站在門口,看到老板過來,低下頭:“抱歉,老板,我沒有攔住安先生?!?/br> “不關你的事情?!币谆被仡^看了一眼沒關攏的辦公室門。目光深邃。 事情還要從前幾天安知意的離開,和安放的避而不談開始說起。 安放和安知意是兄妹,勢必意味著安放和獅國那個赫赫有名的斯曼家族有所牽扯??墒菦]有任何人聽說過斯曼家族的少爺是踏入娛樂圈的安放,安放的個人資料里也沒有和這些相關的任何蛛絲馬跡。 加上安知意詭異的態(tài)度——安知意可是一直在斬斷安放的所有后路。 她甚至想要在易槐心里埋下懷疑的種子,可是她想錯了的是,易槐全心全意的相信安放,哪怕安放對他有所隱瞞,易槐也絕對不會產生懷疑。 因為兩個人感情的出發(fā)點是對于彼此的愛情,不牽扯到任何物質,易槐也相信安放不會有所圖謀。安放這么驕傲的人,他想要什么,從來都是不假思索的直接說出口,而不會藏著掖著 只要安放對他是真心的,其他任何事情,易槐都可以不去在乎。 正因為對安放保持著絕對的信任,易槐才沒有在安知意似有若無的挑撥離間之下對安放產生任何不信任的情緒,也沒有失去理智。 所以作為旁觀者,易槐才能看的清晰透徹。 而且,安知意不知道的是,第二天,藍臻來了易氏。 藍臻的身份并不簡單,他出于某種立場,把所有他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跟易槐說了。安知意手里的那個籌碼,也不復存在。 易槐從思索里回過神來,“安放知道了真相也好?!?/br> “可是安先生的身份……”秦天成依舊有一絲顧慮。 “安放就是安放,沒有什么身份?!币谆钡谋砬榈?,波瀾不驚的看了秦天成一眼。 這位戰(zhàn)戰(zhàn)兢兢跟在易槐身邊這么多年的秘書立馬低下頭去:“我知道了。” 易槐目光幽深的落到沒有關緊的辦公室門上,表情淡然。 ——辦公室內 “你,到底是誰?!卑卜藕樛{臻,因為是混血的原因,竟然有安放這么高,以至于讓人忽視了他的年紀其實并不大,藍臻今年不過剛成年。 “我一直在等你問我這個。”藍臻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抬起手,在那雙與安放如出一轍的桃花眼上摸了一下,少年的五官很精致,仿佛是上帝精心打造的藝術品一般,他抽回手, 露出個淡淡的,仿若桃花盛開的笑容:“哥,你把我忘了嗎?!?/br> 聽到這一聲稱呼,安放心里如遭雷擊,不敢置信的望著藍臻的臉,腦海里卻隨著藍臻這一聲“哥”而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 第155章 放放別怕 “珍,這個孩子又打傷了侍女,我知道你疼愛這個孩子,可是,他太不乖了,他不認同我,我很苦惱。” “戈尼亞,如果你還在乎我,請讓他留下來?!?/br> 啜泣的女聲從房間里傳來,隨后,又是男人低沉粗獷的聲音:“珍,請不要說這種話。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在乎你?!?/br> 他嘆了一口氣:“好吧,希望我們的愛能夠感化他?!?/br> 精致漂亮的少年站在門口,無比厭惡的聽完這一切,胸中翻涌,難受的想吐,他死死掐著手,憤怒讓他表情猙獰。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于,他無法忍耐下去,猛地朝著外面跑去。 縮在樓梯間另外一個小孩子猶豫了一會兒,邁動小腿快步跟了上去。 稀薄的霧氣帶著絕望的味道,他獨自一人站在這漆黑的霧氣之中,黑色的天幕之下,他孤獨的影子被無限拉長。他有一雙好看到極致的桃花眼,一眨一眨,碎了漫天星河。 “哥……”小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少年漠然回頭,扒拉在門口白色羅馬柱前小小身影囁嚅的望著他,這孩子也有一雙同他如出一轍的眼睛。 看到這雙眼睛,少年冷漠的臉上仿佛覆蓋一層寒霜,寬大的衣服掛在他瘦弱的身上,風吹起他的衣角,哪怕在夜幕之下,依舊能看清楚他的瘦骨嶙峋。 “哥?!蹦呛⒆有⌒囊硪砼矂又《掏韧@邊靠近。 “離我遠點!” 他厭惡的皺起眉頭來。 孩子眼中蓄滿淚水,有些委屈的眨巴著一雙眼睛茫然的望著他,“……哥?” “不準叫我!我不是你哥!” “可是、可是……可是……”孩子委屈極了,為什么要這么說,他就是他的哥哥呀。 “你們都讓我覺得惡心?!鄙倌昀淅涞膿P起嘴角,他決然的朝著這座深不見底,仿若大張開嘴的怪物一般的古堡里走去,孩子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 天太黑了,孩子走路跌跌撞撞的,不小心被地上的小石頭給絆倒了,眼淚從眼睛里涌出來,他卻不敢哭出聲。他無助的趴在地上,而他的哥哥,并沒有等他。 清瘦的背影最終隱匿在夜色之中,孩子伸出短短的手,徒勞的想要抓住什么,然而生長在手掌之上短小的指節(jié)只能抓住稀薄的空氣與霧。 “你想起來了嗎?”藍臻那雙眼睛里盛滿了哀傷,靜靜的看著安放。 安放的表情依舊冷冽,沒想到以前那個只知道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哥哥的孩子長大了。 “哥!” “不要叫我哥。我不是。”安放冷淡的別過臉去。 如果說歲月給安放帶來什么改變,那就是他不會如同少年時聲嘶力竭的嘶吼。 壓抑的空氣險些讓他緩和不過來,他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藍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他楞了一下,隨后飛快的跟了上去。 易槐說在門口等著,果然沒有離開。 門被拉開的那一刻,兩人同時看過去,安放對著他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卻依舊沒有過分表現(xiàn)出情緒,聲音輕輕的,和往常無異:“今天翹班好不好?” 易槐把人攬在懷里,安撫性的摸了摸安放的耳朵,安放難受的靠在易槐肩膀上,他不肯在外人面前表現(xiàn)出脆弱,易槐就用身體把他的表情全部擋著。 “好?!?/br> 秦天成立馬拿著鑰匙去開車。 藍臻欲言又止的看著他們,易槐不冷不熱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藍臻那雙桃花眼里盛滿了淚水,他望著易槐和安放的離開,仿佛八歲那年,看著安放離開一樣,手掌之上修長的骨節(jié)憑空抓了一下,哪怕十年過去了,他依舊,什么都抓不住。 車廂內的安靜讓人心里頭發(fā)慌,安放頹廢的放軟身體靠在椅子上,腦子里空白一片,亂七八糟的事情在腦海里冒出,盤旋,又消失不見。 仿佛還是父親死去那年,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白色的墻壁和床單,還有父親白色的臉。 那無盡的絕望如影隨形,迫使安放整個人不可控制的顫抖了起來,手突然被人捂住了。對方的手很熱、很燙。 “放放不怕,有我?!?/br> 易槐的聲音罕見的帶上了溫柔,甚至叫出這么親呢的稱呼。 他低沉又磁性的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安放緊緊的閉著眼睛,抖著嘴唇。易槐吻上他的眼睛的時候,連眼球都在不安的顫抖著。 他突然想起安放曾經說過的林遲青,說過這個男人拉離頹廢無趣的偽裝生活,這個男人曾經拯救他于自我否定的深淵。 易槐設想過,關于過去,應該是不太愉快也不太讓安放想要回憶的,但是他絕對沒有想過,那些回憶足夠把他驕傲的小孔雀給打敗在地。 安放輕不可察的“嗯”了一聲。 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太不好了,易槐一只手仍然緊緊牽著安放,另外一只手則控制方向盤,很快,兩人回到了龍華的家。 打開家門的那一剎那,安全感和易槐男性的味道包裹著自己,緊繃的神經陡然放松下來,這個時候,安放看起來才正常了一點,他坐在玄關處的椅子上,易槐屈膝,給他把腳上的鞋子脫下來,又給他穿好了拖鞋。 這才拍拍安放的小腿肚子:“去客廳坐著,想吃點什么,要吃草莓蛋糕嗎?” “不要?!卑卜艙u了搖頭,低著頭看著易槐,他的手貼在易槐的額頭上,這樣一來,易槐就不得不稍稍抬起臉和他對視。安放低下頭去,兩人嘴唇貼著嘴唇,開口說話的時候淡淡的熱氣在兩人交纏的唇間流轉:“有你真好?!?/br> 易槐把手放在他的后背上,兩人抱了一會兒,安放像是恢復過來了一樣,曉得這個姿勢易槐有點難受,他便先松開了易槐。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 安放抱著一個枕頭,像是在回憶,易槐也不著急,只要安放愿意說,他就愿意等。 “我都快忘記他了。”安放露出個自嘲的笑容。桃花眼里一閃一閃的:“藍臻,他都長這 么大了?!?/br> 安放頓了頓,側頭去看易槐,“安知意來找你了嗎?” 易槐平靜的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卑卜培伊艘宦?。 “安知意,藍臻,和你是什么關系?” “你想要知道嗎?”安放挑著眼尾去看易槐,看不清楚神色,也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深層含 義。 易槐也不著急,只是靜靜的看著安放。 沉默了一會兒,安放開口:“你還記得那副畫嗎?” “當然?!卑卜乓怀隹?,易槐就知道說的是什么。 “那個是,我想那個應該是大一,或者什么時候,總之就在那一段時間里。那時候我剛回 國沒有多久……”安放說到一半,突然失聲,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如何去說父親的死亡,又如何去說母親的背叛。就像是一團纏在一起亂七八糟的毛線球,可是他找不到一開始的那根線。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了,易槐?!卑卜抛齑蕉读硕叮瑧牙锉е谋д頍o意識掐緊,表情迷惑的望著易槐。 易槐的目光一頓,他從來沒有在安放臉上看到這種茫然的神色,他驕傲的小孔雀,被他捧在手心里,任由他一點點滲透自己的生活,任由他驕縱恣意。所以,易槐從來沒有在安放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被關押在心里的情緒是猛獸,驟然間破柵而出,一下子就壓制不住了。安放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很糟糕。很糟糕的一段時期,很糟糕的事情?!卑卜耪也坏叫稳菰~了。 “沒關系,不要著急,慢慢說?!?/br> “那就先從安知意說起吧。安知意和藍臻與我同母異父,他們是血脈相承的姐弟?!币谆毙睦镱^劃過一抹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