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笑這會兒已經(jīng)開始吃早飯，邊吃邊饒有興趣地一路跟著陸淵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結(jié)果陸淵一路飛到孫笑的小區(qū)門口才停下來，像是故意要再刷一發(fā)存在感似的, 他一路招搖過市地往里走，一路和早起晨練的長輩們挨個微笑打著招呼。

    “喲，小陸？買這么多菜干什么去？”

    陸淵簡直等的就是這個問題?。∷⑽⒁恍? 得意中帶著兩份羞赧，“今天笑笑爸媽來她家吃飯，我提前買好菜準備下廚?！?/br>
    “哎呦，真是個顧家的好男人！”李阿姨立刻高聲夸獎，“笑笑找你可真是找對咯，這么疼老婆的年輕男孩子現(xiàn)在可不多啦?！?/br>
    遠程看戲的孫笑：“……”真能演, 上癮了還？

    陸淵樂得不行，“哪里哪里, 笑笑現(xiàn)在還沒跟我結(jié)婚，不是我的老婆?！?/br>
    “現(xiàn)在不是，個么以后就是了呀！”李阿姨篤定地一拍大腿，一臉喜氣洋洋，“你放心，沒問題的！我從小看著笑笑長大的，她從來沒帶男孩子回家過，你還是第一個，肯定就是已經(jīng)看中你了?！?/br>
    陸淵笑得更滿意了，嘴上還要謙虛一下，“您別這么說，笑笑聽到又要害羞生氣了?！?/br>
    孫笑：“……”

    眼看著陸淵簡直尾巴快豎上天了，孫笑不緊不慢地隔著幾百公里的距離用精神觸手抽了他一記。

    陸淵微微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往孫笑那邊看了一眼，表情瞬間嚴肅，“各位阿姨，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去洗菜，先走一步，你們慢慢來?！?/br>
    一眾老阿姨樂呵呵地看著陸淵大包小包滿載而去，一個個在背后嘖嘖稱贊，“這小伙兒真不錯，現(xiàn)在年輕男孩子有幾個會做飯的？笑笑算是找對人了，等這么多年總算還是有回報的?！?/br>
    “笑笑家什么也不缺，總得找個對她真心好的男人才最重要嘛，是不是？要是陸淵有那么丁點兒虛情假意，我看笑笑爸媽就根本不會給他一個正眼看的?！?/br>
    “可不是？我們都是看著笑笑從小到大的，哪里忍心她被人騙哦……”

    孫笑已經(jīng)放棄糾正鄰居們的想法，她在吃完早飯之后就見到了飛速趕回基地的陸淵，沖他燦爛一笑，“還沒結(jié)婚，不是老婆，嗯？”

    陸淵尋思著這是不是他該找個搓衣板放在面前的時機了，“她們隨口調(diào)侃兩句，我要是反駁，那氣氛多尷尬？”

    “陸淵，我早先跟你說什么來著？”孫笑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著，“朋友、愛人、戰(zhàn)友，我全部都不需要，你到底聽進去了沒有？還是我說的哪個字你聽不懂？”

    “……”陸淵皺眉聽她說完，才上前兩步單膝半跪到了她面前，“笑笑，你可以試試。就試這么一次，我不會讓你有失望的機會?！?/br>
    “我不需要?！睂O笑一字一頓地回復(fù)他，態(tài)度冰冷又堅決，“陸淵，如果你放棄不了，我建議我們應(yīng)該在此分道揚鑣。我需要你保持絕對的冷靜，不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會成為我目標的阻礙。”

    “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一邊。”陸淵斬釘截鐵。

    “……陸淵，我怎么確定你此刻說的一切都是實話？”孫笑問，“還有你曾經(jīng)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你能發(fā)誓對我從來沒有任何隱瞞和謊言，哪怕是善意的欺騙？”

    陸淵心里咯噔了一下，沉住氣觀察孫笑的神色，除了她的拒人千里之外，沒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端倪。

    ——這段時間兩人相處太過融洽，他幾乎都忘記了，孫笑從知道他名字的那一刻就在懷疑他和之前的那個“陸淵”是不是有什么關(guān)系。

    “陸淵，你該收斂了?！痹诹钊酥舷⒌闹貕褐?，孫笑輕聲說，“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陸淵沉默良久，不怒反笑，“笑笑，相信我，沒人比我更有資格和能力跟你走在同一條路上?！彼皖^親吻孫笑的手背，眼里帶著不可一世的狂傲，“除了我以外，沒人能不被你甩在身后?！?/br>
    孫笑沉默半晌，冷淡地抽回手撇開了眼神，“該走了。”

    要不怎么說孫笑演技超群呢，她一路上都沒和陸淵說話，可等父母到家之后立刻換了一張面孔，和陸淵有說有笑，就算不是過分親密，那至少也是關(guān)系不錯的相處方式了。

    陸淵心里五味陳雜，一邊在廚房揮灑汗水，一邊給自己洗腦：好日子在后頭，等他成功追到孫笑，以孫笑的性格永遠也不可能背叛和離開他，那之后才是光明的未來！

    孫笑本來是做好廚房爆炸準備的，沒想到陸淵居然在廚房里折騰出了十分勾人饞蟲的飯菜香味來，不禁有些驚悚。

    “看來陸淵手藝不錯?！睂O母邊喝茶邊笑瞇瞇地說道，“要知道，你爸爸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根本不會做飯，是我們結(jié)婚之后才慢慢開始摸索的?！?/br>
    “工作太忙，你媽又不肯好好吃飯，我只有變著法子做好吃的哄她多吃點了?！睂O父無奈地咳了一聲，“我去看看陸淵需不需要幫忙，你們坐。”

    孫笑目送父親進入廚房，心里嘆了口氣——還是跟上次一模一樣的套路，這倆也虧得是她親爸親媽，祭出什么陳舊套路她都不得不吃。

    “笑笑，你決定了嗎？”孫母的表情嚴肅了幾分，“mama知道你的性格，如果不是認準了一個人，你是不可能去他家里過夜的?！?/br>
    “我不知道未來會不會和陸淵結(jié)婚，但我認為現(xiàn)在這樣還不錯?！睂O笑輕描淡寫地說，“所以我想要你們暫時不干涉我，任由這段關(guān)系自由發(fā)展，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我不是小孩子，能解決自己的生活煩惱?！?/br>
    “陸淵是個不錯的孩子，可如果我要在他和我自己的親生女兒之間選一個，我當然永遠都會偏心你?！睂O母嘆了口氣，握住孫笑的手，“mama最想要的，就是你能一直開開心心，為此，哪怕你過得稍微自私一點都不要緊?！?/br>
    陸淵分神地聽到這里，在心底嗤了一聲。自私？孫笑要是能算自私的話，全世界幾乎就沒什么人可以被稱為無私了。

    孫父在他旁邊洗著一把小青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昨天晚上笑笑是在你家睡的？”

    身為無數(shù)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至高神陸淵居然在這個普通男人的注視下豎起了一身汗毛。他暗自深吸了口氣，“昨天笑笑身體不太舒服，我照顧了她一個晚上，她睡在臥室，我睡的是沙發(fā)?！?/br>
    ——這個答案可以說千真萬確。孫笑身體確實不舒服——那是因為受了傷；孫笑睡的是床——雖然不是陸淵公寓的床；陸淵睡的是沙發(fā)——因為陸淵死活不愿意離開孫笑身邊半步，林總臨時讓人給他搬來一張軟椅，就放在床頭，離孫笑不超過十厘米。

    孫父懷疑地看著陸淵，突然心機地一笑，“你們還年輕，氣盛又沖動，笑笑已經(jīng)成年了，她能為自己的決定負責(zé)，你不用對我說謊?！?/br>
    陸淵心底門兒清，他要是敢點個頭踩進這陷阱，他立刻就會被踢出孫笑的公寓。但是有什么辦法？這可是孫笑的親生父親，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伯父，我沒騙您。我和笑笑沒有進展到那步，她的性格您也知道，倔得很，我不會勉強她做任何事?！?/br>
    說這話時陸淵甚至還有幾分憋屈——他的幾縷神念倒是多少都親過芳澤，就他每天苦巴巴看得見吃不著，就親了那么一下，還立刻就被孫笑捅心窩子，這至高神當?shù)靡蔡珱]水準了。

    ……好吧，換個角度想想，全世界有多少至高神能找到真愛？他還是很幸運的。

    陸淵自我安慰。

    孫父又換著角度試探了幾句，見陸淵的答案始終一致，才把這個話題揭了過去，慢悠悠地告訴他，“笑笑口味很淡，給她做飯的時候調(diào)料都要少放，尤其是醬油和海鮮，放多了她都不愛碰?！?/br>
    陸淵虛心學(xué)習(xí)，“笑笑也挑食得很，我會注意這些的?！?/br>
    “她有不喜歡吃的東西，但是在外人面前很少表現(xiàn)出來，會硬逼著自己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孫父感嘆道，“還是因為她小時候挑食被我說了之后，才養(yǎng)成的這習(xí)慣。”

    陸淵：“……”他是什么時候陸續(xù)知道孫笑挑食又不喜歡吃哪些東西的來著？

    “……你能知道她挑食，說明她對你還是敞開心扉了的?！睂O父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眼睛里閃著年長者的智慧，“陸淵，我女兒的內(nèi)心可能很難真正踏入，可如果你真的想要完全擁有她，就決不能半途而廢。只要你稍退一步，她就永遠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了?！?/br>
    陸淵把這句來自孫笑最親近的人的箴言深深刻進了腦子里。

    第188章

    陸淵是下了苦功夫鉆研廚藝的，至少孫笑在見到一桌成色很不錯的菜肴時確確實實地受到了驚嚇。她坐到座位上, 謹慎至極、半信半疑地舉起筷子嘗了一口離自己最近的干煸牛rou絲, 不禁挑了一下眉，看向陸淵。

    陸淵說自己對下廚一無所知的話該不會是就在騙她的吧？如果一周時間不到就能鍛煉出這樣能上五星級飯店當廚師的水準, 那陸淵不當廚子簡直是浪費??！

    不知道孫笑心里轉(zhuǎn)悠著什么念頭的陸淵替孫笑舀了一碗湯，“嘗嘗看，我記得你很喜歡魚羹?！?/br>
    孫笑聞言頓了頓才接過他手里的小碗，若有所思地嘗了一口，酸酸辣辣的, 很開胃。

    孫父像是防賊似的盯了眼殷勤的陸淵, 推了一下眼鏡，慢悠悠道，“陸淵, 你也坐下吃吧，在廚房待這么久辛苦你了?！?/br>
    “不辛苦，我很享受給笑笑做東西吃?！标憸Y的語氣特別自然, 孫笑簡直都要以為他一直以來每天都在給自己做飯吃了，“看她吃得高興，我也覺得很高興。”

    孫笑小小地被嗆了一口，趕緊舉起旁邊的飲料灌了兩大口，才表情難以言喻地看了眼陸淵。

    注意到她的視線，陸淵無辜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孫笑這關(guān)固然是很難過, 但孫笑父母這關(guān)難道就簡單了嗎？陸淵捏過不知道多少個世界，又像是拍蚊子似的驅(qū)逐過多少想要毀滅天地之間秩序的人？他就從來沒覺得有什么事情能比眼下這頓普普通通毫無殺機的家宴更難。

    ……當然了, 攻略孫笑本人這件事除外，這簡直是陸淵意識誕生以來最難以企及的高度，每每都讓他覺得有勁無處使，簡直就是銅墻鐵壁和固若金湯的平方和。

    每到這個時候，陸淵不僅發(fā)自內(nèi)心地欽佩起孫笑來——他的□□性格迥異，可孫笑居然一個不落地全都給拿下了，這可不是光靠“運氣”就能解釋得清楚的。

    雖說陸淵也很清楚孫笑在被他發(fā)現(xiàn)之前也穿梭過許多世界，攻略過各式男性，可那都無所謂，因為孫笑從未愛上過任何人，陸淵他會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后一個。

    ……顧嘉言？顧嘉言也是他自己?。?/br>
    飯吃到一半，孫父突然發(fā)問，“笑笑昨天身體不舒服？是不是胃炎又犯了？”

    孫笑一聽就知道這是關(guān)于自己昨天晚上“在陸淵家留宿”問題的試探。好在剛才廚房里的對話她也是分神豎著耳朵聽得一清二楚，不然這時候要是默契不夠，分分鐘就把陸淵給賣了。

    “還好，就是忙得餓過頭了?！彼戳岁憸Y一眼，似笑非笑地說，“后來陸淵給我燉了粥，喝下去之后就舒服多了?！?/br>
    孫父滿意地點點頭，轉(zhuǎn)臉對陸淵道了聲謝。

    “照顧笑笑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标憸Y謙虛地一笑，余光往表現(xiàn)毫無破綻的孫笑臉上掃了掃，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

    午飯過后，陸淵義不容辭地收拾桌子并且洗碗，把二老請到了客廳里看電視。

    孫笑順手幫他疊了幾個碗，態(tài)度非常敷衍隨意，“爸，媽，想吃什么水果？我去切?！?/br>
    “有什么就弄什么吧，簡單點的，別弄傷了手?！睂O母擺擺手。

    陸淵很識趣，“我來切?！?/br>
    孫笑從陸淵一大早買的水果里挑挑揀揀，選了幾樣出來就進了廚房。陸淵把最后幾個鍋碗瓢盆一撈，屁顛屁顛地跟上了孫笑的腳步。

    兩人一離開孫家父母的視線，頓時氣氛都變化了。

    陸淵：“還有一頓晚飯要捱，我表現(xiàn)得怎么樣？”

    “還不錯，加油保持?！睂O笑邊把新鮮的李子往水池里放，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我爸告訴的你我不喜歡吃哪些東西？”

    “他說了一些，正巧我都沒買到。”陸淵表情特別無辜。他哪兒敢說自己是有著前面好幾個世界的記憶，所以買菜的時候下意識就避開了所有他知道孫笑不喜歡的食材？

    孫笑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也沒說到底是信了陸淵的理由還是不信。她占了一邊的水池，邊洗水果邊給陸淵指了下，“你去那邊洗碗。”

    陸淵有關(guān)于洗碗的全部記憶都來自于顧嘉言，其他幾名□□要么就是出身富貴，要么就是軍旅中人，也只有獨自生活的顧嘉言曾經(jīng)被孫笑指使著洗了數(shù)不清的碗。

    孫笑雖然做飯的手藝不錯，但特別討厭洗碗。顧嘉言也舍不得讓她多沾一點兒水，一開始還是被使喚的，到后來那完全就是家務(wù)全包全攬，根本不舍得孫笑多干任何累活。

    那般呵護，也不過是將孫笑多留了幾年時間而已。盡管只有幾年，也足夠陸淵后來回頭重看的時候意識到，顧嘉言對于孫笑來說是特殊的。

    正因為如此，陸淵心中早就把顧嘉言當成了最后的救命法寶殺手锏王牌——萬一之后有那么一天他身份暴露了，他立刻就把自己轉(zhuǎn)換成顧嘉言，不出意外，孫笑絕對能對他心軟三分，小退一步。

    就這一小步，能給陸淵騰出巨大的cao作空間。

    記憶的作用來得比想象中更強大，比如陸淵買菜的時候自覺過濾了孫笑討厭的東西，又比如孫笑下巴一指他就乖乖地到水池邊上開始一個個洗起碗來了。

    孫笑把李子堆進果盤里，抓起一個啃了口，又靠在一旁盯了一會兒陸淵洗碗的動作，冷不丁地問，“你真的從來沒做過飯？”

    “沒有?！标憸Y的態(tài)度異常堅決肯定。

    就算顧嘉言會做飯，就算黎晗會烤rou，他堂堂至高神陸淵絕對沒進過廚房做過飯！

    “我覺得你做的菜有點熟悉……那大概是我的錯覺吧。”孫笑迅速地啃完一個李子，揚手準確地把核投進垃圾桶里，“加油，捱過晚飯，我爸媽就會走了。”

    蒙混過關(guān)的陸淵暗自松了口氣，他不知道端著果盤走出廚房的孫笑回頭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她在心里下了個什么樣喪心病狂的決定。

    當然，就算陸淵知道了，他也回天無力。孫笑真做了什么決定的時候，他哪次反抗成功過？

    總之這一天在陸淵看來過得還算順利，四人在客廳看了一下午的電視，他也接了無數(shù)來自于孫父孫母的明槍暗箭，但在晚餐過后，他們離開時的表情還算滿意，或多或少認可了他作為孫家女婿的身份和資格。

    孫笑把父母送上了車，又在樓下多站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轉(zhuǎn)身回到了公寓里，陸淵正好才把碗洗完，擦著手從廚房里出來，見到她進門，不由得問了句，“送了這么久？他們特地避開我找你談話了？”

    孫笑本來正在換鞋，聽他問這句話后停下了動作，抬頭凝視了一會兒陸淵，突然又把脫到一半的鞋給穿了回去，簡單粗暴地在地上蹬了一下，“把圍裙脫了，我們現(xiàn)在就回基地?！?/br>
    “現(xiàn)在？”陸淵特別聽話地開始摘圍裙，同時把自己的力量擴散開去，一邊問，“出什么事了？”

    “你先前沒能殺死的那兩只偽神。”孫笑思考了幾秒鐘，問道，“你覺得它們受了重傷，會這樣善罷甘休地逃走嗎？在它們已經(jīng)知道了反抗軍基地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