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晚自修時，一陣鏗鏘有力的步伐聲從樓下傳來，有人說是教官來了。大家好奇地伸長脖子，明知看不到，卻還是在走廊那片昏暗的燈光下尋找。

    龐三材率先走出去，站在欄桿邊看了一會，沒勁地咂咂嘴：“走了，沒看見?！?/br>
    下課鈴在頭頂響起，俞玥從昏昏欲睡中驚醒，把書闔上準(zhǔn)備趴到桌上時，時典忽然挽起她的胳膊，不容置否地催促著：“別睡了，去外面吹吹風(fēng)?！?/br>
    “困死了?！?/br>
    “你現(xiàn)在睡，晚上睡什么？”

    俞玥不甘不愿地站起來，像剛從盤古開天辟地之前那個混沌的世界回來一般，看到明亮的燈光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yīng)。

    她讓時典先出去，自己拿著水杯到教室后面接水。飲水機在第四組后面，和最后一排緊緊挨著，狹窄的空間叫人進(jìn)退兩難。

    俞玥看了眼趴在桌上涂涂畫畫的男生，極力回想自我介紹時他的名字。想了一會兒，她放棄了，輕輕戳了下他的胳膊，說道：“這地方太窄，我裝水的時候你別突然起身哦?！?/br>
    “這水好像不能喝。”男生拿筆指了下，“要我?guī)湍銚Q水嗎？”

    “不能喝嗎？——好啊?！?/br>
    男生用書本蓋住本子后起身，就像一顆白樺樹在眼前驀然聳立，俞玥往后退了一步。

    這是下午那個穿白衣的男生，只不過換了件衣服，她就認(rèn)不得了。

    或者是覺得好奇，男生多看了她兩眼，隨即彎腰拆開桶裝水的包裝，把水搬到飲水機上。

    “好了?！?/br>
    “冒昧問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俞玥問，“剛剛大家自我介紹時我好像睡著了。”

    “仇安?！蹦猩剡^頭看她，“你呢？我也睡著了……”

    “俞玥?！?/br>
    * *

    眼下，俞玥和仇安說話的當(dāng)兒，時典正在走廊上和程飏激動地討論柏原崇。龐三材不解地看過來，煞有介事地問道：“很帥？有我?guī)泦?？?/br>
    兩個女生驟然沉默，不約而同地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見狀，葉澄鐸把視線放到遠(yuǎn)處，彎起唇角不動聲色地笑了下。

    龐三材登時覺得腹背受敵，盡量保持禮貌卻又不免有些抱怨：“時典，你不能跟程飏學(xué)壞。”

    “我本來就是這樣?！?/br>
    “老葉，這是你的筆友，你好好說說她?！饼嬋奈灾厝伟愕嘏牧伺娜~澄鐸的肩膀，自信地以為他會替自己出頭。

    哪知葉澄鐸轉(zhuǎn)過頭來瞟了他一眼，接著側(cè)過身去對時典說：“做得好。”

    “你說什么？！”

    “他說‘well done’！”譚松苑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龐三材身心俱疲地嘆了口氣，猛然轉(zhuǎn)身的瞬間性子上來了，狠狠奚落道：“譚松苑你不能因為我用英語罵了你一句就記仇到現(xiàn)在！”

    唾沫星子在燈光下見得清清楚楚，待龐三材壓制住情緒，看清眼前的人后，才見陳澤勛擦了擦下巴，云淡風(fēng)輕地說：“都噴我臉上了，她在我身后?！?/br>
    “你幫她擋干嘛？”

    “她躲得太快了?！?/br>
    至此，時典認(rèn)清了程飏所說的葉澄鐸的“四個好朋友”。

    龐三材微胖，一米七五的個子，白白凈凈，長著一雙狐貍的眼睛，按照程飏的話來說便是“五官分開都很好看，合起來丑死了”。

    譚松苑長得很漂亮，濃眉大眼，嘴巴線條帶著點傲氣，她的身上既有大家閨秀的溫婉持重，也有策馬揚鞭女戰(zhàn)士的桀驁不馴。她笑的時候顴骨上有兩個淺淺的淚窩，不知不覺給面部平添了幾分神采。

    陳澤勛和葉澄鐸一樣高，只是看上去肩膀更寬一些。他不戴眼鏡、不留平頭，給時典的第一感覺卻很像蘇賾。而三年的同窗之誼讓她證實了這一點。這或許是兩顆同質(zhì)的靈魂，只是軀殼不同罷了。

    程飏最顯然的特征是嘴角的一顆痣。她長得可愛，俏皮十足，言語和外貌都給人以機靈古怪的印象。和她講話很快樂，輕松自如的語調(diào)和滔滔不絕的言語就像小孩成群結(jié)隊一樣活潑熱鬧。

    至于葉澄鐸，他五官和感覺叫時典詞窮，但若要模棱兩可地描述，那便是：額頭適當(dāng)飽滿；眼睛適當(dāng)狹長；鼻子適當(dāng)挺拔；嘴巴適當(dāng)寬厚；笑起來時頰上有兩個狹長的酒窩。

    值得一提的是，時典認(rèn)定了他有連心眉，任何人反駁都無效，包括本人。

    正當(dāng)她一面打量他一面琢磨的當(dāng)兒，他忽然看了過來，一時間的愣怔，像受到驚嚇的梅花鹿。

    他目不轉(zhuǎn)睛，她也目不轉(zhuǎn)睛。兩人中間只隔著程飏，而程飏的身高還不足以將視線阻隔。

    晚風(fēng)習(xí)習(xí)，北邊的星辰連成一個明亮的星勺，最亮的那顆便是北極星。

    走廊光線不足，卻把他的瞳仁映襯得很深，而在日光之下，他的瞳仁則是淡淡的琥珀色。

    時典驀地笑了，不好意思地?fù)蠐隙?，支吾半天也沒想好說什么。

    上課鈴聲總能救人于尷尬時刻，這會兒也一樣。程飏還嫌休息時間太短沒把龐三材數(shù)落個夠，時典卻迫不及待地想鉆進(jìn)教室了。

    俞玥伏在桌上休息，聽到時典回來的動靜后便起身給她讓道。

    時典拿起手邊的水喝了一口，趁著跟俞玥講話的時機偷偷望向第四組。水杯可以遮住她的半張臉，也有利于她一葉障目。

    “我給你個鏡子吧，這樣方便看?！庇岖h突然說。

    時典裝模作樣地腦袋扭回來，不解地問：“……看什么？”

    “少裝蒜了。”

    “沒有，我……”時典撓撓頭說不出話來，故意撐著做出下巴冥思苦想的模樣。

    幸虧俞玥這會兒精神勁還沒上來，這件事才算得過且過。

    * *

    班主任帶進(jìn)來一位教官，身著軍裝，精神頭飽滿。

    盡管他繃著張臉，那肅然的神色仍舊掩飾不住他的青澀，有人猜測他應(yīng)該十九歲上下，或許是入伍大學(xué)生。

    “這是嚴(yán)教官，擔(dān)任我們班這次軍訓(xùn)的教官。下面讓他跟大家自我介紹一下?！?/br>
    班里默契地響起一陣簡短的掌聲，教官向班主任點了點頭，站在講臺下便開始說：

    “大家好，我姓嚴(yán)，你們可以叫我嚴(yán)教官。人如其姓，我很嚴(yán)的。我會在該嚴(yán)格訓(xùn)練的時候嚴(yán)格訓(xùn)練，該休息的時候嚴(yán)守休息時間。所以，希望大家做好準(zhǔn)備，迎接接下來為期一周的軍訓(xùn)……接下來還有些軍訓(xùn)期間要注意的問題班主任老師會跟大家說，我還有事就先走了?！?/br>
    教官講完這些話，又跟班主任低語了一會兒，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