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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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明里暗里大家都清楚。只是見了沈南逸,依然滿嘴:南哥獨(dú)特,喜歡嘗鮮,喜歡辛的辣的。庸俗不入眼。 “你這脾氣是得改,老沈帶你去,擺明了在扶持你?!?/br> “博得所有人開心,你未來的路就好走。博不到,你只能期待命運(yùn)垂青?!?/br> 單伍說得很隱晦,撥開那些收斂起來的直白,一字一句都在批判魏北太蠢。 那天在座之人,與沈南逸與沈家,多多少少帶著枝葉關(guān)系。不看僧面看佛面,沈南逸說要幫忙捧個人,都是小問題。很簡單。 那是第一次機(jī)會,可魏北沒抓住。 “我只是說了該說的話?!?/br> 魏北垂眼,頭頂對著單伍。發(fā)絲柔軟,令人也心生柔軟。 鏡湖宮對面是一片人工湖。此時雨水籠罩,綠樹山巒影影綽綽,看不真切。竟有些像海。 房間正對湖泊,風(fēng)吹得窗簾翻飛。天幕變成鐵灰色,水珠子連成線,擊落在窗臺。水花乘風(fēng),飄進(jìn)屋內(nèi)。 煙味混著淡去的jingye腥味兒,魏北忽然打個冷顫。 單伍意識到自己口吻過重,盯著魏北不再講話。兩人一躺一坐,年輕人好看的背部曲線映著床頭燈光。暖融融的,像極了港風(fēng)電影鏡頭。 片刻,單伍忽然提了提嘴角。他薄薄的嘴唇一動,將匕首扎進(jìn)魏北心房。 “時間過太久,我也記不清。但我總覺你像一個人,可能有十六年了吧。” “晏白岳,這名字你應(yīng)該沒聽過?!?/br> “沈南逸的初戀,據(jù)說是他求而不得的真愛?!?/br> 魏北記得他是什么時候離開鏡湖宮,記得床單上被他燙出的煙洞,記得單伍給人打電話安排魏囡的學(xué)籍問題,自然也記得,單伍說:沈南逸二十四歲出版的第一本地下書,好像是寫給晏白岳的。 這事兒在當(dāng)時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正直地下出版物興盛期。按理說沈南逸犯不上,他示愛也好,怎樣也罷,很有些出版商要簽他的稿。 最終沒走正規(guī)渠道的原因,是書內(nèi)yin穢情節(jié)太多,故事隱喻更多。有些句子單拎出來看,沒點(diǎn)背景的人估計(jì)得牢底坐穿。編輯要沈南逸修改,沈南逸拒絕。 “這是寫給白岳的書,我不希望有任何殘缺?!?/br> 單伍是在那一年,對沈南逸有了印象。那時查得也不嚴(yán),地下出版很容易流通。不過鑒于沈南逸年輕,沒有特別高的知名度,印量極少。 后來兩人是怎么分開的,單伍不清楚。擁有那本書的那批讀者,如今十幾年過去,大概也忘得七七八八。然后往事隨風(fēng),再無人提及。 沈南逸真正出名,是在二十八歲,與晏白岳分手的第四年。 他火了。 憑一本《一半是偷,一半是情》。 這本書至今擺在各大書店的暢銷架上,寫一對男女各有家室,與各自愛人貌合神離。靈魂交融和rou體的滿足,使他們在道德價值觀的枷鎖下,一次次偷嘗隱秘刺激。而基于家庭也好,世俗眼光也好,他們并不選擇為愛離婚。 書的結(jié)局也很妙,這對男女并未受到懲罰,也沒有遭遇揭露。他們依然在各自的生活里游走,走向更長更遠(yuǎn)的歲月里。 爭議很大。無論是道德衛(wèi)士,還是浪漫文人,就這本書展開激烈討論。 可沈南逸對此不說一句,“文名是白岳定的,大綱和情節(jié)是他喜歡的。我只負(fù)責(zé)寫出來?!?/br> 雛形誕生那年,是他們相遇的十八歲。 好似這本書的面世,代表了一段歲月的終結(jié)。 而有關(guān)這書的背后故事,魏北如今才知曉。 原來也不是無情之人,魏北想,只是撲了一場空。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其中之一是愛而不得。 這樣講,倒說不清他們之間誰更可憐。 魏北走在街上,不曉得該回家,還是該去哪里。沈南逸那里,已不能稱之為家。還有幾個月,他便要搬出去。只能是寄住,是落腳點(diǎn)。 魏囡在醫(yī)院,奶奶在養(yǎng)老院,魏忠國應(yīng)在哪個工地。魏北忽然覺得,風(fēng)聲很大,城市嘈雜,耳內(nèi)轟鳴。 他孑然一身。孤獨(dú)像圍墻。 雨停了有些時候,街上霓虹跌倒在地上,積起的水灘反射亮光,像要反射到宇宙,去到七百年后。車水馬龍,城市喧囂。路邊的廣告牌正在掛新海報。 那上邊的人,是辛博歐。今年才邁步二十歲的男孩,笑起來簡直無與倫比。 魏北就站著看了會兒,鞋尖踩在水里。濡濕。 看了會兒他就走,沒什么想法,又有很多想法。似麻,理不清。 是羨慕。 魏北離開鏡湖宮時,單伍還跟他講了另一個提議。 “不如你把魏囡接過來,以后我來養(yǎng)。叔叔沒有后代,可以待她如己出。我能給她好的醫(yī)療,好的成長環(huán)境?!?/br> “你以后離開沈南逸,過得也能相對輕松些?!?/br> 你是不是老早就在打我妹的主意。 這句尖言刺語到嘴邊,魏北硬生生地吞回去了。他終于學(xué)乖,不再“任性”表達(dá)。 他只是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單伍。 單伍明白,他看透魏北,像看透一出簡單的戲劇。 “你可以再想想。小北?!?/br> 思來想去,腦子里卻是晏白岳三個字。魏北穿梭樓宇間,他卻在幻想一個未曾相識的陌生人?;孟胨娜菝玻孟胨镊攘?。 身邊人群來來往往,魏北后知后覺,他自始至終都未曾在誰心中留下痕跡。 二十出頭的年紀(jì),別人正在為理想與愛情拋頭顱灑熱血,而魏北只敢說一句,狗屁。 別人都在這城市里造春秋大夢,風(fēng)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灌入肺腑,快樂得可以踮起腳尖,蹦上一蹦。 而魏北捏著兜里的煙盒,踩著地上水灘,一路前行。 夜間有跑車飛馳,音響放得堪比賣場:有一個人能去愛多珍貴,沒關(guān)系你也不用給我機(jī)會*。 魏北駐足聽了會兒,忽地開始內(nèi)心發(fā)慌。不該是這樣,他甚至不該去想沈南逸的過往。他忽然可悲發(fā)現(xiàn),多年來他小心翼翼不去碰,千方百計(jì)不敢沾惹的東西,是躲不掉的。 就像魏囡許的愿,希望哥哥可以有人愛。 原來真是這樣。 他說不清嫉妒還是羨慕,對辛博歐,對沈南逸,對那個完全素未謀面的晏白岳。 有一個人能去愛。多珍貴。 魏北活了二十三年,從未有過一次這般體會。 他想愛,想被愛。又不敢愛,不敢被愛。小心翼翼地渴求著,感情來時又唯恐避之不及。所以他抓著,拿著,擒著一顆紅透的心。 在等待。迷茫地等待。 沈南逸的書里,有很多描寫愛情的句子。其中最叫魏北深刻的,反而是最質(zhì)樸、毫無修飾的那句—— 愛無理由。 它叫你失去理智,叫你不可抗拒,叫你再看他一眼,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愛下去。 愛是疼痛,是愉悅,是無法用世間的任何規(guī)則去定義。 愛是走到文明盡頭,我依然在此為你守望。 魏北以前看不懂?,F(xiàn)在也不懂。但好像有些懂了。 他站在十字路口,風(fēng)往四方流,水往四方流,車也往四方流。 卻沒有什么到他身邊來。 紅綠燈不停交換,黃燈持續(xù)閃爍。車燈樓燈廣告燈,扎得人眼睛疼。 魏北摸出煙盒,路過垃圾桶時隨手扔進(jìn)去。好似這味同嚼蠟的生活,一并扔進(jìn)去。 他在很早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一個人想要獲得什么,就需要去交換。比如想要錢,就要出賣力氣。想要得到別人肯定,就要變得優(yōu)秀上進(jìn)。無論想要什么,這個交易定律永遠(yuǎn)適用。 殘酷,但很真實(shí)。 可魏北至今不明白,如果想要獲得愛情,他又該拿什么東西去交換。 因?yàn)榈貌坏?,他才裝作不需要。 什么情深不壽,沈南逸那個癡線。 但是對自己誠實(shí)點(diǎn),魏北想,我想要愛。我想。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有一.......珍貴?!薄皱都巍独速M(fèi)》 第二十二章 近幾日沒落雨,難得晴了一陣子。但錦官城的日光少得很,不垂憐城市時,基本陰天。暮春還沒熱起來,風(fēng)里飄著不知從哪來的柳絮,可能是柳絮。白茫茫,像灰又像雪。 天是黃的,偏淡。鋼筋水泥是鐵黑,鳥群從頂層邊緣擦過,遺落幾聲半亮不啞的鳴叫。 日子還是那么走,走得瀟灑又坦蕩。 單伍上次在鏡湖宮提議過繼魏囡,沒幾天就把借讀的事辦妥了。魏北沒給出正面回應(yīng),單伍說不急,你再考慮考慮,或者讓魏囡再考慮考慮。 眼下單伍去了美國,帶團(tuán)隊(duì)去例行學(xué)習(xí),回國再聯(lián)系。魏北把過繼囡囡的事,講給魏忠國。不想親生父親并沒激烈反對,只緊皺眉頭抽著煙。默了半晌,問了兩個問題。 他很有錢嗎。他給多少錢。 魏北看著他,看了好久,扭頭就走。他談不上怨恨,也談不上鄙夷。畢竟他也是如此需要錢,而魏忠國根本盡不到一個做父親的責(zé)任。 他不是不想,是不行。 或許當(dāng)初帶著魏囡找回來,認(rèn)他這個哥哥,已經(jīng)是魏忠國能給魏囡創(chuàng)造的最好“條件”。 而讀書、見世面、翻身擠入上層社會,那根本不要想。走向階級固化是國情,窮人拼了老命求溫飽,富人不過幾句話就能改命。 單伍可以給魏囡的,不僅僅是一次“中獎”,而是一次類似“重新投胎”的機(jī)會。 魏北看得很明白。正因明白,才更無力。 錢是畜生。錢也真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