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其他人連忙把信件呈給范正英,范正英真是自家孫子成親都沒有這樣著急過,他匆匆忙忙接過來看,等掃完之后,不可置信地說道:“太子竟然讓皇上給他賜婚,冊封太子妃?” 乾清宮內(nèi),皇帝也很是奇怪:“他一年不寫一封信回來,這就罷了,冷不丁來一封信,竟然還是讓朕給他賜婚?” 當(dāng)然了,秦沂在信中可沒說讓皇帝“賜”婚,他說的是:“即冊封長興侯府第五女,楚氏錦瑤為皇太子正妃?!?/br> 百里之外的京城因為秦沂的一封信而天翻地覆,而大同城內(nèi),秦沂依次給皇帝、首輔、東宮詹士送信之后,自己則變的輕松閑適起來,連這些天心中隱隱的焦躁也一掃而空。與其說是側(cè)妃的事逼著他表態(tài),不如說是懷陵郡王府的做法,終于給了他一個橫刀截胡的理由。 見鬼的側(cè)妃,林家這幾個人真是給臉不要臉,秦沂徹底被惹惱了,他決定自己親自動手。林家的這群人還是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吧。 至于楚錦瑤的想法……哦,這不重要。如果楚錦瑤還是腦子被驢踢了一樣想嫁給林熙遠(yuǎn),哪怕做側(cè)室也不顧,那秦沂更要拉她離開這個火坑了,順便給她倒一倒腦子里的水。 小林子和魏五親眼看著這封驚天動地的請婚旨意在自己眼前完成,現(xiàn)在他們倆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一句話都不敢說。秦沂寫完給范首輔的信后,輕松寫意地鋪開另一張紙,給自己的手下寫信。他運筆飛快,刷刷刷寫完后,直接塞給魏五:“把這封信給鐘傅實,讓他跟著你回太原,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解決掉?!?/br> 魏五雙手接過信,忍不住問了一句:“怎么個解決法?” 鐘傅實是錦衣衛(wèi),他又是個太監(jiān),他們倆習(xí)慣了豎來橫去,可別被他們倆會錯了意,給折騰狠了。 秦沂唔了一聲,想了想,最后說道:“算了,到底是她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蘇家那個長女對她也還不錯,就不要給她結(jié)仇了。罷了,輕輕敲打吧,若還是拿不準(zhǔn)輕重,就去問太子妃?!?/br> 魏五聽了這話狂流汗,這才剛剛送了信,這兒倒已經(jīng)把太子妃叫上了。魏五已經(jīng)明白輕重了,他躬著身倒退:“奴婢明白,奴告退?!?/br> 秦沂的心情比來時好了很多,甚至還和和魏五“嗯”了一聲。小林子站在一旁看著,心里默默腹誹,太子爺還擔(dān)心下手重了讓楚姑娘難做,可是對待他們的時候,怎么從不擔(dān)心下手重?。?/br> . 楚老夫人所料沒錯,七八天后,郡王府果然派人來做說客,這個擔(dān)當(dāng)說客的人正是楚珠。 楚珠是林家的媳婦,也是楚家的姑太太,她以出嫁女的身份回娘家,既不會冒昧也不會惹人注目,實在是合適之極。而楚珠已經(jīng)出嫁,在懷陵郡王府生兒育女,根已經(jīng)移過來了,老王妃也不怕楚珠不向著王府。 而楚珠知道了楚老夫人那天和老王妃說了些什么之后,對楚老夫人也甚是埋怨。她坐在榮寧堂,不住和楚老夫人抱怨:“娘你也真是的,有什么話好好說,你怎么能直接給老祖宗沒臉呢?我因著這事,這幾天沒少被我婆婆和王妃擠兌?!?/br> 楚老夫人想到自己的閨女也在老王妃手下討日子,投鼠忌器,說話就不由緩和了許多。楚老夫人說:“那天是我思慮不周。不過你婆婆也是,說的叫什么話,明明說好讓錦瑤當(dāng)世子妃,事到臨頭,突然就成了側(cè)妃,貶妻為妾,這叫人干的事嗎?” 楚珠聽了卻不贊同:“娘,你這話和我說說就罷了,在外面可不能這樣說。大嫂她們家姐兒眼看就要飛成鳳凰了,能給郡王府的世子、縣主的親哥哥做側(cè)妃,這已經(jīng)是多少人家搶破頭的好事了,你和大哥竟然還不樂意?” 楚老夫人見楚珠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忍不住問:“縣主的事,已經(jīng)定了?” “宮中的旨意還沒下來,不過鎮(zhèn)北侯府的老太太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說要進(jìn)宮替縣主說。鎮(zhèn)北侯府那是什么樣的人家,他們家既然應(yīng)承了,那肯定就穩(wěn)了。” 楚老夫人好奇:“能說動鎮(zhèn)北侯府的老太太,你們送了多少東西?” 楚珠比了個手指,楚老夫人咋舌:“這么多?” “還不止呢,這還不算那四套衣服。銀錢其實都是小事,這次能和齊老太太搭上話,全憑我婆婆早年的一個人情,這次多虧了人家,要不是她和齊老太太相熟,在老太太跟前能說得上話,要不然,我們就是送再多東西也遞不到老太太眼前。” 原來如此,竟然靠的是老王妃早年的人情。難怪老王妃上次的態(tài)度那樣囂張,長興侯府在這件事沒能幫得上忙,怪不得老王妃不滿意楚錦瑤,想要另擇高枝。 楚珠和楚老夫人在里面說私房話,小輩們也一齊坐在外面,相對無言。 這次楚珠回來,把林熙寧和林寶環(huán)也帶來了。林寶環(huán)還好,林熙寧卻恍恍惚惚的,看著心神不寧。 “寧表哥,你怎么了?”六姑娘發(fā)現(xiàn)了林熙寧的異常,關(guān)心地問道。 林熙寧回過神,他忍不住朝楚錦妙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還是強(qiáng)迫著自己收回視線。 那天楚錦妙說她不曾見過蘇家父母,林熙寧沒有告訴她,其實他看到了。 他那時出來叫人,正好看到楚錦妙背對著他,低頭和蘇家那對夫妻說些什么。林熙寧那時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只以為那是一對仆人,楚錦妙可能吩咐他們做事情,正好里面在叫他,林熙寧沒時間和楚錦妙說話,直接就回去了。因此,楚錦妙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后來,林熙寧在楚老夫人那里看到蘇父蘇母,這才發(fā)覺不對,他含著最后的希冀,自欺欺人般的,問楚錦妙:“表妹,你當(dāng)真不認(rèn)識這兩人,也完全沒見過他們嗎?” 后來的答案不言而喻,林熙寧在那一瞬間懷疑自己,這些年,他喜歡的究竟是什么樣的一個人?他真的了解楚錦妙嗎? 林熙寧想不出來,也不敢想。他回家后一直渾渾噩噩,隱約聽到大哥和楚錦瑤的婚事似乎有變。林熙寧知道大哥很喜歡楚錦瑤,他為了這件事,已經(jīng)暗暗準(zhǔn)備了很久,如果在最后關(guān)頭泡湯,那對林熙遠(yuǎn)也太殘酷了。 林熙寧知道,只要自己和老王妃,和郡王妃,甚至和林熙遠(yuǎn)說了楚錦妙的事情,那林熙遠(yuǎn)和楚錦瑤的婚事立刻就會有轉(zhuǎn)機(jī)。林熙寧去找林熙遠(yuǎn),話已到喉口,最后還是放棄了。 他不舍得。就當(dāng)他最后一次依著自己最愛的四表妹吧,這一次只能對不起大哥和五表妹,這是他欠他們的。 今天出門的時候,楚珠暗暗問過他,是否想和楚錦妙更進(jìn)一步,從表兄妹變?yōu)榉蚱?。林熙寧怔了怔,罕見地沉默了?/br> 最后,林熙寧告訴楚珠,說這件事不要再提,讓他自己好好想一想。 林熙寧為了楚錦妙,狠心欺瞞了自己最敬愛的大哥,眼睜睜看著大哥和楚錦瑤失之交臂。林熙寧心中愧疚得不行,現(xiàn)在在看到楚錦妙,只覺得有一團(tuán)怒火在胸腔里沖撞,卻遲遲找不到出口。林熙寧不想再面對楚錦妙,然而他以前實在太明顯了,現(xiàn)在一旦忍住不和楚錦妙說話,別說楚錦妙,就連其他人也都發(fā)現(xiàn)了異常。 林熙寧神色緊繃,不想解釋,連楚錦妙主動搭話也不理。楚錦妙習(xí)慣了被林熙寧巴著粘著,這還是她第一次被林熙寧冷遇,楚錦妙心里不悅,臉色的表情馬上就難看下來。 楚錦瑤沒心情理會這兩人的官司,事實上,楚錦瑤這幾天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致來。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從前深信不疑的行事準(zhǔn)則,她腳踏實地,寬以待人,真的錯了嗎? 楚錦瑤神思恍惚,恍惚間她仿佛聽到蘇父蘇母的聲音。楚錦瑤楞了一下,然后看到周圍人都往外看去,楚錦瑤這才知道,她沒有產(chǎn)生幻覺,確實是蘇父蘇母來了。 不過這次,蘇父蘇母不是自己走來的,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另外幾個人。楚錦瑤看到其中一人的服飾,眼神驟縮。 飛魚服,錦衣衛(wèi)。 蘇父蘇母怎么會惹到這些煞星? 第61章 罪有應(yīng)得 許多人都看到蘇父蘇母,以及他們身后的錦衣衛(wèi)。長興侯府的人都大吃一驚,紛紛站起身朝窗外看去。 楚錦瑤眉毛皺的死緊,臉色嚴(yán)肅,蘇父蘇母怎么會惹上這些煞星?楚錦瑤定睛一看,除了蘇父蘇母,蘇盛也被揪來了。蘇慧似乎也被嚇了一跳,現(xiàn)在正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個人身邊,低著頭說好話。 楚錦瑤順著蘇慧的目光一看,大吃一驚,這不是魏大掌柜嗎?他也來了? 楚錦瑤直覺不對勁。楚老夫人和楚珠在內(nèi)屋看到不對,都驚的站了起來,楚珠嚇得聲音都變了:“娘,咱們家怎么會來錦衣衛(wèi)?” 楚老夫人也是手都在抖,她磕磕巴巴地說:“不知道啊,我們家又沒犯事,怎么會招惹到他們?” “別是家里哥兒不省心,在外面偷偷惹事了吧?”楚珠狐疑地問。 楚老夫人被這個可能嚇得心膽俱裂,她定了定神,看到錦衣衛(wèi)身后的那幾個人,思緒終于慢慢回籠:“不像,他們是帶著蘇家這幾個人來的?!?/br> 楚老夫人和楚珠說了半天,眼看外面的吵吵聲越來越大,她們再不露面說不過去了。楚老夫人仗著自己年紀(jì)大輩分高,說道:“侯爺應(yīng)該已經(jīng)往回趕了,他們畢竟是錦衣衛(wèi),沒人招待不行,還是我去吧?!?/br> 權(quán)貴人家怕錦衣衛(wèi)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楚珠是郡王府的二夫人,現(xiàn)在見了錦衣衛(wèi),還是嚇得面都不敢露。楚老夫人往外走,楚珠躲在屋里看,趙氏閻氏兩個兒媳婦沒辦法,不敢像楚珠一樣躲開,只能硬著頭皮跟在楚老夫人身后。 幾個姑娘都在抱廈里朝外觀望,見了楚老夫人,紛紛行禮,楚老夫人對身后的兩個兒媳說:“你們臉皮嫩,就不用隨我出去了,在這里好好看著這幾個姑娘。錦衣衛(wèi)素來是個混不吝的,別讓他們沖撞了姑娘們?!?/br> 閻氏大喜,忙不迭應(yīng)了。趙氏見了之后,隱約覺得自己是侯夫人,不露面說不過去,但是心里卻很怵外面這些人,就這一猶豫的功夫,楚老夫人已經(jīng)走出去了。趙氏這時候再跟上去太遲了,于是她也順?biāo)浦鄣亓粝隆?/br> 楚老夫人瞥見趙氏的動作,嘴上不說,心里卻很失望??磥恚o二少爺選一門精明能干的媳婦,已是刻不容緩。 楚老夫人到外面后,客客氣氣地對這幾個錦衣衛(wèi)說:“各位大人好。大人光臨寒府,有失遠(yuǎn)迎,不知各位大人來府上何事?” 長興侯府的主事人這么久才出來,在這群眼高于頂?shù)您椚磥恚@然是極為失禮的,然而意外的是,他們沒有嚷嚷,反倒客氣地問:“您是長興侯府的老封君?” 這態(tài)度,反而把楚老夫人鎮(zhèn)住了,她越發(fā)小心翼翼:“沒錯?!?/br> 為首的錦衣衛(wèi)對楚老夫人拱了拱手,說道:“老夫人,我們長官鐘傅實鐘大人讓我們替他給您問好。他瑣務(wù)纏身,而且也不方便親自上門,于是就派我們幾個代為出面。聽說前幾日,就是這幾個人來貴府鬧事?” 楚老夫人聽著腿肚子都在抖,若是他們一上來就跋扈不可一世,楚老夫人還覺得正常,可是現(xiàn)在他們好聲好氣,反倒讓楚老夫人驚悚后怕。她是萬萬不敢讓錦衣衛(wèi)插手自家的家務(wù)的,楚老夫人連忙說:“不妨事,這就我們府里的一些小事,不剛勞動幾位大人cao心?!?/br> 楚老夫人是真沒把蘇父蘇母當(dāng)回事,現(xiàn)在她只關(guān)心侯府和郡王府的事要怎么辦,至于這幾個罪魁禍?zhǔn)?,楚老夫人一直讓人看著,不讓他們偷跑了就好。反正最后的結(jié)果無妨是打一頓教訓(xùn)一二,他們還能怎么樣?遲早教訓(xùn)都一樣,索性就先放下,先解決岌岌可危的婚約為上。 直到今日,楚老夫人都還想著和郡王府重歸舊好,楚錦瑤雖然為側(cè),但也要盡可能爭取最大的利益,不能讓長興侯府蒙羞。本來楚老夫人就要和楚珠說到這件事了,突然錦衣衛(wèi)上門,打斷了楚老夫人即將出口的話?,F(xiàn)在楚老夫人自然沒心情再談婚事,可是她也不希望另生波折。蘇家的事有他們自家遮掩,若是讓錦衣衛(wèi)摻和進(jìn)來,那就越鬧越大了。 楚老夫人話里話外都想讓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剛才說話的錦衣衛(wèi)笑了笑,說:“你們覺得是小事,別人可未必。現(xiàn)在,可不是你們家說了算?!?/br> “什么?”楚老夫人皺眉,心里驚疑不定。 對方似乎不想多說,他對身后人抱了個拳,說道:“魏五爺,人已經(jīng)給你帶來了。這件事還涉及到您,剩下的事,我們就不摻和了?!?/br> 魏五點頭,給錦衣衛(wèi)回禮,說道:“有勞諸位,改日請各位喝酒。” 他們幾人相互客套,蘇父蘇母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拽了出來,現(xiàn)在正驚訝又害怕地相互對視。蘇盛更是衣冠不整地被拉到這里,趁著他們說話的功夫,蘇盛悄悄問蘇父:“爹,這是怎么了?他們是誰,為什么抓我?” 錦衣衛(wèi)雖然臭名昭著,但是在百姓眼里只聞其名,并不如親身體驗過這些鷹犬之可怕的達(dá)官貴人們害怕錦衣衛(wèi)。蘇父比蘇盛見識多,隱約認(rèn)出來這些人的衣服不對勁,但并不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一些什么樣的人。蘇父見錦衣衛(wèi)把他們拖到長興侯府,只以為這是長興侯府的人,于是安慰自己的兒子說:“沒事,我們是農(nóng)籍,士農(nóng)工商,他們不敢拿我們怎么樣的?!?/br> 蘇盛放心,點頭道:“那就好,原來還是為了蘇瑤那個丫頭的事。她狼心狗肺的,不曉得報答我們家就算了,怎么老是給我們家惹麻煩……” 蘇盛話還沒說完,猛然被人一腳揣在心口。他幾乎是被踹飛了出去,落地后發(fā)出“砰”地一聲巨響。蘇盛面色又紅又白,立刻就從嘴里流出血來。 滿院子的人都沒料到這個變故,頓時被嚇得尖叫出聲。楚老夫人被嚇得倒退一步,楚錦瑤從沒見過這等陣仗,她驚嚇地低呼了一聲,不由用手捂住了嘴。 和楚錦瑤一同站在屋里的姑娘們也都是如此,她們臉色慘白,緊緊和丫鬟握著手。三姑娘和黃姨娘學(xué)了許多市井習(xí)慣,最是潑皮,但是她看到眼前這一幕,也幾乎嚇得要哭了。 魏五聽到蘇盛還敢編排楚錦瑤,當(dāng)下毫不客氣地從他心口踹了一腳。丫鬟小姐們都嚇得尖叫,而另幾個錦衣衛(wèi)卻神色不變,甚至還帶著微微笑意,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蘇父蘇母被方才那一幕驚呆了,等反應(yīng)過來后,立刻哭天搶地地?fù)涞教K盛身邊,又是擦血又是扶他起來:“兒啊,你還好嗎?你就是爹娘的心肝rou啊,你要是出了事,比殺了我們還痛啊?!?/br> 蘇慧本來跟著魏五身邊說好話,她萬萬沒料到魏五竟然會做的這樣絕。蘇慧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她顧不得和家里人慪氣,趕緊也撲過去看蘇盛。 魏五冷冷地看著蘇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誰準(zhǔn)你說話的?” 蘇母平時最是寵愛自己唯一的兒子,現(xiàn)在看到兒子被人一腳踹了半條命出去,膽幾乎都裂了。聽到魏五這樣說,蘇母簡直恨不得吃魏五的rou,和魏五的血,她不管不顧地朝魏五撲去:“你們這群天殺的,我和你們拼了!” 站在最外面的一個錦衣衛(wèi)錚的一聲半拔出刀來:“魏五爺看在你們夫妻倆是老弱的份上,不和你們計較,別給臉不要臉?!?/br> 這群人帶著一種京城特有的跋扈。那是時常走于皇城根下,在權(quán)力邊緣游走的人才能養(yǎng)出的眼高于頂,視道德與律法于無物。蘇母在村里也是潑辣人,撒潑罵街不遑多讓,她一見這個場面,立刻故技重施,倒下滾地撒潑。 “沒天理啊,光天化日之下,官爺毆打良民啊!” 楚老夫人好容易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結(jié)果剛平定下來就聽到蘇母說這些話,楚老夫人大吃一驚,趕緊說:“住口!快把這個潑婦拉起來!” 楚老夫人真是嚇都要嚇?biāo)懒?,錦衣衛(wèi)是些什么人物,你和他們玩這招?蘇父蘇母不想活了,可別帶累他們長興侯府。 為首的錦衣衛(wèi)好笑地對魏五爺說:“還真是新鮮,在山西地界上,竟然還有人敢招惹魏五爺。編排人編排到魏五爺身上,你們真是嫌命長。少在我們面前來這一套,我們不知見過多少死人,要是真惹惱了我們,別說只是踹他一腳,便是把他打死了,也沒人敢說個不是。” 蘇母在地上打滾,沒想到不見成效,還聽到這樣一席話。蘇母在村里是有名的潑皮,一旦有事惹到蘇母身上,蘇母又是鬧又是罵的,好些臉皮嫩的婆子媳婦被她頂?shù)幕夭涣俗?,有理也成了沒理。蘇母向來都為此沾沾自得,覺得自己特別厲害,可是現(xiàn)在對上這群人,蘇母卻發(fā)現(xiàn)自己從前撒潑打滾的經(jīng)驗全無用處。因為這群人,不需要講理,也不需要別人評理。 蘇父看著自己的兒子面如金紙的躺在地上,出氣多進(jìn)氣少,心疼和什么似的。聽到錦衣衛(wèi)的話后,蘇盛嘴里血沫橫流,斷斷續(xù)續(xù)地說:“爹,救我,他們要打死我……” 蘇慧聽著淚流滿面,蘇盛從小就是家里的霸王,橫行無忌,喜歡什么就搶,蘇慧雖然看不上他,但到底這是她的弟弟,現(xiàn)在成了這樣,她哪兒能不傷心。蘇父聽了蘇盛的話,又氣又恨,一時惡向膽邊生,竟然拾起花圃里的一塊石頭,咬著牙朝那幾個人擲去。趁著混亂,他竟然還想請搶對方的刀:“敢打我兒子,我和你們拼了!” 然而蘇父是什么水平,能在錦衣衛(wèi)這等傾軋嚴(yán)重的地方混出來的人又是什么水平,蘇父很快就被人制住,而且經(jīng)此一事,反而徹底激怒了錦衣衛(wèi)。 “呦,踹你兒子一腳你就心疼的要死要活,那當(dāng)初你們謀害別人閨女的名聲,怎么不覺得心疼?”一個錦衣衛(wèi)面色不悅,眼看著就要給蘇父一些拳腳嘗嘗,楚錦瑤在里面再也看不下去,連忙掀開簾子說:“你們說話歸說話,不要動手!他年紀(jì)大了,擋不住你們這一腳?!?/br> 楚老夫人被嚇了一跳,趕緊說:“你快回去,這里沒你說話的份?!?/br> 楚錦瑤急道:“再不攔著他們,他們就要打出人命來了!” 楚老夫人很想說這關(guān)你什么事?錦衣衛(wèi)在侯府上鬧出人命,這和侯府無關(guān),可是若要多加阻攔,惹惱了這幾個大爺,那可就麻煩了! 當(dāng)著這么多人,楚老夫人不好明說,只是嚴(yán)厲地瞪楚錦瑤:“放肆,拉五姑娘回去?!?/br> 屋里的嬤嬤們追出來,強(qiáng)行拉住楚錦瑤的胳膊,就要把楚錦瑤拖走。這時,突然從下面?zhèn)鱽硪坏缆曇簦骸白∈?。?/br> 嬤嬤們心里一顫,不由松了手,楚錦瑤趁這個機(jī)會掙開,沒好氣地揉著自己被抓痛的手。 幾個錦衣衛(wèi)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問道:“你就是長興侯府的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