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那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有兩碗,已經(jīng)送過去了。” “我竟不知還有這種東西?!背\瑤笑了笑,用勺子剜了一口,說,“味道確實不錯。你有心了,出去領(lǐng)賞吧?!?/br> 送東西的老太監(jiān)見楚錦瑤臉上確實有滿意之色,當(dāng)時美滋滋地應(yīng)了一聲,喜不自勝地出門領(lǐng)賞錢去了。而等人一走,楚錦瑤臉上的笑頓時收了,玲瓏端了輿盆過來,楚錦瑤擺擺手,說:“不用。明著送來的東西,沒人敢做手腳?!逼鋵嵳嬲脑虺\瑤沒好意思說,她本來不打算吃,但剛才不小心給咽下去了。 所以,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玲瓏一想也是,就把手里的東西放下。楚錦瑤靠到扶手上,緩緩嘆道:“本來我還不覺得有什么,但是這個太監(jiān)說了這么長一通話,把這種藥膏夸得天上有地上無,這就未免刻意了?!?/br> 玲瓏一聽越發(fā)擔(dān)憂:“太子妃,您剛才嘗了一口,用不用叫太醫(yī)過來?” “這倒用不著?!背\瑤失笑,“我猜,這種藥確實是補藥,不然皇后不敢明著送過來。剛才那個太監(jiān)話里話說都在暗示,吃了這個可以養(yǎng)顏,就是想引我多吃,最好每日一例。我看問題就在這里,這種藥膏確實滋補,只是若吃得多了,恐怕不妥。我剛才只是嘗了一口,不會有事的?!?/br> 玲瓏還是不放心,打算一會以平安脈的名頭叫太醫(yī)過來,給楚錦瑤號脈。謹(jǐn)慎些總沒有壞處,楚錦瑤便允了。 正說話間,洪嬤嬤進來了。她看見桌子上的東西,神色怔了怔,然后就來看楚錦瑤的臉色。楚錦瑤看的分明,直接說道:“嬤嬤想說什么直說便是,不必看我的臉色。” 洪嬤嬤尷尬地笑了下,問:“太子妃,這可是兩儀膏?” 洪嬤嬤看到楚錦瑤沒有否認(rèn),心里便明白了:“太子妃,兩儀膏確實是宮廷補藥,只不過,吃起來還有些忌諱?!?/br> “哦?” 洪嬤嬤見楚錦瑤沒阻止,就用勺子挖了一小塊,放在鼻尖聞了聞,點頭道:“確實,這個方子是寒性方,按道理春日吃這些敗火的方子沒錯,只是太子妃天生體寒,前幾日還落了水,若是時常吃這個,恐怕會對子嗣有礙?!?/br> 洪嬤嬤語驚四座,女子的子嗣何其重要,若是時常吃這個會導(dǎo)致不孕,這背后的心思就太惡毒了。玲瓏臉色忿忿,楚錦瑤用湯匙攪了幾勺,也敬而遠(yuǎn)之地將其推遠(yuǎn)。 她最怕的就是小齊后在這個方面做手腳,她是太子妃,若是東宮久久沒有嫡子,這顯然極為不利。雖然不能證明這次是皇后做的手腳,但是后宮不想讓她懷孕的人多了去,皇后、淑妃、肅王、潞王,每一個都有可能。這次的幕后黑手還真是有心,竟然用養(yǎng)顏這等由頭吸引她,哪個女子不愛美,若是她沒有防備,真的每日進補,豈不是被害了一輩子。楚錦瑤本來就沒打算靠藥補來懷孕,經(jīng)過今日這一招,她更連每月的平安藥也不想喝了。是藥三分毒,多動一動,比什么靈丹妙藥都管用。 楚錦瑤讓玲瓏把東西倒了,然后吩咐剩下幾個親信:“以后若是御膳房再送來兩儀膏,什么也不要說,先留下,之后悄悄倒了就成。除此之外,以后外面來的東西,無論是什么,都要仔細(xì)檢查,明白嗎?” 無論是誰不想讓她懷孕,現(xiàn)階段都不宜打草驚蛇。楚錦瑤暫且把東西收下,既能麻痹對方,也給自己爭取了取證的機會,總比現(xiàn)在毫無證據(jù)就嚷嚷出來好。 幾個大丫鬟都屏息應(yīng)下。楚錦瑤看向洪嬤嬤,說:“嬤嬤今日有功,理應(yīng)重賞。不知嬤嬤想要什么?” 洪嬤嬤連忙低頭哈腰地說:“不敢要太子妃的賞。老奴沒什么別的本事,就在宮里多混了幾年,對后宮的藥物識得一二。承蒙太子妃不棄,已經(jīng)是老奴的造化了。” 楚錦瑤聽了淡淡一笑,洪嬤嬤顯擺出自己的用處,之后又暗暗提醒楚錦瑤當(dāng)初的承諾。楚錦瑤明白洪嬤嬤的心思,于是說道:“嬤嬤放心,兩年而已,只要你能平安活到,那自由就是你的?!?/br> 這話與其說是拉攏,不如說是威脅,洪嬤嬤雖然笑著,但心里發(fā)緊。太子妃若是好言好語的拉攏還好,但是她恩威并濟,不假情面,反倒讓洪嬤嬤琢磨不透楚錦瑤的心思,心里也不知不覺敬畏起來。 洪嬤嬤出去后,玲瓏把東西收拾好,心有余悸地說道:“幸好我們發(fā)現(xiàn)的早,要不然就壞了?!?/br> 楚錦瑤想起自己按時到來的月信,內(nèi)心也隱隱焦灼。她和秦沂成婚已經(jīng)快五個月,但是肚子還是沒有動靜。她和秦沂雖然還算不得大,秦沂也從來不急孩子的事,但是他們兩位置特殊,秦沂需要一個嫡子,楚錦瑤也需要。 所以說,楚錦瑤真的很想懷孕啊。 非但是楚錦瑤,其他人也一直盯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多人隱晦地提起此事,還有人給她送求子的方子,楚錦瑤著急歸著急,可是卻從不打算靠吃藥和偏方懷孕。 她每日困在宮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已經(jīng)夠嬌弱了,若是再時常吃藥,靠藥調(diào)養(yǎng),那沒病也要把自己憋出病了。楚錦瑤還是覺得多活動才能保持身子康健,可是這個想法在細(xì)弱成風(fēng)的貴族圈里,無疑是有些粗野的。楚錦瑤想起這個就不吐不快:“祖母成天讓我吃藥來調(diào)養(yǎng)身體,要我看這都是富貴病,以前我滿山野跑,我周圍的那些婦人也什么活都干,反而從不見生病。我五歲的時候因為捉弄人,被人追的滾下山坡……” 楚錦瑤突然停住了,玲瓏聽的心驚膽戰(zhàn),太子妃竟然還滾下山坡?原因竟然還是捉弄別人被人追打?玲瓏不知道該腹誹哪一點,但是見楚錦瑤停住,她很是奇怪:“太子妃,您怎么了?” . 彈劾之后的第五天,東宮還是沒有任何表態(tài),這讓朝堂上的正義之士們越發(fā)憤怒。本來出于好意的彈劾制度越來越極端,文人以死諫自豪,可是他們的“死諫”,越來越成為要挾上意的手段,而不是真的為國請命。就比如現(xiàn)在,政務(wù)上素來清明的太子只是沒有按照文臣的想法來行動,他們就出奇地憤怒起來。 事情鬧得越來越大,一邊是不打聽話的長子,一邊是義憤填膺的文臣集團,皇帝也很難辦。其實如果秦沂現(xiàn)在出來順勢認(rèn)錯,承認(rèn)是自己近日疏于自省,言行沒有達到圣人的要求,然后再自謙一下,文臣們有臺階下,皇帝和內(nèi)閣也能順勢和稀泥。然而問題的癥結(jié)偏偏出現(xiàn)在這里,當(dāng)年秦沂敢在皇帝面前射箭殺婢,皇帝這個親老子發(fā)怒他都不肯服軟,更別說一群天真自大的臣子。讓秦沂主動認(rèn)錯,還不如期待皇帝有一天能勤政。 深知太子秉性的范首輔心里發(fā)苦,因為太子消極抵抗,范首輔也被遷怒,彈劾首輔的折子都甩出來了。這種時候有人趁亂摸魚,提出或許可以效仿理宗朝,為保皇位傳承,除了太子,再留一個皇子在京。東宮還是東宮,但是萬一太子出現(xiàn)什么閃失,這另一個皇子就用得上了。 這種話絕對是有其他勢力的人在攪渾水,既然已立太子,再留一個皇子豈不是動搖儲君的正統(tǒng)性?若是平時這種想法一定能被臣子們罵得狗血噴頭,可是現(xiàn)在朝堂上吵做一團,而秦沂死不認(rèn)錯的態(tài)度又讓一些文臣不滿,這種說法竟然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應(yīng)和。 皇帝也漸漸意識到事情大條了,他實在不懂,不過一件小事,何至于發(fā)展成今日這個地步?這幾日他連聽曲都沒興致,后宮諸愛妃那里也少去了,而是去坤寧宮,找小齊后說起心里的煩悶來。 這才是小齊后盛寵不衰的原因,以色侍人能得幾日好,迎合了皇帝的內(nèi)心需求才是最重要的。因為皇帝只愿意和小齊后說心里話,所以小齊后才能在前朝后宮都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小齊后真心實意地笑著,裝作認(rèn)真地聽皇帝說這段時間的事情。她今日的笑還真是發(fā)自內(nèi)心,小齊后最近如有神助,東宮在她的算計下連連栽跟頭,事情順心的不得了。小齊后欣喜若狂,她還準(zhǔn)備了許多后招,沒想到竟然一個也沒用著。小齊后暗暗不屑,枉費她為了算計秦沂準(zhǔn)備了這么多,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 東宮毫無反攻,小齊后雖然覺得奇怪,但也以為是自己的計策太厲害,以至于東宮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因此并沒有放在心上。等皇帝說完后,小齊后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苦惱地皺起眉:“臣妾身處后宮,竟然不知幾日的功夫,外面已經(jīng)發(fā)生這么多事情。太子這些年協(xié)力皇上治天下有功,內(nèi)閣閣老們也全都支持太子,連妾室都聽說過太子賢德能干之名,怎么會有人對太子不滿呢?” 這話聽著不太舒服,皇帝皺了皺眉,沒有理會,而是繼續(xù)說:“朕也想不通,本來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情,怎么就發(fā)展成如今這樣?!?/br> 皇帝真心沉浸在憂愁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小齊后正盯著他的側(cè)臉,臉上明明掛著溫婉的笑,但是這笑卻讓人膽顫:“皇上,你剛才說,有人提出效仿理宗朝,多留一個皇子在京?” “是有人說過。” “您意下如何?”小齊后的聲音不覺有些急切,而皇帝雖然耳根軟,但是搖頭時神色卻很堅決:“使不得。理宗當(dāng)初留皇子在京是因為太子年幼,害怕太子活不過及冠,這才多留了一個。如今秦沂年紀(jì)已長,甚至已經(jīng)成婚娶妻,實在沒有再留一個皇子的道理。何況,若是真這樣做了,下面的人不免要以為朕對秦沂不滿,有心另立太子。他畢竟是朕的兒子,朕知道他,雖然高傲跋扈,眼高于頂,但是卻是個有才干的,以后讓他來接這片祖宗基業(yè),朕放心得下?!?/br> 小齊后眼中的光漸漸暗淡,最后化成忌恨和怨懟。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突然心生一計,笑著說道:“皇上一片慈父之心,真是讓人動容,可惜太子素來和我們不親近,不能明白皇上的苦心?;噬希憧磳m里這段時間事故頻發(fā),那天的火也燒的詭異,而且先是太子妃落水,后面又是太子被彈劾,東宮似乎背運的厲害。要不,我們請人進宮,好好做一場法事,也給太子和太子妃祛一祛晦氣?” 第92章 騙局反轉(zhuǎn) “做法事?”皇帝怔了一下,隨即撫掌稱贊,“這個主意好!也是,宮里這段時間晦氣事這么多,也該請個高人做法?!?/br> 小齊后笑道:“可不是么,太子這次實在冤枉,或許讓大師過來看看,太子的事就都解決了呢?!?/br> 皇帝感嘆:“你實在是慈母心腸,秦沂他總是不正眼看你,連在外人面前都不給你面子,你還這樣為他著想,實在是難為你了?!?/br> 小齊后本來笑著,聽到皇帝的話,她的臉色越來越僵硬。她當(dāng)然知道這都是現(xiàn)實,可是被皇帝這樣直白地說出來,小齊后會覺得自己特別輕賤。要不是知道皇帝不會有這么聰明的心思,小齊后幾乎以為這是在故意惡心她。 皇帝對小齊后的堵心一無所知,他還在問:“皇后,那依你看,讓誰進來合適?不如請護國寺來?” 小齊后定了定心,笑道:“何必大老遠(yuǎn)去找護國寺的高僧,這一來一回的,不知道要耽誤多少功夫。依妾身看,找個道家高人就不錯?;噬希憧捎浀猛裘髻n汪道長?” 皇帝對汪明賜這個人有印象?;实垧B(yǎng)了好一批方士,經(jīng)常服用方士進獻的仙丹,汪明賜就是其中之一。皇帝說:“朕記得汪明賜對煉金術(shù)頗為癡迷,沒想到他在道法上也頗有建樹?!?/br> “這是當(dāng)然?!毙↓R后對皇帝甚為了解,知道皇帝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軟耳根,于是小齊后就這樣半提議半強硬地替皇帝做了主,“皇上,臣妾這就派人去請汪道長,請汪道長擇吉日入宮施法?!?/br> “好?!被实坌廊徽f道,“你讓他多準(zhǔn)備些法器,正好順道給憐嬪祛祛晦氣,這幾日她瘦的太厲害了。她有孕在身,和你們不一樣,要格外嬌貴些?!?/br> 小齊后心頭又是一梗,她咽下喉頭被氣出來的血,勉強笑道:“好,臣妾省得了?!?/br> . 有皇帝親口應(yīng)允,小齊后將這次法事安排地格外盛大,國庫為此的支出更是一筆巨款。法事當(dāng)日,除了皇帝皇后,后宮有份位的妃嬪,以及幾位皇子公主都要出場。汪明賜穿著寬大的道袍,盤腿坐在道場中央,口中念念有詞。突然他渾身一震,陣盤噼啪作響,眼珠子更是飛快地轉(zhuǎn)動,駭人不已。觀禮的女子們都被嚇得后退一步,楚錦瑤也是第一次見這種陣仗,警惕地退了半步。 秦沂察覺到她的動作,雖然沒有回頭,但手卻精準(zhǔn)地握住她的,安撫地握了握。楚錦瑤的心安定下來,繼續(xù)往下看。 汪明賜的抽搐好容易停止了,他睜開眼,旁邊的小童立刻遞上帕子。汪明賜接過來擦了擦額頭上實際并不存在的汗,然后神色鄭重地站起身,對皇帝長長作揖道道:“回稟陛下、皇后娘娘,貧道方才施法,確實看有邪祟之物在宮廷盤桓,這幾日的不祥之兆都是它招致來的。只是其道行高深,且生性狡詐,恐怕極為兇險?!?/br> 皇帝多年聽道,對這些鬼神之言也很信任。聽到汪明賜這樣說,皇帝又驚又怕:“宮里竟然真的有這種東西?朕乃真龍?zhí)熳樱@是什么東西,竟然敢到宮里來?” 汪明賜撫須做出一副高人架勢,搖頭道:“圣上有所不知,這種東西是陰火,乃是極陰極惡的東西。它是天下極陰晦之物,所以酷愛往陰氣重的地方鉆,雖然皇上是九五之尊,但是后宮本就陰氣重,少陽剛之氣,而且總有皇上的龍氣到不了的地方,故而這物潛藏在后宮,并且頻頻害人,惹出不祥之事?!?/br> 在場的大部分都是女眷,現(xiàn)在一聽自己住的地方來了這么個可怕的東西,立刻都嚇得花容失色?;实勐犞帛}得慌,問:“那可有破解之法?” 汪明賜露出凝重的神色,說:“貧道斗膽一試?!?/br> 汪明賜讓童子端來一個道爐放在陽魚陣眼上,然后在陰魚中貼了三張符紙。汪明賜手握桃木劍,先是跳了一段奇怪的舞,然后將劍伸到爐子上面,口中念著誰都聽不懂的咒語,突然他大喝一聲,用力地將劍朝符紙刺去。汪明賜忽然的大叫嚇了眾人一跳,還不等妃嬪們緩過來,就看到符紙霍地燃起青色的火焰,火焰飄忽,明明是火卻是沒有熱度,仿佛來自阿鼻地獄,駭人至極。 道場外觀禮的人都被嚇得連連倒退,就連肅王這個不信鬼神的男子也被唬地退了一步。肅王頓感尷尬,好在周圍人都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倒沒人注意他的動作。 符紙上突然躥出青色的火,楚錦瑤也被嚇了一下,秦沂伸出手護住楚錦瑤,低頭詢問地看向她。楚錦瑤定住神,輕輕搖了搖頭,秦沂這才放心地看向場內(nèi)。 經(jīng)歷了燃火這一招,觀禮之人的態(tài)度都大大變了。淑妃本來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可是見了現(xiàn)在這一幕,她心中也生出遲疑,至于皇帝這種原本就信道的人,現(xiàn)在早已拜服不已。 汪明賜讓道童拿來一個甕,大喝一聲扣住了符紙,飄忽詭異的青色火焰也就這樣被扣住。汪明賜做了個收功的動作,皇帝撫掌稱贊道:“好好好,道長果然有大道行?!?/br> 小齊后也笑著說道:“可不是么,宮里這段時間意外頻發(fā),想必就是這種東西在作祟?,F(xiàn)在妖物已經(jīng)被汪道長收服,道長護駕有功,合該大大有賞?!?/br> 皇帝也深以為然,他這些年一直在吃方士們的仙丹,可是這些人哪如汪道長一樣有本事?;实垲D時決定散了原來那些庸才,換汪明賜來重用?;实蹎柕溃骸暗篱L果然是得道之人,不知道長是如何修煉的,可有丹藥輔助?”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一聽這話就知道皇帝是打算重用汪明賜了。方士對皇帝的影響特別大,他們借獻藥之便,時常能伴在皇帝左右,而當(dāng)今皇帝又是個耳根子軟的,十分偏聽偏信。若是汪明賜真的取而代之,成了皇帝身邊最倚重的方士,那汪明賜立刻就能成為前朝后宮爭相巴結(jié)的對象。 汪明賜端著高人的架子推辭,即使他刻意做出一副道骨仙風(fēng)的樣子,眼中也掩飾不住地露出得意來。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他的運道果然來了。 皇帝新得了一個得道仙人,心里興奮不已。他想起自己命運多舛的愛妃,立刻說道:“道長快來看看憐嬪,她最近衰弱的厲害,是不是也被什么東西纏住了?” 汪明賜應(yīng)聲而去,小齊后斜著眼睛瞥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憐嬪一眼,低頭掩飾住眼角的諷意。 汪明賜打量了一會,奇怪地咦了一聲,皇帝立刻問:“道長,怎么了?” “憐嬪娘娘腹中有紫氣,顯然是懷了龍種,只是她身周還繚繞著陰氣,想來是不慎被陰火糾纏過。若是陰氣不除,恐怕憐嬪娘娘這一胎保不住啊?!?/br> 憐嬪尖叫了一聲,眼中立刻彌漫上水霧:“皇上……” 皇帝心疼地看著寵妃,問:“道長,你有什么破解之法?” “要破解也不是沒有辦法,憐嬪娘娘多喝幾道符水就是了。不過,憐嬪娘娘身上的陰氣不是根本,即使除了,恐怕日后也還會纏繞上來。” 皇帝大吃一驚:“這……這豈不是說,以后后宮諸妃沒人能平安誕子嗎?這可如何是好?” “皇上莫急,待貧道細(xì)細(xì)查看,找出陰火藏身之地,自然能根除之。” 涉及子嗣,別說皇帝,妃子們也巴不得汪明賜趕緊看。汪明賜慢慢從各宮主子面前走過,走進東宮時,突然“哎”了一聲。 “怎么了?”皇帝連忙問。 汪明賜欲言又止,秦沂單手護住楚錦瑤,自己不動聲色地堵在她前面,目帶譏誚地問道:“汪道士想說什么,直說便是?!?/br> “太子殿下請恕貧道無禮。只是此事事關(guān)皇上龍體,以及皇后娘娘和后宮諸位娘娘的安危,貧道只能直言不諱。貧道剛才抓住的是母火,還有一簇子火潛逃在外。這火屬陰,火焰是青色,而東宮便是主木,這子火,正是藏在東宮中!它借著太子的貴氣遮掩,這才逃過奉先殿諸位先祖的龍氣庇佑,潛藏在宮中為非作歹,包括憐嬪娘娘胎氣弱,也少不脫是它作下的孽!” 汪明賜這話一畢,眾人看東宮的眼神立刻變了。麗妃更是不由撫上自己的小腹,警惕地看著秦沂和楚錦瑤方向。小齊后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壓抑著心里的高興,故作擔(dān)憂地問道:“道長,太子是儲君,出不得差錯,可是陛下的子嗣也一樣重要。道長你說該怎么辦?” 眾人都眼巴巴望著汪明賜,汪明賜撫了撫胡須,吊足了胃口后,這才慢悠悠說道:“辦法倒也有,只是需要太子殿下配合。貧道用血畫三道符,貼到東宮的正門、內(nèi)門和屋內(nèi)正梁上,再在東宮外擺一個法陣,殿下只需在法陣?yán)锎龎蚱咂咚氖盘?,這子火自然除了。不過,若是中途破壞,那前功盡棄且不說,恐還會被反噬。” 秦沂眼中閃過譏笑,但是他還沉得住氣,繼續(xù)聽這個牛鼻子老道到底想做什么?;实蹖ν裘髻n的話深信不疑,只要能徹底除去妖火,在宮中擺法陣并不是什么難事,只是,太子也不能出來,這就…… 小齊后察言觀色,當(dāng)下便把皇帝的心思捅破了:“太子是儲君,每日上朝都耽誤不得,若是在東宮里避四十九天,耽誤了國事怎么辦?可是若讓太子照常行走,臣妾倒無所謂,只是怕被這些臟東西沾染了皇上。皇上,您說這可怎么辦?” 皇帝也皺著眉,想不出什么辦法。小齊后繼續(xù)說道:“道長,這事能不能讓旁人代為受勞?” 汪明賜為難地皺眉,過了一會,他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說道:“倒也能行,左不過貧道多付出些代價罷了。太子朝事不能誤,不如讓太子和太子妃暫時搬離東宮,貧道在宮外施法,困住子火,另外再選一個人在內(nèi)代替太子齋戒,應(yīng)當(dāng)也能化解此劫?!?/br> 楚錦瑤一聽心里就笑了一聲,說了半天,原來目的在這兒呢。怎么說呢,皇后這司馬昭之心,也未免太明顯了。竟然想逼他們搬離東宮,雖說太子住在哪里,哪里便是東宮,可是慈慶宮已經(jīng)有三四代太子居住,一般來說,這里已然成了太子的代表?;屎蟠ǖ朗孔屒匾拾犭x,那之后代替秦沂入住的人是誰?說是七七四十九天,恐怕他們搬離慈慶宮容易,日后再回來,事情就麻煩了。 淑妃一聽這話就不對勁,她連忙說道:“讓人代太子齋戒一事聞所未聞,不過若皇上和皇后執(zhí)意,臣妾也愿意為皇上解憂。肅王是太子之弟,侍奉兄長本就是他該做的,不如讓肅王去吧。” 淑妃這話說的巧,先是說這種法子聞所未聞,并不是她自己主動提出的,免得得罪了秦沂,之后又說愿意為皇帝分憂,推薦肅王代太子齋戒。這一句話既左右逢源又給自己爭取了好處,實在是一等一的伶俐。 可惜,淑妃即便反應(yīng)快也快不過小齊后,小齊后笑著說:“肅王成婚的日子剛好就在下月,這……恐怕不夠四十九天啊?!?/br> 淑妃和肅王登時氣結(jié),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這樣一來,適合的人只有一個了。 秦沂和楚錦瑤站在一邊,默默欣賞這場大戲。他們還沒同意搬離呢,這幾個人便已經(jīng)為誰搬進來一事咬了起來。淑妃不服,還想爭取一二,可惜她還還沒出口就被秦沂打斷了:“諸位暫且等等,孤還有一事不明?!?/br> 秦沂一開口,所有的視線都朝他這里匯聚而來?;实垡部催^來,奇道:“你想問什么?” 秦沂看向汪明賜,眼里閃過一道奇異的光:“汪道士,你說你把那種青色的陰火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