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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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冷志強對你說的?”唐弘業(yè)問。 高蘭娜還是不太待見唐弘業(yè),面對他的提問,盡管已經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但還是忍不住擺出了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點點頭:“是,都是他親口對我說的,那天他喝了酒,所以有點管不住嘴,把估計平時不能愿意跟我說的話,都跟我說了。他也不算是跟我說,頂多就算是發(fā)牢sao吧,以我對他的了解,那天他喝酒喝成那樣,是鐵定斷片兒了的,假如他沒有死在那個屋子里,估計等第二天酒醒了也不一定記得自己跟我都說過什么。可是酒后吐真言啊,我覺得他平時不跟我說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不一定是真話,也不一定是心里話,但是喝了酒,心里頭煩,所以發(fā)泄的時候說的話,那就肯定是真話了。你們是不知道,他之前是有多護著他的那個初戀女朋友,問都不許我問,提也不許我提,我要是非得說,說人家點兒什么不好,那他都得跟我翻臉!” 第五十九章 言之鑿鑿 “可是……就算冷志強在案發(fā)當天,跟你喝了一點酒之后,酒后吐真言,抱怨了幾句自己的前任,你又怎么就能夠確定一定是對方殺了冷志強呢?”杜鵑并不是特別相信高蘭娜的說法,“冷志強抱怨也只能說明他和前女友的關系可能比較緊張,相處的并不是很融洽,別的好像也說明不了什么吧?” “怎么就說明不了?”高蘭娜對杜鵑的這種反應十分不滿,“你們又不知道冷志強都跟我說了什么,憑什么就說我說的沒有道理???我不會無緣無故胡說!” 杜鵑看她的情緒似乎變得有那么一點激動,趕忙抬手示意她穩(wěn)定一下情緒:“我們沒有說你是在無緣無故的胡說,只是希望你如果想要指證對方有殺人嫌疑的話,最好能夠給我們再提供出一點更具體的內容,單純憑借兩個人關系不太和諧這一點,我們也沒有辦法確定冷志強的前女友就一定會那么做啊。” “那你就直說??!你們需要我提供更多內容,我提供給你們不就得了么!”高蘭娜略微有那么一點不耐煩的說,“冷志強跟我說了那么多,里頭能光是說他那個初戀女友不是東西么!肯定也說了他跟他那個初戀女友之間有什么仇?。∥覄偛挪皇且哺銈冋f了么,他初戀女友給他生了個孩子,然后冷志強其實特別在意這個孩子,他也都那么大歲數(shù)了,他跟我說過,他老家別人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孩子都快幼兒園畢業(yè)了,他還沒孩子呢,所以能不著急么!結果知道自己有個孩子,他初戀女友還不許他跟孩子相認,他能甘心么!” “你的意思是,冷志強因為能不能和孩子相認這件事,和他的初戀女友鬧過矛盾?兩個人有過沖突么?冷志強做過什么,你知不知道?”唐弘業(yè)趕忙問。 “我本來是不知道的,后來他喝酒之后管不住嘴,就都跟我說了,我不就知道了么!”高蘭娜語氣篤定的點了點頭,“我之前其實也不知道他那么喜歡孩子,后來聽他跟他那個初戀女友打電話的時候吵起來了,我在后面偷偷聽了幾句,才知道他為了能跟那個孩子相認,偷偷摸摸的跑去孩子念書的那個地方,想要越過孩子他媽,直接跟孩子相認,不給他初戀女友從中間搞破壞的機會,結果他初戀女友也不怎么著就猜到了他會這么做,早早就在學校附近守著,他后來忍不住了,過去想當面認兒子,他初戀女友搞得就好像他是要去騙了孩子賣掉一樣,學校的保安都出來問怎么回事兒了,冷志強沒有辦法,就只能走了,因為這事兒也氣得夠嗆,他初戀女友還說什么如果他再敢去sao擾孩子,就讓他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那你們說這是什么意思???這不就是威脅他么!意思是如果不聽話就弄死他唄!” 唐弘業(yè)和杜鵑對視一眼,誰也沒吭聲,說點什么吧,怕刺激到高蘭娜,讓她情緒激動起來,高蘭娜是一門心思的希望他們能夠從自己的描述當中聽出關于王梓曼的可疑之處來,并且認定王梓曼就是殺人真兇,但是如果僅憑她方才說出來的內容,即便沒有任何的水分和主觀加工,也不能夠以此就確定誰的嫌疑。 “我當時還安慰他來著,我說要不然,我給你生一個吧!我比你前女友年輕,生出來的孩子肯定也比她那個質量好!而且我們家之所以不愿意我們倆在一起,不就是覺得你沒對我認真,玩弄我感情了么,只要咱們來結婚,我給你生個孩子,這樣我們家也放心了,你也有孩子了,何必非得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呢!”高蘭娜好像是陷在回憶當中了似的,繼續(xù)絮絮叨叨的說,“結果冷志強說他不干,他只是覺得他這輩子就必須要有個孩子,沒孩子不行,但是他又討厭那種哇哇亂哭,又拉又尿的奶娃娃,所以就想要他的那個現(xiàn)成兒子!我說你要是再堅持堅持,再鬧下去,萬一人家真把你怎么著了,那你可怎么辦?他說反正該是他的,他就是要搶回來,誰也攔不住,大不了就是拼個你死我活,反正他這個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指不定鬧到最后誰的損失比較大呢。” “還有什么別的么?”杜鵑試探著問,“他還跟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了啊,我都主動跟他說我愿意跟他結婚,給他生孩子了,他都還不愿意,就非得要什么之前的兒子,我就覺得根本不可能是這個原因,他就是惦記著他的那個初戀女友,還想跟人家再續(xù)前緣,反正歲數(shù)也沒有特別大,倆人要是能再一起,之前有一個,之后再生一個,一家四口不就其樂融融了么!我成了什么了?”高蘭娜氣呼呼的回答,“所以這不是就聊掰了么,我就一賭氣把他自己扔下就走了!我為了陪他,店里頭那邊沒請假就跑了,還得冒著被老板發(fā)現(xiàn)一頓臭罵的風險,我還給他買酒,結果就換來這么個結果!我的心也是rou長的,我也會難過啊,所以就不搭理他了,走了,沒想到之后他就死了?!?/br> 杜鵑沒有開口,高蘭娜之前的這一番講述,確實從某種角度提供了冷志強在威脅王梓曼離婚未果之后,又想方設法的想要破壞她的婚姻和生活,只不過都沒有得逞,并且在又想出來什么新招之前就自己丟了性命。 至于她一心想要指證的王梓曼,這些內容也只能進一步證明王梓曼確實是有足夠的動機,只是有動機和有作案嫌疑畢竟還不是一回事。 “行,這些我們都知道了,回去之后一定會認真處理,嚴肅對待的。”杜鵑對高蘭娜點點頭,不管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嘴巴上至少要表現(xiàn)出信任來,免得一不小心又刺激到了高蘭娜敏感的神經,又讓她發(fā)作起來。 只是,她有點小看了高蘭娜的多疑程度,原本以為說完了他們就可以找個由子離開,沒想到高蘭娜的眉頭卻一下子皺了起來。 “你們糊弄鬼呢???什么就知道了?什么就回去之后認真處理,嚴肅對待???我剛才說了那么多,你們兩個人支著耳朵隨便聽一聽就想糊弄我???這是認真處理的表現(xiàn)么?你們倒是記下來??!快點!我再把重點給你們重復一下,你們該記的都記下來,別想糊弄我!”她充滿了惱火的對他們吼道。 唐弘業(yè)有些不大高興的皺了皺眉頭,把目光投向杜鵑,征求她的意見,杜鵑對唐弘業(yè)點了點頭,唐弘業(yè)便從懷里摸出了自己的記事本和筆。高蘭娜見狀,這才稍微緩和了一點情緒,說是重復一下重點,實際上是又把之前講過的那些幾乎從頭到尾的都給說了一遍,一邊說一邊還探著身子,檢查唐弘業(yè)是不是真的在做記錄,偶爾還會停下來,嫌唐弘業(yè)記錄的不夠詳細,要求他補充上幾句。 等到全部處理完,眼看著唐弘業(yè)在自己的指揮下密密麻麻的記了滿滿一大篇,高蘭娜這才滿意的松開了眉頭,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軀。 “行了,你們回去好好的查一查那個姓王的女人吧,到時候你們就知道我說的沒有錯了。”高蘭娜十分得意的對他們說,然后擺了擺手,“你們走吧,我好累,我得睡一會兒了,反正我能幫你們的都幫的差不多,別的也沒什么了?!?/br> “好,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就不打擾你了?!倍霹N對她點點頭,推著唐弘業(yè)的輪椅帶著他離開了高蘭娜的病房。 到樓下去退了輪椅之后,兩個人上車準備返程,唐弘業(yè)對于之前高蘭娜的態(tài)度是十分不高興的,但是還不得不忍著,不能發(fā)作,免得引出更大的麻煩。 上了車之后,他捧著自己的記事本看了看那一大篇的內容,搖搖頭:“這簡直是我職業(yè)生涯截止到目前為止,記錄過的最荒誕也最具體的東西!什么玩意兒??!要不是怕她又發(fā)狂的亂打人亂罵人,就這些東西,簡直跟胡編亂造一樣,一點價值都沒有,我憑什么要滿滿的記上這么一大篇!太可笑了!” 杜鵑聽了他的抱怨,愣了一下,伸手從唐弘業(yè)那里把本子拿過來,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看著看著,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還真是你說的那樣,跟她之前說的一模一樣……”她對唐弘業(yè)說。 唐弘業(yè)也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似的,陷入了沉思當中。 “你也發(fā)現(xiàn)這里面的問題了,對吧?”杜鵑看唐弘業(yè)的這種反應,知道他肯定是明白了自己剛剛意識到的問題所在。 “嗯,”唐弘業(yè)點頭,“前后兩次的講述,兩個版本的內容高度一致,沒有任何明顯的出入,甚至講述的內容順序和要點都是完全一樣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背下來的一樣,就算不是背下來的,也一定是在腦子里面反反復復的打腹稿,確保自己說出來的內容沒有出入,沒有明顯的漏洞?!?/br> “對,我也有這樣的感覺,高蘭娜有些用力過猛,她說這些的目的就是希望咱們認為王梓曼有罪,所以這兩天估計住在醫(yī)院里面,就一直是在琢磨怎么樣去加工自己的說辭,好讓咱們能對王梓曼留下那樣的一個印象。她稱呼王梓曼的時候,只說了一句姓王的,然后就一直是‘冷志強的初戀女友’、‘冷志強的前女友’這樣去稱呼,我甚至懷疑她是因為咱們之前提到過一次王梓曼的姓名,所以記住了是姓王,實際上王梓曼叫什么名字,哪怕是曾用名,她都未必知道?!倍霹N說出自己的看法,“所以她說的那些事情,到底有多少真實程度,這本身也是一個令人不得不產生懷疑的事情。另外還有一件事,我也在琢磨……” “你想說的是不是,為什么在這樣的一個節(jié)骨眼兒上,衛(wèi)惠麗會那么急急忙忙的把高蘭娜給送去醫(yī)院的精神科進行治療?”唐弘業(yè)替杜鵑把她的話說完。 杜鵑笑了,為兩個人之間這種一點就透的默契而感到有些小小的開心;“對,我想說的就是這件事。原本其實我就覺得為什么之前那么排斥住院治療,衛(wèi)惠麗忽然之間就又改了主意,是單純因為高蘭娜失控把她給打傷了么?那一次到底是不是高蘭娜唯一的一次因為冷志強而對她動手,這個都還是一個疑問?!?/br> “其實這個疑問我也是考慮過的,我覺得衛(wèi)惠麗那天挨打之后的反應,好像有一點太冷靜了,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的哭鬧叫嚷,雖然被打得一頭一臉都是傷,挺狼狽的,但是她后來一點都沒有慌張,也沒有亂了方寸,還挺有條理的,處理傷口的東西收在哪里,讓咱們在那里陪著她一起等局面徹底被控制住,請咱們幫忙一起送高蘭娜去醫(yī)院住院什么的……我就覺得她之前應該是被高蘭娜打過,而且估計還不止一次兩次,所以她才會非常坦然的就面對了這樣的一種局面,換成一般人,本來自己還怒意未平,上來就被自己女兒給打了一頓,要么氣死,要么哭死。衛(wèi)惠麗很顯然是知道在那種情況下,高蘭娜已經失控了,如果她再有別的舉動,只會對自己的生命安全更加不利!” “嗯,要是這么一來的話……”杜鵑話說了一半,眉頭微微皺著,話并沒有說下去,而是陷入了一種沉思的狀態(tài)當中。 唐弘業(yè)熟悉她的這個表情,知道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只差一點就能夠想通的疑惑,所以也不開口去打擾她,就耐著性子在一旁等著。 過了一會兒,杜鵑回過神來,用一種比較篤定的口吻對唐弘業(yè)說:“我覺得最初關于那兩種東西混合在一起會產生有毒【hx】氣體致人死亡的部分,咱們剛開始判斷為什么要用這么一種不太保險的方式去殺人,得出來的那個結論,可能是有一定偏差的,現(xiàn)在我想到了一個新的視角?!?/br> 第六十章 隨手的兇器 “你給我一點提示?!碧坪霕I(yè)一聽這話,頓時就來了精神,調查進展到眼下的這個地步,嫌疑人的大概范圍他們是已經心中有數(shù)的,有充足作案動機的人,他們基本上都已經調查到了,現(xiàn)在杜鵑說有個新的視角,唐弘業(yè)當然很感興趣。 “咱們之前不是關于兇手選擇這樣的殺人方法并不保險,為什么還要這么做,并且能夠懂得那兩種清潔劑混合在一起會產生有毒【hx】氣體,濃度高到一定程度就會產生致人死亡的結果,這應該也是需要一定的文化背景的。”杜鵑可沒有賣關子的打算,就把自己的想法對唐弘業(yè)說了一下:“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去考慮,關于為什么選擇這樣一種不保險的方式去實施殺人,就可以說得通了。兇手跟冷志強的關系遠遠沒有達到可以足夠親近到在他的飲食當中投毒的那種程度,并且在體能這方面也和冷志強存在著比較明顯的差距,并且知道那兩種清潔液混合能夠產生有毒【hx】氣體的途徑,可能也并不是來自于自己的知識、文化背景,而是道聽途說,或者是這一類的新聞報道?!?/br> “嗯,這確實比較說得通,因為一般來說,道聽途說也好,新聞報道也好,通常都會為了引人注意,特別強調最嚴重的那種后果,所以觀看的人如果自己沒有足夠的了解,就會以為這兩種清潔液混在一起就是致命的毒【hx】氣?!碧坪霕I(yè)點點頭,杜鵑這么一說之后,他也覺得之前的這個疑問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方才咱們不是都提到,覺得高蘭娜這個節(jié)骨眼兒突然被送去住院,似乎有些蹊蹺么?最初我覺得應該是衛(wèi)惠麗想要保護女兒,現(xiàn)在我也還是這樣的一種看法,只不過怎么達到保護女兒的目的這件事,可能我現(xiàn)在的想法跟之前不太一樣?!倍霹N嘆了一口氣,“原本我覺得是女兒比較可疑,現(xiàn)在我反倒覺得是mama了?;蛟S她決定要把女兒送去醫(yī)院接受系統(tǒng)治療,是希望女兒能夠早日身心康復,這樣一來,萬一以后她真的事情敗露,不能再繼續(xù)照顧女兒了,高蘭娜也不至于因為心理問題,甚至說是精神問題而造成太嚴重的生活困難?!?/br> 唐弘業(yè)有些犯愁:“衛(wèi)惠麗的話么……她的職業(yè)跟殺人手法倒是挺和諧的,就地取材,直接、間接知道那兩種東西能致人死亡也很合理,但是沒有目擊者,現(xiàn)場也沒有留下指紋和足跡這些東西,該怎么獲取直接證據呢?” 杜鵑想了想:“假如真的是衛(wèi)惠麗,那她隨身攜帶那些東西,最保險也最不引人注意的可能就是她的職業(yè)了。你還記得她的那套保潔員的制服么?咱們考慮一下冷志強可能遇害的時間,距離衛(wèi)惠麗的上班時間還有多久?說不定可以賭一下,她如果是在事成之后還需要趕去上班,或許會穿制服,那樣一來辨識度還是比較高的,就算記不清具體相貌,人也還是有可能被人留下印象的。你別忘了,之前有一個人說自己還偷聽過冷志強那屋的動靜,撞見了高蘭娜,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他還在家,不知道他有沒有也看到在住處附近有保潔員的身影?!?/br> “對,不管怎么樣,試試總是沒錯的,希望這個家伙在這個時候多少能起到一點作用,有一點價值!”杜鵑這么一提,唐弘業(yè)也想起了這個因為死者身份的明確,幾乎被他們給拋在腦后的杜鵑前室友。 兩個人再次找到祝俊浩倒是費了不少力氣,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坪兔盆g矛盾升級,毛雅璇這次似乎是動了真格兒的,叫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真正有血緣的哥哥弟弟,說什么也要教訓??『埔活D,所以??『浦缓脰|躲西藏,免得要受一頓皮rou之苦,被杜鵑他們找到的時候,他正在小旅館躲著呢。 “我就知道!這幫人沒有一個靠譜的!你們能找到我,回頭毛雅璇肯定也能找到我!”祝俊浩一見杜鵑他們上門,也有些傻眼,回過神來之后就是一番咒罵,“一個兩個的說好了替我保密,結果別人三打聽兩打聽就把我給賣了!” 杜鵑并不同情他的任何遭遇,只是在??『坪退麄冇憙r還價,讓他們提供保護的時候告訴他,這種事情他可以直接去派出所報案,她和唐弘業(yè)沒有立場直接插手過問,??『乒烙嬙疽矝]報多大希望,就是試探著問問,見杜鵑這么說,也就沒有再繼續(xù)央求她,低聲咒罵了幾句毛雅璇,這才轉入了主題。 “我那天還真看到過一個女的,穿著一身保潔員的衣服,”他對杜鵑和唐弘業(yè)說,“當時我剛走,到了樓下就看到那么一個女的,挺老的,看著得有六十多歲的模樣,蹭蹭就進了咱們那個單元了。我當時還想呢,就這個老破小區(qū),外頭都沒看到有保潔打掃衛(wèi)生,這樓里頭住的人,還能有請得起鐘點工的么?要是舍得花那個錢,就不用住在那種老破房子里頭了吧!當時別的也沒多想,我就走了。” “你還能記得當時那個保潔員的相貌么?”唐弘業(yè)問他,然后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好幾張身穿保潔制服的中老年女性照片,讓??『七M行辨認。 ??『平舆^照片只掃了一眼,立刻就把衛(wèi)惠麗的那張照片挑了出來:“就她就她!我記得!衣服都是這一身,一模一樣!她當時身上穿的大棉襖,但是敞著衣襟,所以能看到里頭的保潔制服,這老太太當時走得特別急,手里頭提著個塑料桶,里頭還放著膠皮手套還有什么瓶瓶罐罐的玩意兒,跟我差一點就撞一起,我還被她那個破桶撞了一下來著,當時要不是趕著走,我都要翻臉了?!?/br> “她撞到你了也沒有什么反應或者表示么?” “沒有?。∫蝗晃艺f么,要不是趕著走,她又是個老太太,我當時肯定急了!什么玩意兒啊,哪有這樣的!撞到人了還不哼不哈!”??『苹卮?。 杜鵑和唐弘業(yè)向他再三確認過,??『剖冀K都給出十分篤定的回答。 離開了小旅館之后,兩個人回去通過地圖確認了一下從衛(wèi)惠麗上晚班的地方到案發(fā)現(xiàn)場的幾種可能的路線,并確認了相對距離案發(fā)現(xiàn)場最近的幾處道路交通監(jiān)控錄像,兩個人又同隊里的其他人溝通過,大家分頭行動,在那幾條必經之路上面尋找路邊有自行安裝監(jiān)控器材的店鋪,并確認是否還存有案發(fā)當天的視頻資料,把這些都匯總起來,杜鵑和唐弘業(yè)花了幾乎一個通宵的時間,還真從其中的一條路上面找到了衛(wèi)惠麗的身影,不僅如此,他們兩個還把那條路線上面已經捕捉到衛(wèi)惠麗影像的店鋪按照路線順序進行了整理,雖然不能夠直接以此判定是衛(wèi)惠麗當時一定是從案發(fā)現(xiàn)場離開的,但是也八九不離十。 衛(wèi)惠麗是如何到達案發(fā)現(xiàn)場的,他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直接的影像證據,唐弘業(yè)推測衛(wèi)惠麗應該是坐出租車之類直接到了小區(qū)附近沒有監(jiān)控的區(qū)域,至于離開的時候為什么沒有選擇同樣的乘坐出租車,原因可能比較多,或者是為了節(jié)約開支,也或者是剛剛策劃了一場謀殺,所以整個人都很慌亂,正所謂做賊心虛,衛(wèi)惠麗怕坐出租車反而讓司機看出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索性步行離開。 唐弘業(yè)的第二種推測還是比較站得住腳的,因為他們找到的衛(wèi)惠麗離開的視頻片段當中,不難看出她整個人的臉色格外凝重,步履匆匆,很不安的樣子。 但是只有這些還不夠,杜鵑和唐弘業(yè)又對衛(wèi)惠麗的工作背景進行了一番調查,發(fā)現(xiàn)她在之前的一份工作當中曾經得到過原雇主一萬元的補償款。杜鵑決定從這里入手,經過了解得知,當年衛(wèi)惠麗在那家清潔公司做保潔工作的時候,曾經因為誤將兩種清潔劑混用,造成了頭暈胸悶氣短等不良癥狀,被人送去醫(yī)院就醫(yī),之后因為這家公司并沒有事先對員工進行安全培訓,所以公司支付了衛(wèi)惠麗一萬元的補償款作為治療費用,但與此同時,衛(wèi)惠麗也丟了那一份工作。 這個收獲對于杜鵑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大家都振奮不已,隨后湯力去了一趟當年衛(wèi)惠麗接受治療的醫(yī)院,得到了醫(yī)院方面的證實。 雖然這些證據都不能算作非常有力的直接證據,但至少也已經把衛(wèi)惠麗的嫌疑放在了非常明晃晃的位置上,所以他們也不想再繼續(xù)浪費時間,以免節(jié)外生枝,在一天傍晚來到衛(wèi)惠麗家樓下,沒過多久就等到了衛(wèi)惠麗。 衛(wèi)惠麗出來的時候看起來格外憔悴,短短幾天而已,她就好像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兩眼無神的往外走,和杜鵑他們打了一個照面的時候都還沒有能夠立刻就認出他們來,被杜鵑伸手攔住了,這才抬起眼來認真的看了看面前的人。 一看清楚了來人是誰,衛(wèi)惠麗頓時就變了臉色,她的臉頰不可抑制的抽搐著,緊接著人也篩糠似的抖了起來,只是全然沒有半點驚訝的反應。 “衛(wèi)惠麗……”杜鵑上前兩步,開口想要對衛(wèi)惠麗說明來意。 衛(wèi)惠麗不等她開口,就直接伸手攔住了她:“我知道,我跟你們走,你讓我緩一緩,我……我現(xiàn)在腳軟,惡心,想吐……你讓我緩一緩,一會兒就好……” 杜鵑嘆了一口氣,沒有催促她,站在一旁耐著性子等著。衛(wèi)惠麗慢慢的蹲下身,篩糠似的抖了半天,時不時的還干嘔幾下,兩只眼睛呆呆的看著面前的地面,過了好久才失魂落魄的站起身來,對杜鵑點點頭:“我跟你們走?!?/br> 衛(wèi)惠麗站起身來,跟著杜鵑一起朝停車的地方走,才走了幾步就腳下一軟,幸虧被杜鵑從一旁拉住了手臂,不然這一跤摔下去,恐怕不會太輕。 上車一路會公安局的路上,衛(wèi)惠麗都表現(xiàn)的異常安靜,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那座位上面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個木偶而已,一直到坐在了審訊室里面,她才好像終于恍恍惚惚的回過了神來,意識到了自己身在何處。 “你們之后是不是得通知我大女兒我的事情?”衛(wèi)惠麗搶在杜鵑和唐弘業(yè)還沒有開口發(fā)問之前問他們,“那你們能不能幫我給她帶個話,就說是mama不好,沒有能力保護好meimei,還要給她增加麻煩,meimei住院治療這事兒一定要堅持到底,必須要讓她治愈了之后才可以出院,不能再半途而廢,那個小畜生以后都不可能再糾纏meimei了,所以這一次只要把精神上的問題治好,以后就可以好好過日子了?!?/br> “這些話,你可以回頭親自和你的女兒說,不至于一次也見不到?!彪m然以他們掌握的證據,加上衛(wèi)惠麗現(xiàn)在的這種反應,她的殺人嫌疑基本上是板上釘釘了,但是杜鵑聽她說那些話,還是覺得有點于心不忍。 還以為衛(wèi)惠麗聽了這話會得到一點安慰,沒想到她卻只是搖了搖頭:“我不想見她們,她們倆我誰也不想見。我不是一個合格的mama,從小到大也沒能力給女兒提供特別好的生活環(huán)境,這也就罷了,就連教育都沒有做得很好,小女兒搞成這樣,大女兒我也因為光顧著照顧她meimei了,沒騰出什么精力去關心,所以我對她們兩個誰都不是個好mama,現(xiàn)在又成了殺人犯,我就更沒臉見她們了。不見她們,我反倒心里面還能好過一點,見她們的話,我估計我會想直接撞死?!?/br> 既然衛(wèi)惠麗這么堅持,杜鵑和唐弘業(yè)當然也不會說什么,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衛(wèi)惠麗想不想最后時刻來臨之前再和女兒見一面,這是她的個人選擇,旁人是誰都沒有權利干涉,至于她的兩個女兒到時候會不會堅持想要見她,那也是到時候再協(xié)調的問題,不在杜鵑和唐弘業(yè)的管轄范圍內了。 第六十一章 一念之間 “其實高蘭娜都已經猜到是你殺了冷志強的了,對不對?”杜鵑想起最后一次見到高蘭娜的時候,她那拼命想要讓警方懷疑王梓曼的做法,開口問衛(wèi)惠麗。 衛(wèi)惠麗紅著眼眶點點頭:“嗯,其實她從沒去住院之前就猜到了,那天晚上她跑去找你們,我本來沒想那么多,就以為她是不讓我省心,又一個人跑出去干什么了,結果你們送她回來,我罵了冷志強一句,她突然撲過來打我,而且還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一樣的那么狠,我心里面就隱隱約約的猜到了。我們兩個之前因為冷志強這個人,沒少吵架,偶爾吵急了也有點動手動腳的時候,但是她從來不會下手那么狠,看我的眼神那么兇,但是后來,我留你們呆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你們對我好像也沒有特別懷疑,我就猜到娜娜找你們沒有說她懷疑我的事兒?!?/br> 杜鵑和唐弘業(yè)聽她這么說,也有一點小小的驚訝,這與他們事先的推測判斷并不相同,好在這并沒有在對結果的判斷上面產生什么偏差。 “為什么會想要殺害冷志強?這件事是你事先謀劃好的么?” “沒有,我什么都沒有預謀,真的,”衛(wèi)惠麗哭喪著臉,搖了搖頭,“我那天是有個老主顧,叫我去她新家?guī)兔Υ驋咝l(wèi)生,我為了賺點外快就去了,結束的挺早,我就想順路去找找娜娜,結果到她店里頭沒找到人,幸虧當時她店里頭有個人,說是看到娜娜在路邊攔出租車,說了一個地址,要不然我也找不到那個小畜生藏在那么一個房子里頭。我一聽娜娜突然假都不請就往那么一個地方跑,就猜到了是冷志強又勾搭她,這也不是第一回 了,所以我就趕緊東西都顧不上收就直接打車趕過去,想要當著冷志強的面跟他說說清楚。” “所以也就是說,你最初找過去的時候,并沒有存著一定要殺死冷志強的這種打算,實際上實施殺人,是你后來臨時起意的?”唐弘業(yè)詫異的問。 衛(wèi)惠麗點頭:“是,我這輩子真的是,殺雞殺魚都害怕,如果不是被氣急了,怎么可能有那個膽子殺人。我那天本來是想去把娜娜拖回家去,就算是翻臉,我也不能讓她再那么自甘墮落下去了,結果我去晚了一步,娜娜已經走了,所以我就想,來都來了,干脆我趁這個機會,跟冷志強好好的談一談吧,他要是肯以后不再糾纏娜娜,不也是放了娜娜一條生路么!所以我就進了門,沒馬上走?!?/br> “是誰開門讓你進去的?” “就是冷志強。你們是不是想問,他認不認識我?他以前是認識我的,但是現(xiàn)在不認識了,”衛(wèi)惠麗苦笑了一下,“你們不覺得我看著比同年齡的人老不少么?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的支撐這個家,跟當初去找他算賬的那個人,看起來長得都快完全不一樣了。尤其那天,他好像還喝了酒,正在跟別人講電話,開門就瞥了我一眼,看到我穿著保潔的衣服,就連問都沒問就轉身回房間去了。” “那既然是這樣,后來是是什么讓你萌生了想要殺死冷志強的念頭呢?” “我本來真的就是想要和他談一談,或者應該說是想去求求他的,但是他躺在屋里講電話,我也沒有辦法進去打斷他,而且他還喝過酒,那一屋子酒味兒,我在客廳里都能聞的出來。我就坐在客廳里頭想等他打完電話進去跟他說說,結果我就聽到他跟不知道什么人在電話里頭說什么,他一定得想辦法讓他的前女友帶著孩子跟他過,最好還能讓人家前夫每個月給孩子一大筆撫養(yǎng)費什么的,那邊可能就問了關于娜娜的事兒,冷志強對那個人說、說娜娜是賤的,根本不需要對她負什么責,反正將來不管他跟誰結婚過日子了,只要想跟娜娜好,娜娜都會屁顛屁顛兒的撲到他懷里,隨叫隨到,還不用花錢,叫【hx】雞都沒有那么便宜。” 衛(wèi)惠麗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紅紅的,不是那種傷心難過,而是眼睛里都快要噴出血來一樣的憤怒和憎恨,她的兩只手死死的攥成拳頭。 “你們還年輕,不能理解那種心情,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母親,能夠容忍別人那樣的說自己的女兒,而且我也聽得明白,冷志強的那種態(tài)度,我就算求他也不可能有用,說不定他還會變本加厲的對我耀武揚威。所以我當時就想,如果他死了的話,那就好了!什么問題都沒有了!我和娜娜就都從這個噩夢里面解脫出來,以后可以過上好日子了!然后我看到自己隨身帶來的清潔工具,想起來之前自己差一點因為混用清潔劑中毒,那次我大女兒特意搜了新聞給我看,說不能那么用,搞不好是要丟了命的,我就打定了主意,等他講夠了電話睡了,就偷偷過去把門打開,把那兩種清潔劑倒在一起,放到他床頭邊上,然后把需要拿走的東西拿一拿,我就走了?!?/br> “你都拿走了什么東西?”唐弘業(yè)問。 衛(wèi)惠麗想了想:“屋里的垃圾,冷志強的手機,還有我的清潔工具?!?/br> “為什么要拿走這些東西?尤其是屋子里的垃圾,為什么拿走那個?” “還能因為什么呢,”衛(wèi)惠麗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個為接受審訊人員特制的桌凳,“就是抱著那么一點幻想,覺得萬一你們查不到我頭上,我萬一可以不用被抓,那不是就最好不過了么!惡人有惡報,冷志強死了也是活該,他那種人早就應該遭報應的,我又可以繼續(xù)陪著娜娜,照顧她的生活,反正能多瞞一陣子就是一陣子吧,多陪孩子幾年是幾年,就是沒想到該來的還是會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話一點兒都不假,殺人償命,我躲不掉?!?/br> “我最開始的時候,就想著把自己的東西帶走,但是后來一想,不對,冷志強迷迷糊糊開門放我進來的時候,他不是在跟別人打電話么,中間給我開門那會兒他沒怎么說話,回屋之后跟電話那頭的人說,給一個清潔工開了一下門,估計是那個房子里誰找的鐘點工。所以我等他睡死過去之后,把東西布置好,越想越覺得不太保險,我就把他手機從枕頭邊上拿走了,我怕你們找到手機,打電話過去問,一問之后那邊說什么有個保潔鐘點工,那你們不就能想到我了么!” “就算你把手機拿走了,我們萬一直接找到冷志強的那個朋友詢問情況呢?”杜鵑提出了一個假設。 衛(wèi)惠麗搖搖頭:“不會的,我在客廳里聽他跟電話那邊的人打電話,明顯那個人就不是在咱們這里本地的,所以我覺得只要我拿走了手機,你們就應該不會那么容易找到那個人,這樣一來也就安全了。后來我臨要走的時候,看到屋里的垃圾桶,里頭有……有……用過的那個東西,我真的是看到之后腦袋嗡嗡的,就覺得好像那個王八蛋是怎么禍害我閨女的都在我眼前飄過去了似的,當時那一瞬間,我就覺得腦袋里面嗡嗡響,響得我耳朵都好像要聾了一樣,腦袋也疼,額頭兩側感覺血管一跳一跳的,炸開了一樣的疼。 我就趕緊把垃圾整個兜著拿走了,想法就一個,絕對不能讓警察發(fā)現(xiàn)這里頭還有我女兒什么事兒!反正冷志強不是跟外界誰都沒有提起過我女兒么,從來也沒有跟我女兒確定過身份,那說不定你們就查不到娜娜的頭上,那我們母女倆就算是躲過去了。哪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到頭來還是一樣的?!?/br> “當時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電暖氣是你打開的,還是你去的時候就已經被冷志強打開了?”杜鵑想起來自己那屋當時還熱烘烘的開著電暖氣,于是就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