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趙夫人擦了擦眼淚,忿忿道:“既然如此,那就給她些銀子,然后打發(fā)她出去!哪有上門來做人家妾房的!” 趙老爺一聽,一拍大腿滿臉沉痛道:“不能啊,夫人!她……她……她那個兒子??!就是那個執(zhí)名!非說我染指了蕙娘,我要是趕他們母子走,就要?dú)⒘宋野?!?/br> 屏風(fēng)后面的趙汐朝一聽,立馬暗暗道:“這的確是執(zhí)名的風(fēng)格!” 趙夫人震怒道:“這還有王法嗎!” 趙老爺伸手將領(lǐng)子解開,露出里面一塊巴掌大的紫黑印記來,“夫人你看,這就是執(zhí)名干的。他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毒,只要我說出去,他就要了我的命??!” 趙夫人身形一晃,險(xiǎn)些從椅子上跌下來,趕忙起身去扶趙老爺,哭道:“這都叫什么事!這哪里來的小閻羅王!竟然下這么狠的手!” “夫人,這事兒你千萬別跟汐朝說,省得她擔(dān)驚受怕。我趙殺豬這輩子就汐朝一個女兒,她要是出了什么事,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嗎?這和離書,我暫時(shí)不能寫??!那個執(zhí)名說了,就是想給她娘一個安生之所!他方才還私下里告誡我,說只要我搞出一點(diǎn)小動作,他就要了汐朝的命啊!” 聞言,趙汐朝心里一個咯噔,一股寒氣從腳尖涌上了頭頂。她十指冰涼,緩了許久才緩過來氣。茫茫然的往外頭走,越走越快,發(fā)瘋了一樣往府門口跑。此時(shí)此刻,她非常非常想鉆進(jìn)傅言的懷里求庇護(hù)。 天大地大,也只有傅言愿意不惜一切代價(jià)的庇佑她了。 那知才跑至府門口,正巧同傅青撞了個正著。傅青急里忙慌的從地上爬起來,連忙去扶趙汐朝,眼角胡亂蹦出了幾滴淚,哭著道:“阿朝,不好了!明國公喪事期間,堂兄為了趕去咸州救你,拋下了明珞不管。圣上聽聞大怒,下旨讓堂兄去明國公府負(fù)荊請罪!他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還跟明連說要解除婚約!現(xiàn)在……明連根本就不聽我的呀!” “阿朝,阿朝,你快跟我一起去勸一勸,我就堂兄這么一位血濃于水的哥哥呀!事到臨頭,我肯定要站在堂兄這里!阿朝,阿朝,你聽見我說話了沒有?明連那個悶葫蘆的,下手可狠了!” ☆、67.甜膩熱mua~ 趙汐朝一路被傅青拽著手腕往前跑, 穿過長安街道往東走,離得老遠(yuǎn)就瞧見一座雄偉壯觀的府邸。明國公府建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府門前對著的正好是官道, 來往的皆是同朝為官的大臣。 圣上如今正對明國公府心懷愧疚之意, 遂十分體恤。加官進(jìn)爵自然不必多說, 就連明小侯爺和安平縣主的婚事也上心起來。早些年傅家長房在京城任職,同明國公私交甚篤,兩家夫人也是經(jīng)常走動,這才起了結(jié)親的念頭。那時(shí)傅家長房已經(jīng)有了傅言這位嫡長子, 自小就天資聰穎、品行端正。正巧明國公夫人遇喜, 兩家便指腹為婚, 訂了娃娃親。 后來傅家長房傅大人深知民間疾苦, 立志要造福一方百姓, 這才自請離京百里外, 治理民生。后圣上調(diào)任,這才拖家?guī)Э?,千里迢迢進(jìn)京述職,哪知飛來橫禍,出了那檔子慘事。想來若非前一陣子北地南嶺王起兵謀反,傅言早便親身前去明國公府, 負(fù)荊請罪了。 現(xiàn)如今,傅言竟然敢在明國公喪事期間, 私自去了咸州, 拋下安平縣主于不顧。縱是明小侯爺和安平縣主不曾說什么, 可落在滿朝文武百官的眼里,就多了層別的意思。至多不過借著此事千方百計(jì)挑撥傅家同國公府的關(guān)系,順便制肘中書令傅溫傅大人一二罷了。 明小侯爺早先便察覺傅言有此念頭,可思及“男女之事,除卻媒妁之言以外,你情我愿才好”,否則縱然強(qiáng)行逼迫傅言就范,日后明珞也不見得婚后美滿。他是個很稱職體貼的兄長,如今父母雙雙駕鶴西去,更是長兄如父,半點(diǎn)不肯讓明珞吃虧。今日哪怕明珞說上一句:“今生非傅言不嫁。”縱是眾目睽睽之下,撕破臉皮也在所不惜。 可一問明珞男女之事,她只會坐在太師椅上,蕩著兩條小細(xì)腿,瞇著眼睛,悠哉悠哉道:“我不知道啊,爹一直說讓我及笄之后嫁給傅言哥哥的。我以前不愛聽爹的話,現(xiàn)在想再聽一句都難了,就想幫爹達(dá)成最后一道遺愿,就是不要傅言哥哥的心,我也想要他這個人!” 頓了頓,明珞又補(bǔ)充一句:“既然跟我從小就訂下親事了,自然是要娶我的啊,要不然不就是負(fù)心薄情的陳世美嗎?” 明連最是了解自家meimei的脾性,也知她大約連什么叫做喜歡也弄不清楚,如今一心一意只想達(dá)成爹爹的生前遺愿??扇绱诉@般,倒是十分難辦了。一個不愿意娶,一個因?yàn)楦赣H的遺愿鐵了心想嫁,若是強(qiáng)行湊在一起,才是生生耽擱了明珞。 他雖是這般想的,可又暗暗惱恨傅言不辭而別,害得明珞在京城被一些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指指點(diǎn)點(diǎn),說三道四。平白無故被人拿出來百般詬病。索性就承了皇上的圣意,見傅言已經(jīng)跪在府門前負(fù)荊請罪了,遂接了荊條,破空狠抽了幾下,全數(shù)抽在背上。 這荊條許是才折下來的,通身翠綠,透著點(diǎn)嫩黃,遍滿了密密麻麻的倒刺。大約是浸過水的緣故,柔韌性非尋常的棍棒可以比擬。又因倒刺的緣故,一鞭子破空抽下來,由背至脛都橫亙著一條深紅色的傷痕,像小溝渠一般,鮮血順著荊條往下滴落。伴隨著每一鞭,破碎的衣料和混著血沫的慘狀都映在周圍百姓的眼里,無一不是倒抽口涼氣。 傅言微垂著頭,兩手緊緊得攥成拳頭縮在寬袖中,隨著身后的破風(fēng)聲,疼痛瞬間從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背上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揭掉一層皮一般,火辣辣的燒成一片。這荊條雖然不如棍棒動輒就要斷人骨頭,可抽在身上疼得鉆心刻骨,半點(diǎn)也不比棍棒加身好受。 “嗖——” 明連反手抽了一記,手心里攥了滿手的血。他也不比傅言來得好受,也不知傅言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挑荊條的時(shí)候,也不讓人把兩端的倒刺拔掉。如此,明連僅僅是攥著荊條,手心就被倒刺割得鮮血淋漓,很快就使不上勁兒了。 突然,就見一道倩影從人群中飛奔而出,一把將傅言護(hù)在懷里,整個后背正好就暴露在了荊條之下。傅青氣喘吁吁的扒開群眾,見狀,駭?shù)眠B臉色都變了,一拍大腿,咆哮道:“阿朝?。 ?/br> 周圍的人紛紛倒抽口涼氣,有婦人心生憐憫,側(cè)過臉去不忍再看。就見明連臉色突然大變,可抽出去的荊條如同離弦箭羽,哪里能說收就收,千鈞一發(fā)之際,他伸出左臂出去,生生擋在趙汐朝前面。荊條“啪”的一聲就抽了上去,湛藍(lán)色的錦袍一瞬間撕裂開來,破碎的衣料同血沫一道濺了出去。 明連緩了口氣,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垂著左臂,鮮血順著指尖往下滴落。臉色頃刻之間就白了幾分。他目光灼灼,瞬間釘在趙汐朝身上,哪知方才收力不及,荊條的尾端到底是掃到了她的脖頸。白皙如同暖玉般的肌膚,落下了一道刺眼的血痕。 “阿朝,你……你來做什么!” 趙汐朝扭過頭來,抿緊下唇,帶著哭腔小聲求道:“明連,求你不要再打他了……” 傅青沖出人群,趕忙跑過去攙扶趙汐朝,大聲道:“阿朝,阿朝,你怎么樣了,你沒事吧?” 趙汐朝將傅言抱得更緊了,搖了搖頭,怎么都不肯撒手。傅言強(qiáng)撐著推了她一把,嚴(yán)肅道:“你怎么來了?趕緊回去!青兒,快帶她回去!” 傅青耷拉著眼皮,哭嚎道:“堂兄啊,你怎么被打成這樣了??!怎么這么多血!明連這個烏龜王八蛋,怎么可以對你下這么重的手!” 他說著,趕忙起身,跑去奪明連手里的荊條,一摸之下,摸到一手的倒刺。一邊“哎呦哎呦”的叫個不住,一邊還要上前去搶。見明連怎么都不肯松手,索性一把抱住他的腰,往府里推搡,壓低聲音求道:“明連,明連,那個可是我堂兄啊!差不多就行了!圣上下旨讓你打。你還真打?。【退阏娲?,你別下這么狠的手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跟我從小到大,十多年的真摯友誼,難道還比不過退親這種小事嗎?” 聞言,明連反而被氣笑了,一把將傅青推開,用荊條的一端指著他的鼻尖,沉聲道:“什么叫退親這種小事?你跟傅言一聲不吭就跑去咸州了,每日來國公府悼念的朝中大臣,有多少是虛情假意的,你會不知道?我父親驟然以身殉國,朝上不知有多少人盯著我國公府!你們傅家傅大公子對明珞不冷不熱便罷,這口口聲聲說要退親是怎么回事?當(dāng)我國公府是沒人了嗎?我跟你說,我今日怎么打他都不冤枉,我若是不打,便是抗旨不遵!圣上怪罪下來,你還想讓我國公府擔(dān)著嗎?” 傅青兩手舉過肩膀,硬是不敢動一下,趕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明珞meimei受委屈了!可這也不能全怪我堂兄啊,男女之事本來就是你情我愿的……那個什么,傅家不是只有一位傅公子的,不還有我嘛,我也可以娶明珞的……” 明連板著臉,嚴(yán)肅道:“你少跟我東拉西扯!我只知道因?yàn)槟闾眯?,害得我們家明珞在外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我今天打死他都不為過!你讓開!” 傅青趕忙平舉著胳膊,攔著明連不讓他去,明連皺眉,佯裝要拿荊條抽他。哪知傅青今天就跟轉(zhuǎn)了性似的,明明嚇得要死,縮著脖子雙眼緊閉,可硬是不肯動一下。 明連到底是打不下去的,索性將手放下,捂住左臂深深的喘了口氣,詢問道:“說吧,你跟傅言怎么突然就去咸州了?莫非……阿朝出了什么事?” 傅青吞了吞口水,眼睛一直盯著明連手里的荊條不放,唇瓣蠕動了好久,到底沒敢說真話。如此,明連瞥了他一眼,抬腿就要往外頭走,傅青趕忙撲過去,抱緊明連的腰,鬼哭狼嚎道:“不要??!明連!不要啊,不要再打我堂兄了!真的不怪他,這事怪我,都怪我,是我惹出來的事!” 明連駐足,轉(zhuǎn)過身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傅青瞧,道:“哦?你說說,這事怎么怪你了?” 傅青臉色驟然灰白,兩手搓著衣角,將自己是怎么藏信的,怎么騙傅言的,怎么樣差點(diǎn)害得趙汐朝嫁給傻子的事,和盤托出。卻見明連胸膛上下起伏,像是生了好大的氣,單手一推傅青的腦袋,怒聲道:“你腦子被狗給吃了!我早就說過,不要跟明珞學(xué)!你平白無故藏信做什么!” “……我當(dāng)時(shí)沒想太多……” 明連斥道:“你哪次都是沒想太多!”他氣了一陣,暗暗感激傅言及時(shí)趕到,否則趙汐朝現(xiàn)在指不定就被人侮辱了去。一想到方才他失手傷到了她,心口又堵上一口悶氣,單手攥拳猛咳了幾聲,咳出一口血來。 他不動聲色的將血擦了去,這才折回身來往外頭走,傅青以為明連這是余怒未消,嚇得一跺腳,趕忙跟了出去。卻見府門口,明珞躲在門后面,勾著腰,探出去半個頭。 明連蹙眉,提了一個音喚道:“明珞!” 明珞應(yīng)聲回頭,眼眶紅得像兔子一樣。她抬著衣袖擦了擦眼淚,往明連跟前蹭,見傅青也在,硬是當(dāng)沒看見似的,昂著臉同明連道:“哥,為什么傅言哥哥對那個姑娘這么好?不應(yīng)該的啊,小時(shí)候我貪玩,從臺階上蹦下來,摔傷了腿。是傅言哥哥背我回家的。他怎么會想著跟我退親?我……我明明生得比小時(shí)候還要漂亮!” 聞言,傅青打后面探出半個腦袋,一副要說不說的模樣。明連側(cè)過身去瞥了他一眼,這才拉著明珞的手,耐心詢問道:“meimei,你其實(shí)就是因?yàn)檫@個,才非要嫁給傅言的,對嗎?” 明珞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認(rèn)真道:“我從前是因?yàn)檫@個,可現(xiàn)在真的是想完成爹的遺愿。傅言這么好,我想我大概是喜歡他的。他如果愿意為了我,也這么大逆不道一次,我都不知道該多高興!” 明連嘆了口氣,安撫道:“其實(shí)爹最期盼的,是你日后能平安喜樂。京城品行端正的公子也絕非傅言一個……明珞,哥哥已經(jīng)替你出過氣了,既然他心不在你身上,強(qiáng)迫他也無濟(jì)于事,你懂么?” 傅青從旁大力的點(diǎn)頭道:“是的,是的!明珞,你聽聽你哥哥的!退親吧,退親吧,好的不去,更好的不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我堂兄?我也很好啊!” 聞言,明珞立馬怒氣沖沖道:“你跟傅言哥哥怎么比?他年紀(jì)輕輕就是正六品翰林院侍讀了!在弘文殿教皇子們讀書,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成天就知道帶著我一起遛馬逗鳥,還帶我去風(fēng)月場所!我還沒告你狀,你少在這里胡言亂語!” “我怎么胡言亂語了!”傅青走上前來,兩手抓著明珞的胳膊,大聲道:“誰跟你說,你小時(shí)候摔傷腿了,是我堂兄背你回去的?明明是我,是我,是我!” “你胡說!怎么可能是你!” 傅青嚷道:“不信你問明連啊,當(dāng)時(shí)他看見了!你當(dāng)時(shí)把我衣領(lǐng)都哭濕了,回去還染了風(fēng)寒,全家人都怪我!你倒是只記得堂兄的好!” 明珞說不過傅青,轉(zhuǎn)臉去看明連,見他抿緊唇不語,心里登時(shí)涼了半截,一把推開二人,埋著頭跑回房。傅青在身后喊她:“明珞!你別嫁給我堂兄了!我其實(shí)還有很多優(yōu)點(diǎn)的,你考慮考慮我!”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差不多也該收場了。明連忍著疼,松開五指,將荊條取下來,咬牙道:“真不知道傅言是如何想的,尋個打人的東西都這么費(fèi)勁。也不知他是想折磨自己,還是折磨我。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術(shù),也就只有他能干出來!” 傅青看著明連血rou模糊的手掌,結(jié)結(jié)巴巴道:“不……不是的吧?我堂兄對自己挺狠的,要換了我,早跑路了,哪里還敢過來……” 明連瞥他一眼,撕下一塊衣料包著手掌,似笑非笑道:“他敢躲么?圣上下旨讓他過來負(fù)荊請罪,他若是不來,就是抗旨不遵。按照律法當(dāng)?shù)溂坝H人,到時(shí)你也跑不掉?!?/br> 聞言,傅青這才恍然大悟,他后知后覺一般,湊近身去,詢問道:“那聽你口氣,你其實(shí)也同意解除婚約,可對?” “怎可能?”明連板著臉道:“我只是不忍心看明珞傷心,長痛不如短痛,趁著明珞年紀(jì)還小,斷了跟傅言的情分也好。否則日后,阿朝也得……” “嗯?阿朝也得什么?” “沒什么?!泵鬟B轉(zhuǎn)過身去,略一思忖便道:“你回去同你堂兄說,這事我做主了,婚約之事可以解除。只是不能由他來提,我稍晚一些進(jìn)宮面圣,這事就此作罷,以后都別再提了?!?/br> “你去找輛馬車將你堂兄送回去吧?!?/br> 傅青一一點(diǎn)頭,撓了撓腦袋,歪著頭疑惑道:“為什么要稍晚一些才進(jìn)宮?你現(xiàn)在進(jìn)宮面圣不行嗎?” 明連側(cè)過臉來,指了指自己的左臂,咬牙切齒道:“難道只有你堂兄疼嗎?我不需要處理一下傷口?快滾!” 于是,傅青趕忙滾了,找來馬車,同趙汐朝一左一右將傅言小心翼翼的攙扶到馬車上坐好。他生怕車行得急了,顛著了傅言,又怕車行得太慢,耽誤了處理傷口。正抓耳撓腮,不知所措時(shí),傅言虛弱道:“直接去趙府吧,我這個樣子不能讓祖母看見。青兒,你嘴給我把牢了,要是被祖母知道了半點(diǎn)風(fēng)聲……” 傅青一個激靈,趕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因著他們二人若是都不回去,反而會讓老夫人起疑心,索性再下一個路口,傅言就把他趕了下去。 趙汐朝打馬車?yán)镱^,好容易才翻出了一條薄毯子,試了幾次也沒撕開。傅言虛倚在拐角處,見狀二話不說伸手接過來,撕成了一條一條的。奈何,他這個傷不是普通的傷,每一條血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倒刺,月白色的衣裳被血染透,更顯得臉色慘白。 她嘗試著要幫傅言處理傷口,可卻不知要如何動手,越是著急越是難過,眼淚簌簌的往下流。傅言伸手替她拭淚,淡笑道:“你怎么又掉金豆子了?我的小姑奶奶快別哭了。你一哭,我身上就更疼了?!?/br> 聞言,趙汐朝趕忙將眼淚收起來,紅著眼眶低聲啜泣道:“都怪我不好,你要不是因?yàn)橼s去咸州救我,怎么可能惹得圣上大怒。你若不是為了我,怎么可能會退親。現(xiàn)如今就更不會受傷了……” 傅言搖了搖頭,伸臂繞到趙汐朝身后,將她攬?jiān)谧约簯牙?,溫聲哄道:“怎么能怪你呢?我的家人出了事,我若是不救,豈不是不忠不義,不仁不孝?圣上動怒,那是因?yàn)槟蠋X王謀逆,圣上要將其府上親眷,包括無辜的婦孺老幼,一律腰斬。我叔父上了奏折反對,圣上這才暗暗惱了,于我不過是找個由頭,暗斥我叔父罷了。這事明連心里也清楚,不過是數(shù)罪并罰罷了?!?/br> 趙汐朝輕輕倚靠在傅言懷里,生怕自己力氣大了,壓疼了他。聞言便道:“真是如此?那你豈不是很冤枉?” 傅言道:“說冤枉也不冤枉,橫豎這個親早晚要退的,早退也好。如今正好,一舉兩得,既平息了圣上的怒火,又退了親事?!彼f著,光潔的下頜輕輕蹭了蹭趙汐朝毛茸茸的頭發(fā),聲音又輕又緩,“汐朝,我想三媒六證,明媒正娶,將你娶回家。明媒正娶為妻,暗度陳倉是妾,我不愿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委屈?!?/br> 趙汐朝鼻尖一酸,險(xiǎn)些落下淚來,她趕忙擦了擦眼角,帶著鼻音道:“傅言,你這人太壞了,都這個時(shí)候了,你還跟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亂七八糟么?”傅言挑起一邊的眉頭,滿臉認(rèn)真道:“我字字都是肺腑之言。對你的真心,日月可鑒,你若是覺得亂七八糟的話,那我再換個方式罷?!?/br> “嗯?” 趙汐朝歪著腦袋正狐疑,突然被傅言往外推開,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傾去。就見傅言伸臂過來,一手?jǐn)堊∷难皇职粗暮竽X勺。如此,她不得不昂著臉,傅言趁機(jī)俯下身去,對著朱唇輕輕咬了一下。 “…………唔唔唔” 傅言的手很熱,指腹間的溫度透過一層薄薄的衣衫,似乎要直接貼在肌膚上,趙汐朝不受控制的小幅度哆嗦了一下,身子往前傾了傾。如此,同傅言貼得更近了。他唇瓣溫涼,身上透著一股子好聞的墨香,舌頭如同一條火熱的長龍,不由分說的分開了趙汐朝的貝齒,同她的舌頭交織在一起。每走一處就像是被炙熱的炭火烙過,發(fā)出“滋滋”的聲音,二人稍微分開,光潔白皙的下頜處,便垂下兩絲涎液。 馬車的空間不大,趙汐朝緩了口氣,小臉緋紅,胸膛像是揣了只兔子似的。她兩手捧著臉蛋,險(xiǎn)些被這燙人的溫度驚到。余光瞥見傅言唇角漾起笑意,又羞又惱之下,攥緊拳頭往他胸口捶了幾下。 傅言清咳幾聲,垂眸盯著趙汐朝,眉梢眼角皆是寵溺的笑意。一把逮著她的兩只手,往自己臉上貼,美名其曰:“你手涼,我替你暖一暖?!?/br> 趙汐朝活了兩輩子,就沒見過比傅言更加險(xiǎn)惡的人。索性掙脫開來,扭過臉去不肯理他。 哪知傅言咳嗽幾聲,捂住胸口,緊蹙著眉頭,似乎在承受著很大的痛苦。趙汐朝余光一直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見狀立馬心軟下來,柔聲道:“怎么了?身上很疼么?你且再忍一忍,等回了府上,我找大夫替你處理傷口。可能會很疼,但是如果不處理干凈,回頭只會更疼的……” 傅言道:“無事,古人曾云,藥到病除。藥石若到,縱是斷骨拔筋,血rou淋漓也無妨?!?/br> “那是古人騙你的。真要如此,疼都給你疼死了。哪里還等得到什么藥石?!?/br> 傅言卻正色道:“藥石在此,我怎會輕易疼死?!?/br> 趙汐朝耳垂一紅,啐道:“早就說你枉讀圣賢書,你看你平時(shí)在書里都看什么了!” 傅言板著臉,嚴(yán)肅道:“不信你試一試?” “怎么試?” “……就是我方才那樣對你……” 趙汐朝恍然大悟一般,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來,“哦,這樣啊……”她捧著傅言的后腦勺,一連往他額頭,鼻子,左右臉頰各親了一口,這才像蜻蜓點(diǎn)水一般,往唇上親了一下。 還故意使壞的摸了摸傅言的耳垂,笑瞇瞇道:“啊,正人君子也會臉紅?。 ?/br> 傅言輕輕咳嗽一聲,羞赧道:“我……” 所幸,趙府到了,趙汐朝趕忙跳下馬車,招來下人將傅言扶下去,這才尋了管家來,讓他盡量別聲張,出門尋個大夫來。 管家應(yīng)是,打著燈籠,一溜煙的跑出府尋大夫去了。趙汐朝生怕丫鬟們手重,自己端了一盆熱水,將帕子蘸了熱水,要替傅言擦身。 手舉了半天,不知道如何下手解他衣裳。這身上的血都干了,同衣料黏在一起,若是硬脫,少不得要將碎rou都給拽下來。傅言到是跟不知道痛似的,自己往身上淋了些水。一咬牙將上衣脫了下來,露出了滿身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