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名好半晌兒才無力地抬起眼皮，眼里漸漸亮了起來，可轉(zhuǎn)瞬即逝，厲聲呵斥：“誰讓你來的！滾出去！滾！快給我滾！”

    “多感人的場面??！”一陣響亮的掌聲從背后響起，趙汐朝聞聲轉(zhuǎn)身，卻見眼前之人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她捏緊裙角，不肯跪下行禮。

    哪知皇帝一見趙汐朝的臉，整個人當(dāng)場僵住，極度難以置信的瞪著趙汐朝。唇瓣蠕動幾下，不知是驚喜還是惶恐。須臾，快走幾步攥著她的肩膀，厲聲道：“瑤蘅？你是不是瑤蘅？”

    “臣女不是?！壁w汐朝使勁掙了兩下，躲閃開來，冷冷道：“臣女不知道皇上在說什么?！?/br>
    “難怪——”皇帝恍然大悟一般，眼里的難以置信瞬間轉(zhuǎn)化成瘋狂的熾熱，看著趙汐朝如同野狼盯著獵物，“難怪執(zhí)名這么喜歡你，難怪……”

    他轉(zhuǎn)臉深深凝視了執(zhí)名一眼，笑得森然：“執(zhí)名，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若早同父皇說，世間有如此像瑤蘅的女子，那父皇早就將人納入后宮了。不過現(xiàn)在也不晚?！?/br>
    執(zhí)名咬牙切齒，上半身使勁往前傾去，可想而知，除卻讓自己更加痛苦之外，并沒有半點(diǎn)益處。他疼得臉色更白了，近乎同冰雪一般無二，每吐出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我不準(zhǔn)你動她，我不準(zhǔn)！”

    “你有什么資格命令朕！”皇帝冷笑道：“這整個天下都是朕的，朕想怎么樣，便能怎么樣！你有什么資格站在朕的面前指手畫腳！”

    頓了頓，皇帝放緩了語氣道：“執(zhí)名，朕的好兒子。從前是朕虧待了你。只要你向朕服軟，朕就饒了你。朕會找太醫(yī)替你療傷，還會將趙汐朝納入后宮，封她做皇貴妃，以后我們一家就團(tuán)聚了！”

    他說的是“我們”，眼底又充滿了無限的憧憬，似乎這樣一來，就能補(bǔ)了這些年所有的遺憾和愧疚。

    “呸！”執(zhí)名狠狠啐了皇帝一口，咬牙切齒道：“你做夢！你若是敢碰她一根手指，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就像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么？執(zhí)名啊，你怎么就是學(xué)不乖。朕覺得你很是叛逆啊！”皇帝無限痛惜的搖頭嘆氣，“父皇也不想這么對待你啊，你可是父皇的骨rou，傷了你，父皇又何嘗不心痛？可若不這樣，朕每天都要提心吊膽的活著，生怕你突然捅朕一刀。你放心，不會讓你痛苦太久的。朕不會像皇兄一樣，將你四肢打殘廢。朕會想個更好的辦法，將你徹底控制住。”

    “來！”皇帝沖著趙汐朝招了招手，笑道：“你好好勸勸執(zhí)名罷，你的話，他一定會聽的?！?/br>
    說著，轉(zhuǎn)身大笑著出了牢門，順勢落了鎖。

    “愚蠢的女人！”執(zhí)名半晌兒才吐出這么一句，“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才會遇見你！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我是有多對不起你，你這輩子才要這么害我！你滾啊，我不想看見你！滾?。　?/br>
    “執(zhí)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了這么重的傷，都怪我不好。”趙汐朝咬緊下唇，垂著頭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拼命搖著頭，“我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br>
    “但我如今就落得了這副田地?！眻?zhí)名冷笑著，艱難萬狀的喘了口氣，繼續(xù)道：“你看看我這副凄慘無比樣子，你開心嗎？”

    趙汐朝不吭聲，將臉埋在執(zhí)名的胸前，兩手虛虛的環(huán)著他的脖頸，哽咽道：“執(zhí)名，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你等我兩天，我跟傅言已經(jīng)在想辦法了?！?/br>
    “你們又能有什么辦法？趙汐朝，你都自顧不暇了，能有什么法子救我！”

    “我自有法子，你再忍耐一下，不需要等太久的。我知道你很委屈，從今以后，我會好好補(bǔ)償你的?！?/br>
    “我不需要你們的憐憫和任何施舍！”執(zhí)名像是受到了奇恥大辱，搖頭苦笑道：“不公平，真的很不公平。明明每次都是我救你，可你卻只記得傅言的好。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明明我才是對你最好的人，為什么你的眼里心里全是傅言！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人愛我！”

    “讓我去死！讓我死吧！我不要再活得這么痛苦了！”

    “執(zhí)名，執(zhí)名，你冷靜一點(diǎn)！”趙汐朝趕忙柔聲哄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你冷靜一點(diǎn)。你聽我說，我們都在想法子，你不要放棄自己，我們大家都不會放棄你的?！?/br>
    “不公平，明明我什么事都沒有做錯！我沒有錯！可是每次受傷的都是我！我要?dú)⒐馑械娜?，我要讓傷害過我的人生不如死！我要?dú)⒘怂麄?！?/br>
    執(zhí)名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垂著臉，被鮮血浸成一縷一縷的額發(fā)黏在側(cè)臉，更顯得臉色慘白。他該是受了很多的罪，吃了很多的苦。

    誰也不知道，執(zhí)名到底是費(fèi)了多大的氣力，才能在諸多酷刑下一聲不吭。

    外人也難以想象，他是如何被恨意支撐著，一步一步熬了過來。

    “趙汐朝，我恨你，我真的恨你?！?/br>
    執(zhí)名反反復(fù)復(fù)只有這么一句話，他震了震手腕，終究無法將眼前之人擁入懷中。

    很久之后，執(zhí)名又說了一句：“可是……我真的愛上你了。”

    趙汐朝顫聲道：“不值得的?！?/br>
    執(zhí)名道：“值不值得，我說了算?！?/br>
    ☆、92.背水一戰(zhàn)

    誠然, 皇帝說的話是金口玉言，將趙汐朝強(qiáng)招進(jìn)宮后, 火速下達(dá)圣令, 竟是要納這位不久前才要冊封為臨溪縣主的女子入宮為妃。

    趙員外得知這個消息后，登時嚇得魂飛魄散，險些一個跟頭摔地上。旁的官員見狀, 紛紛表示祝賀, 各種巴結(jié)送禮，一時間趙府喜慶的如同過年。里三層外三層，被各個官員送來的賀禮包圍的水泄不通。還美名其曰：趙府出了個千金貴女。

    哪知趙員外這回說什么也不肯收禮，毫不客氣的將賀禮通通退了回去。旁人只道他是水漲船高, 想要避嫌。哪里知道趙員外心里頭是一千二百個不愿意。

    他素日里勞心勞力，費(fèi)勁心思的往上爬, 一來是為了光耀門楣，二來是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日后能嫁個好人家。遂對執(zhí)名和傅青之流, 如同防狼一般警惕著, 生怕趙汐朝看上了他們其中之一。

    可千算萬算，千防萬防, 沒想到苦心經(jīng)營了這么久，居然被皇帝看上了。趙老爺心里別提有多苦了，可又萬萬不能擺在明面上說。否則不識抬舉事小，抗旨不遵事大。趙家上下一百多號人的腦袋, 可全掛在了趙汐朝的腰上。

    因此, 趙夫人在府里大吵大鬧時, 趙老爺只能蹲在門檻處當(dāng)個鵪鶉。總也不能讓他提著刀去宮里搶人罷。就他這半截入土的身板，只怕才走到玄武門口，就被守門的御林軍活剮了。

    萬般無奈之下，趙老爺嘆了口氣，思來想去還是去找了他的那位“太傅”繼子。豈料連個人影兒都沒見著，又灰溜溜的跑了回來。

    趙夫人拽著趙老爺?shù)亩洌薜溃骸斑@下好了吧！這回可稱了你的心意了！你不是一門心思的要往上爬嗎？咱們女兒這回要當(dāng)娘娘了，往后你在朝廷上就能肆無忌憚的升官發(fā)財了！”

    “冤枉啊夫人！”趙老爺氣得捶胸頓足，拽著自己的頭發(fā)，惱恨道：“我何嘗不想救女兒??！皇帝比我年紀(jì)還大，后宮佳麗三千，哪個不是吃人的母老虎。我怎么會忍心讓女兒受這種委屈！可我也沒有辦法啊，我真的沒有辦法！”

    趙老爺終是禁不住老淚縱橫，這回算是徹頭徹尾的看清了。什么官位仕途都是天邊浮云，這輩子就趙汐朝這一個寶貝女兒。真要是讓她進(jìn)了宮，往后余生還能見到幾回！

    不單是宮外，宮里也鬧得沸反盈天，皇帝要將趙汐朝納入后宮的消息，如同一石驚起千層浪。上到皇后娘娘，下到朝中文武百官，無一不對此事議論紛紛。

    按理說，趙員外之女，既無祖上封蔭，又無功勛在身。前一陣破例封為臨溪縣主，已然讓文武百官們暗自驚訝不己。哪知現(xiàn)如今又要納這位縣主為妃，放眼歷代歷朝，都沒有這個先例啊！

    皇帝充耳不聞，一門心思的將趙汐朝帶回了皇宮。因怕她初次入宮，住得不習(xí)慣，還特意讓人收拾出了未央宮。趙汐朝便借口，想要盡快熟悉宮里的環(huán)境，遂要求同公主們同住。

    當(dāng)今皇帝膝下公主甚多，可為了拉攏勢力，安定番邦邊地，大多會遠(yuǎn)嫁公主。如今，不過剩下一位九公主待字閨中。

    皇帝見趙汐朝低眉順眼，很是乖覺，心里自然歡喜?？傻降讓λ媪藥追诸檻]，不肯將人脫離自己的視線之外。橫豎九公主的璟合宮離自己的寢宮不遠(yuǎn)，皇帝便順了趙汐朝的心意，只當(dāng)是稍微縱容罷了。

    趙汐朝由著幾個宮人引路，穿過太液池往前走了一陣。宮人手里提著明黃色的宮燈，路上的太監(jiān)宮女見狀，紛紛跪在道路兩旁讓行。

    縱是無人提醒，趙汐朝也知其中深意?；实圻@是有意告訴后宮眾人，不可擅自動她。只是不知這份“用心良苦”和“體貼入微”，原先是要用到哪位女子身上的。

    她這是鳩占鵲巢了，全然因為這張與人相似的面孔罷。就是連執(zhí)名見了，都不舍得對她下手，何況是皇帝。

    “臨溪縣主請移步入殿，九公主正在里面等著您呢！”宮人從旁恭聲提醒道。

    趙汐朝輕點(diǎn)頭算是應(yīng)了，提裙踏入殿門，離得老遠(yuǎn)就見一道倩影落在琉璃珠簾后面。穿著蔚藍(lán)色宮裝，青絲半挽，滿頭珠翠非但不艷俗，反而很是端莊秀美。

    “九公主，臨溪縣主來了?！绷⒃谝慌缘膶m女輕聲提醒一句，九公主應(yīng)聲抬眸，上上下下打量了趙汐朝一遭，淺淺一笑，如同月光揉碎在了眼中，“久仰大名了，如今總算是見到本尊了。”

    趙汐朝不知九公主話里的“久仰大名”是何意思，想來也不是什么好名聲，一時便開門見山道：“九公主，可否讓我寄封書信出宮，給家人報個平安？”

    九公主若有所思的看過去一眼，示意她坐下，這才道：“報何平安？縣主進(jìn)了璟合宮，還怕本公主會吃了你不成？”

    她說著，曲著三根手指，在桌面有節(jié)奏的敲了幾下，另外一只手托著腮，嘆道：“怪不得明連喜歡你，你模樣生得很好，果真是我見猶憐啊！本公主原先想著，你該是生得一副狐媚樣，哪知同安平縣主所說大為不同?！?/br>
    趙汐朝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想象到明珞單手掐腰，口若懸河的在九公主面前數(shù)落她的不是。眼下只苦笑道：“我在京城的名聲一向不好聽?！?/br>
    “也罷，本公主同明小侯爺怕是有緣無分罷，這也怪不著你?！本殴鲬醒笱蟮拇蛄藗€哈欠，招來宮女低語幾句。

    不消片刻，便將筆墨紙硯送了上來，九公主揮手讓殿里眾人退下，這才湊近趙汐朝身旁，輕聲道：“原也不想幫你，只是聽聞你救過明連。本公主便幫你一回。你也是個聰明人，若只是報平安的家書，那自然不妨事?？扇羰莿e的什么……你明白其中利害罷？”

    趙汐朝左手提袖，右手提筆。筆尖從硯臺邊舔過，聞言便笑道：“說是報平安的家書，自然只是報平安的家書。如今我人都在皇宮中，便是插翅也難逃，何不順其自然?！?/br>
    “你倒是想得挺開的。”九公主聳了聳肩，果見趙汐朝只提筆落下“我很好，勿念”五個大字，這才招來宮人，趁著夜色趕緊將信送出宮去。

    “說來也很奇怪，太傅原先是你的繼兄，對你癡心一片倒也罷了。明連對你也很是不同。就連本公主新來的那位七哥也對你情深款款?！本殴鲗⑹执钤谮w汐朝肩膀上，狐疑道：“且不說七哥的事，你如何能舍下太傅，入宮為妃的？你這女人也太薄情寡義了些……”

    “我若是說，此事非我自愿的，九公主信么？”趙汐朝不動聲色的往邊上挪了一寸，淡淡道：“您貴為公主，尚且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何況像我這種官家小姐。”

    “好像有點(diǎn)道理。”九公主坐直了上半身，親自替趙汐朝斟了杯茶，往她面前輕輕一推，笑道：“同是天涯淪落人。不瞞你說，明小侯爺如今鋃鐺入獄，同本公主的親事也算是徹底黃了。眼看著本公主也快到了合親的年齡，若不能嫁給明小侯爺，來年怕是要遠(yuǎn)嫁番邦了。你其實比本公主幸運(yùn)多了，最起碼這世間有三位貴公子對你情深似海。不像本公主……算了，不說了?！?/br>
    趙汐朝攥緊茶杯，凝眸細(xì)看了九公主一眼，想著前世明連久病纏身，而九公主最終遠(yuǎn)嫁番邦，二人并未有何交集。

    也許是對苦命鴛鴦，她如是想著，便問道：“明小侯爺如今被關(guān)在大理寺，他身體素來不好。公主若是對他有幾分情誼，不妨去求皇上放了他罷。”

    九公主瞥了她一眼，道：“這話你留著同太傅說去罷，興許有用。日后你做了父皇的妃子，便再不能同父皇以外的男子有任何瓜葛了。就連本公主也得喚你一聲娘娘?！?/br>
    趙汐朝不可置否，又稍坐片刻，這才起身進(jìn)了側(cè)殿休息。

    趙老爺一拿到信，激動得老淚縱橫，趕忙將信拆開，見上頭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一顆心總也放不下來，生怕自家閨女在宮里人生地不熟的，再受了什么委屈。

    一面又趕緊將信送到傅言手中，哪知信送出去之后，如同石沉大海。趙老爺心里頭涼了半截，唉聲嘆氣個不住，只當(dāng)是傅言不肯再出手援救了。

    另一廂，傅言收到信后，確認(rèn)了兩遍信上內(nèi)容之后，隨手將信湊到燭火邊。火舌瞬間將信紙燒成灰燼，傅言坐在窗前一夜，直至天亮?xí)r，才拿到千方百計配來的鑰匙。

    他捏了捏眉心，提袍踏過門檻。才走了幾步，略一思忖便同隨從低語了幾句。這隨從立馬會意，馬不停蹄的跑到了明國公府。

    不出半日的功夫，安平縣主染上紅疹的消息不脛而走。消息傳入宮中時，皇帝當(dāng)即派了太醫(yī)前去確認(rèn)，哪知事情屬實。如此，安平縣主同八王爺?shù)幕槭轮缓猛笸破凇?/br>
    執(zhí)名是重犯，關(guān)押之處自然十分隱秘。傅言也是多方打聽，百般斡旋，借口探望明小侯爺，這才借機(jī)進(jìn)去地牢。

    他從袖中掏出一錠金子，打發(fā)了差役，這才拐了幾個彎尋到一處極其隱秘的地牢門口。自袖中掏出鑰匙，咔噠一聲將銅鎖打開。

    執(zhí)名聞到動靜，以為是皇帝又過來了。只垂著頭沒再吭聲，待腳步聲近了，發(fā)覺有異，這才抬眸看了過去。

    “七王爺，好久不見?！?/br>
    “趙汐朝都要被納入后宮了，太傅還有這般閑情逸致?！眻?zhí)名不冷不熱的嘲了一句，勉強(qiáng)直起腰，繼續(xù)道：“你若是來看我笑話的，現(xiàn)在就可以滾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你若是想從我口中打聽什么事，那更是癡心妄想?！?/br>
    “我沒空同情你，也不想向你打聽什么事情?！备笛远ǘǖ目戳藞?zhí)名一眼，見他形容凄慘，心里有了一番計較，只壓低聲音道：“來做一個交易罷?！?/br>
    “交易？可笑至極。你也看見了，我如今只是一個階下之囚，同你這種白衣卿相何談交易！”

    傅言正色道：“自然是有的，只看七王爺肯不肯了?，F(xiàn)如今只有我能幫你。你我心知肚明，皇上龍體抱恙，全靠人參吊著命。他若是驟然駕崩，無論哪位王爺?shù)腔?，怕是都不會饒過你?！?/br>
    執(zhí)名哈哈大笑，笑夠了，身子往前一傾，笑容越發(fā)滲人，“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將皇位搶過來？傅言啊傅言，你也想同我一樣，當(dāng)個十惡不赦的亂臣賊子？”

    “十惡不赦不敢當(dāng)，亂臣賊子也得看追隨的君主是什么樣的人?！备笛约m正執(zhí)名的措辭，笑道：“只看七王爺敢不敢做了?！?/br>
    “這天底下有什么事是我不敢做的。”執(zhí)名眸色陰冷，兩手攥緊了鎖鏈，扭了扭脖頸發(fā)出一陣骨節(jié)響。薄唇輕言，吐出一句，“你們不敢做的，我敢。你們不能做的，讓我來。合作愉快?！?/br>
    “合作愉快?！备笛灾列渲刑统鲆涣Ｋ幫?，輕聲道：“七王爺，汐朝很相信你。若你能放下過去的一切，我想我們不僅是盟友，日后也能是朋友。”

    執(zhí)名卻道：“我不需要朋友，更不想跟你化敵為友?！?/br>
    “好罷，七王爺執(zhí)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备笛試@了口氣，將藥丸塞進(jìn)了執(zhí)名嘴里，稍微等了片刻，就見執(zhí)名猛然吐出一大口血，臉色瞬間灰敗下來，頭歪倒一邊，連心跳聲都沒了。

    傅言抬腿大步朝外走，將銅鎖重新鎖上之后，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他出了大理寺，又事無巨細(xì)的交代下去，這才心滿意足的回了傅府。大門一關(guān)，諸事不問。

    七王爺死在地牢里的消息，一直到第二日早上才傳入宮中。原是前去送飯的差役率先發(fā)現(xiàn)，登時嚇得魂飛魄散，跌跌撞撞的跑出地牢稟告。

    皇帝當(dāng)時正臥在龍榻上服用參湯，聽到執(zhí)名死了，手里的碗沒端住，摔了個粉碎。一瞬間，不敢置信，痛苦，悔恨以及憤怒的情緒相互交織著，引得他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話還未說出口，一大口鮮血吐了出來。

    在場的宮人嚇得面面相覷，趕忙跪了一地。

    皇帝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向桀驁不馴，陰冷狡詐的執(zhí)名居然會死在他的前頭。而且死得無聲無息，狼狽至極！

    他也不知是歡喜還是悲慟，只覺得整個人都靈魂出竅一般。剛要起身，眼前一花，整個人摔下床去。

    太監(jiān)總管趕忙跑上來攙扶，絮絮說著“保重龍體”。

    應(yīng)該是歡喜的罷。執(zhí)名終于死了，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活著了。再也沒人拿著匕首往他脖頸處抵，再也沒人能威脅他的皇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