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因?yàn)槟闶俏某?,我是武將。我從十三歲進(jìn)了兵營,沒有一日身邊不在死人。我也曾經(jīng)像你一樣,希望盡力去挽救每個將士或者百姓的生命,可是魏信,你可有想過這種皆大歡喜的戲碼,事后會發(fā)生什么?”歐陽昱的眼中有細(xì)碎的光影在波動,他停了一會,強(qiáng)硬的那些曾經(jīng)痛徹心扉的感受壓了下去。 “魏信,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每當(dāng)你一時心軟,顧著眼前一個或者兩個的性命的時候,一轉(zhuǎn)眼,你就要為這片刻的婦人之仁賠上十條百條的性命時,你是會后悔?還是會安慰自己,我已經(jīng)盡力了,那些性命就在我眼前,我豈能見死不救!魏信,這樣的仁慈,若為一縣之主,尚可糊涂過日;若為棟梁之臣,遭殃的是這個整個天下。” “我當(dāng)日是可以殺了方詡,姿態(tài)強(qiáng)硬地接管興州??墒俏盒?,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我開了這個先例,這天下有多少個州城,有多少個武將,他們?nèi)加袑W(xué)有樣,用不著梁王做什么,只需一日,這天下就全亂了?!?/br> 魏芳韶冷汗涔涔,無地自容。 歐陽昱面色平靜,聲音更冷靜,“慈不掌兵,義不理財。這八個字說得輕巧,可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承擔(dān)起這八個的價碼。文臣的仁慈,可以著書立說,萬人傳頌,唱得人肝腸寸斷,每個人感激涕零,賺盡了眼淚、名聲??墒俏鋵ⅲ闶撬龅搅藰O致,也會有無數(shù)人詛咒痛罵,因?yàn)槲鋵⒌娜蚀龋皇遣凰廊?,而是盡力少死幾個?!?/br> “魏信,你能懂我在說什么嗎?” 魏芳韶面色慘白,一言不發(fā)。 歐陽昱注視著他,“我眼睜睜地看著興州得而復(fù)失,逼著方詡自取滅亡,我其實(shí)真正逼的人,是你,魏信。如今的朝廷,如同一堵在泥水中浸泡了許久的爛墻。需要一個硬骨頭,一個能撐得起來的棟梁,能賭、敢賭,即使被萬人唾棄仍然能挺直腰撐下去的人。可以丟棄自己的一身清貴和名聲,愿意在這一趟渾水和爛泥里,支撐著大局不倒的人??墒?,如果你的格局連一州之得失都罩不住,你憑什么能撐起來這天下。你真以為皇帝隨口封你一個閣老,你掉幾滴眼淚,寫幾篇文章,就能天下太平了嗎?魏信,你要是還這么想,趕緊滾回去你的東宮講經(jīng)吧!等亡國的時候一頭撞死在柱子上還能搏個忠孝的美名,省得誤了這天下,成了千古醉人!” 魏芳韶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歐陽昱,不知道為何,他能感受到歐陽昱那冷靜到極致的眼神下面是對這個腐爛到極致的朝廷的深惡痛絕的憎惡。 魏芳韶被一股恐懼淹沒,“你要反?” 你特么脖子上按的是夜壺嗎?歐陽昱怒極而笑,“我要反,還用得著等到今日,在興州投了梁王,攜手田裕橫掃天下,事成后借著田裕的手殺了梁王,然后再打著給梁王復(fù)仇的旗號除掉田裕,這天下垂手可得。多么簡單的事情,還用得著這樣費(fèi)心勞力地哄著你這朵嬌花!” 陸瑯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方才還說人家是棟梁呢,這會兒又成了一朵嬌花。歐陽昱無奈地看了她一樣,她捂著嘴偷笑,愉快地?fù)]了揮袖子,“你們繼續(xù),繼續(xù)。” 都破功了,還怎么繼續(xù)。 但好歹,魏芳韶這朵“嬌花”終于回過了神,腦子終于開始轉(zhuǎn)了。的確,歐陽昱所言不虛,他要想反,多的是機(jī)會,也不需要等到今日。魏芳韶最最擔(dān)心的,就是歐陽昱別懷用心,可歐陽昱這氣急敗壞的一罵,倒是讓他轉(zhuǎn)過彎來了,“你別自視甚高了,老子要造反,根本不需要你幫忙”,歐陽昱就是這么個意思。 魏芳韶抹了一把臉,面前這廝一下子從一個狡猾jian詐的利益之徒變成了憂國憂民的忠誠良將,他有些心累,有點(diǎn)接受不了。但話又說回來,其實(shí)不正是自己有這樣的期待,才會千里奔波,前來尋找他嗎? “光憑我們兩個,行嗎?”魏芳韶一個憂慮放下了,又想起了另外一個。 “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說這話的,不是歐陽昱和陸瑯瑯。從花廳外面,謝晗邁著悠閑的步子走了進(jìn)來。 魏芳韶覺得自己是不是酒意上頭,所以眼睛花了。可是見陸瑯瑯站起身,前去扶謝晗過來坐下。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謝閣老?” 謝晗笑了笑,“我哪里還是什么閣老,你才是真正的閣老呢。” “真的是您,您不是?”魏芳韶微微扶了一下腦袋,再一次覺得自己一個腦袋有些不夠用。 “老夫本來可以不來,繼續(xù)隱姓埋名過些逍遙日子。但是既然歐陽挑在今夜跟你把話說開,你倆只有毫無芥蒂,同心協(xié)力,才有可能匡扶正義,重振朝綱。可是日后萬一有人在你跟前挑破老夫跟歐陽之間的關(guān)系,只怕你要想太多。老夫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把年紀(jì),可是無論如何不愿意成為日后那個隱憂,所以思來想去,還是過來跟你把話說明白。” “老大人言重了,老大人一生為朝廷鞠躬盡瘁,晚輩都看在眼里,晚輩一直以老大人為楷模,無論如何都不會疑心老大人?!蔽悍忌剡B忙站起來。 “哎?!敝x晗笑了笑,抬抬手讓他坐下,“指鹿為馬、顛倒黑白那是京城那里人與生俱來的本事。要不然,元后是怎么死的,太子是怎么死?!?/br> 魏芳韶今夜受到的驚嚇太多,聽到這些秘聞,竟然已經(jīng)出離震驚了。 不過,顯然謝晗并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的意思,“老夫當(dāng)年被流放,瑯瑯的父親陸湛便是押送的差人之一,行至半途,另一位差人被人授命要謀害與我,幸得她父女二人所救。這時我才知道,因我昔年曾對她父女有滴水之恩,所以他們才特地過來救我性命。后來,陸湛單身引開了后面的殺手,瑯瑯帶著我輾轉(zhuǎn)去了古田,在那里,機(jī)緣巧合,歐陽認(rèn)識了瑯瑯。這便是我們直接結(jié)識的來龍去脈。日后若是有心人在你面前挑撥歐陽的用意,你自己要心中有數(shù)?!?/br> 魏芳韶連連點(diǎn)頭,“能得老大人相助,可是江山社稷之福。” 謝晗卻笑著搖頭,“芳韶,我沒那么想不開。我從二十三歲得遇陛下,盡心輔佐,沒有一日敢疏忽怠慢,可即便是如此,仍然防不勝防,落得個罷官流放的下場。” “我若回京,必將老大人的遭遇稟告陛下,請他為您做主?!蔽悍忌匕参康?。 謝晗唏噓,“如今的陛下,早已經(jīng)不是昔年的那個陛下了。若是昔年的陛下,朝中誰人敢輕撩虎須?而如今,陛下卻不得不用這種撕破臉的辦法,來鎮(zhèn)壓朝堂。逼得陛下連一生的英明都不要了,你真以為,這個朝堂,還是陛下能做主的朝堂?” 第111章 酒后真言 3 謝晗看著魏芳韶明顯已經(jīng)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的表情,溫和的笑了笑,“我如今年紀(jì)大了,也經(jīng)不起奔波勞碌,便待在這曲州養(yǎng)老,不跟你們出去折騰了。你們?nèi)羰怯胁幻靼椎牡胤?,可以送信來問我就是了?!?/br> 魏芳韶一臉感動和愧疚。 謝晗自己倒是無所謂,“又不是你的錯,你有什么好愧疚的。而且年紀(jì)大了,到處倚老賣老,對你們未必就是好事?!彼贿呺S口感慨,一邊還不忘給遠(yuǎn)在京城的陳夙挖了個大坑。 “不過,有些事情,倒是要交代你們一下,省得你們莫名其妙的栽了跟頭,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br> 三個人立刻耳朵都豎了起來。 謝晗抬頭,摸著胡子思索了片刻,嘆了口氣,“千頭萬緒,一時竟然不知從何說起。聽說因?yàn)槔枞f里下獄,這內(nèi)閣才給你挪出個位置?” “是的。陛下斥他玩弄權(quán)術(shù),結(jié)黨營私,心懷不軌,辜負(fù)圣恩,即刻下獄,嚴(yán)加審訊。”魏芳韶對當(dāng)時的場景記憶猶新。 謝晗眉峰微微的跳動,那幸災(zāi)樂禍的痛快眼看就要壓制不住躍然臉上,“呵呵,這個老小子,該!” 陸瑯瑯輕咳了一聲。 謝晗,“咳咳,哎~說到哪里了,人老了,話說一半就忘了。哦,說到內(nèi)閣。當(dāng)時內(nèi)閣有三人,我,黎萬里,陳夙。黎萬里能在我走了之后,力壓陳夙,把內(nèi)閣變成了他的一言堂,你們可知其中緣由?” “可是因?yàn)殛愰w老性情溫和,不喜爭辯?”魏芳韶想起那天在宮道上,陳夙對自己的溫言嘉勉。 謝晗用一種欣賞奇葩的目光看著他,“性情溫和,不喜爭辯的都在國學(xué)里修書呢,他要是不爭,能混進(jìn)內(nèi)閣?” 陸瑯瑯又輕咳了一聲:別忘了,您也混過那里。 謝晗回了個眼神:別打岔,真是的。 魏芳韶被問得一頭細(xì)汗。 謝晗接著道,“三皇子的生母是宮中的萬貴妃,雖然因?yàn)樘拥木壒?,一直未能封后,但如今陛下后宮唯她獨(dú)大。她在后宮,黎萬里在前朝,所以這才壓得陳夙無法抬頭?!?/br> 陸瑯瑯八卦之心頓起,“為什么萬貴妃挑黎萬里而不是陳夙?這兩人是什么關(guān)系啊??” 謝晗淡淡的道,“自小同居長干里?!?/br> 哦哦,陸瑯瑯立刻把戲碼腦補(bǔ)全了,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宮門一如深似海,再見蕭郎,嘿嘿,也可以不是路人。 “陛下知道嗎?”陸瑯瑯眉眼賊溜溜的。 謝晗也很想八卦一下,但是礙著魏芳韶在此,不太好明說,“以前應(yīng)該是不知道的,但現(xiàn)在,就不好說了。” 歐陽昱,咳咳:歪樓了,歪樓了。 謝晗神色一正,“正因?yàn)槿f貴妃和黎萬里,一后一前,把持著朝政宮闈,而陛下這些年又纏綿病榻,沒有精力再做其他的事情。陳夙內(nèi)外都無助力,只能伏低做小。而黎萬里也需要有一個人擋住別人的口舌,占著內(nèi)閣的位置,所以陳夙才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閣老的位置上做了這么久。可是黎萬里如今倒臺了,你又是個剛?cè)腴w的愣頭青,他這會兒當(dāng)然要鼓動你大張旗鼓,借你的手,做他的事情。待到哪一日,你礙著他的路了,呵呵,你自然就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了?!?/br> 魏芳韶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你怕啦?”謝晗笑咪咪的問。 魏芳韶苦笑了一下,“如今,我便是怕,也是來不及了。” 謝晗點(diǎn)點(diǎn)頭,“嗯,這還像個樣子。古有蕭何月下追韓信,今有芳韶千里訪歐陽,我也期待你二人能成就我朝名臣良將的一段千古佳話。” 能得謝晗如此看重,魏芳韶很感動,“芳韶必定不負(fù)老大人所期。聽老大人一番指點(diǎn),勝似我在朝堂經(jīng)營十年??墒蔷脱矍斑@樣的局面,還請老大人指點(diǎn)明路?!?/br> 謝晗嗯了一聲,瞇了瞇眼睛,“陳夙此人,極能隱忍,黎萬里去后,你根基全無,朝中就成了他一人獨(dú)大。他必然要借你的手,去鏟除那些不肯投向他的黎萬里的黨羽。你要耐得住性子,不要成為他手中的刀,盡量離京城遠(yuǎn)遠(yuǎn)的,盡管讓他們?nèi)ザ?,必要的時候,盡管把火架起來,燒他陳夙一個焦頭爛額?,F(xiàn)在最重要的,是穩(wěn)住天下,先不要起兵禍。待歐陽拿住了兵權(quán),大軍在手,他陳夙不低頭也要低頭。那個時候,你再來收拾朝政。吏部里有幾位我極為欣賞的小輩,你可以去找他們。先悄悄的提拔一些骨干之臣,先放在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位置上歷練一段時間,待時候到了,也免得青黃不接。” 陸瑯瑯聽得眼皮直跳:不愧混了一輩子朝堂的老狐貍。 魏芳韶聽得連連點(diǎn)頭,“晚輩記下了?!?/br> 謝晗又囑咐道,“你倒是有些魯肅之態(tài),但是論到花花腸子,這兩個家伙比誰都多?!彼檬种柑擖c(diǎn)著歐陽昱和陸瑯瑯。 “哎,阿翁,你就不能說些足智多謀什么的?”陸瑯瑯抗議。 “哼。”老頭不理她,“有什么事情,你們之間多商量。不要怕犯錯,你們還年輕,有的是機(jī)會?!?/br> 魏芳韶臉上終于有了笑意,“是?!?/br> 謝晗又想了想,“唉,年紀(jì)大了,說著說著,話就忘了。還有件什么事情來著,挺重要的,我剛才還在嘴邊上,怎么就想不起來了。你容我想想,想一想啊?!?/br> 魏芳韶看了陸瑯瑯一樣,陸瑯瑯做了個唏噓的表情。 “哦?!敝x晗一拍大腿,“想起來了,光記著說前朝,在那后宮,你們更要小心。尤其是瑯瑯是女子,跟后宮打交道的機(jī)會更多謝。一定要小心萬貴妃,那個女人,心思陰毒狠辣,不下男兒。一定要小心?!?/br> 歐陽昱倒是出聲了,“阿翁放心,我一定小心謹(jǐn)慎?!?/br> 謝晗贊許道,“那就好,那就好。哎,我是真的老了,以后,就托付給你們年輕人了?!?/br> 說罷,謝晗扶著桌邊站了起來,魏芳韶這才發(fā)現(xiàn),這位昔年在朝堂之上一言九鼎的謝閣老,已經(jīng)兩鬢霜白,腰背微弓,明顯的,他是真的已經(jīng)老了。 謝晗呵呵一笑,任由陸瑯瑯扶著自己出去了,慢慢悠悠地走出花廳的院子,穿過一條又一條的長廊,待走到魏芳韶看不見的地方,老頭頓時腰也直了,人也精神了,一轉(zhuǎn)眼的工夫,年輕了最起碼十歲。 陸瑯瑯咬著袖子吃吃地笑。 謝晗挑挑眉,面有得色,“哼哼,就你們這點(diǎn)道行,哼哼。”老頭大袖一甩,雙手往身后一背,悠哉悠哉地回去了。 都已經(jīng)兜了大半個園子了,陸瑯瑯也懶得再回去花廳,直接回了寢室梳洗,換了寢衣,先行睡了。半夢半醒間,感覺到歐陽昱輕手輕腳地上了床塌,也沒有驚擾她,只是輕輕地?fù)M(jìn)懷里,一起沉沉地睡著了。 而此時的京城,皇帝躺在龍床上,艱難地喘息著。他身邊的大太監(jiān)王瑾之,正小心翼翼地給他喂藥,待好不容易喝完了藥,王瑾之伸手給他順著胸口,“陛下,貴妃娘娘還在側(cè)殿跪著呢?!?/br> 皇帝冷冷一笑,好半天才慢慢地說了一句,“她要跪,就繼續(xù)跪著好了,她跪在這側(cè)殿里,雖然惡心了朕,可是平靜了后宮,不是嗎?” 王瑾之不好接話,只好笑了笑。 皇帝服的藥里添加了安眠的成份,大約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他終于睡了過去。王瑾之給他掖好了錦被,輕手輕腳地去了側(cè)殿?!百F妃娘娘,陛下服了藥,已經(jīng)睡了。您看,這天色不早了,您還是早點(diǎn)兒回去歇息吧?!?/br> 萬貴妃雖然已經(jīng)年近半百,但是仍然一副花容月貌,美艷絕倫,尤其在這夜色宮燈下,仍然像一位盛顏少婦。她黛眉深鎖,滿面愁容,不經(jīng)意那眼神里流露出來的傷心絕望,讓人看得心都碎了。“王伴伴,我明日再來服侍陛下?!?/br> “哎。快,還不過來服侍貴妃娘娘,送娘娘回宮?!蓖蹊φ衼矸痰膶m人。 “不用了?!比f貴妃柔柔一笑,“他們留在這里服侍陛下要緊,我自有人服侍的?!?/br> 側(cè)殿里一團(tuán)和氣,王瑾之親自將萬貴妃送了出去,扶上了轎攆,恭敬地行禮,目送她離去,可是凝望著她離去的眼神卻深沉一片。 萬貴妃離了皇帝的寢殿,臉上那嬌弱的姿態(tài)便收了起來。待回到她自己的宮中,更是氣得將多寶閣的架子上的東西通通都砸了個粉碎。 “佩紫。”萬貴妃xiele火氣,坐在塌上,開口喚人。 大宮女佩紫知道她這是有事要吩咐,忙讓小宮女們快手快腳地清掉地上的碎瓷破玉,趕緊退下去,又給萬貴妃斟了一杯茶,“娘娘?!?/br> 萬貴妃見殿中無人,這才開口低聲咒罵,惡毒的言辭仿佛夾雜著冰碴子從那張丹紅的朱唇中一個字一個字地刺出來,“這個老不死的,怎么還不死?!?/br> 她的聲音很輕,也只有站在她跟前的佩紫才能聽見。佩紫只當(dāng)沒聽到,靜等著萬貴妃的吩咐。 萬貴妃咬牙切齒了好一陣子,才繼續(xù)道,“陳夙那個狗東西,還沒回話?” 佩紫搖頭,“陳閣老向來老jian巨猾,三殿下如今……又這樣了,他自然是要抱住東宮的那位了。做臣子,哪里有做老師舒服。” “做他的春秋大夢!”萬貴妃恨得眼睛里快沁出了毒汁,“這個天下,只能是我的琨兒的。他們給我等著?!?/br> 第112章 東海港城 次日,歐陽昱和陸瑯瑯便向諸位長輩辭行,率領(lǐng)部眾離開了曲州。 魏芳韶原以為他們會和自己一起,直接北上,但是在半途,歐陽昱卻讓人護(hù)送著他去了北部,而自己和陸瑯瑯改道前往東海。 魏芳韶沒有多問,交托了兵符于歐陽昱,“靜待你的捷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