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韓天成明了的說道，“行，坐這邊，慢慢說?！?/br>
    韓向東遞給久月一個小眼神，夠意思，連忙坐到旁邊沙發(fā)上，剛想開口，看了看久月有些遲疑。

    韓久月明白這二哥的意思，當(dāng)下站起身來，“爸，二哥，你們談，我先去洗個澡，今兒太累了。”

    “對對對，快去吧，二哥就和你爸聊會兒，”韓向東立馬接上，雖然有些心虛，畢竟這有點(diǎn)過河拆橋的意思，但是，有些事，小孩子還是少知道。

    韓天成淡定的看著侄子上竄下跳的，也沒在意這兄妹倆的眉眼官司，只對韓久月問道，“家里的東西，都買齊了。”

    “恩，今天多虧了二哥呢，爸，你們聊，”韓久月沒再打擾這兩人，徑直走出客廳，上了閣樓，從最里面的柜子里翻出下午整理好的換洗衣物，下了樓。

    走到門口時，就見兩人低沉的討論著些問題，因?yàn)槁曇舻退月牪惶?，好在，韓久月也不太在意。

    這種你不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太讓人無奈，還是那句話，如果對未來無知些，那肯定更輕松點(diǎn)。

    當(dāng)然，韓久月并不覺得未來是一成不變，或許她一個不經(jīng)意的動作，就會引發(fā)一場巨大變化，這是有可能的。

    而且整個老韓家有個奇怪的習(xí)慣，那就是老一輩能解決的事，絕對不會讓小一輩來cao心，而小一輩能解決的事，也不會請出家長來解決，除非到了一種不能承受的階段。

    按照官場理論和政治覺悟，本該一點(diǎn)小事就會讓父親大伯他們警覺的，但老韓家這種你知道，你不說，我知道，我不說，讓他們少了敏銳的思想，或許也跟這么多年順風(fēng)順?biāo)行╆P(guān)系，人在平和階段，總是有些惰性。

    現(xiàn)在社會真沒小說中寫的那樣，無緣無故看不順眼，就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就算老韓家沉寂下來，最后也衣食無憂，只是讓你沒了地位和權(quán)力罷了。

    這就是一個和平的年代，這也是韓久月回來后，有些懶散，有些隨意的原因，任誰在科幻般激勵的戰(zhàn)斗中死亡，回到這樣的年代，都能從心底里放松懈怠。

    等韓久月洗漱好，穿著厚實(shí)的保暖睡衣回到屋子時，就發(fā)現(xiàn)獨(dú)自坐沙發(fā)抽煙的父親。

    韓久月走了過去，給自己倒了杯水，窩在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雙腿盤著，坐姿輕松，用手捂著杯子，抬頭看向父親。

    “向東哥走了，”韓久月問道。

    韓天成看了過去，想起什么后，掐滅煙頭，端起面前的茶杯，裝模作樣的喝了一口，“恩，走了?！?/br>
    一下子空間有些靜謐，韓久月細(xì)細(xì)打量著父親的臉色，忽而問道，“我學(xué)校的事怎么樣了。”

    韓天成思維有些慢，“你學(xué)校，對了，我讓朋友去安排了，八中靠你這邊近，你覺得怎么樣?！?/br>
    韓天成的確把女兒的事放在首位，晚上和幾個兄弟吃飯就聊到這個事，雖然他被停職調(diào)查，但消息還沒有傳的到處都是，所以，他那些兄弟們還不知道。

    “那什么時候去上學(xué)啊，”韓久月敏銳的察覺到父親有些心思，但肯定不是自己轉(zhuǎn)學(xué)的問題。

    “你歐叔叔的老婆在教育系統(tǒng)，他答應(yīng)下來幫我去問問，估計(jì)能成，不過得等他消息，這幾天，你就熟悉熟悉環(huán)境，要不讓你二哥，”韓天成停下話語，本來想讓韓向東陪陪久月，畢竟他明天要回臨海處理些事，但想到自己侄子也是一堆爛事，估計(jì)抽不出時間來。

    “不用二哥，我自己就行，京城又不是沒來過，而且，我哪有時間去外面玩，這里的教學(xué)和臨?？隙ú灰粯樱矣锌站痛艏依锟纯磿?，”韓久月發(fā)現(xiàn)自己也挺善解人意的，父親沒說的話，她大概明白，這段時間估計(jì)二哥也會很忙。

    第11章

    有些事說不出口，但是，還得說。

    韓天成比較欣慰，發(fā)現(xiàn)女兒能獨(dú)立處理些事了，只是這樣的改變，不知道是好是壞。

    “聽說，你二哥給你買了個手機(jī)，”韓天成見久月認(rèn)真聽他說話的樣子，心情好了許多，“這樣也好，我回臨海，你有事也可以打電話給我，不過，上學(xué)的時候，不許帶到學(xué)校里去。”

    “知道了，爸爸，”韓久月有些無奈，父親現(xiàn)在什么都好，就是離婚后有些嘮叨起來。

    韓久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對父親的關(guān)心，反而還有些享受。

    “那我能給我媽打一個電話嗎，”韓久月見不得韓天成老父親般的模樣，隨手就插了一把刀，眼巴巴的期待著。

    “咳”，韓天成措手不及，“你媽她?！?/br>
    韓天成知道有些事早晚都得說，見女兒那期待的小眼神，恍惚了一下，沉默下來。

    父親明天就回臨海，這之前肯定會告訴她的，其實(shí)她很想告訴父親，你別裝了，我都知道了，但是作為未成年，韓久月還是安分守己起來。

    “久月啊，明天爸要回臨海了，有點(diǎn)事想和你談?wù)劊憧焓?，也是大人了，我們做父母的，其?shí)要求不多，只要你開心就好，當(dāng)然，學(xué)習(xí)成績肯定是有要求的，”韓天成明白，如果他今天不說，明天回去可能要許久，時間長了，久月肯定能發(fā)現(xiàn)，那時候，指不定會出什么事。

    韓久月看著父親，說一句，恨不得停半天的樣子，無奈的說道，“什么事，放心吧，我一個人住，肯定保證安全，回來就鎖門，沒事不出門，每天晚上給你個電話?！?/br>
    韓久月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經(jīng)的保證，就當(dāng)沒看到父親欲言又止的模樣。

    “那個，久月，你能這么想，爸肯定是放心的，”韓天成被女兒脫口而出的話打斷了所有勇氣，“來，坐這邊，我們父女倆好好談?wù)??！?/br>
    韓天成想了想后，對久月招了招手，看著女兒的臉，韓天成有些話說不出口。

    韓久月放下手中的茶杯，走了過去，坐到父親身邊，心中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

    韓天成揉了揉久月剛吹干的長發(fā)，心底柔和一片，剛出生那么小小的，一眨眼，就這么大了，他還能陪她多久。

    “久月，我和你媽離婚了，”韓天成不愧是當(dāng)過刑警的，當(dāng)心中有了決定，執(zhí)行能力果斷起來。

    韓久月側(cè)頭看了過去，不知道該用怎么的表情，早就知道的事，詫異不起來，痛苦早就過去了，恨意也遠(yuǎn)去，只能平靜的點(diǎn)了個頭。

    韓天成沒料到女兒這反應(yīng)，或許該說，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又重新組織語言，“久月，我跟你媽離婚了，回京前就分開了，之前說你媽去出差，都是爸爸騙你的，只是怕你難過，你要知道，我們倆都是愛你的，只是因?yàn)槠渌蚍珠_?！?/br>
    韓久月低下頭，見父親輕輕摟住自己的肩膀無聲安慰，心中想到，如果那個時候我們倆也這么心平氣和的談?wù)劧嗪冒?，或許這幾天，她表現(xiàn)的獨(dú)立了點(diǎn)，讓父親用談話的方式來解決，而那時候，她不肯來京城，不肯住大伯家，不肯父親回臨海，最后，父親用通知的方式告訴她這件事，讓她如何能承受的住。

    “久月，你別難過，也別怪你媽，你媽不是不要你，只是你要回京城讀書，跟著爸方便點(diǎn)，”韓天成見女兒低著頭，心情也跟著低沉起來，他很想說，你母親把我們倆都拋棄了，你父親比你更慘一些，但，這種話，也只能想想而已。

    “那我現(xiàn)在還沒上學(xué)，能不能跟你回臨海，”韓久月很想知道母親去了哪里，雖然不恨，但就是想知道，什么事會讓她和自己永不再見。

    韓天成沉默下來，覺得女兒可能接受不了，畢竟無任何預(yù)兆，“你媽過段時間會出國，你過去了，不一定見到她。”

    韓天成不想讓女兒，有希望再失望，索性坦白了一些，“久月，你以后可能要一直呆在京城了，爸爸在臨海的事處理完，就會回來的?！?/br>
    韓久月終于知道想知道的，最后一絲疑惑放開了，悶聲回道，“那我知道了?！?/br>
    韓天成擔(dān)心女兒的反常，輕輕的撫了撫久月的腦袋，“你沒什么要問爸爸的嗎?！?/br>
    韓久月沉默很久，低聲說道，“你們什么時候離的婚。”

    “吵架第二天，”韓天成見女兒愿意溝通，很快的回答。

    “你跟我媽為什么離婚，”韓久月接著問道。

    “因?yàn)榘职?，”韓天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沒弄清楚，“或許是我和你媽已經(jīng)沒有感情了?！?/br>
    韓久月低哼了一聲，心中想到，那是因?yàn)槟愕姑沽?，所以人才跑的?/br>
    大多數(shù)離婚的人總會來一句，感情不合，那是因?yàn)樗麄兊母星閾诫s了太多利益和其他因素，當(dāng)然，時間久了，感情也會慢慢變淡。

    “那我想跟我媽，”韓久月發(fā)現(xiàn)父親雖然和母親離婚，但沒說過母親一句不好的話。

    韓天成的心提了起來，有些慌張，“久月，爸爸也是愛你的，你跟你媽去國外肯定不能適應(yīng)，在京城好，你大伯大伯娘哥哥jiejie都在?！?/br>
    “那你那意思，就是我媽不想要我，”韓久月接著問道。

    “沒有，你媽帶著你不方便，你在京城還有其他人能照顧你，”韓天成被久月追問，有些吃不消了。

    “那你還會結(jié)婚么，”韓久月沒給父親太多的思考時間。

    “當(dāng)然不會，你一天不同意，爸爸就一天不和別人結(jié)婚，”韓天成沒想到被久月帶溝溝里，連忙保證道，可剛說完，想起什么后，有些懊惱。

    韓久月有些心疼這樣的傻男人了，也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可惡，她到底還是繼承她母親一些冷情，所以，她對這樣的父親有點(diǎn)心軟了。

    “久月啊，以后就我們父女倆過，不過，如果，爸爸什么也沒有了，你還愿意跟著爸爸么，”韓天成忽然想通一些事，半輩子已經(jīng)過去了，眼前的不去珍惜，難道要最后追悔莫及。

    韓久月聽到父親的話，低頭沉默思考著，韓天成看著女兒認(rèn)真考慮樣子，心有忐忑。

    “爸，就算你什么都沒有了，你還有我，以后我養(yǎng)你，”韓久月眼淚泛起，那么久的時間和空間，早就消磨了她的感性，不知不覺中，流了一滴淚，慢慢抬頭看向韓天成，認(rèn)真而堅(jiān)持。

    韓天成點(diǎn)了點(diǎn)頭，盯著久月看了很久，伸手拭去久月的眼淚，輕輕的抱住，安撫的拍了拍。

    韓久月不知道父親下了什么決定，未來又有什么改變，但此刻，前所未有的靠近，心平靜下來。

    韓天成從韓天鋒那里知道停職調(diào)查，是從公安部直接下達(dá)的指示，不可能抱著僥幸心理，看著9.18案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那是因?yàn)闆]人督促，真有人把事放到臺面，有這樣的調(diào)查就正常了，雖然大哥打聽后，也不知道最后結(jié)果，但兄弟倆隱隱約約明白，這件事上面很重視。

    這個時候想峰回路轉(zhuǎn)，輕拿輕放，只有從上面解決，所以大哥讓他做好心理準(zhǔn)備，畢竟調(diào)查的時間長，可能會出現(xiàn)轉(zhuǎn)機(jī)。

    而后，聽到他離婚的消息，大哥反而輕松起來，還問自己記不記得老沈家的那個沈曉琳。

    沈家的沈曉琳他當(dāng)然熟悉了，軍警不是一個系統(tǒng)，難得的是，老爺子和沈老很好，他們家也和沈家有些來往。

    在沒遇到蘇云前，韓天成韓天其哥倆跟沈家兄妹玩的很好，后來，韓天認(rèn)識了蘇云，才知道沈曉琳對他的心意，在被他拒絕后，沈曉琳立馬結(jié)婚了。

    后來，兩家就遠(yuǎn)了，老爺子和沈老也相處少了，直到幾年前才聽大哥提起，沈曉琳剛生完孩子，丈夫因公殉職，這么多年獨(dú)自一人。

    韓天成不知道韓天鋒到底什么想法，但聽大哥讓自己做好再婚準(zhǔn)備，韓天成多少有些猜測，不敢想，又逼迫自己去想。

    雖然他語焉不詳?shù)耐泼?，可韓天鋒暗示，沈老在公安部，沈曉琳的哥哥在南天省公安廳，老爺子退休后能聯(lián)系的人太少了，而大哥的關(guān)系在軍中，現(xiàn)在只有沈家能幫上忙，不需要付出什么，只需要在最后輕拿輕放，直接把韓天成調(diào)到南天省那邊就行了，位置上可能會有些來去，但總比撤職強(qiáng)。

    不說韓天成喜不喜歡沈曉琳，就算喜歡，他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交換，但這是韓天鋒想到的唯一法子，所以才讓韓天成左右為難。

    韓久月抱著父親，感覺到久違的氣息，半響后，不知道想起什么，慢慢推開，看來眼韓天成，“爸，如果你沒什么事，那我上去睡覺了?！?/br>
    韓天成眨巴兩下眼睛，盯著久月看了看，總覺得哪里不對，這么快就接受他跟蘇云離婚了，那他還糾結(jié)幾天為了什么。

    這不太對吧，韓天成又看了看久月的表情，細(xì)細(xì)探究，“你要睡了。”

    韓久月伸手指了指靠墻書架上的時鐘，“快十一點(diǎn)了，你也該睡了?！?/br>
    韓天成順著久月手看了過去，又看了眼平靜下來的久月，“你沒什么想說的，我跟你媽，你這是。”

    “那是你跟我媽離婚，不是我跟她離婚，你們離婚還是我爸媽，我又沒什么損失，也就是見我媽不太容易了，再說，你們都分開了才告訴我，我能有什么意見，最后，不還是得接受。為了讓我好過點(diǎn)，我只有接受的快些，半個小時前，我可能接受不了你們的事，現(xiàn)在我盡量接受，等明天早上，可能就接受好了，”韓久月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得到一個未來的承諾，沒什么不滿足的。

    韓天成聽著女兒噼里啪啦一堆話，伸手撫上額頭，怎么能這樣，那他糾結(jié)來糾結(jié)去算什么，女兒的一大堆道理比自己編的還讓人信服。

    韓天成伸手捏了捏久月的臉頰，看著久月皺起的眉頭，松下心來，“你能想通就好，我跟你媽還是愛你的?！?/br>
    韓久月聽著父親干巴巴的安慰，拍開父親的手，不想表現(xiàn)的太過異常，“這事沒完，到時候我電話我媽，如果是你做錯了什么事，我可不會原諒你的。”

    韓天成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想說什么時，就見久月站起身啪嗒啪嗒往外而去。

    “爸，我理解你們離婚，但不理解你們到現(xiàn)在才通知我，我不是個物件，讓你們隨便擺弄，但是，我快十六歲了，我該長大了，”韓久月邊走邊說，忽而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你今晚睡沙發(fā)吧，被子在樓梯下面柜子里，我下午曬過了，你的衣服也在柜子里?！?/br>
    韓天成看著女兒說完往閣樓去的身影，心理不知道什么滋味，期盼女兒的理解，但真能理解了，又接受不了，或許是害怕女兒真正長大，但今天的溝通還算順利，讓韓天成明白，女兒雖然看著小小的，但有自己的想法了，思想成熟了。

    韓天成既惆悵又幸福，她想給女兒最好的生活，但他好像又做不到了。

    第12章

    分離是為了下一次相聚。

    一天的忙亂終于安靜來了，韓久月上了閣樓就關(guān)燈睡覺，一點(diǎn)也沒為其他事干擾，看著有點(diǎn)沒心沒肺，而且睡得比較安穩(wěn)。

    而樓下的韓天成，總算放下一樁心思，但睡得不算安穩(wěn)，因?yàn)槭巧嘲l(fā)，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隔天早上，韓久月到點(diǎn)便清醒過來，鏤空的隔斷能讓她看到餐廳，見家里沒什么動靜，立馬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