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玄遙拉著她的衣襟,將她往跟前又 拎近幾寸,兩個人的臉貼得很近,鼻尖與鼻尖之間的距離僅能塞下一個手掌的厚度。 奎河和擎蒼二人倒抽了一口氣,目瞪口呆。這兩人是鬧哪樣?在說什么呀?光天化日之下,這么近的曖昧舉動,簡直有傷風化。 第六十七章 共生(7) “我剛還忘了說一句,二十兩只是排隊拿號牌的價格,正式交易得要另外收費。找人是找人的價格,找尸體是找尸體的價格。剩下的銀子,你也打算替她付么?”玄遙滿眼嘲笑。他到想看看平日里這個極奇摳門的丫頭,能舍得掏出多少私藏來。 阿憐一聽,不樂意了,“你這分明是耍無賴,說話不算話!哪有人像你這樣坐地起價?” “嫌貴?嫌貴你就讓她找官府去。既然要做圣母幫人,那就幫到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銀子你付!”玄遙松開她的衣襟,滿臉嘲諷。 徐大娘抹著眼淚說:“我老太婆只剩下賤命一條,若是玄先生不嫌棄,只要能找著我女兒,不管是生是死,我這輩子都愿意給您做牛做馬。” 玄遙嗤笑一聲,卻是對著阿憐說道:“不是什么人想給我做牛做馬我都收的?!?/br> 徐大娘臉色煞白,嘴唇不停發(fā)顫,兩眼無助地望著阿憐。 阿憐咬了咬牙,瞅著玄遙,道:“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講?!?/br> 玄遙挑眉,“干什么?” “你出來?!卑z不管,拉著他的衣袖,硬是當著三人的面將他拖出前屋,來到庭院。 “你最近很放肆!”玄遙用力地甩開她的手。 “佛語有云:眾生平等。我沒有放肆。” “你到底要說什么?” “我說你能不能陽光一點?能不能正氣一點?你是神仙??!神仙??!哪有神仙動不動就要人命的?能不能別動不動 就要別人的命,行不行???” “不是什么人拿命做交易,我就一定要交易的。我這里既不是官府也不是慈善堂?!?/br> “那你缺銀子么?你缺銀子么?你一神仙要銀子做什么?你沒事閑著天天抱著銀子啃么?憑你的本事,你隨便指一下,這滿地的石頭不全都變成銀子了么?瞧瞧這滿地的石頭,你說你能啃過來么?” “……” “你一個神仙,好好的天界不待著,非要跑到人間來,窩在這里。以前還賣個花替人占卜算個命,賺點銀子,如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你說說你現(xiàn)在這樣跟那個豬圈里的豬有什么區(qū)別?簡直都不知道你這樣的神仙存在的意義是什么?!?/br> “……” “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屠。如今又不是要你救人一命,只是要你找個人,你說你幫忙找一個人會死么?” “……” “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想通了,你再給何大娘答復吧?!卑z數(shù)落完,趕忙轉(zhuǎn)身跑回到前廳。 她悄悄地拍著胸口,其實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壯了膽,心里早已嚇個半死。萬一他要是不接受,她極有可能要感受一下那兩只烏鴉的恐懼。不過,方才那樣說教他,真是痛快!他的臉色別說有多難看。 原本一直趴在石桌上休息的毓垣,一看見玄遙和阿憐到了院子里,他便跳向一旁的草叢里趴著一動不動,聽著二人的對話,被阿憐的口氣嚇傻了。 阿憐走了之后,玄遙就一直立在草叢跟前一動不動。 忽地,他蹲下身問:“我每天真的就是除了吃和睡,看起來無所事事么?” 毓垣看了看四周,似乎眼下玄遙的目標只有他一個,沒有其他人,于是只好硬著頭皮叫了兩聲。 玄遙道:“原來你這個芋圓丸子也認為我除了吃就是睡啊?!?/br> 因為毓垣與芋圓同音,阿憐便不再叫他雪團,改叫他芋圓。 芋圓嗷嗚兩聲,冤枉啊,他啥時說是了?他明明說的不是。 “你把這朵蓮花交給阿憐,讓她給那個何大娘,就說這花能帶著那個何大娘找到她的女兒,不管是生還是死?!毙b手掌攤開,掌心之中浮現(xiàn)出一朵潔白晶瑩的白蓮花。 芋圓看著那朵蓮花飄落在自己的頭頂上,泛著金光,不可拒絕,只好頂著那朵蓮花跑向前屋。這一年來,他在半蓮池里混吃混喝,每日早晚都會跟著奎河一起修練,玄遙偶爾會指點一番,不僅身體康復得很快,原本失去的修為也在一點一點恢復,雖然極慢,但也不至于沒有希望,或許并不需要太久,他便可以再次幻化成人形。莫明習慣了這種安逸的生活,他一點兒也不想回青丘,索性在阿憐和奎河的慫恿下,拜了玄遙為師。玄遙并沒有拒絕。 阿憐正在前廳不停地來回走動,一臉心虛,方才她那么教訓玄遙,不知他會不會氣爆了,然后反過來虐她???尤 其她還罵了他是一頭只知道吃和睡的豬…… 正當她惴惴不安之時,她瞧見芋圓頭頂著一朵白蓮花跑過來。 芋圓頭一甩,將那朵蓮花拋向她,嚶嚶嚶地說道:“??!你膽子可真大,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那樣說師傅,弄不好就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的小命可是跟你捆綁在一起。好在師傅大人有大量,讓我把這個給你,說是這朵白蓮花能幫著這個老太婆找到她女兒,不管是生還是死。你敢緊打發(fā)人走吧。” 芋圓嚶嚶嚶了半天,在擎蒼和何大娘聽起來,他就像是在嬰兒哭一樣。只有奎河和阿憐能聽懂他在說什么。 “太好了!”阿憐轉(zhuǎn)身將手中的蓮花遞給何大娘,“玄先生方才說了,這朵花能幫大娘找著女兒。拿著吧,趕緊去找你的女兒?!?/br> 何大娘將信將疑,手方觸著那朵蓮花,蓮花便浮在半空,向半蓮池的大門外漂浮過去。何大娘驚愕不已,連忙跟著那朵蓮花出了大門。 當天晚上,阿憐做了一頓超級豐盛的晚膳食。 芋圓忍不住問她為何要幫助這何大娘。 她笑了笑說,因為從小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許她的親身父母也曾經(jīng)像何大娘這樣四處找尋過她,迫于種種原因,所以一直沒有找著她。在她做乞丐的時候,見多了世人的冷漠無情。 一個人若是處于逆境之中,只要有一個人向他伸出手,對于他而言,那便是從地獄口拉了他一把,都會令那個人燃起生存的希望。收養(yǎng)她的黃老爺子,一著護著她的擎蒼,還有素娘,便是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第六十八章 共生(8) 她記得她以前問過黃老爺子,為何她會是個乞丐?為何這么貧窮?不能像別人一樣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黃老爺子回答她:因為你還沒有學會給予別人。她說:可是我只是個乞丐啊,我什么都沒有,我能給別人什么?黃老爺子說:無財也可以七施。 那是她第一次聽到“無財七施”這四個字。一個人即便一無所有,也可以給予別人七種東西:眼施、顏施、身施、言施、心施、床座施、房舍施。 生于市井,她和擎蒼始終改不了貪嗔癡的毛病,哪可能做到無財七施?只是偶爾想起黃老爺子曾經(jīng)的訓誡,若是連一施都沒法給予同他們一樣生活的貧苦人,那便和活在地獄的那些惡鬼有什么區(qū)別? 玄遙忽地將面前的酒壺推給她。 “真是難能得到玄先生的贊同?!卑z拿起酒壺往酒盅里倒?jié)M,敬向玄遙,“這五年多來,不論什么緣由,還是多謝玄先生的收留與照顧,薄酒一杯,敬你!”阿憐一口將杯中酒飲盡。 奎河十分高興,如今這齊樂融融的景象可是他一直盼望的。若是阿憐也成了師傅的徒弟,一同修行,日后跟著師傅一起回天界,回紫微天宮該多好。 一頓飯下來,誰也沒料著阿憐根本不甚酒力,玄遙賞她的那壺酒不知何時被她全部喝完。只見她面若桃花,一雙墨黑的眼眸像是綴滿了星星一般。 她傻笑著起身,身子歪歪倒倒地走到 玄遙的面前,忽地伸出雙手捧住玄遙的臉頰,將臉湊了過去,對他傻笑道:“你長得可真是好看。怎么就這么好看呢?” 奎河被她這一舉動嚇得差點將手中的酒杯打翻在地。他索性抓著酒壺和酒盅縮在一旁的假山后蹲著,免得師傅瞧見他一臉尷尬。 “把手拿開?!毙b凝視她,太陽xue處的青筋徒然跳動,卻還保持著冷靜。 阿憐用手指捏了捏他僵硬的臉頰,癡笑著道:“別板著臉嘛。你應(yīng)該要笑。不知道你笑起來是什么樣呢?會不會就是現(xiàn)在這樣呢?”她伸出兩根食指分別戳著他的臉頰兩邊,擠出兩個大大的酒窩,樂得她哈哈大笑。 芋圓倏地跳進奎河的懷里,嚶嚶嚶:“沒想到阿憐竟然對師傅一直存著賊心,這借著喝醉了才敢暴出賊膽啊。 奎河也是一臉蒙逼:“是啊,真是沒想到啊。” 芋圓道:“我反正是沒瞧出師傅有多好看,就他這顏值,擱咱們青丘九尾狐族那是一抓一大把。我三叔顏軒那可是比他好看多了。” 奎河盯著芋圓的狐貍臉鄙夷道:“得了吧,就你們九尾狐族這滿臉毛樣,后面拖著個尾巴,能跟師傅比?” 芋圓道:“什么滿臉毛樣?!你這是赤裸裸的歧視我們九尾狐族!” 奎河道:“那也是你先說師傅的。咱們師傅可是六界第一美男。六界不論是神妖人鬼,多少美人想委身于他,他都不屑一顧?!?/br> “我三叔 顏軒才是六界第一美男。只要他一個眼神,別說姑娘家,男的也能被迷暈?!庇髨A扭過頭不屑。 奎河反駁:“你得了吧,你三叔使的那是狐媚之術(shù)?!?/br> “懶得理你!”芋圓探出狐貍頭偷瞄二人。 “你的酒品真差!”玄遙不禁想到午時,她花癡的蹲在他面前瞅著他熟睡的模樣。真是好樣的!不僅存了賊心還有了賊膽。 他擰著眉頭,拽下阿憐的雙手,可是很快她的雙手又捧住他的臉。 阿憐將guntang臉頰貼著他的臉,雙手勾著他的脖子,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癡癡地笑著:“你這是在害羞么?” 芋圓瞧著阿憐那癡漢的模樣,不禁道:“完了!師傅搞不好今晚要失身啊。要不要去救救師傅?” 奎河嘴角抽搐道:“別胡說!師傅喜歡的可是女人?!?/br> 芋圓瞪著奎河,驚道:“咦?你竟然不知道阿憐是……” 芋圓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阿憐忽然舉動驚住。 阿憐忍不住在玄遙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后又捏著他的下頜,說:“小倌啊小倌,說,你要多少銀子?只要你開口,jiejie我有的是銀子?!?/br> 奎河直接一口水直噴了出來,神馬?!阿憐竟然是個小丫頭?!他不禁看了一眼芋圓,難怪師傅要他把小狐貍從阿憐的屋子里抱出來,原來師傅早就知道阿憐是個女孩子呀。他竟然整天還跟她勾肩搭背的……師傅沒出手,是他命大啊。這想想,他便后脊一身 冷汗。 芋圓伸出爪子遮住兩眼。哎媽呀!這丫頭是不想活了么?竟然調(diào)戲師傅是南院的小倌……可別害著他連著被扒了狐貍皮啊。 玄遙的臉頓時黯沉下來,倏地起身,阿憐掛在他的身上,依然一臉陶醉,嘴巴依舊嘟喃著:“要抱抱!要親!”他伸手便將阿憐從身上扯了下來,推向一邊。 阿憐喝多了,大腦受了酒精的麻痹,自是無法控制,被這么一推,站不穩(wěn),直接重重地摔在地上,悶哼兩聲,睡了過去。 “給我把所有酒都倒了?!边@是玄遙負氣離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直到玄遙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奎河和芋圓方松了口氣,才敢從假山后出來。 奎河將醉死過去的阿憐抱回寢室,將她放在床上。簡直不敢相信,一直當成好兄弟的阿憐,竟是個女孩子家。他一直為阿憐是個娘腔腔而感到遺憾,總是千方百計想著法子提升她的男子漢氣慨,所以才會在師傅每個月十五前去媚香樓之時,讓她去結(jié)賬??烧l知道……竟是個女嬌娥!難怪阿憐總是說他眼瞎。他真是眼瞎! 從阿憐的房里退出來,奎河便和芋圓去了酒窖。 “這些都要全砸了么?”芋圓望著這滿滿的幾十壇美酒,無比遺憾,日后想偷口美酒睡上一個好覺怕是不能了。 奎河道:“必須的!這未來一段日子,可記著千萬別在師傅面前提一個‘酒’字?!?/br> 說完,奎河便掄起小 鋃頭,將一壇壇酒砸破。 頓時,滿屋子酒香,飄散數(shù)里。 阿憐抱著被子昏沉睡去,喝了酒之后,睡得極香。 第六十九章 共生(9) 繚繞的霧氣迷迷蒙蒙,青蓮雙眼緊閉,身坐在蓮花池的蓮臺上靜靜地打著坐。遠遠的便聽見幾個小宮娥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她不禁蹙緊雙眉。 平日里,她最煩有人打擾,這天宮比起須彌山,真的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