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阿憐便問玄遙:“那個你說我與媚姬多年的情分……是什么情分?專門替你這個東家送嫖資的情分么?” 玄遙用手指彈了下她的額頭,“亂講!” 阿憐摸了摸被彈痛的額頭,道:“明明就是嘛!你說說,哪一次不是我?guī)еy子去贖回你和奎河?你說,那是什么情分呀?” 玄遙回眸凝視她,像摸小狗小貓一樣摸著她的腦袋,道:“說不準哪一天你就知道了,也許永遠都不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他最近總是看著她說一些很奇怪的話,她完全不明白他想說什么。算了,她與媚姬究竟是什么情分,她也不必要去探究了,“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季夫人有病,你為何不去瞧一瞧呢?” “有病就該去看大夫,找我有何用?” “不是大夫說有可能不是病,而是撞了邪么?萬一是妖孽作祟怎么辦?” “撞了邪,就該去找能人之士去驅邪。更何況我并沒有在那季大人的身上看到什么妖氣?!?/br> “我一直有個疑問,你開半蓮池,以前幫那些有錢人升官發(fā)財,娶妻生子,究竟是為何呢?你一個天界神仙明明不缺銀子,也不需要銀子。這是為何呢?” 玄遙凝視著她,他收服那些怨念極深的魂魄,將他們鎮(zhèn)在蓮花境界之內,不過是在重復一千年前她所做的事,期望有朝一日能通過蓮花境界將她喚回。 “我并沒有幫那些人升官發(fā)財,至于他們能否升官發(fā)財,命中是否有子,這些本就是他們的命數。不論是上界的神仙,還是下界的人與妖,都自有自己的命格。天界負責此職的司命星君也只會負責引導他們,而不會擅自改他們的命格。我更不可能!命中注定有的,我就當順勢收個算命的錢,命中沒有的,我是不會收錢去替他們改命格。明白了么?” “哦——原來你根本就是在坑他們的錢啊?!卑z指著他,總算知道了這其中的奧秘。難怪那些人從他那里買了花之后,回去就實現了愿望,根本就是他早就知道那些人的命格。那些命中沒有的,他根本就不會去接下生意,直接拒絕了。簡直太……太邪惡了。 “怎么能說是坑錢呢?我說的有錯么?他們個個求得不過都是一個心安理得。再說,有些錢是不義之財,送來我這里,總比他們到處瞎送了好吧?!边@就是他見到的凡人,有許多為了利益,無所不用其盡。 “當然不是。你以為是個天界的神仙,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這人的命數,那還要司命星君做什么?還需要安排不同職位各司其事做什么?一個神統(tǒng)包就好了。雖然我在天界的地位……還不錯,但是我也絕統(tǒng)包不了。” “我知道。一神之下萬神之上的紫微大帝么?!?/br> 玄遙微微蹙眉,他好像從來沒有同她說過他的名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號?” 阿憐微微一怔,完了,難道要說她是在夢中偷窺到的么?她咬了咬唇,含糊地道:“那個聽人家說的……” “聽誰說的?奎河還是芋圓?” “呃……那個……是白顏軒,白顏軒。”若是推給奎河和芋圓,這兩家伙免不了要被責難,推給九尾狐族的白顏軒好了,反正難得見到他。這鍋就讓他背吧。 (遠在青丘的白顏軒,猛然打了好幾個噴嚏,望了望天,一切正常啊。) 玄遙微微揚眉,這九尾狐族怎的一個個都生了個大嘴巴?叔侄二狐都一個德性。不過,令他失落的是,原來她早就知道他的名號,聽到這個名號,卻也什么都沒有想起…… 到了渡口,玄遙索性包了一整條船,船家十分高興。 船行了沒多遠,忽然瞧見岸邊一堆人圍著江岸哭喪。 阿憐好奇地問道:“這是怎么了?” 到了渡口,玄遙索性包了一整條船,船家十分高興。 船行了沒多遠,忽然瞧見岸邊一堆人圍著江岸哭喪。 阿憐好奇地問道:“這是怎么了?” 船夫說:“姑娘有所不知,咱們這里每年到了五月底六月初,老天爺都會連降暴雨。今年約莫在五月初暴雨下了整整大半個月,整個舉水河的水位上漲,沿河兩岸好多莊子全都淹了。這一段剛好叫孟家村,一場大水死了好些人。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都說是因為今年沒有向河神獻貢新娘子,所以河神 發(fā)怒了。今年剛好輪著孟家村的人家獻貢新娘,那哭喪的人家大概就是今年要獻貢新娘的人家吧?!?/br> “河神娶親?我以為這只是一個傳說而已?!?/br> 第一百五十三章 背棄(11) 這傳說她可是從小就聽說的,在京城的時候,也經常聽人說離京城不遠的地方,就有愚昧的村民這么做。 阿憐坐在船上望著對岸,忽然,一眾男子將一艘紙船推入河中,船上坐著一個年紀約莫只有八九歲的童女,一邊沖著岸上的母親哭喊,一邊緊緊抓著船舷,卻不敢輕易動彈。河對岸的母親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在紙船被推入水中的那一剎那間想要沖過去抱回孩子,卻被身后的男人死死攔住,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地。 以前的聽聞歸聽聞,可怎么都比不上親眼見著將活人推入河水中來得震撼。 “居然還是個孩子!”阿憐雙拳緊握,十分惱怒,眼見著那小女娃坐的紙船浸了水,便對船家喊道,“船家!快劃過去!” “哎喲,使不得!使不得!”船夫連聲叫道。 “為何使不得?!”阿憐不明白。 “你若救了那小女娃,等于與這附近幾個村子的人為敵。老夫若是將船劃過去,日后便不能在這舉水河上做生意。姑娘,不關你的事,你就別管了?!贝蛘f著手中的竹篙撐得更快了。 阿憐十分生氣:“老人家,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那可是條活生生的人命啊?!?/br> 船夫也生氣了:“那小女娃是活生生的人命,難道這沿河兩岸的村民都不是活生生的人民?姑娘若執(zhí)意要救那小女娃,你就從這船上跳下去吧,別再乘坐老夫的船了,老夫載 不了你。” “你……”阿憐一口氣憋得慌。這老頭子怎么能說出這種沒人性的話?這些村民根本就是罔顧那些無辜女子的性命,求得是個心安,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 “阿憐!”玄遙沖著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過來。 阿憐走過去,盯著玄遙、芋圓和奎河一一看過,不悅地道:“你們三個怎么都無動于衷呢?這可是人命關天啊?!?/br> 阿憐蹙緊眉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玄遙繼續(xù)說道:“那你可想過,即便是送她回去之后,她還可能會再次被成祭品送入河里,她的父母根本無力保護她,或者說,她父母遭遇全村乃至幾個村子的人圍攻,甚至丟了性命也有大有可能。” 阿憐的眉頭揪得更緊,怔怔地看著他。她倒是沒有想過這些…… “那怎么辦?見死不救嗎?我做不到?!?/br> “之前同你說的話,你全都忘了么?不是我們身為天界之神見死不救,而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數,命由天定。十萬年來,我看過的生死輪回數不甚數。我雖為主宰之神,卻也不能隨意擅自更改凡人的命數,包括我自己,這一切都是天命。我們不可以過多插手人間的自然生死,否則便是逆天而為?!?/br> 阿憐道:“逆天而為會怎樣?有損修為?” 奎河和芋圓一至拼命地點頭,“折損修為,這對仙界的神仙或是正在修仙的凡人都是極為致命的?!?/br> 阿憐嗤道:“我怎么聽 著,都覺得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天神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找的借口呢。救一個損一次修為,所謂長生不老與天齊壽,都將不復存在。你們上界的神仙空有神力,然而卻在眼睜睜看著凡人有難,而不顧凡人的生死,那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么呢?那凡人又為何要用香水敬俸你們這些神仙呢?難道只是為了讓你們與天齊壽么?” “不是不救,而是有些事是天命?!?/br> “什么天命,什么逆天而為,這些我都不懂,我只知道這小女娃若是不救,就要死啦?!?/br> 玄遙一眼便看穿她的想法,伸手攔住她,嚴肅地道:“你給我好好待著。” “你說你們神仙不好插手,那我是個凡人,我不怕?!弊屢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她面前死掉,還是以這種殘忍的方式,她做不到眼不見為凈。 奎河道:“阿憐,你可不能這么沒良心的說師傅,方才師傅命我使用避水符便已經是在做有損修為的事了。” “什么意思?” 奎河小聲道:“師傅從你同那船夫開始發(fā)火時,就已經讓我對那小女娃使了避水符。那小女娃即便是沉入水中,也不會溺水,只會陷入昏睡。你沒發(fā)現這船怎么行駛都還在這附近么?” 阿憐看著船夫費力地撐著船,船看似在動,但始終離在那紙船不遠的地方。她驚詫地看向玄遙。 玄遙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唇角,“可以心安了么?” “對不起……” 玄遙 摸了摸她的腦袋,嘆了口氣道:“早在船入水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會要救人?!?/br> 再看那紙船,已經徹底沒入水中,小女娃連最后呼喊聲沒能叫出口,撲騰幾下,便隨著那紙船徹底沉入水中。雖然知道她會沒事,但是親眼見著這凄慘的模樣,阿憐的心依舊會揪著。 岸邊,小女娃的生母因為親眼見著閨女沉入水中,而受不了刺激,昏了過去。 其他村民們沖著沉船的位置,集體跪下,念念有辭,連接磕了三個響頭后,才相繼離開岸邊。 船夫一邊撐著船,一邊焦慮地道:“見鬼了!見鬼了!怎么撐來撐去還在這個地方?” “因為你見死不救,所以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阿憐冷嗤一聲。 “方才一定是你要去救這小姑娘,惹河神不高興了,所以怎么走都離不開這里。這生意沒法做了,沒法做了?!贝蛞贿呎f著,一邊將船撐向岸邊,“你們都下去吧。我載不了你們?!?/br> 奎河怒道:“你這老頭兒,怎么言而無信?” 船夫念念叨叨:“你們幾個觸犯了河神,是要倒大霉的?!?/br> 忽然,船夫安靜下來,手握著竹篙不再動作,一切都仿佛在瞬間靜止。 玄遙手指輕抬,先前沉沒的紙船破水而出浮出水面,紙船上睡著那個小女女娃。慢慢的,那小女娃的身體浮在半空中,向他們的船一路飄來。 阿憐激動地接過那小女娃,將她平放在船艙內。她伸 手探了探小女娃的鼻息,還有氣,活著,她頓時欣慰不少。 第一百五十四章 背棄(12) 未過多久,船夫清醒過來,瞧見小女娃正躺在自己的船艙內,氣極,指著阿憐的鼻子罵道:“你這個……這個害人精,會害了我們整個孟家村?!?/br> 阿憐這才明白,“哦,原來你也是孟家村的人,難怪你各種阻撓,見死不救。害人精是你吧!” 玄遙對船夫道:“撐去對岸孟家村。我付你雙倍的價錢?!?/br> 船夫氣得咬著牙,雖有不甘,但看在錢的份上,只得再船劃回去,然而回頭逆流而上,有些吃力,他便一路罵罵叨叨。 終于靠了岸,奎河和芋圓率先跳上岸。 船有些晃動。 玄遙抱著女娃兒也下了船,將女娃兒交給奎河。 船忽然晃動得厲害,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轟地一下翻了過去,正準上岸的阿憐與船夫雙雙落入水中。 船夫一下子沒了蹤跡。 玄遙正欲回過頭扶阿憐上岸,剛巧看到這一幕,便知道是那個船夫搗得鬼。他氣極,掌心之中頓時燃起一團焰火。 芋圓道:“師傅萬萬不可!” 若是師傅因為這事傷了凡人,那便是徹徹底底的有違天道,必遭天遣。 玄遙可管不了那么多,手中的烈焰直飛入水面,將那船翻了過來,船夫頓時被從水底炸了上來。 玄遙顧不得那船夫,連忙縱身跳入水中。奇怪的是,阿憐剛剛落水并沒有多久,卻莫名一下子失去了蹤影。他在這水里四處尋找,卻始終看不見她。 河水湍流至極,他又往下游的方向游去 ,游了很長一段,依舊不見阿憐的蹤影。為何會這樣?這眨眼的功夫,阿憐不可能憑空消失。 難道這水里有東西? 毫無防備,船好好的就翻了。阿憐墜入水中,被船死死地壓在下面,她拼命地掙扎著,想要游上水面,但是水流忽然卷起了漩渦,無論是她怎么想往上都是徒勞。她好容易游出那個漩渦,可是很快又被湍急的河水直沖向下游的方向。 她想呼救,但是身材卻不爭氣地浮不上去。她憋著氣,忽然伸手抓住了河岸傾斜在水面一棵水柳的枝條。她抓著那根柳枝,想要往岸上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