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若是無雪,來年的收成可就難說了。 眼下寺廟中除卻祈福的百姓之外,多半都是去求雪的。 這一天,梁時從外面回來,已經(jīng)到了落日黃昏時候,阿福過來傳話時,梁時步子一滯,緩了一息,這才大步入飛快的去了后院。 楚翹身子已無大礙,但因著昏睡的太久,她腦袋有些沉重,梁時推門而入時,她半躺在秋香色大迎枕上,正在與起床氣作斗爭。 見梁時過來,楚翹水眸泛著金亮的光澤,不亞于是小饞貓見著rou包子,這一刻她好想撲上去啊。 見她眼神實在曖昧,梁時想起了木花暖曾說過的話,他的翹翹現(xiàn)在中了癡情蠱,也難怪會如此。 梁時胸口堵悶,眉心蹙成了一個“川”字,他這個歲數(shù)的人,早就沒有了年少時候的悸動,他盼著與她過著淡淡的流光歲月,但……不是因為蠱毒之故。 兩人已經(jīng)有了夫妻之實,關(guān)系已經(jīng)太不一樣了,梁時很想知道楚翹真實的想法,但似乎今后很難聽到她的心聲了,“你,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楚翹搖了搖頭,對那晚的事一概不記得,只知道自己昏迷之前替梁時吸毒了,“沒有啊,我挺好的,你呢?傷口如何了?給我瞧瞧。”她這話帶著嬌嗔,聽著有些奇怪。 梁時蹙了眉,他那日明明檢查過了,歡.好的情況慘目忍睹,但一日之后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這絕非尋常。 楚翹已經(jīng)昏睡了三天三夜,很多事可能映象不太深,梁時提醒道:“真沒事?你可還記得那晚?” 楚翹反復(fù)想了想,一雙大眼直勾勾盯著梁時,“我不是昏迷了么?阿福說我已經(jīng)睡了三日了,你可是擔(dān)心?” 她問的十分直白,眼神熱切。 梁時尬在了原地,耳根子發(fā)燙,“無事就好,你才剛醒來,不宜大補,晚上喝些稀粥?!?/br> 楚翹對此并沒有提出反駁,很乖巧的“哦”了一聲,然后又仰面繼續(xù)熱切的看著梁時。 梁時:“……”這樣下去真的好么? 不多時,稀粥就送了過來,楚翹雖然不記得當(dāng)晚的事,但她對此前的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唯一不同的是,她此刻非常念著梁時,恨不能一直盯著他看。 楚翹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猜測:我肯定被梁時的美色給折服了。 不過,這件事并不能困擾楚翹,畢竟梁時是她的夫君,又待她極好,即便她現(xiàn)在迷戀他,也沒甚不可的。 兩人就在寢房用了飯,門外的如影憋了半晌,終于忍不住,對著門內(nèi)道:“大人,衛(wèi)大人和羅大人在書房等您?!?/br> 梁時要走了,楚翹很不舍,可她也要面子的,這種事不能那么直白的說出口,她咬了咬唇,“早些回來,你不來,我睡不著?!?/br> 梁時俊臉如常,頓了頓,淡淡道:“……好。” * 書房內(nèi),衛(wèi)嚴(yán)和羅一倫面面相覷了一眼,兩人默契的保持著沉默,裝作沒有看到梁時緋紅的側(cè)臉。 片刻之后,梁時咳了一聲,道:“既然已經(jīng)人贓俱獲,且不論張知府是否有其他同黨,先將人抓了吧,衛(wèi)大人,你安排一下親自將張知府押送回京,交由大理寺與刑部協(xié)同查辦。福建廖總兵那邊不會這么快有消息,我且在杭州多待幾個月?!?/br> 衛(wèi)嚴(yán)沒有異議,“那好,我明日就著手準(zhǔn)備。只是我現(xiàn)在擔(dān)心狗急了也會跳墻,梁大人一定要留意安全。上次的事就是前車之鑒?!?/br> 羅一倫這時插了話,他有些憤慨,“哼!豈有此理,嚴(yán)老也算是三朝老臣,當(dāng)真越發(fā)不將朝綱放在眼里,朝廷欽差豈容他迫害!” 衛(wèi)嚴(yán)接話道:“羅大人稍安勿躁,既然梁大人說心中有數(shù),那你我就不必瞎cao心,只要掌控了足夠的證據(jù),屆時想搬倒嚴(yán)氏父子也不是不可能!” 梁時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手中握著一只丁香耳墜子,這是那天晚上從楚翹耳朵上咬下來的,一想到那日的場景,他當(dāng)即火熱難耐。 即便他內(nèi)心空洞,即便他還有所不甘,但依舊無時不刻都想與她親熱,他貪戀著那樣毫無間隙的親密。 只有在那個時候,他的翹翹才是完完全全掌控在他掌中的。 梁時又想起了那晚楚翹說還心悅著他們? 他們是哪些人?蕭湛,炎帝,先帝?又或者楚遠?還有一個什么勞什子的青梅竹馬祝英山? 梁時鮮少有不自信的時候,但是此時此刻,他竟然嫉妒到了胡思亂想的境地了。 “梁大人?”羅一倫提醒了一句。 梁時很快回過神,將耳墜子藏入袖中的暗袋中,這才正色道:“嗯,眼下就這么辦,皇上也是這意思。張知府不過是個魚餌,他一落網(wǎng),有人就該著急了,一著急很快便會露出馬腳?!?/br> 衛(wèi)嚴(yán)和羅一倫紛紛贊同,“嗯,也是?!?/br> 衛(wèi)嚴(yán)臨走之前,提出一塊喝個小酒,梁時拒絕了,“你二人去吧?!?/br> 衛(wèi)嚴(yán)與羅一倫相視了一眼,大約也知道梁時是要去陪夫人了。 衛(wèi)嚴(yán)只好作罷,若是這世上哪個女子為了他不顧性命的吸……毒.血,他也會一心待她。 可惜,世間虛情假意的多,真情實意的太少。 得者慶幸,不得是命。 第66章 害了心病 梁時走出了凈房,假裝才剛剛看到楚翹,他嗓音淡淡的,卻是帶著不可言表的曖昧與隱忍,“你什么時候來的?” 楚翹睡了三天三夜,用了飯之后,此刻精神頭極好,本想找花木暖打一會葉子牌,卻被告知,花木暖因為得罪了梁時,而被禁足了。 楚翹閑著無聊,大晚上的又無處可去,加上她也很想梁時,所以就順著自己本心,過來尋梁時了。 方才守在門外的如風(fēng)和如影告訴她,梁時在更衣?lián)Q藥。 故此,楚翹想都沒想就步入了屋子,她記得梁時是因為她而受傷的,她當(dāng)然要幫梁時上藥。 她又不是一個沒良心的人么?她是么?當(dāng)然不是了! 楚翹也裝作自己剛好過來,“我才來,你沐浴過了?怎么這么大的人都不知道照顧自己?你身上有傷口,如何能沐浴呢?就算是要沐浴,你也不能自己來呀,你忘了你都是有妻子的人了!” 面對小婦人一番訓(xùn)斥,梁時覺得有些陌生,但他并不排斥,起初懷疑她的身份時,看著陌生的一張臉,他也不曾排斥,更何況是現(xiàn)在?! 二人都有所隱瞞,梁時不由得挑了挑劍眉,這間屋子沒有燒地龍,但梁時感覺不到熱,反而是內(nèi)心熾熱難耐,真想……再次回味那天晚上的情形!她肯定會愿意的,只是那樣的話,他梁時似乎乘人之危了。 楚翹挽著梁時的手臂,將他當(dāng)做了病患,“我聽阿福說你前幾日失血過多了?還將我被褥都浸濕了?有這回事么?梁時你也太小心了。” 梁時欲言又止,被動的由楚翹牽著坐在錦杌上,他面容微燙,似乎已經(jīng)超乎了他自己可以控制的程度了。 楚翹說著,非常麻利的打開了桌案上的藥箱,找到了金瘡藥之后,就對梁時道:“你呀,給我好好坐著,我給你上藥?!?/br> 梁時扯了袍子,蓋住了那處明顯的喧囂處。 楚翹的目的已經(jīng)不太單純,說是要給梁時上藥,她那邪惡的白生生的爪子已經(jīng)附上了梁時的小腹。 之后半蹲在了梁時跟前,仰面笑盈盈的看著梁時,“疼么?” 梁時倒是不疼,只是……眼下也不太好受。 楚翹稚氣未脫,面頰因為睡了三日之久,顯出粉紅色,模樣憨憨的,讓梁時誤以為他禽獸了,只聞楚翹道:“我給你吹吹?” 梁時額頭緊繃,瞬間感覺不太妙。 果然,就見楚翹俯身,唇微微撅起,呼出的熱氣絲絲縷縷噴在了梁時的小腹上。 梁時旋即雙手伸出,迅速抓住了楚翹的雙肩,嚴(yán)肅道:“不疼了,上藥吧?!?/br> 梁時的臉色緊繃,好像不太高興,楚翹只能點到為止,但還是輕手輕腳的給梁時上藥,梁時忍耐了半天,她終于肯給他綁上繃帶。 一切完成之后,楚翹滿意的看了看,道:“我明日再幫你換藥。你若是不聽話,一不小心就要血流成河了?!?/br> 梁時面無表情,應(yīng)了一聲,“嗯?!?/br> 兩人雙雙回了寢房,梁時沒有上榻,而是從博古架上去了一本《心經(jīng)》,為了防止這本書不足以讓他心靜,他順道給楚翹拿了一本話本子。 是以,兩人躺在榻上看起了書。 楚翹一開始不老實,看到了精彩的地方,終于只顧著自己樂呵去了。 梁時依舊在看第一頁,他覺得明日很有必要去找一下那位叫做大白虎的人,讓他多寫幾本才成。 阿福在內(nèi)室又添了兩盞油燈,她偷偷瞄了一眼床榻,雖說大人和夫人什么也沒干,可她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京城又寄來了書信,還有三爺梁啟派人送來的吃食。 楚翹抱著書信,興沖沖去找梁時,“梁時,隔壁長嫂又生了一個胖娃娃?!?/br> 梁時對楚家的事不甚感興趣,他與羅一倫交代了幾句,大步走了過來。 被楚翹強行“伺候”了幾日,梁時腹部的傷口已經(jīng)大有好轉(zhuǎn),見楚翹并無本分思家之情,梁時也就放心了。 算起來,楚翹兩輩子加起來,還是頭一次在外面過年。 這一天天際灰蒙蒙的,但依舊沒有落雪的跡象,梁閣老也是個憂民的,他低頭看著雀躍歡喜的楚翹,道:“你不是說自己很厲害么?許愿一定會實現(xiàn)?我今天帶你去拜佛,你倒是向佛祖祈福早日降雪,不然明年百姓就要挨餓了?!?/br> 楚翹當(dāng)過皇太后,她也想心懷天下,可恨的是能力有限。 梁時此言一出,她當(dāng)即應(yīng)下,“那事不宜遲,現(xiàn)在就去吧,我聽說皇上每年也會擺神壇祈福上蒼?!?/br> 到了這個時候了,楚翹又中了蠱毒,她卻依舊不肯在梁時面前承認(rèn)她的身份。 這讓梁時有些挫敗感,他牽著妻的小手,低頭問她,“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楚翹打馬虎眼,“這個,這個事全京城皆知,又不是我一人。” 還在隱瞞…… 梁時嘆了口氣,牽著楚翹上了馬車,這一次梁時帶了十來個貼身高手,上次的刺殺事件萬不可再發(fā)生第二次。 馬車搖搖晃晃,小婦人一雙熾熱的眼神實在是明顯。 這些日子,她總是黏在他身邊,晚上顧及他的傷勢,只是抱著他胳膊睡覺,但這已經(jīng)快要將梁時給逼瘋了。 他甚至于不知道眼下還在空虛什么,明明她就在身邊,明明她現(xiàn)在這般喜歡他。 而且,如花木暖所言,癡情蠱是根本就解不了的蠱。 他的姑娘這輩子都會對他一個人死心塌地了,他沒有理由不高興。 但這種空洞根本無法忽略。 楚翹伸手,用了一根手指頭在梁時腹部戳了一戳,“你什么時候能好?我昨天晚上瞧見都結(jié)痂了,你……你怎么還說什么來日方長?那得有多長?你我都成婚好些日子了,還沒圓房呢?!?/br> 梁時薄唇微微一動,他的姑娘熱情又大膽,她還不知道那晚所發(fā)生的事。 而他呢?根本無法說出口。告訴她,她中了蠱毒,所以他們早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梁時淡淡問道:“你急?” 楚翹很不滿意,“嗯,我想給你生娃娃。梁時,以前是我錯怪你了,我還以為你……不是好人呢?!?/br> 梁時苦笑,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