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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首輔大人養(yǎng)妻手冊在線閱讀 - 第101節(jié)

第101節(jié)

    若是換做旁人,梁婉早就沒命了。

    梁云璿微微挑眉,“四姐再不出閣,怕是難以嫁出去了?!边@是真心話啊。

    梁婉撇了嘴,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我從未想過嫁人啊。自打我幼時起,爹爹和娘親就說會照顧我一輩子的?!?/br>
    梁時,楚翹:“……”

    第86章 漫漫余生

    這一年,玉簪爬滿了整個院墻。

    悠風(fēng)一吹,到處都是淡淡的宜人幽香。

    梁家的大少爺七歲了,他天資聰穎,是讀書的好料子。

    梁時尋常的話很少,沉默寡言,梁父病逝之后,梁府再也無人可以支應(yīng)門庭,族中的長者和梁家旁支經(jīng)常登門惹事,田產(chǎn)和幾處鋪子也被旁支給分割了不少。

    梁府的日子還能過下去,但早就不復(fù)當(dāng)初的光景。

    梁時不動聲色的將一切記在腦中,誰人奪過梁府的東西,又有哪些人冷眼旁觀過,他心里都有一份明賬。

    小小年紀(jì),眉目陰郁至極。

    梁時正站在墻角看書,這時,一丈多高的院墻上探出一只腦袋出來,梁時一抬眼就看見了隔壁的楚家meimei再沖著他笑。

    她梳著雙丫髻,發(fā)髻上綁著艷紅色的石榴石,一雙大眼明亮又有神。

    楚家meimei長的十分漂亮,這個時候的梁時不明白什么是美,他只知道楚家meimei每次出現(xiàn),他的內(nèi)心都會很高興,雖然表面依舊冷硬,但就在楚家meimei出現(xiàn)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經(jīng)化了。

    “你在這里作何?快下去,容易摔倒的。”梁時冷聲道,他有些擔(dān)心,打小就知道楚家meimei驕里嬌氣的,若是摔疼了,準(zhǔn)又哭鼻子。

    楚翹眨了眨大眼,抬手就拋了一袋子銀錠子過來,“喏,都是給你的,我母親說你們梁家出事了,這些都是我的私房錢,不夠的話,我這還有?!?/br>
    梁時經(jīng)常去隔壁楚家,他知道對面小院有梯子,是專門用來摘石榴用的。

    梁時看了一眼腳下的粉色荷包,里面鼓鼓的,他一眼就能瞧出這里頭有多少銀子,小小年紀(jì)的梁時自尊心極為強大,尤其是不能接受楚家meimei的施舍。

    “不必了,你拿回去!”他聲音更加冷硬了。

    楚翹一怔,粉白的小臉上出現(xiàn)了一刻的難堪,好像內(nèi)心受傷了,小腦袋縮了回去,從那之后就不怎么跟梁時說話。

    她覺得梁時太壞了,不拿她的心意當(dāng)回事。

    梁時好一陣子沒有瞧見楚家meimei了,他開始心不在焉,日子一天比一天頹唐,于是他想了一個法子。

    隔壁楚家與梁府交好,即便梁父過世了,梁家開始敗落,楚家也沒有半分嫌棄,反而對梁府格外照應(yīng)。

    梁時就登門拜訪了國公爺,說要和楚坤,楚遠(yuǎn)一起練武。

    國公爺自然是歡迎之至,梁時便每日聞雞起舞,一到時辰就去了楚家,他算好了時辰,每天從楚家離開時,楚翹才會懶洋洋的起床,去前院用飯。運氣好的話,他恰好能看見她。有時候,梁時也會偶爾留下吃個便飯。

    但楚家meimei還是不怎么搭理他。

    明明她此前對他那么好,父親過世時,她坐在他身邊,寬慰了一整天,還說要給他唱曲兒聽。

    梁時本就性子陰沉,楚翹不主動,他也不會主動。

    就這樣,梁時經(jīng)常尋了機(jī)會去見她,直至兩人十歲那年,有一次被劫匪所擄途中,梁時為了救楚翹,被歹人割了小指。

    他頭一次擁著小小的她,忍受著痛苦之時,還不住安慰她,“不怕,我會救你出去?!?/br>
    那天的楚翹又對他笑了,梁時覺得,他做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事之后,楚遠(yuǎn)就在楚翹面前打趣,“梁時為了你斷了一指,你日后可得嫁給你,這是你欠他的?!?/br>
    那天,梁時就在屋檐下,他看見眸若星辰的小姑娘連連點頭,“好啊,那就這么定了?!?/br>
    少年也笑了,他以為楚翹真的會嫁給他。

    他一心以為,這便是他們之間的承諾了。

    *

    少年漸漸長高了,男女七歲不同席,他更是難以與楚翹單獨說話了。

    楚翹還會時不時爬上院墻跟他嘮嗑,可梁時不知道說些什么,他不懂女兒家的心思,而且他更是著急著想要崛起。

    所以,他愈加發(fā)奮,十幾歲就中了小三元,成了遠(yuǎn)近聞名的文曲星,他總覺得只有成為人上人,才能配得上楚翹。

    她那樣嬌慣的人,他務(wù)必要成為人中之龍才能養(yǎng)得起她。

    梁時每日晨起,每晚睡下,腦子里都是這個年頭。

    楚翹十五及笄這一年,楚家內(nèi)院的荷花池開滿了夏荷,放眼望去,碧綠的荷葉之上盡數(shù)都是粉色的蓮花,煞是好看。

    楚家唯一的女兒及笄,自然是要隆重大辦的。

    梁時沒有拿得出手的及笄禮,所以他從一年前就開始準(zhǔn)備了牙雕,他這人太過聰慧,以至于根本不用學(xué),就自己琢磨著雕了一只彌羅佛出來,經(jīng)過一年的打磨,牙雕油光華亮,不知道的人還是以為是大師之作。

    梁時的手也因此毀了,掌心滿是劃痕,舊傷新傷交織在一處,滿目駭人。

    不過,他從不在意這些。

    隔著遠(yuǎn)遠(yuǎn)的距離,梁時一眼就能在貴女圈中看見楚翹,她總是那般奪目,笑意盈盈,好像對她而言,這天下就沒有不悅的事情。

    楚翹身為鎮(zhèn)國公府的嫡女,根本不缺奇珍異寶。

    梁時不知道楚翹會不會接受他的禮物,他掌中緊握著牙雕,一直沒有機(jī)會送出去,更尋不出合適的理由,他和她已經(jīng)不是孩子了,不能像像幼時一樣隨意互贈東西了。

    貴女們在荷花池泛舟,梁時一向沉默寡言,他雖已經(jīng)初步揚名,但要發(fā)跡,最快的速度也得等到二十五之后,那時就太遲了。

    所以,梁時前陣子去拜見了一位德高望重的翰林院大學(xué)士,并且將自己寫的文章給他看了,徐謙看過之后連連稱贊,收了他為學(xué)生。

    曾經(jīng),梁父還在世時,一次偶然的機(jī)會,梁時就聽聞徐謙此人是道貌岸然,徒有其表,背地里指不定做著怎樣的齷.齪勾當(dāng)。

    梁時的真正目的不是拜師,他是想找到徐謙所有貪墨的證據(jù)。

    他一步一步朝著自己的目標(biāo)走去,不畏任何人的言辭或者眼光。

    梁時不想與其他貴公子搭訕,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荷花池那邊,他也知道自己病的不輕,已經(jīng)快到神經(jīng)不正常的地步。

    就在他看著楚翹落水那一刻,幾乎是頃刻間,梁時朝著荷花池狂奔而去。

    他會鳧水,加之常年在楚家練武,他很輕易就救了楚翹,為了防止楚翹的名聲被毀,梁時將楚翹交給楚家人之后,又潛水離開了。

    兩人都無恙,可梁時發(fā)現(xiàn)他準(zhǔn)備了一年的牙雕不見了。

    大約沉入了荷花池……怕是再也尋不回來了。

    那份及笄禮,從此沉入池底,不見天日。

    當(dāng)天晚上,國公爺單獨見了梁時。

    梁時是他看著長大的,他自是知道梁時的品行,也知梁時對楚翹的心思,兩家關(guān)系甚篤,若非因著特殊原因,鎮(zhèn)國公當(dāng)真愿意將楚翹嫁給梁時。

    梁時的個頭已經(jīng)有國公爺高了,國公爺看著如今風(fēng)清朗月的少年,又想起了他今日的所作所為,國公爺惋惜的拍了拍他的肩頭,“梁時,今日多謝你了?!?/br>
    梁時的感知力很強,國公爺不像是輕易道謝的人,而且今日的氣氛對勁,少年問了一句,“楚家meimei身子有恙?”

    鎮(zhèn)國公讓他坐下說話,“梁時,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父親當(dāng)年臨走之前,讓我一定要好生照拂你,只要你提出的要求,我都會盡量滿足,只是有一件事,你也該知道了……”

    說到這里,少年的眉心陡然之間蹙了起來,他可能不太想繼續(xù)聽下去,只是端正的坐那里,脊背挺拔筆直,清俊的臉上有些孤獨。

    鎮(zhèn)國公繼續(xù)道:“我知你對翹翹一片心意,可是翹翹她……再有一年就要嫁給太子了。”

    這樁婚事是皇太后和皇上定下來的,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子登基指日可待。楚翹若是嫁給了太子,他日就是一國之母了。

    他梁時拿什么跟太子比?

    “伯父!”梁時喊了一聲,嗓音沙啞,“可是楚家meimei不適合入宮。”

    他依舊耐著性子,一字一句道。

    鎮(zhèn)國公嘆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自家女兒的性子,但皇命難違,能有什么法子?

    “梁時,你別怪伯父,伯父起初就是打算將翹翹許配給你??墒悄阋仓莱业那闆r……”

    鎮(zhèn)國公后來說了什么,梁時已經(jīng)聽的不太真切。

    他這些年所有的努力,只為了兩件事:一是振興門楣,另外一件事就是娶了心愛的姑娘。

    可如果沒了心愛的姑娘,他想法設(shè)法振興梁府,好像也沒了太大的意義。

    梁時起身朝著鎮(zhèn)國公跪了下來,遇到再難的事,他都不會輕易低頭,更不會有損了男兒的膝下之尊。

    可這一次他毫無顧慮,甚至腦子里想都沒想,他沒有法子了,十五歲的少年,即便有再大的抱負(fù),他還是過于稚嫩了,無法與這世間的風(fēng)霜抗衡。

    “伯父,我……我不能答應(yīng)!”梁時道。

    可他找不出不答應(yīng)的理由,楚翹不是他的誰,楚家也沒有給過他任何的承諾,他唯有表達(dá)自己最為真實的想法。

    他不答應(yīng)!

    鎮(zhèn)國公好說歹說,梁時就是不肯起來,這一跪就是三天。楚翹因著落水一事,一直在病中,楚家也不敢讓她知道實情。

    鎮(zhèn)國公也怕是事情鬧大,答應(yīng)暗中幫著梁時除去徐謙,替他鋪路,讓他早些發(fā)跡,并且道:“梁時,不瞞你說,若是有的選擇,我也不愿意讓翹翹入宮,你若是真心待她,屆時……若是翹翹自己不愿意,我會尋了機(jī)會讓你帶她走。”

    鎮(zhèn)國公這話算是給了梁時希望,他答應(yīng)暫時離開了楚家,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場。

    不久之后,梁時像變了一個人,冷硬無溫,對誰都是一張淬了冰的臉。

    終于,楚翹還是要出嫁了,梁時在鎮(zhèn)國公面前又求了三日,他求著鎮(zhèn)國公再給他幾年時間,他現(xiàn)在還沒有實力去搶楚翹。

    可皇家的婚事豈是說拖延就能拖延的?

    楚翹出閣的那日,梁時就站在府門外看著她,她一身大紅嫁衣如火,頭上蓋著大紅繡金鳳凰的蓋頭,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

    好些日子沒有見過她了,梁時垂在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想象她此刻新妝清媚的模樣,一定很漂亮。

    這一天無比的漫長,花轎離開之后,梁時在巷子口呆立了半晌,他從小喜歡到大的姑娘今日嫁人了,漫天的火紅炮竹屑

    刺的他眼疼,除卻無聲的吶喊之外,他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等不起,已錯過……

    那天晚上,他在書房小酌了幾杯,他這人很有本事,就是不能飲酒,僅僅兩杯就開始隱約微醉了,眼前晃動著虛幻的人影,都是她曾經(jīng)的模樣。

    很快,隔壁楚家傳來了消息,新帝駕崩了!

    梁時以為自己幻聽了,那個高高在上的新帝,天下的主宰,他就是楚翹的夫君,他駕崩了?

    梁時直奔府外,揪著楚遠(yuǎn)反復(fù)詢問之后,才確定了這是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