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筱看了看墓碑前那個如老僧入定般的人，大致估計了一下，此時和他至少還有十多步的距離，看來這何侍衛(wèi)的武功比自己預想的要高不少。

    “大人，別站那么遠啊，過來陪我喝酒?！绷枳芋阏驹谠毓浪阒賾?zhàn)速決的可能性，何侍衛(wèi)卻明顯沒有那個耐心慢慢的等，他背對著凌子筱揚了揚手中的酒壺。

    凌子筱聞言緩步走了過去，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侍衛(wèi)，想見你一面還真是不容易?！绷枳芋阍诤问绦l(wèi)身側(cè)找了個空地，一撂衣擺也盤腿坐下了。

    何侍衛(wèi)看起來沒有搭理凌子筱的意思，只是隨手拿起一壺新的酒扔給了凌子筱，然后自顧自的喝著。

    凌子筱接住“從天而降”的酒壺，擰開也灌了自己幾口，然后隨意地抹了一把嘴角邊灑出來的酒，忍不住贊嘆：“好酒啊，何侍衛(wèi)可真是大方。”

    被夸贊大方的人表情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只見他一仰頭把剩下的酒全部灌到嘴里，然后終于偏頭看向凌子筱，他說：“早就聽聞凌大人年少有為，可惜我今天才有緣得見?！?/br>
    凌子筱坦然接受了他的夸贊，然后本著禮尚往來的原則回了一句：“何侍衛(wèi)在武功上的造詣我也早有耳聞，如今一見真是名不虛傳?！?/br>
    然后許久沒有人再說話，只有烈酒入喉的聲音在墳地輕響。

    待到滿地空酒壺時，何侍衛(wèi)看著凌子筱的方向勾了勾嘴角，勉強算是一笑，然后自嘲地開口：“造詣高有什么用？不還是連兒子都沒能護住?！?/br>
    凌子筱微微合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發(fā)現(xiàn)眼前是一片片的黑霧，好久才散去，他無奈地笑了笑，不知道還能和他周旋到什么時候，千萬別誤了皇上定的期限才好，凌子筱穩(wěn)了穩(wěn)氣息，看著何玉的墓碑，低嘆一聲說：“無論如何，何侍衛(wèi)不該私下尋仇?！?/br>
    “梁書是個王爺，玉兒是什么，只是區(qū)區(qū)王府侍衛(wèi)的兒子，凌大人你說，有誰會趟這趟渾水？”何侍衛(wèi)從袖中抽出手帕，認真的擦拭著一直放在手邊的大刀，“我也知道，我對不起年邁的母親，也對不起圓圓，但是不報此仇，我余生難安?！?/br>
    “你把梁書分尸藏于王府冰窖，為此把女兒拉上這條不歸路，現(xiàn)在何玉的仇報了，你就安心了？如果沒有人找到你，你余生又能真的安枕？”凌子筱蹙著眉看向面色平和的人。

    “我知道不能，也沒打算跑，但是我還有沒有完成的事情，現(xiàn)在不能跟你回去投案?！焙问绦l(wèi)握著刀站了起來，喝了一地的空酒壺，人卻是絲毫未有醉意。

    “你不能走，跟我回刑部。”凌子筱也緊接著跟著他站起來，試圖伸手攔住他，卻在站起來的一瞬間整個人就朝著前面栽了下去。

    凌子筱已經(jīng)做好和大地親密接觸的準備，卻被人一把拉住了，凌子筱借力站穩(wěn)，看見扶著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本該溜之大吉的何侍衛(wèi)......

    “凌大人也別白費力氣了，你之前喝的茶里我加了化功散，藥效持續(xù)六個時辰，現(xiàn)在你抓不到我的?！焙问绦l(wèi)放開扶著凌子筱的手，面帶愧色地說。

    “多謝。”凌子筱抱拳笑了笑，然后定定地看著何侍衛(wèi)。

    何侍衛(wèi)抿了一下干澀的嘴唇，別開視線不敢看凌子筱，兩人對峙片刻，何侍衛(wèi)終于低著頭說：“再給我一天時間，我辦完事情定會自己去刑部投案，凌大人信我這一次?！?/br>
    凌子筱輕輕搖了搖頭，猶豫再三還是拒絕了他的請求，“我信你，但是皇上給的期限容不了你這一天?！?/br>
    “那就得罪了?！焙问绦l(wèi)拔出刀揮向凌子筱，然后趁著他后退躲閃的瞬間足尖點地，幾下就掠出去一大段距離。

    凌子筱穩(wěn)住身形后也幾個跳躍追了過去，不消片刻，兩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城外的樹林里。

    定安王府。

    蘇清晚派人先把齊全請到刑部，好好保護著，然后親自去了定安王府找那個真正的圓圓。

    門外的侍衛(wèi)許是上次沒有通報被管家教訓了，這一次倒也是學乖了不少，一面把蘇清晚往府里面迎，一面找了人趕快去告訴管家。

    侍衛(wèi)引著蘇清晚往前廳走，還沒走到就看見一路小跑而來的管家，“蘇大人，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然后引著人進了前廳。

    蘇清晚客氣地回了一禮，然后直截了當?shù)卣f出了來意，管家聽后并沒有多么驚訝，只是叫人把合歡和圓圓全部找來，讓她們當面對質(zhì)。

    不到半柱香，兩個身材年紀相仿的丫頭就低著頭走了進來，朝著蘇清晚和管家福身行禮，而后準備退到一邊站著，卻被蘇清晚攔住了，“兩位姑娘稍等?！?/br>
    “管家看看吧，圓圓是哪位，合歡又是哪位?！碧K清晚瞥了一眼瑟瑟發(fā)抖的兩人，心中一直以來的猜測便有了切實的答案。

    管家還沒來得及說話，之前那個自稱圓圓的丫頭便對著蘇清晚直直跪了下來，然后不停地磕著頭，帶著哭聲說：“蘇大人恕罪，奴婢知錯了，知錯了，我才是合歡?！?/br>
    蘇清晚狀似驚訝地挑了挑眉，頗為難以置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合歡說：“姑娘那天不還自稱是圓圓嗎？還是要想好了再說啊。”

    合歡聞言磕頭磕的更歡了，很快額頭都出了血，蘇清晚嘆了口氣把人拉了起來，“坦白從寬?！?/br>
    “圓圓那天求我假扮她，我自進府以來便得她的照顧，自然不好不答應?！焙蠚g低著頭不敢看圓圓，咬了咬唇接著說：“我也沒想到圓圓竟會與那幾件案子有關(guān)，如果知道是這樣我是萬萬不敢答應的啊。”

    “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的錯，請?zhí)K大人不要怪罪合歡?！币恢睕]說話的圓圓也跪了下去，“那天爹爹來王府找我，說是讓我把冰窖里備用的rou全部扔掉，只留下他暗中放進去的那塊，我也奇怪，爹爹只說這是為了哥哥報仇。”

    圓圓掩面哭泣了一小會兒，接著說：“我是何家的私生女，爹爹素來不喜歡我，但是哥哥待我卻是極好的，能為哥哥報仇，我什么都愿意做。如今大仇已報，我愿意隨蘇大人回刑部，只求蘇大人能夠饒恕合歡?！?/br>
    蘇清晚點了點頭便帶著圓圓離開了王府，想了想還是親自把人送到刑部，交給刑部的人之后準備離開，卻在大門處看見了陳景。

    陳景正在和守門的交涉，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看著兩人逐漸有爭吵的趨勢，蘇清晚趕忙走近準備打個圓場，卻在看到守門之人時大吃一驚。

    “你不是那個，那個誰......”蘇清晚一時沒有想起來名字，指著守門的人說了半天“你”，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卑職叫趙恒，之前在陌上坊見過蘇大人?！壁w恒面向蘇清晚規(guī)規(guī)矩矩地施了一禮，“承蒙凌大人提攜，讓我在刑部做了個侍衛(wèi)?！?/br>
    “你們聊天敘舊的等會兒再說?！币恢北粺o視的陳景終于忍無可忍地出聲打斷了兩人，“蘇大人，你見到子筱了嗎？”

    蘇清晚被迫回想了一下不堪回首的經(jīng)歷，深吸一口氣看了看陳景說：“我們翹早朝是有原因的，昨晚我們被困在船上下不來?！?/br>
    陳景聞言一怔，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們兩人翹了早朝，他搖搖頭說：“我說的不是這個，那你們下船之后子筱去哪兒了？”

    蘇清晚看著陳景緊張的眉頭都快皺到一起了，忍不住調(diào)侃：“陳大人這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放心，明早這案子審完我就把凌子筱還給你?！?/br>
    陳景卻明顯沒有說笑的興致，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物件，然后神色凝重地說：“蘇大人有所不知，這個是我在城西撿到的，我記得子筱一直帶在身邊?！?/br>
    蘇清晚湊近看了看，下意識地退了兩步，這不就是那個被當做物證的荷包嗎？幾日不見，怎么到了陳景手里。

    “他去追查何侍衛(wèi)的下落了?！碧K清晚也有了一絲不詳?shù)念A感，不過那人精明的跟什么似的，不會有事的吧。

    聽到蘇清晚的這句話陳景的表情更加微妙，他沉思片刻問：“你之前說，你們昨晚在船上呆了一宿？”

    蘇清晚不明所以地點了下頭，“對啊，船家把船槳扔到水里去了，大晚上的我們也找不到人幫忙?！?/br>
    陳景緊鎖著眉頭嘆了口氣，“出事了。”

    第12章 蘇大人初拿驚堂木

    第二日早朝后，刑部公堂。

    皇上負手而立，整個人都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氣息，公堂之上氣氛降到了冰點。

    同在公堂上的還有不少準備來看凌子筱與蘇清晚的笑話的朝中大臣，當然，還有的人不只是來看熱鬧的，他們更想落井下石，一舉除了皇上眼前的紅人。

    “皇上，兩日之期已到，為何不見凌尚書？”前兩天才在朝堂上帶頭挑事的史官嚴正絮，這次延續(xù)了他勇往直前，不撞南墻不回頭的風格，又一次帶頭站了出來。

    皇上陰沉地轉(zhuǎn)過身看著嘰嘰喳喳的眾人，沒有給他們附和的機會，而是直接看向蘇清晚，厲聲問：“蘇侍郎，朕交給你們的兩件案件現(xiàn)在是否查到真兇？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否調(diào)查明白？時辰已到，為何不見凌尚書升堂問案？”三個問題沒有間隙的朝著蘇清晚砸過來，沒有給她任何回旋的余地。

    蘇清晚也明白，現(xiàn)在再多托辭都沒有意義，但是實話實說的后果也絕不是他們可以承受的住的?？v然皇上心軟延長期限，那一個個虎視眈眈的老家伙們又怎么可能輕易放過這個好機會呢？

    “蘇大人怎么不說話？該不會是沒能查出真兇心虛了吧？”蘇清晚循著聲音看去，不出意料的還是之前那個史官。

    凌子筱到現(xiàn)在沒有消息，按照陳景的猜測就是根本不知道是生是死，獨留蘇清晚在這面對這一群眼睛閃著金光的老家伙們，她已經(jīng)是夠夠的了，看著刻意找事的嚴正絮蘇清晚自然也沒打算跟他客氣，“嚴大人，你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F(xiàn)在凌尚書生死不明，你不去擔心一下你的同袍，卻在這里強調(diào)什么兩日之期，你安的是什么心，在場之人都心知肚明?！?/br>
    嚴正絮顯然沒想到蘇清晚當著皇上的面也敢這么說他，氣得臉都紅了，正色道：“皇上限你們兩日之內(nèi)查出真兇，這可是圣旨，如今期限已到，真兇并未抓獲，你們這就是抗旨，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本官自然不能放任你們這等放肆的行為。諸位大人，你們說是不是啊？”末了，還不忘煽動一下群眾的情緒。

    “是啊是啊，嚴大人所言有理。”附和之聲很快響成一片，嚴正絮在這聲音中沖著蘇清晚揚了揚下巴。

    “你......”蘇清晚還準備說什么，余光瞥見陳景對著她微微搖頭，便把剩下的話又吞回了肚子里。

    “皇上，臣有負皇上所托，甘愿領(lǐng)罪?！碧K清晚一撩官袍就對著皇上跪下了，一點兒也沒有多做爭辯的意思，在場的人不禁一愣，這是什么情況？

    皇上沉默半晌，終究一拂衣袖，看向蘇清晚說：“蘇侍郎，你有負朕的重托，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就罰你......”

    “報——”就在那群老家伙們的目的即將達成，可以松一口氣的關(guān)鍵時刻，趙恒帶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高喊著沖進了公堂，“啟稟皇上，有一俠士綁了一個人送到了刑部大門外，說是凌大人拜托他送來的。”

    “被綁的是何人？”皇上暗送一口氣，來得真及時。

    “那位俠士說，是要案的真兇?！壁w恒字字鏗鏘，“那位俠士轉(zhuǎn)達凌大人的話，說是凌大人重傷在身，性命堪憂，所以誤了時辰，還請皇上恕罪?！?/br>
    “什么？”蘇清晚，陳景和皇上齊齊驚呼出聲。

    “凌尚書現(xiàn)在人在何處？快傳御醫(yī)去看看啊?！被噬峡炊紱]看被綁成粽子的何侍衛(wèi)，慌忙就要去宣御醫(yī)，“那位俠士還說了什么？”

    趙恒聞言搖了搖頭道：“不知人在何處，那位俠士說這兩件案子現(xiàn)在人證物證俱全，就勞煩蘇大人升堂問案了?！壁w恒頓了頓，試探著說：“卑職猜，這應該也是凌大人的意思?！?/br>
    “皇上，請您下旨升堂吧?！碧K清晚看了看神色各異的大臣們，便向皇上請了旨。

    “好，升堂?！?/br>
    “威武——”早已站在兩側(cè)的衙役立時齊聲高呼。

    蘇清晚平生哪拿過這驚堂木啊，現(xiàn)在也只能憑著以往看過的那些話本和在茶樓聽的書現(xiàn)場發(fā)揮了。她故作淡定地拿起來往桌案上一拍，說出了最常用的開場白，“堂下所跪何人？”

    那個被綁成粽子的人在衙役的“幫助”下直挺挺地跪在了堂上，“卑職何然，是梁王的貼身侍衛(wèi)?！?/br>
    “何然，你殺了梁書，又唆使女兒，也就是在定安王府當差的圓圓把尸體放入了冰窖，致使定安王妃誤將他拿去做了玲瓏丸子，這些罪你認還是不認？”蘇清晚邊說邊觀察，卻發(fā)現(xiàn)何然沒有絲毫的驚慌，在這明鏡高懸的刑部公堂之上，仿佛就是來喝酒聊天的。

    “傳人證，把圓圓......”蘇清晚話還沒說完就被何然打斷了，他說：“我都認，蘇大人不必傳了。”

    蘇清晚：“？？？”這人真的瘋了不成？

    下一刻蘇清晚就明白剛剛的驚嚇都只是浮云，因為何然說：“卑職認罪，但是卑職有冤要訴，有狀要告，”沒等蘇清晚允許，他接著說：“卑職要告那梁王殺害我的兒子何玉，還藏尸于定安王府，意圖嫁禍定安王?！?/br>
    這次震驚的已經(jīng)不只是蘇清晚了，公堂之上的人都直勾勾地看著何然，想看看他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

    “何然，你可要想清楚了，梁書是你的主子，又是王爺，你狀告于他，無論所言是否屬實，都是要先打二十大板的?！倍俗谝慌缘幕噬辖K于看不下去了，出聲提醒。

    “卑職知道，這狀一定要告，蘇大人讓他們打便是了?！焙稳煌χ毖?，眼神中滿是決絕。

    蘇清晚還是想要拯救一下他，“梁書已經(jīng)死了，你告他又有什么意義？”

    何然想抱拳表示謝意，只可惜被綁的太緊，他只好彎了彎腰，說：“卑職明白蘇大人是好意，只是我早已經(jīng)死罪難逃，這些皮rou之苦又有何懼？”

    “打?！碧K清晚揮了揮手，不管怎么樣，律法不可違。

    兩個衙役走出來行刑，一時間堂內(nèi)只有板子打在何然身上的回響，被打的人硬是一聲未出。

    二十大板打完之后，何然掙扎著跪好，字字清晰地說：“梁書為了搶何玉的白玉手鐲，故意將不會水的何玉推下陵西河溺死，然后趁著定安王和王妃大婚之日從河道進入攬星園，把何玉埋在花叢之下。”

    “你說的這些可有憑證？”蘇清晚聽了聽和自己猜的差不多，只是有一些細節(jié)還需要他的補充。

    何然點了點頭，“這些是梁書自己跟我說的，我寫下來還讓他畫了押，那張紙就在我胸前的衣服里?！?/br>
    一旁的衙役極有眼色的從何然身上翻出那張紙呈給了蘇清晚，蘇清晚掃了一眼，果然是畫了押的，這梁書是不是也傻了？

    “梁書為何告訴你這些？”蘇清晚把紙折好放在一邊。

    “梁書常常會去靈山寺小住，他那日出府之后我就一路跟著，然后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就什么都說了。”何然回想著那天的場景，整個人都散發(fā)著殺氣。

    蘇清晚趕緊拍了拍驚堂木鎮(zhèn)住場面，清了清嗓子接著問：“你如何知道梁書就是殺害何玉的兇手？”

    何然：“就在何玉失蹤的第二天，我在梁書那兒看見了本該在玉兒手里的手鐲，但是當時也只是懷疑，就想著跟上去試試?！?/br>
    這梁書的心理素質(zhì)也太差了點兒吧……

    “白玉手鐲價值連城，以你家的情況來看，何玉如何買得起？”蘇清晚問出了自己一直沒想明白的問題。

    何然才收斂下去的殺氣再一次散出來，雙目中透著狠厲，他說：“玉兒喜歡一個叫李顏諾的姑娘，他說想去提親就要準備白玉鐲子，我就賣了老家的宅院，再加上我多年的積蓄，還用了母親的棺材本，這才勉強湊夠了買鐲子的銀子?！?/br>
    你把老宅賣了，還把棺材本都用上了，但是人家姑娘說要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