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她說到這里,停住了。 談良材活了一大把年紀,鮮少有讓他感興趣的人和事情,但是葉悠然是很少數(shù)中的一個。 葉悠然很年輕經(jīng)歷卻不凡,心性成熟,性格堅韌,是談良材所欣賞的。 但是葉悠然卻像個謎,很少跟談良材說畫畫之外的事情,今兒個難得肯開口,還涉及到古鶴軒那個舉國聞名的匠人,談良材上心了,但是她說到半截就止住了話頭,吊著他胃口,小貓爪子撓得他心癢難耐,將被子從頭上拽下來,喝道,“能夠什么!” 葉悠然彎了彎唇,“能夠忘掉他啊?!?/br> 她嘴角含笑,眼里卻滲透著森森冷意,談良材的好奇心大盛,也不鬧脾氣了,自發(fā)的靠坐在床頭,“原來你以前愛過他啊,我還以為厲承勛是你唯一的男人呢!你這丫頭情史很豐富嘛!” 葉悠然揚眉看他,將床頭搖起來,坐在床前椅子上,順手從果盤里拿了一顆橙,戴上一次性手套,“沒有,我從來沒愛過他?!?/br> “誰?古鶴軒?你沒愛過他那你還想忘?” “難道這世上除了愛情,親情就不重要?” 談良材一噎,葉悠然清亮的眼睛盯著他…… 談教授,他很敏感,對愛情故事尤其著迷,但是情商卻不算高。 葉悠然心中,一個猜測慢慢成形。 談良材被她盯得坐臥不安,“繼續(xù)啊,你看我做什么?” “我的眼睛。”葉悠然反手指了指,“曾經(jīng)失明過,那個時候,是古鶴軒陪伴著我度過最難熬的一年,眼睛看不見的時候,也許人的感覺和思想,跟以前是不一樣的吧,我對那個時候的古鶴軒很有感覺,我……” “你愛上了那時候的他!” 葉悠然臉上閃過一抹痛苦,談良材又道,“你覺得,那是對厲承勛的一種背叛?所以你很痛苦?!?/br> 葉悠然沒有回答,默默繼續(xù),“我換了角膜,揭開紗布,看到古鶴軒的那一刻,我……” “眼盲時對他心動的感覺又消失了?” 葉悠然意外的看他,談良材得意的說,“我雖然沒有結(jié)過婚,但是感情之事我看得多了去了,套路嘛!” “套路?”葉悠然來了興趣,“那你覺得,我產(chǎn)生這種感覺很正常?” “我跟你分析一下啊。”談良材坐起來盤著腿,大概是扯到了腹部,臉色變了變,葉悠然連忙又扶他躺下,“痛吧?” “還行,只是個微創(chuàng)手術(shù)?!?/br> “胃病千萬不能大意,還好不算太嚴重,要不然需要大面積切除的話,你會痛死!厲承勛胃病也是蠻嚴重的,都是平時吃飯不注意糟蹋出來的?!?/br> “你剛才也說了,看不見和看得見,一個人給你的感覺有可能會不同,還有一種情況……”談良材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也許是兩個人?!?/br> “兩個人?” “對啊,也許你眼睛看不見時,照顧你的另有其人?!?/br> 葉悠然腦子里乍然閃過很多念頭,但很快被她否定了,“除了他,也沒人了,而且,我那時候刻意試探過他,那些事情不是一起經(jīng)歷過的人不可能說得那么詳細,他銜接得很好,所以,一定是他。” 頓了下,她又道,“我嘗試著繼續(xù)喜歡他,甚至決定放棄一切去喜歡他,可是,這個時候……” “什么?你別停,繼續(xù)啊。” “我發(fā)現(xiàn),他接近我,另有目的,而且,他真正喜歡的人,是我母親?!?/br> “啊……” 談良材長長的感嘆了一聲,憐惜的望著葉悠然,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葉悠然笑,“更可悲的是,我克服心理障礙,用盡全力想要去愛的男人,還有我拋棄父親也要去愛的母親,他們利用我,將我父親送入了監(jiān)獄。” 談良材,“……” “后來,古鶴軒想補償我,甚至給了我求婚戒指,我母親,也回到國內(nèi)工作,還埋怨我對她不夠孝順,好像我欠了他們似的。天知道我有多么想要從來不認識他們??晌矣帜茉趺礃樱粋€是親生母親,一個是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的師傅……” “悠然?!闭劻疾呐牧伺娜~悠然顫抖的肩,“好了,咱不說了啊,你不想叫我?guī)煾稻筒唤?,叫我老談吧,老談比談教授親切多了?!?/br> 葉悠然將手套摘掉,扔在垃圾桶里,將白玉盤端到他面前,“老談,請接受我的歉意?!?/br> 盤子上,她把一個橙剝好了。 橙子去了里外的皮,只剩下一瓣兒一瓣兒的果rou,整整齊齊碼成一個漂亮的花形。 談良材看著這橙,就好像剛才她自揭傷疤,將她自己一點點的剝開,完完全全呈現(xiàn)給他。 異曲同工之妙。 不禁,讓談良材搖頭嘆氣,“你呀,真是個妙人兒!” “我不該擅自去揭你的傷疤,是我錯了,我懲罰自己,老談,原諒我吧!”葉悠然純摯的眼神望著他,“這些往事,我只跟你一人說過,連厲承勛都不知道,所以,別懷疑我的誠意好嗎?” 談良材吃橙,只吃了一瓣,就被葉悠然拿走了,“胃潰瘍是胃酸過多引起,橙子是酸的,少吃一點。” “那你別剝得這么好啊,存心勾引我!拿來,再吃一瓣?!?/br> “你都掏心掏肺了,我再不原諒你就是我鐵石心腸了?!闭劻疾牡闪巳~悠然一眼,其實在她答應不讓宋振看到那照片時,他就原諒了她,之所以不給她好臉,是因為……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面容隱晦的問。 “是啊?!秉c了下頭,葉悠然笑道,“都怪我太冰雪聰明。” “你真的知道了?” “你在懷疑我的智商?” “你別是詐我吧?” “有那么無聊嗎我?”葉悠然笑得燦爛奪目,談良材老臉通紅,“雖然這個年代開放了許多,但是你看我這么大歲數(shù)了,我桃李滿天下,同事和鄰居都是處了一輩子的人,唉,如果被人知道了,我這老臉往哪兒擱,況且,他對我有誤會,我也不滿他視z國人為階級敵人,人啊,不論什么時候,骨氣和原則不能丟,所以,那照片,絕對不能讓他看到!” 說完,他看向擰眉沉思的葉悠然,“你丈夫哥哥的事情,我也聽胡勇說了,我倒是認識幾個這個專業(yè)的老中醫(yī),回頭幫你聯(lián)系下,老外的東西也不見得就好,中醫(yī)流傳到現(xiàn)在,也是有精華的……” 他把名字和電話號碼留給葉悠然,葉悠然一一記下。 正好,厲承勛在外面敲門,“可以進來嗎?” 談良材應了聲,厲承勛推門進來,葉悠然把號碼轉(zhuǎn)給他,然后從包里掏出那照片,她刻意用紙包了起來,正面反面都遮了住。 厲承勛撿起盤子里的橙,一瓣一瓣的吃掉,末了道,“我的胃你別就擔心了,好得差不多了。” 葉悠然和談良材相視一看,“……” 敢情他在外面都聽到了! 談良材呵呵笑了起來,葉悠然臉紅了下,拿著包扭頭就走了。 厲承勛慢條斯理的抽了張紙巾,將他比藝術(shù)品還要精致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凈,深邃的視線從葉悠然背影上收回來,在她剛才坐過的椅子上坐下,看著談良材。 談良材止住了笑,“干嘛?” “那個人是我?!眳柍袆淄巴猓凵裼七h,眼角眉梢?guī)е唤z笑意。 “???”談良材張大了嘴巴,“她失明時照顧她的人,她錯以為是古鶴軒的人,是你?” 厲承勛微點頭,“我那時候也受了傷,身上消毒水的味道很重,她不知道是我,而古鶴軒身上常年都有消毒水的味道,所以,即便她很聰明,她也從來沒有想到過,那個人是我?!?/br> “你們倆呀,讓我說什么好!” 談良材覺得自己真是大開了眼界,像是看了好幾十集的精彩愛情劇。 厲承勛道,“這些話,我也從來沒有跟旁人說過,即便是葉悠然,她也不知道?!?/br> 談良材突然間亞歷山大。 厲承勛轉(zhuǎn)過臉來,“談老,雖然我還是不明白這照片為什么不能給宋教授看,但是我還是想要再努力一下,為我哥哥,我找遍了國內(nèi)外有名醫(yī)師和科研人員,宋教授是唯一一個有希望將我哥治愈的,如果可以,還請您幫忙?!?/br> 所以,這是他告知秘密的目的。 談良材恨不得剛才沒聽到他那番話,可是,誰讓他好奇啊,剛才還聽得津津有味…… 想著自己知道了他們兩個的秘密,挺沾沾自喜來著…… 這下子,報應來了。 “你們這對小夫妻啊,一個個狡詐得跟狐貍一樣,我一把老骨頭了,還要被你們這樣聯(lián)手設計,良心不會痛嗎?”葉悠然逼得他,全盤托出,厲承勛打親情牌,讓他不得不再次考慮…… 厲承勛微笑著站起身,“談老,好好休息,稍后我有大禮相送?!?/br> “什么大禮都不要,氣都被你們氣死了!” “是我這次去m國拍賣得來的z國流失到海外的書畫孤品,真的不要?那就算了!” 厲承勛往外走去,后面,談良材發(fā)出痛心疾首的怒吼,“我吃了這么大虧,不要我才是傻瓜,厲承勛,你給我回來……” 候在門口的孟向蝶得了厲承勛眼神,連忙走進去。 厲承勛來到電梯旁,正好胡勇帶人將畫抬出來。 “厲總,這畫要不要等談老養(yǎng)好了病再給他,免得他總鬧著要出院?!焙陆ㄗh。 厲承勛笑著說,“不必,你不了解他這種畫癡,這幅畫夠他看到出院?!?/br> “就這一幅畫?” 胡勇無法理解。 醫(yī)院停車場,葉悠然站在車旁,抱著厲堯,厲堯靠在她肩頭,母子兩人面含笑意說著什么。 若不是怕葉悠然累著,這樣的畫面,厲承勛可以看一整天。 他有些明白為什么有些人喜歡用畫畫記錄下美好的時刻了,珍藏之意。 葉悠然以為,厲承勛聽到她對古鶴軒有感覺那種話,按他這樣小氣的性格,肯定跟她沒完。 可是,他什么也沒問,也沒發(fā)脾氣。 當晚,厲堯睡去,厲承勛也只是摟著她溫柔的要了一次,就把她安置在懷里睡覺。 如此柔情的厲承勛,還真是不多見。 葉悠然忐忑不安,睡不著,“你不舒服就發(fā)泄出來嘛,你這樣我難受?!?/br> 厲承勛低低的笑,用唇吻著她,“怎么,一次還不夠?” “你讓我說真話?” “嗯哼?!?/br> “其實一天一次就挺好,真的,平時你做太多了,不好?!?/br> 看他臉色有些轉(zhuǎn)黑葉悠然嘻嘻一笑,伸手撫摸著他讓人血槽清空的腹肌,討好的說,“當然了,你這種擁有太平洋寬肩和公狗腰的極品男人,可以適當多做點,你看我平時不是配合得不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