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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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了罪出來,受過虞宓跟下頭人的禮,攜了二太太手往里走,笑道:“怎生來的這般晚?還指望你幫我招待招待,等你來了,菜都冷了?!?/br> 二太太笑道:“可不是呢,只說給哥哥備的生辰禮原是停妥的。今兒早起,二爺突問起,道輕了,便添了一二樣。” 府里來往的人不少,進進出出的婆子丫鬟來去匆匆,卻也井然有序,不顯忙亂。 姜太太笑道:“都是一家人,沒的生分呢,哪一年不送?便是今年少了,還能攆你出去不成?” 二太太道:“我也是這話,只二爺說該有的禮數(shù)不能少,便罷了,左右沒什么好東西。我瞧今兒府里倒齊全呢,想是沒我,也不礙什么,嫂嫂何處請了救兵了?” 二人進了院子,走在穿山夾道里,后頭跟了虞宓并丫鬟婆子。 姜太太笑道:“還能有誰,倒是湘雅幫了大忙了,一來我身子虛,二來她們大奶奶身子又重,全依仗她cao持。雖說是親戚,到底貴為郡主,哪敢支使,不想是個隨和好說話的,大奶奶也說無礙,我便隨她們姊妹去了。” 二太太笑了笑,道:“倒是個好幫手,我原說叫阿久來呢,只府里老太太中了暑氣,便不好出門?!?/br> 姜太太回頭笑看了虞宓一眼,道:“既是這般,便罷了?!?/br> 二人進了院子,各府里太太一處說話。 虞宓瞧了會子,出來避開急步來往的丫頭婆子,去余暉院。 外頭雖是一派熱鬧,姜元讓院子里卻是清幽無人。 靠山長廊下掛了幾個鳥籠子,虞宓往食槽里扔了幾顆果兒,嘬嘬嘴逗了會子。 過來堂屋,仍是沒人,便轉(zhuǎn)去后頭抱廈前頭的竹屋。 掀起珠簾子進去,屋里點了靜香,東向屋里傳出輕微嗽聲,虞宓進去,果見姜元讓在呢。 笑問道:“怎么你一人在此?竟是連個丫頭都不備,一時要個添茶倒水的人也無?!?/br> 拿起姜元讓書桌上白瓷清釉的茶杯一瞧,果是沒水,便去外頭提了茶壺進來,續(xù)了水。 姜元讓自桌后出來,仍是家常打扮,眉上的抹額繡紋精致,臉兒瑩白,一雙眼睛黑亮。 虛握拳頭抵在嘴邊,微咳了幾聲,道:“云茂帶丫頭們外頭去幫忙了,左右我無事,也不要她們伺候?!?/br> 虞宓捏了捏姜元讓肩頭衣服,雖是炎暑,穿的倒也不單薄。 拉起他的手摸了摸,竟是一片冰涼,驚道:“我瞧你好似不冷,這手浸涼浸涼的,今日用的什么藥?大夫如何說的?” 姜元讓愣了一愣,指間的觸感綿軟溫暖,握著他的手,熱熱的感覺傳過來,手臂上起了一層戰(zhàn)栗。 瞧了虞宓一眼,目光轉(zhuǎn)向別處,掩去不自在,道:“我又不是三歲,這病自來便如此,不必費心?!?/br> 虞宓拉了人到屏風后,拿了備好的外衣給姜元讓披上,笑道:“今兒外頭熱鬧,你該出去走走才是,松散松散筋骨,散散病氣兒,好過常在屋里悶著?!?/br> 姜元讓自來便喜一人待著,或讀書或臨帖,有那等興頭上的時候,一日不出門也是有的。 旁人再拿他沒法子的,雖是個不愛說話的,卻是個犟性子,一時定了主意的事兒,誰說也沒用。 只虞宓或勸一二句,倒還聽些,人一走,便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這會子虞宓絮絮叨叨說些姜元讓生活陋習(xí),若是身邊的大丫鬟云藝云茂兩個,早將人趕出去清靜了。 便是姜太太說個幾句,大多也是一言不發(fā)聽著,過后該如何還如何。 虞宓嘀嘀咕咕地說,他也只聽著,偶爾瞧她一眼,以示在聽。 虞宓又道:“瞧你跟身邊的丫頭也不大親近的模樣兒,閑了跟她們說說話兒,聽聽外頭的事。又或是她們院子里玩耍,你也去動動,總是要在你身邊半輩子的人,該近著才是?!?/br> 姜元讓端茶的手微頓,濃翹的睫毛刷下,掩去眼中神色,淡色的唇微抿。 虞宓還笑道:“我覺著云茂便極有趣兒,上次來給我編的絡(luò)子,燁哥兒拿去扯壞了好些,我倒想還跟她要,只不好意思,讓讓她代我去要如何?你身上玉佩帶兒、香囊、宮絳皆出自我手,身邊這般的好手藝便錯過了。” 姜元讓起身走至兩頁扇面紅楠木門邊,輕聲道:“你過去罷,想必姑姑不定著人來尋你呢。” 虞宓渾然不覺什么,笑道:“你呢?咱們一道去給舅舅磕頭,用過飯我仍過來你這,待我娘要走了再說?!?/br> 姜元讓長身玉立,雖消瘦卻挺拔,氣質(zhì)難辨。 那般容顏,真?zhèn)€公子無雙,年紀雖輕,人卻沉穩(wěn)寡言。 好似笑了一聲兒,道:“過來我這做什么?又沒空招待于你。我若跟丫頭們說話,你又無趣,不若跟姑姑一道回去罷了,往后也少來。” 聽他說話帶刺兒,虞宓倒有些不明所以,到姜元讓面前,抬頭瞧他,道:“我哪兒得罪了你?直說便是,何必這般擠兌我。你雖小我的,自小也是讓我的,如何大了便不愿了?” 姜元讓轉(zhuǎn)開頭,不叫虞宓瞧他眼睛,仍然平聲靜氣道:“沒有,你如何得罪我了,快過去罷?!?/br> 她不動,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便突然笑道:“即是如此,我便先過去,你若不想前頭來,我叫云茂回來服侍你?!?/br> 話音未落,翻身便穿過墻邊夾道過去,片刻功夫,人已消失在廊后。 姜元讓默默看,俊秀的臉瞧不出情緒,胸口慢慢起伏急促。 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手扶在門框邊,紅白映襯醒目。 自腰間掏出帕子捂住嘴,聲音悶悶的,正是頭暈眼花之際,便感覺背上誰在輕撫。 抬起眼睛,隔著淚花兒瞧了一眼,看是去而復(fù)返的人,不由道:“你怎回來了?…咳咳” 虞宓忙扶住人進了屋子,倒了熱熱的水來,扶著姜元讓喝了一口,才道:“你這樣,我如何敢走?每每或說了不如你意的話,就這般模樣兒,該是如何,你說與我知曉便罷了。不喜跟丫頭們玩鬧,不去就是,生我氣倒沒什么?你這身體也是能開這樣玩笑的不成?” 姜元讓就虞宓之手,喝了水,喉頭舒坦了,方冷哼一聲道:“說明白了,你不長記性兒。” 虞宓恨恨刮了他一眼,“這般個性子,誰個受的了你呢,待往后總要跟姑娘家相處的,難不成也讓人家處處依著你不成?!?/br> 姜元讓顫了幾下眼皮,似是累了的模樣兒,臉色蒼白,不說話兒。 虞宓忙道:“你去竹席子上躺會兒,我守著你可好?待人來了,我喚你起來?!?/br> 姜元讓輕輕嗯了一聲兒,任虞宓扶了去貴妃椅上躺著。 說是睡,卻睡不著,微閉著眼心頭想事兒。 倒是虞宓說了守著姜元讓睡,卻是一坐了杌上,眼皮便有些重,不過一盞茶功夫。 該睡的沒睡著,照顧人的自個兒睡的香甜。 姜元讓躺了會子,小心坐起來,避開虞宓趴著的處兒,下了地,將椅子上的四方吉祥如意毯給虞宓蓋上。 悄步走到書桌跟前,自腰間摸出一把指頭長的銅鑰匙,開了底下柜子。 卻全是雕刻工刀般的玩意兒,挑了一塊實心半干木頭,瞧了一瞧睡的安穩(wěn)的人,開始下刀。 日頭漸大,正午外頭明晃晃的,屋里三角鼎里的香料明明滅滅,裊裊白煙直上。 一時翻書紙張的聲音愈加明顯,虞宓睡了一覺,睜開眼睛四下一瞧,姜元讓坐她面前圓桌旁呢。 想著過去,不料手臂酸麻,不能動彈,疊聲兒叫他,“讓讓讓讓,快來幫我揉揉,好疼啊?!?/br> 姜元讓慢條斯理放下書冊子,撩袍子坐到虞宓跟前,力道不急不緩,按了幾個xue位。 虞宓甩了甩手,半點不適也沒了,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笑道:“讓讓你這手藝不賴,何時學(xué)的?教給我去,往后再有我也可自個兒調(diào)治?!?/br> 姜元讓仍拿了書讀,坐的筆直,不似虞宓趴在桌子上瞧他,睇她淡淡一眼,道:“久病成醫(yī),瞧了上十年的病,再沒有學(xué)不會的。” 虞宓握著杯子笑道:“我就不成,還是你聰明。這般時候了,也不知前頭如何了,咱們?nèi)デ魄疲緛砭兔δ?,別勞煩再來請?!?/br> 本是虞宓睡的時候,姜元讓幾個大丫鬟輪著回來瞧了,他又不讓人守著,便把人打發(fā)了罷了。 因道:“如此也好?!?/br> 收了書,正要走呢,虞宓拉住他笑道:“讀書讀傻了不是,你這家常舊衣裳如何穿出去見人,在我面前便罷了。好歹還有外頭人呢,快去換一身來。” 姜元讓垂袖,偏頭看她,抹額帶子自肩頭滑落,小聲道:“我不會?!?/br> 虞宓便笑了,“可是有你也不會的了,這衣飾裝扮還得看我呢?!?/br> 姜元讓笑了一笑,跟虞宓進去臥室挑衣裳。 原是以往不喜旁人近身,衣飾皆是云茂等丫鬟備好了,他自個兒穿的。 虞宓拿了一件錦繡如意紋長袍,修飾不多,姜元讓氣質(zhì)偏冷,茜紅以便中和。 兼之人生的過白,這色兒顯的他越加俊朗,唇紅齒白,眉眼如畫。 就是沒有合適的抹額,虞宓挑了會子,自個兒咕咕嘟嘟,“以往瞧著我給你做的抹額,發(fā)帶也不少,竟是沒一個合意的。罷了,等我回去在做些,不拘那個色兒,配什么衣裳皆可。”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一下我常用來碼字的軟件,然后就丟了三十幾萬字,加入了一個他們的官方群,準備去罵人的,發(fā)現(xiàn)有人比我還慘丟了八十幾萬,還有丟了爆更的。他們?nèi)汗芾硪恢钡狼刚f作者會想辦法,我也就不好說什么了,真的是又氣又心疼,我這本書的大綱、細綱、背景圖人物,關(guān)系圖全都丟了! 還有好多重要的心血,所以這兩天都想辦法再寫大綱了,沒更,對不起你們啊。 ☆、喜歡 好容易調(diào)停妥當,二人一并過去夫人們聚話的祿波園。 路上一片黃花白柳,小橋之溪潺潺,曲徑之路熒熒,依山幾處廊榭,臨水二間廳軒。 越近越可明笙簧之聲,近了門前,早有婆子過來福身相迎,虞宓忙把剛折的垂柳條兒給了一旁小丫鬟。 正了正衣冠,理了理袍袖,問姜元讓,“瞧瞧我可有失禮的地方?莫叫夫人們笑話。” 姜元讓瞧了一眼,道:“再沒有比你更懂禮的了,都好?!?/br> 這話聽著真?zhèn)€敷衍,虞宓笑道:“讓讓你好好說,仔細我不理你了?!?/br> 一旁的婆子笑道:“姑娘公子快進去罷,剛姑奶奶問了兩三遍?!?/br> 聽如此說,虞宓這才隨姜元讓一道進去。 正是幾家相熟的夫人說些家長里短、兒女姻緣的話,不想來了這眾人眼里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 劉夫人攜了虞宓的手過去,挨著她坐,問了最近如何,如何不去尋嫚嫚玩兒的話。 虞宓一一回了,又聽她說,“那丫頭剛來便找你呢,這會子定到外頭耍去了,一會子你們姊妹一處坐罷?!?/br> 奉恩候夫人一面跟姜太太說話,一面瞧屋里兩個小人兒,不知想到什么,暗暗笑道:“我瞧著這姐弟倆好的一人兒似的,倒不知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二太太坐在姜太太下手,正跟一旁夫人閑話,因未聽到。 姜太太瞧了小姑子一眼,笑道:“往后的事兒誰說的準,殊不知‘計劃趕不上變化’,小四還小,上頭兩個哥哥還未有著落呢。” 奉恩候夫人笑道:“才十三,卻是后頭還早呢,你家?guī)讉€哥兒不必愁,倒是我家阿牧著實叫人上火?!?/br> 姜府有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家規(guī),為著自家姑娘好的官宦人家誰不想把女兒嫁進來。 姜太太笑道:“我看你就是cao心太過,阿牧那孩子心膽赤誠,生的又一表人才,不愁沒好閨女相許?!?/br> 奉恩候夫人笑道:“我倒是想求個你家女兒,只是沒有。元讓小時還能哄他是個女娃娃,現(xiàn)下可不能了?!?/br> 姜夫人道:“可別提這事兒了,就因著哄了他幾回,性兒越發(fā)比他爹還老成了,多無趣兒。你家繡丫頭,我瞧著可喜歡的緊,不若給了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