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這個讓他弟弟賠上性命,讓首輔情之所鐘的女人,他是第一回正式見。 才剛起禮沒片刻,杜晗祿又朝著謝正卿跪了下去,感念道:“草民今日有幸,得以當面向大人叩謝賜婚之恩!” “起吧?!敝x正卿極敷衍的再一次免禮。對比杜晗祿的滿腔熱忱,他則明顯的一副不屑理會模樣。 杜晗祿再次起身,這才又朝著蘇妁微躬了下身子,“能結此良緣,也要謝過蘇姑娘的美意成全?!?/br> “杜公子無需多禮……”蘇妁邊說著,邊顯露出一絲怯縮,不由自主的往謝正卿身上倚了倚。 看到杜晗祿,很難不讓她想起杜晗昱。這兄弟兩人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卻畢竟是血脈相連,眉眼間有幾分相似之處。 蘇妁這點兒畏怯,也只有緊貼在她身后的謝正卿察覺得到。他將寬大的方袖罩在她的袖角上,然后暗下里拽住她的小手,說道:“進去吧?!?/br> 說罷,他拉著蘇妁走在前頭,一同往蘇府大門方向走去。 第144章 午后, 淡陽灑落,為這清冷的秋卷添了絲融暖。 蘇妁跟著謝正卿一同邁進蘇府大門, 柳氏與杜晗祿等人則畢恭畢敬的跟在后面,不敢俞樾或是與之并行。 蘇妁以只有謝正卿才可聽到的聲量, 悄聲問道:“不是說好只送至門外么?” 謝正卿側(cè)目瞥她一眼, 短短一瞬眸中卻噙著十足的蜜意:“我若不進, 你確定應付接下來的場面不會怯懦?” 蘇妁側(cè)轉(zhuǎn)過頭看看謝正卿, 又看看身后跟著的杜晗祿和柳氏,突然心下泛起一股暖意。 是啊,如今爹爹不在,她與娘便是這蘇府大門內(nèi)的真正主人。杜晗祿雖是來給蘇嬋下聘, 但為了給二伯一家撐顏面,她與娘必也要出來陪同全程。 想這些時, 蘇妁不只心下發(fā)怵,身子也有些輕顫。外人看不出,可牽著她手的謝正卿卻感覺得仔細。自從杜晗昱死后, 蘇妁再也未敢見杜家的人。雖說杜晗昱當初是中了福成公主的局咎由自取,可他最終還是因她才被謝正卿一劍賜死, 毫無愧疚之感也不太可能。 寬大的方袖下,謝正卿將蘇妁的手攥得更緊了些。那炙熱的包裹,漸漸平復了她的彷徨, 進大堂前,她輕舒了一口氣。 大堂內(nèi),桐氏與大嫂楊氏, 及蘇明山、蘇明遠兄弟二人一同在堂中跪迎首輔大人。 蘇妁一見這幕頓時覺得一陣兒腿軟,差點兒自己也跪了下去!被這么多長輩跪著,雖說明知他們跪的是謝正卿而并非她,可她現(xiàn)在伴在謝正卿的身邊,頗有狐假虎威的錯覺。 “諸位快快請起!”謝正卿忙伸手去扶桐氏,其它幾人也跟著起禮。 桐氏被扶起后,趕忙將謝正卿往正堂上座請去,而其它人則分兩列坐于下手位置。杜晗祿在院子里吩咐好扛夫們將聘禮抬去蘇嬋所居的后院兒后,自己也進了大堂尋了個末位坐下。 這時謝正卿略微朝向桐氏,說起這幾日的情況來。既然如今人已安全回來了,自也沒有再瞞著桐氏的必要,于是他便將整件事如實相告。 大意是,蘇妁看到那封信后,救父心切急急出了出京。而他得知后也匆匆去追趕,最終蘇妁憑著自己的小聰明非但化險為夷,還立了大功! 一通話語中,要么是暗贊蘇妁孝思不匱,要么是明夸她七竅玲瓏,總之通篇皆是事實中夾帶著私心。只是這些話語出自謝首輔之口,非但讓人覺不出私情,還有著莫名深厚的說服力。 最終桐氏不但沒責怪蘇妁瞞著全家偷溜的意思,反倒覺得她真的長大了,能抗得起任何風浪。 見解了蘇妁的圍,謝正卿末了又對著桐氏說道:“日后若非宮中正式場合,無需行今日之大禮?!?/br> 桐氏遲疑了片刻,便點頭應下。心道既然謝首輔與蘇妁未來是夫妻,在家中也行大禮確實有些違背倫常,如今謝首輔不作計較,那她也無需固執(zhí)。 “對了,”謝正卿看了看杜晗祿,“可有定好日子,何時完婚?” 杜晗祿立馬離座跪在堂前答話,畢竟方才那些免禮之類的話,謝正卿只是對著蘇家人說的。他,眼下還不算。 “謝首輔大人關懷!草民斗膽讓家父請示過禮部,得知大人的大婚要于數(shù)月之后,故而草民便想著將日子定于下月初八,免得太遲沖撞了大喜?!?/br> “下月初八,的確算是個好日子??捎信c蘇家二老商量?”說著,謝正卿將目光轉(zhuǎn)至蘇明遠身上。 看蘇明遠那神情,他便知道這日子完全是杜家的單方?jīng)Q定,蘇家人還被蒙在鼓里。 杜晗祿眼見首輔似有不悅,立馬將責任推諉至蘇嬋身上:“回首輔大人,草民擬定好日子后便立馬說與蘇嬋,期望能征得蘇家二老的同意,”說著,杜晗祿也將目光先后投向蘇明遠與柳氏,帶著幾分無辜:“難道是嬋兒忘了,并未及時告知伯父伯母?” 蘇明遠沒這么多彎繞心思,只信了杜晗祿的話,額間頓時漫上一抹焦急:“你說嬋兒這孩子,這么重要的事也能給忘了!我定……” “行了老爺,”坐在蘇明遠身邊的柳氏忙出來打圓場,悄悄用力推了他一下:“這么喜慶的時候就別發(fā)這些牢sao了,嬋兒興許只是臉面兒薄,羞于啟口?!?/br> 蘇明遠知道自己這是又說錯話了,立馬收了聲,不再摻和,只老實聽著。 柳氏則朝著謝正卿回道:“民婦多謝首輔大人的記掛,初八這個日子好,我們愿意,就這個日子吧!”說著,柳氏將那笑臉兒轉(zhuǎn)向杜晗祿。 這個賢婿,柳氏是越看越滿意的!溫文爾雅,一看便是位淑人君子,想著未來嬋兒過了門兒,定是不會受什么氣的。 甚至柳氏都不再妒羨桐氏有個首輔大人做女婿。畢竟那種人物孤高冷硬,伴在他身邊總有幾分天威難測的意思。想想蘇妁雖混了個表面光鮮,但關起門兒來度日卻是整日對著一座冰山,不敢碰不敢摸的,那日子還有啥滋味兒? 這時正巧霜梅提著熱水過來倒茶,柳氏心道倒是省了自己一趟,吩咐道:“霜梅,你快去將二小姐請來,就說杜公子來了?!?/br> 霜梅臉上一怔,二小姐?她只是蘇妁一人兒的丫鬟,什么時候還成三房通用的了。但她還是恭敬的應了聲:“是?!?/br> 來到后院兒,看著那復又擺滿的院子,霜梅覺得這杜家倒也算大方。雖與首輔大人沒法比,但六十四抬,也算是給了蘇嬋極大的體面了。 叩響房門,霜梅說道:“蘇嬋,你娘讓你去大堂,杜家公子來了?!?/br> “好,這就去!”蘇嬋沖著銅鏡整了整頭發(fā),又理了理妝容,這才出了房門。從方才那些扛夫?qū)⑵付Y送過來時,她就知道杜晗祿也來了。 欣喜萬分的又是走又是跑的來到前院兒大堂外,蘇嬋又拍打了幾下裙子,想讓自己看起來更莊重些。然后走到門口,剛想邁,卻怔住了。 首輔與蘇妁也在?蘇嬋臉上的笑容瞬時僵住,忙將邁出的一只腳收了回去,然后飛快的退到門后藏起來! 她著急忙慌的伸手去扯發(fā)間的那支珠玉步搖!可越心急便越是手拙,那步搖的穗墜又纏死在頭發(fā)里,硬扯了幾下都扯不下來! 上回杜晗祿看到她戴這個步搖時,說美的不得了,讓她時常戴著。她便一直記在心上,平日里不敢戴,只在見杜晗祿時偷著戴戴。今日如此重要的場合,想著叔父與蘇妁皆不在府上,叔母又從未親眼去看過那些嫁妝,故而她以為不會有人認出的…… 卻未想蘇妁竟在此時回來了!偏偏還有首輔大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