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jié)
這些日子蘇妁反復(fù)在想最后那一面,發(fā)生的所有事她每日都在腦海中重現(xiàn)一遍,到底是她做了什么讓謝正卿討厭的事? 可她想遍了,也想不出。她甚至想,是不是那日吃魚吃多了,讓他覺得她不可愛了?還是他親她時她躲閃了,讓他覺得掃興了? 明明都不是。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一陣由遠及近的跑步聲傳來,因著那腳步陷入雪窩而使得聲音極為明顯。蘇妁忙拭了拭臉頰,納悶的往門處看去。 霜梅猛地推門進來,急聲言道:“小姐!老爺回來了!” 蘇妁臉上微微一怔,既而眉頭輕輕蹙起。爹不是說過不回了么,再說單單是爹回來了,霜梅自然不至于如此激動,“發(fā)生何事了?” “老爺……老爺說……”霜梅吱吱唔唔了半天,最后急的一跺腳:“老爺在大堂呢,小姐還是自己去看吧?!?/br> 聽了這話蘇妁更覺不安,立馬掀開毯子下了榻椅,蹚上繡花鞋就往屋外跑去!雪陷加上步子急,沒兩步人便摔倒在雪地上! 霜梅趕忙去扶,心里亦是著急想說清,可一看著蘇妁,她又實在是狠不下心來將這么殘酷的事情說出口。最終還是咽了回去,只將蘇妁扶起。 “小姐,你慢著點兒?!?/br> 蘇妁推開霜梅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步履蹣跚的往大堂跑去。 大堂的門關(guān)著,便是入了冬這也是極少有的情況。蘇妁推開門,見爹、娘、大伯、大娘、二伯、二娘、大哥,皆在。 眾人坐在椅子里原是滿面愁容,聽見門響見是蘇妁來了,那臉色就更加的難堪。這一瞬,蘇妁想到了一種可能。 謝正卿真的不要她了。 “爹,娘,到底何事?”已做好最壞打算的蘇妁,邊問著邊往堂中走。走到一半兒,她忽然瞥見花梨木夾頭榫桌上放著一卷金黃色的玉軸。 無疑,那是一道圣旨。 見爹娘沒有開口回答,蘇妁徑自走到桌前,在拿起那道圣旨前,她又側(cè)頭看了看蘇明堂。見爹爹沒有拒絕的意思,蘇妁便知這道圣旨不牽扯朝中機密,而是真的與她有關(guān)。 她將那道圣旨拿起,遲疑了片刻,做了一番最壞的心里預(yù)測。這才將那玉軸緩緩舒展開來,看著上面的熟悉的字樣,一個字一個字在心里念著,伴著嘴唇愈發(fā)的顫抖,眸中清淚終是不爭氣的滑落。 看完后,她將那圣旨仔細卷起,恭敬的放回桌上。低頭拭了拭腮邊的淚,眼睛拼力往斜上方看去,似是強忍著那淚再次滾落。 之后她轉(zhuǎn)過身,果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但蘇妁努力笑了笑,唇邊強扯出的這個弧度看著有些讓人心疼。 她咬了咬下唇,咽了口,既而說道:“爹,娘,妁兒跟你們走。” 一聽這話,桐氏也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抽泣兩下,上前將女兒抱在懷里,輕撫著她如墨染就的長發(fā)寬慰。 這些日子,桐氏總是想盡辦法說服自己,謝正卿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與妁兒日日談那些兒女情長,但不見面并不表示他心里不掛念妁兒。 可是如今,她再也不能哄騙自己,哄騙女兒了。謝正卿,是真的不要妁兒了。 第166章 “奉天承運, 皇帝制曰:冀洲知府張文孝,諂上抑下, 貪墨無度,老鶴乘軒, 碌碌無能。今削免其冀洲知府之職。特由督察院右僉督御史蘇明堂, 調(diào)任為冀洲知府, 三日內(nèi)趕赴冀洲上任。另著督察院照磨所檢校蘇博清, 為冀洲經(jīng)歷司經(jīng)歷,同赴冀洲?!?/br> 恭敬的合上圣旨,蘇明堂坐回床畔,這道圣旨他今日看了業(yè)已不下十遍。 轉(zhuǎn)頭看看正躺在床上抹淚的桐氏, 蘇明堂道:“你可問了妁兒,她與首輔大人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本從不過問兒女私情的蘇明堂, 這次也終是忍不住了。桐氏卻眉頭微蹙,替女兒覺得委屈:“妁兒說沒發(fā)生任何事?!?/br> 想自家老爺當初是多反對這門婚事!可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桐氏本以為女兒總算有個稱心的歸宿,卻不料又突然發(fā)生這等事。 可這話蘇明堂怎會信。他一臉愁悶的看著夫人:“沒發(fā)生何事?沒發(fā)生何事怎會離大婚還有一個月, 卻將我調(diào)離京城……” 此次的調(diào)離與之前的賑災(zāi)不同,既是長久穩(wěn)定的, 那必然要將家遷去冀洲。且一并連著蘇博清也被調(diào)去了,意味著大哥大嫂一家也有可能得跟著去冀洲,那這擺明是不想再在京城見到蘇家人。 桐氏說不出話, 只繼續(xù)抹淚。頓了須臾,蘇明堂也只得道:“罷了,既有三日寬限, 且看看事情還有無轉(zhuǎn)圜吧?!闭f罷,他也吹了蠟燭上了床。 *** 蘇妁蜷縮在床上,饒是身上蓋了厚厚的錦被,卻仍覺得冷。 睡前她不許霜梅關(guān)窗子,因著心中憋悶,若是再無這點透氣兒,怕是連呼吸都將成了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魆魆的夜空,今晚沒有月亮,只有一把碎金似的星星映著院子里白茫茫的地面。晚飯前下人們掃過的,可沒兩個時辰竟又落滿了。 她心中反復(fù)掙扎著,要不要主動一次,去見見他,問問清楚?頓時謝正卿那張平日里便顯冷漠的臉,浮現(xiàn)在蘇妁的腦海中。她怯懦了。 原本謝正卿只有對別人時才會這般冷硬,可如今他給她的也將是這一面了嗎?不,她寧愿此生不再相見,也不愿看到他拿那副面孔對她。 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夜,在天邊終有暖陽噴薄而出時,蘇妁才終于踏實的睡去。 夢中亦是一場大雪初霽,謝正卿就在窗外看著她笑,笑的是那樣溫柔。他朝她伸手,蘇妁想抓卻又不敢抓。 “妁兒,我剛剛堆了個雪人陪你玩兒,你快出來看看?!?/br> 蘇妁終是心動,她跳下床,跑出屋,果真在院子里看到一個雪人。她伸手去摸雪人的頭,是冰的。去摸雪人的臉,是冰的。去摸雪人的身子,也是冰的。 她被那寒氣逼的縮回手,想回頭問他雪人不會冷么?可她回頭卻什么也沒看到。他哪兒去了? 她四處找,終是沒有將他找到。陪著她的,始終只有院子里的那尊雪人。 哭著哭著,蘇妁從睡夢中醒來,繡枕已然被她濡濕了大半。她不死心的下床去窗前看,看到院子里連雪人都沒有。 “小姐,您醒了?”霜梅端著銅洗進來伺候梳洗,看到蘇妁那落寞的樣子,不免有些心酸。 正好臉上還有淚痕,蘇妁徑直走到梳洗架前,掬起一捧水拍在臉上。水滴答滴答的落在盆里,蘇妁問道:“爹今日上朝回來了嗎?”她多么希望事情會有另一番進展。 霜梅邊絞了絞帕子遞給她擦臉,邊說道:“老爺說這兩日都無需去上朝了,首輔大人要他直接去冀洲赴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