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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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岑忍不住縮了縮肩膀,打算拉著葉母一起進(jìn)屋。葉母卻將她推開,朝著葉父撲了過去。 葉母一手揪住葉父的頭發(fā),一手扯著他的衣領(lǐng),喋喋不休的罵著他。 葉父依舊紅著臉,不會罵粗話,只會罵她瘋子。 他們兩個人的婚姻從不幸福,甚至連帶都沒有給言岑一個幸福的家庭。 冷戰(zhàn),撕扯,總是存在于這個岌岌可危的三人之家中。 言岑突然很無助,很害怕,不想看到這樣猙獰恐怖的場景。 這不是她想要的家。 她蹲下身子,雙手捂著頭,像個鴕鳥一樣,妄想看不見,就能不存在。 就在這時,房門鈴聲突然響起來。 吵鬧的兩人聞聲,松開了手,紛紛整著衣領(lǐng)。 言岑見狀,忽然有些感激那個到訪者,趕緊去開了門。 “周……以……陸?”言岑就著朦朧的水暈,視線迷蒙的望著眼前的人。 沒有想到來的人,居然會是他。 周以陸神色淡淡,開口道,“言岑,我找你有點事,你現(xiàn)在方便出去嗎?” 言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再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經(jīng)隨著周以陸下了樓。 二樓在言岑出去后,沉寂了會兒,只是沒消多久,再次響起一波碎裂的聲音。 言岑聽到那聲音,有種頭痛欲裂的錯覺。眼眶里聚集的水暈越來越多,幾乎要遮住她的視線。她茫然的跟在周以陸的身后,直至走出了院子。 星辰稀疏,月光慘淡。 溫涼的夜風(fēng)夾雜著夏日的余熱,迎面撲了過來。 道路兩旁的白樺樹,靜靜的立在深夜里。言岑踩著樹影,一步一步,漫無目的的朝前走去。周以陸的身影隨著路燈變幻,一會兒如夢幻般存在她的眼前,一會兒又像是要消失在黑暗里。 走到第三十二個路燈下,周以陸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看著言岑。 言岑見周以陸回身望著她,下意識的舉起手抹著眼角,想要將自己的狼狽遮住。 “別動……”周以陸忽然靠近她,握住她的右手,“你的手破開了?!?/br> 言岑看著手指上的血跡,想起來先前她被葉母推了一下,可能在那個時候,手皮被什么劃了。 “我沒事?!彼s回手,垂著頭,視線盯著他的白色運動鞋。 夜風(fēng)好像染上了他的呼吸,帶著一股醉人的意味。她恍若覺得,她身邊的周以陸并不存在,是她在痛苦時自己幻化出來的一個形象。 “言岑,下次他們吵架的時候,你就出來沿著這條路散心。我以前……就是這樣躲避他們的……”周以陸說到后面的時候,聲音低了下去,一絲無奈夾雜在其中。 言岑聞言,驚異的抬起頭,兩顆烏黑圓潤的眼珠,直直的看著周以陸。 周以陸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壓低聲音道,“他們后來吵夠了,就選擇離婚。然后我跟隨母親來到了這里……” 周以陸母子過來得時候,有個傳言在小鎮(zhèn)里甚囂塵上。好事者認(rèn)為他們母子都姓周,所以周茯苓可能是個小三,被正室發(fā)現(xiàn)后,就帶著孩子逃到了這里??蓱z這孩子,隨著父姓都不行。 言岑雖不相信這個傳言,但是心里起初還是有些懷疑的。如今聽見實情是這樣,言岑頓時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自己先前怎么可以這樣想別人? 言岑輕輕咬著唇瓣,試探性問道,“所以你今日過來,是想把我叫出去散心?” 周以陸移開視線,躲避她的灼灼雙目,淡淡道了一個“嗯”字。 言岑聽見那個“嗯”字,心里涌現(xiàn)出一絲柔柔的暖意。好似有千萬只蝴蝶,飛過心海,無數(shù)只翅膀撲騰撲騰而過。她的世界,一瞬間只剩下眼前的他。 這個男生,在她最為難過的時候,扮演了她的救世主。 那晚,周以陸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她虛攏攬著他的外套,鼻翼輕輕挨著他的衣領(lǐng),讓屬于他特有的氣息圍繞在周身。她感覺,自己真的化作梧桐葉了,落在他的身上。 她想,她是被周以陸迷的神魂顛倒。所以她將許多從未告訴他人的事情,告訴了周以陸。 她的父親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作家,母親卻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婦女。 父母的婚姻,始于一段可悲的開始。 言岑的爺爺是個教師,在文革時期受了不少罪。他見到許多年輕男教師討不到媳婦,深怕自己年僅三歲的兒子將來也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于是,言岑的爺爺匆匆忙忙給葉傳飛訂了個娃娃親。 但那女方家里,保守落后。 早些年的時候,兩個孩子還未瞧見什么差距。但是隨著年齡增長,兩人差距越來越大。 葉傳飛儒雅多才,成為省內(nèi)有名的作家。而王怡,也就是言岑的母親,像是菜市場里賣菜的大媽,嗓門大,脾氣躁。 葉傳飛不滿這個娃娃親,多次提出抗議,但是言岑的爺爺卻礙于面子,不想做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于是逼著葉傳飛娶了王怡。 老爺子還在世的時候,他們兩人不怎么吵架。但老爺子一閉眼,他們兩人越吵越兇。本就沒有感情支撐的婚姻在無數(shù)次爭吵中,搖搖欲墜。 言岑常常想,這兩人不歡喜彼此,那就離婚算了。但是偏偏,他們拖著不離婚,說是為了她好。 可若要真為她好,為什么還吵架呢? 這么些年來,她就沒體驗過家庭和睦的感覺。 這種一點一點的撕碎,更讓她覺得痛苦難受。每次看見葉傳飛和王怡兩人的爭吵,她都覺得自己像是待在煉獄里,為不知名的錯來贖罪。 走回大院的時候,周以陸讓言岑等等,他自己則小跑回了屋。沒過會兒,他手里拿著創(chuàng)可貼出來。 周以陸讓她將手舉起來。 言岑呆呆的,下意識的舉起了雙手。 周以陸見她做出這副“投降”的模樣,眉眼忍不住彎了起來。 可真呆啊。 也真可愛。 暖黃色的燈光仿佛融入到他的眼底,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柔意。 他打開創(chuàng)可貼,細(xì)心的纏住了言岑受傷的手指。 言岑看著他的動作,心臟驀地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