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陳宅邸【20】
路燈微黃的光照在人行道上,安允詩走到公寓樓下,站在大門前拿出公寓鑰匙。 「終于回來了?!挂坏赖蛦〈己竦哪幸魪纳韨?cè)傳來。 安允詩嚇得鑰匙掉在地上。 「霍陳……玖……」她睜大眼,緊抿下唇。 她拾起鑰匙時,霍陳玖朝右前方擺手,黑色奔馳車的車燈亮起,刺眼夜街,秦邵將車駛離。 他叫秦邵回去,是今天打算住下? 「我在醫(yī)院待久了,后來跟朋友一起吃晚飯,所以才現(xiàn)在回來?!拱苍试娤胫麆偛耪f的「終于」,是不是他特地來等她? 「謝謝你叫楊平辛幫我安排治療的事?!?/br> 「嗯,妳的傷,楊平辛有跟我報備了,該復(fù)診的別遲,我會盯著妳?!?/br> 霍陳玖凝眸,沉悶地瞅向安允詩被繃帶纏繞的左上臂。 在他接到范的電話當(dāng)時,他難以言喻那種壓制和急躁的復(fù)雜情緒,這份擔(dān)心超乎他所能控制的,一路上他無法停止想象她遇害的畫面,她的害怕、恐懼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全加注在他身上,他懂她的冷靜及聰明,在被通緝犯的脅持當(dāng)下,她肯定努力保持鎮(zhèn)定,在他以為這些黑暗冷酷的因子已經(jīng)侵襲他徹底時,沒想到,醫(yī)院那剎那是最冰寒刺骨的。 「那男的是誰?」他問。 「誰?哪個男的?」 「陪妳在病床旁的那位。」 病床旁的?不正是梁仲棋嗎。 「他啊,叫梁仲棋,是我大學(xué)的朋友,也是……我前男友的弟弟,但我已經(jīng)沒再跟前男友聯(lián)絡(luò)了!」安允詩介紹到后來趕緊解釋,就怕在他心里自己是位會跟前男友藕斷絲連的人。 「嗯?!够絷惥咙c頭。 其實他知道,他知道那個男人叫梁仲棋,在警局時,他已經(jīng)讓秦邵備好關(guān)于那男人的數(shù)據(jù)。 一部分因為梁仲棋是跟她一起遇害的關(guān)系,一部份是他憑什么碰他范圍內(nèi)的東西。 那男人對她的掛心程度,已經(jīng)灼熱到白癡也感覺得出來。 身負刀傷也堅持要等她好,他或許該感到高興安允詩的朋友如此紳士,再怎么痛,也以女士為優(yōu)先,可惜男人之間,也是有所謂的第六感,那叫梁仲棋的男人喜歡她,很明顯。 霍陳玖伸手輕觸傷口上的紗布,手指滑在紗布上。 梁仲棋從醫(yī)生手中搶來包扎工作,親手替她包扎,觸碰她的肌膚,感受到她的體溫,如此近的距離,惹得霍陳玖一身怒火!他對安允詩的占有欲一天天增加,他使盡控制住,卻還是一點一點的參雜在每一次見面。 他幾乎想不到有什么辦法可以冷卻他心中的妒火,意志力的忍耐像數(shù)百只的群獸與妒火交戰(zhàn),他實在很想上前去扭斷那男人的手。 他的東西,從來不許人觸碰。 「霍陳玖,你怎么了?」安允詩輕聲問。 她其實想問他是不是在生氣? 雖然他有時候話不多,但她還是能感覺得出他的喜怒哀樂,今天的他特別沉默,她猜想是不是跟自己沒主動通知他受傷的事有關(guān)。 畢竟霍陳玖控制欲很強,她沒在第一時間告知他,確實在他們現(xiàn)階段的關(guān)系里有些尷尬。 「霍陳玖──」 「以后別讓任何男人碰到妳?!顾f話時燃起他天生攝人的權(quán)威感。 霍陳玖拉下網(wǎng)布,梁仲棋替她包扎的畫面不停竄入他腦海,那男人對安允詩的細心溫柔,安允詩沒拒絕的任他幫忙包扎,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那男人更是。 霍陳玖的理智邊界雷霆交加,電擊聲如此真實。 他怎么能允許這種事發(fā)生? 安允詩是在他掌中的女人,誰也不能觸碰。 「記住,誰都不行?!够絷惥菱怀渡苍试姳凵系目噹А?/br> 無情狠烈的痛覺從傷口竄入,手臂像又被人劃開! 「痛!」安允詩痛得臉色泛白,大叫。 長條的白色繃帶飄落在地,上頭染著血與藥色,刺鼻的味道散開來。 「霍陳玖!」她難得失控大吼。 他到底在做什么??? 霍陳玖表情冷硬,大掌握住她的手腕,對她吃痛的表情未感到心疼,他可是忍了一下午的怒氣,說傷的話,他更深她好幾倍! 「上樓,我?guī)蛫厯Q藥?!够絷惥聊脕硭种械蔫€匙開門。 什么?他這么粗暴的拆了她繃帶,就為了換藥?。?/br> 她一瞬閃過方才的對話,他是因為梁仲棋……所以抓狂嗎? 安允詩坐在沙發(fā)上,霍陳玖照著上藥順序幫她重新包扎,她看他成功的在尾處打上結(jié),心里也終于松一口氣,她原本還擔(dān)心著霍陳玖不懂換藥步驟,畢竟他有許多雜事都是楊平辛替他完成的,看他替自己包扎時,她眼睛可睜大了,就怕他用錯了什么,一個刀傷被他搞得要截肢。 霍陳玖幫她換藥時,氣氛很沉重,這種感覺很詭異,因為他似乎在cao控著什么,除了氣氛外,他壓抑自己沸騰的情緒,死命要隱藏住內(nèi)心的自己,她不曉得他的壓抑是為了保護她,還是不想讓她見到關(guān)于他的其他? 安允詩悄悄嘆息,這空間里其中的沉默,包含著她的悶氣。被他猛然粗暴地拆開繃帶,還痛得要死,她能不氣嗎?。?/br> 以后別讓任何男人碰到妳,記住,誰都不行。 這句話,儼然充滿占有欲、控制欲,他不是在告訴她,而是在命令她。 她不是一般神經(jīng)大條的蠢女孩,她心細聰敏,不是不懂他的意思,兩人的發(fā)展已比曖昧還濃郁,甚有是情侶的錯覺,他固定每星期有一天住她家──好吧,雖然沒同床,她也不是欲女不會急著同床,可他們也是孤男寡女相處一室,她不是觀念傳統(tǒng),偶爾的孤男寡女當(dāng)然沒問題,但他們是常常,七天一見,次數(shù)用頻率來算都簡單,可見多常。 但,即使霍陳玖說出了那句關(guān)于他所有權(quán)的話,她還是摸不清兩人的關(guān)系算什么。 「你不解釋嗎?」 「解釋什么?」 「你剛剛很粗暴的拆我繃帶,很粗暴,很痛!」 霍陳玖頓住,半晌后才沉沉的嗯一聲。 他的反應(yīng),讓她覺得自己像被潑了一桶零下三十度的冷水。 「你為什么要那么粗暴?就好好拆嘛,還是……你不會拆?」她一臉惶恐,因為這并不是不可能。 受到質(zhì)疑的霍陳玖,揚起一邊的眉梢。 「我會拆,力道純屬是因為心情?!?/br> 「你心情不好發(fā)泄在我身上?」 「是繃帶?!?/br> 「可是痛的是我?!?/br> 「我無法阻止這連帶關(guān)系。」 聽到這,安允詩覺得自己要暈厥了,深深覺得自己是掃到臺風(fēng)尾,感到委屈。 「你看到梁仲棋在幫我包扎,所以生氣?」她問。 「記得我在樓下跟妳說的話嗎?」他沒正面響應(yīng)她的話。 安允詩點頭。 「要記牢,別讓任何男人碰到妳?!够絷惥翜?zé)岬拇笳瀑N在她頰畔,「安允詩,妳是喜歡我的?!?/br> 安允詩瞠目,想不到霍陳玖驕傲到這副德性,直接明確的替她告白嗎?。慷疫€是向他自己? 他的話明明是肯定句,卻也傳達許多不準(zhǔn),不準(zhǔn)喜歡上別人、不準(zhǔn)讓別的男人碰到、不準(zhǔn)不準(zhǔn)…… 「你就這么有自信?」 霍陳玖驕傲得自信一笑,想來沒有什么能逃出他手里。 「我不討論廢話,很費時,我想先填飽我的肚子。」他按住腹部。 噢,好個廢話,看樣子他真有全世界女人都會對他有好感的自信,她撇眼他俊帥迷人的側(cè)臉,好,她沒異議,他應(yīng)該該死的有自信。 「你沒吃晚餐?」 他斜眼看她。 她瞬間會意到他的意思,「你等我……等到?jīng)]吃晚餐?」 霍陳玖沒應(yīng)聲,以沉默回應(yīng)。 安允詩倒抽口氣,今年不知道父母有沒有幫她點光明燈,她好像越來越大膽了,她居然讓霍陳玖等她等得餓肚子! 「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可以煮。」她起身去冰箱看看有什么食材能料理。 「不用?!够絷惥辽焓謹堊∷?。 讓一個病人為他料理,他可沒這么殘忍。 「你不是餓了嗎?」 「泡面,有嗎?」 「……不,不行?!菇^對不行! 「為什么不行?」 還問她為什么?這是個級別和食物等級問題啊,大爺…… 雖然她沒直接認識霍陳家,但他們要是知道自己培養(yǎng)出的尊貴大少爺,在她這吃泡面,不會吐血嗎? 「給我吃泡面也不是什么不禮貌的事?!拐f著,霍陳玖便走到電子爐邊,要翻櫥柜,找找泡面是不是放在那。 「等等等,呃──你上次吃泡面是什么時候?」 「去年去加州露營的時候,我們準(zhǔn)備的是臺灣泡面,我覺得還不錯。」 安允詩咬牙僵硬笑著,小聲碎念:「露營啊……那還真是非常時候才會吃呢?!?/br> 「什么?」 「沒事沒事,我煮水餃給你吃吧?!?/br> 「妳受傷了,去坐著,我自己簡單用個泡面比較快?!?/br> 安允詩見他又要去翻櫥柜,立刻飛奔擋在櫥柜前。 「我這傷又不礙事,能煮東西的!」 霍陳玖吐口氣,手擺置胸前。 「堅持不讓我吃?!?/br> 她重重的點頭。 霍陳玖拿出手機要撥電話,通話前任性的制定公平制約:「好,我不能吃,妳以后也休想。」 「為什么──」 「楊平辛你現(xiàn)在立刻來安小姐的住家,我需要進食。」命令完,他收起手機。 「你……不會是特地叫楊平辛過來煮東西的吧?」 「嗯。」 「你要吃東西,我煮就好了,為什么要特地把他叫過來?這樣多麻煩人?!拱苍试姲脨赖負撟“霃埬?。 「他生來就是為了服侍我。」 「別告訴我他二十四小時刮風(fēng)下雨全年無休?!?/br> 霍陳玖攤手,扁唇笑起。 「秦邵也是?」 「差不多,只是有些許不同?!?/br> 以霍陳家的身份來說,整天有保鑣跟隨他可以理解,但連管家也隨身伺候,那可少見了。 楊平辛不出半小時,立刻出現(xiàn)在她家樓下,她心底對楊平辛的效率佩服的五體投地,這兩人完全是一位呼風(fēng)喚雨,一位隨傳隨到。 霍陳玖在等楊平辛料理好前,先去洗澡,安允詩倚著半人高的櫥柜,在一旁看楊平辛利落的切菜、下面,他動作快速熟練,小鍋里的香氣騰騰繚繞,讓吃完晚飯的她都想偷嘗一口。 「平?;絷惥了谐缘亩际悄阒髥??」 「是的,安小姐?!?/br> 「霍陳玖真的那么乖,不挑食?。俊?/br> 乖……?楊平辛有些汗顏,不知安小姐怎么會想把乖這個字放在一個男人身上,對方還是少爺。 「是的,霍陳少爺很乖──呃,不是不是!他很好,不挑食,只是挑味?!箺钇叫岭U些癱軟,瞧瞧自己這張嘴說那什么話,乖啥呢乖。 「那小時候一定教得很好,要不挑食可不容易,像我就很討厭茄子?!?/br> 「老夫人管教嚴(yán)厲,不僅少爺,全家族的人都不挑食,只挑──」 「味?!拱苍试娕c他異口同聲說,兩人被同樣的默契逗笑。 安允詩聽見浴室門開啟的聲音,霍陳玖裸著上身,頭蓋白毛巾向他們走來。 她對霍陳玖的好身材臉紅,他手臂的二頭肌和結(jié)實性感的腹肌讓她眼神不敢逗留太久,他除了臉外,連身材也可以讓所有女人為之瘋狂。 但她知道,他的臉是天生的,上帝最美的雕塑品,而身材是他練來的,每個星期六他會固定去健身房,平日有時間的話,他會夜間慢跑,除了活動身體訓(xùn)練外,也好好提升身體的健康狀況,畢竟長時間待在辦公室,只會降低他體內(nèi)所有機能。 「在笑什么?」他帶著剛淋浴完的熱氣靠近。 「沒什么,只是說你很乖,不會挑食?!拱苍试妷|起腳尖,隔著毛巾揉著他的黑發(fā)。 「乖?」霍陳玖往楊平辛看去。 楊平辛寒毛豎起,縮著肩將煮好的面和幾盤菜端到桌上,是好、是好,他真的沒說乖這個字啊少爺…… 霍陳玖夾起面,卷在湯匙上,他將湯匙遞到安允詩嘴邊。 「張嘴。」 安允詩有些意外他的親密舉動,況且楊平辛在旁邊呢!這害得她有點不好意思。 她張口吃下后,霍陳玖淡淡一笑說:「這是我第一次喂人?!?/br> 「第一次?」安允詩愣住。 「嗯?!?/br> 「以前的女朋友也沒嗎?」 「她們有手。」 「我也有啊……」 「妳現(xiàn)在算半殘?!估蠈嵳f他也不曉得原因,他從來沒有這樣過,或許是因為她受傷,或許。 安允詩無力的看自己受傷的手臂,其實只是劃傷啊,手腳還是可以很靈活,為什么把她分到半殘! 等等……她剛剛是不是不自覺將自己跟她以前的女朋友比了? 她伸手把額上的瀏海往后梳,重復(fù)想著自己剛問的話,老天……她這樣根本是在暗示霍陳玖兩人的關(guān)系。 霍陳玖吃完后,她想把碗放到水槽,楊平辛速度異常的快,在她還沒動作時,已經(jīng)把碗捧在手上拿去水槽了。 「那個……楊平辛,沒關(guān)系的,我來洗吧!你剛剛都煮面了,我來洗碗這樣比較公平?!?/br> 「不,這是我的職責(zé),我來做就行了。」楊平辛微笑著。 看楊平辛堅持,她也不好搶來做。 霍陳玖看著在一邊的安允詩,忽然想起他似乎沒看過她洗碗,在之前,安允詩幾乎都是趁他洗澡的時候去做。 「你會修電器?」安允詩突然驚呼。 「會,只要不是太嚴(yán)重的問題,我都能修復(fù)?!箺钇叫劣行┲t虛地說。 「哇……你能做菜、修電器、還會做各種家事,根本全能欸,比起來這一點……霍陳玖──」她差點脫口而出無能兩字,楊平辛趕緊插嘴,保勞自己性命。 「這全都是我應(yīng)該為少爺做的,心甘情愿,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能伺候少爺對我來說是最大的恩賜!」他喊的大聲,只差搥心臟發(fā)誓。 她駭然怔住,楊平辛不會是很享受被霍陳玖奴役吧? 陡然,放在樓上充電的手機響起,安允詩走上樓去接聽電話。 慢動作洗碗的楊平辛完全不敢轉(zhuǎn)身,他沒膽看少爺?shù)哪?,不知道少爺有沒有察覺出安小姐下一句是什么,他到底該不該轉(zhuǎn)身看一下,起碼要了解少爺現(xiàn)在表情如何他才好做事。 楊平辛偷偷往右轉(zhuǎn)一點,才轉(zhuǎn)個十度角,他又立即轉(zhuǎn)回來,不──太恐怖了!他還沒做好心理準(zhǔn)備,再、再、再再一次就好,轉(zhuǎn)──不!他還是不敢!轉(zhuǎn)──不!好恐怖怎么辦──轉(zhuǎn)轉(zhuǎn)轉(zhuǎn)──不不不──算了算了,別管了,不管少爺?shù)哪樖乔嗍亲希紵o所謂! 在他放棄的時候,他身后突然有一聲低沉的叫喚。 「楊平辛。」 安允詩掛下電話,開心地下樓,原來范是要打來叫她明天別上班了,看她今天下午遇到駭人的挾持事件,他實在不忍讓好朋友還未得到放松,隔天就繼續(xù)上班,他可不是那么泯滅人心的老板。 雖然是跟朋友一起的工作室,但一聽到放假還是開心地想哼歌。 安允詩在下階梯時,突然聽到楊平辛的哭喊聲。 她急走下樓,眼前的畫面害她怔住。 「少爺~求您放手吧!拜托別這樣,這是我的工作啊──怎么能讓您……不!少爺您的手碰倒洗碗精了!」楊平辛跪在霍陳玖腳邊哭喊。 霍陳玖在水槽前洗著杯子,楊平辛在他腳邊不停哭求請他住手。 「吵死了,洗個碗而已。」 「不不不……您的手怎么可以碰到洗碗精呢?不,少爺……不要??!別再洗了!」整間屋子傳著楊平辛崩潰的沙啞哭喊。 霍陳家第二代大少爺親自洗碗,這讓其他老爺夫人們看到,他還要活嗎?他干脆等等把洗碗精吃了自殺,一了百了。 「別再洗了少爺──有好多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