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柳青眉頭一皺，面帶慍色。

    身邊的丫鬟會意，立馬上前說道：“馬上就要過春節(jié)了，后宮上下都要布置裝點。這是皇上交代給娘娘辦的事，你們?nèi)羰遣蛔屛壹夷锬镞M(jìn)去，難道就不怕被治罪嗎？”

    陳柳青怕被陸榐封厭惡，所以這次也不搬出自己的架子來了，反而是把陸榐封拉出來做后臺。

    原本以為侍衛(wèi)多少也會忌諱，可是卻沒想到他竟然依舊面不改色：“對不起越嬪娘娘，皇上說了，沒有陛下的詔書，任何人都不準(zhǔn)進(jìn)入鳳鸞殿。”

    陳柳青心頭除了怒意，還有些疑惑。

    之前她還在鳳鸞殿住了一段時間，皇上雖說問過，卻也沒再阻攔?？墒菫槭裁船F(xiàn)在突然不允許任何人進(jìn)入鳳鸞殿了？這里面有什么？

    雖說心中有疑，但是畢竟是陸榐封的旨意，自己若總是抗旨，豈不是在蔑視陸榐封的威嚴(yán)。

    于是，她也就不再為難守門的侍衛(wèi)，讓丫鬟推著她離開了。

    剛回碎玉閣，陳柳青便有些心神難安。

    剛才她已經(jīng)看過了，鳳鸞殿戒備森嚴(yán)。如果里面什么都沒有，并不需要那么多人手戒備。皇上突然派了那么多人守在鳳鸞殿，里面一定有什么。

    聯(lián)想到之前皇上一直在派暗衛(wèi)尋找一個女人，陳柳青心里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莫非……她回來了！陳柳青還在暗自揣著，就忽然聽到門口傳來茶盞碎裂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連忙從輪椅上站起來，跑到門邊，開了個門縫查看情況。

    “是誰！”

    可是外頭很安靜，甚至連一直在門外候著的貼身丫鬟都不見了。她頓時萬分慌亂，連忙回了屋內(nèi)，卻聽到頭頂傳來腳步聲。

    “誰??！”

    陳柳青失聲大喊起來，這時腳步聲卻消失了。

    貼身的丫鬟也跑了過來，在門外慌忙問道：“娘娘，您怎么了？”

    “剛剛外面是誰！”

    陳柳青沒有開門，慌亂中重新回到了輪椅上坐下。

    “回稟娘娘，剛剛是一個不懂事的下人打破了要送給娘娘的茶盞。奴婢一時生氣，便把那丫鬟拉出去教訓(xùn)了一頓。”

    聞言，陳柳青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已經(jīng)死了，就算沒死，皇宮戒備森嚴(yán)，她也進(jìn)不來。

    “娘娘，您怎么了？”

    外頭的丫鬟有些疑惑，陳柳青梳理好了心緒，這才打開了門：“行了，我沒事?！?/br>
    “難道是剛剛讓娘娘您受到了驚嚇？”

    陳柳青此時心情很是不好，臉上也多了幾分戾氣：“哪個丫鬟在我宮里伺候還這么毛手毛腳的？”

    “回娘娘，那個丫鬟原本不是碎玉閣的人。她原本在鳳鸞殿伺候，皇后去世之后才來了咱們宮里?！?/br>
    “鳳鸞殿？！”

    陳柳青的眼中出現(xiàn)一絲陰鷙，煞是恐怖。

    “丫鬟做事這么不小心，想必是鳳鸞殿的問題。你去，幫本宮辦一件事情。所有原本在鳳鸞殿侍奉的內(nèi)官丫鬟，想些法子，都除了吧?！?/br>
    第二十七章 你終究不肯信我

    春節(jié)當(dāng)日，舉國同慶。

    陸榐封裹著狐裘，端坐在上方，身邊后位空著，可是后宮里唯一的越嬪娘娘卻依舊坐在嬪位之上。

    底下的人看得奇怪，卻也沒人知道為什么。

    陳柳青自己也覺得丟了面子，心頭不爽。

    底下的歌舞表演，是她專門讓陳名揚(yáng)安排的。據(jù)說陸榐封十分喜歡這一只舞，也不知道為何。

    陳柳青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到陸榐封的身上，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陸榐封手里握著酒杯，眼里是富麗堂皇的皇宮。陳柳青確實花了心思，把宮殿上下都裝點得很漂亮，華貴，富麗，盡顯皇家風(fēng)采。

    他如今是這一切的主人，坐在上頭，瞧著底下歌舞升平，他卻忽然覺得心里一片空蕩蕩。

    從蘇稚離開之后，他每每看到白雪紅衣，總會想起那個在北漠起舞的身影。

    他是真的想她了。

    “陸榐封，你做得很好。登基三月，便肅清了因為權(quán)勢變更而混亂的朝堂。穩(wěn)定民心，擊退反賊。你看看，你想要的這個天下，如今真的都是你的了?！?/br>
    身邊的后位上，坐著一個只有陸榐封一人能夠看到的女人。

    她今日依舊穿著離開那天的那件紅衣，在燈火之下，陸榐封忽然笑了。

    “今日又是國宴，可現(xiàn)在我是皇上，你不為我表演舞劍么？”

    蘇稚眉目如初，可是卻笑得冷淡：“陸榐封，我已經(jīng)死了，不能為你做什么了?！?/br>
    聞言，陸榐封忽而沉默了，原本笑得邪肆的眼里，此時盡是悲傷。

    “是啊，是我害死了你?！?/br>
    蘇稚的眼中氤氳，看不到任何情緒。

    “當(dāng)初，第一個帶人殺入這道圍城的人，是我?！?/br>
    蘇稚開口，聲音無比冰冷。

    “我嫁給了你，你不信我。我壞了我們的孩子，你不信我。我蘇家從沒勾結(jié)太子陷害你，你不信我。最后，我毀了我的家，害死了我的朋友，失去了我的孩子。你才終于愿意來相信我了嗎？”

    “陸榐封，晚了，一切都晚了。”

    “稚兒，你何必這么果斷呢？”陸榐封一口飲盡了一杯酒，眼前的女人卻消失了。陳柳青端著酒杯，被人推到了陸榐封的面前。

    “皇上，今日是團(tuán)圓舉國同慶之日，就讓臣妾敬你一杯吧?！?/br>
    陳柳青今日特地盛裝打扮過，穿著并不適合她的紅色衣袍，頭戴金釵步搖，妝容精致明麗。若是不知道的人瞧見了，還以為陳柳青就是皇后。

    陸榐封抬頭，點了點頭，“好。”

    陳柳青瞧著陸榐封的眉目，在他的眼中看到被揉碎的溫柔，心底頓時一陣喜悅。看來，他沒變。興許，只是因為他真的太忙了。

    下面入宮的舞女還在繼續(xù)跳舞，陳柳青飲盡杯中的酒后，忽然悵然地對著陸榐封說道：“皇上，瞧著他們還能夠縱情跳舞，臣妾忽然覺得有些感嘆。若是當(dāng)年，臣妾沒有跳下懸崖，興許現(xiàn)在也能跳舞給您看?！?/br>
    然而，陳柳青話音落下，陸榐封卻把玩著手里的酒杯，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反問道：“即便是現(xiàn)在，你也能給朕跳舞，不是么？”

    第二十八章 劍舞

    陳柳青原本笑意嬌媚，但是一聽到陸榐封這句話，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您這是什么意思？”

    陸榐封依舊握著酒杯，沒有去看陳柳青，似笑非笑地說道：“越嬪不能理解么？字面意思?！?/br>
    陳柳青手心出了一層細(xì)密的冷汗，可是臉上卻仍舊訕訕地笑著：“皇上，您拿臣妾開玩笑了吧？臣妾的腿，哪里還能跳舞啊？”

    陳柳青說著，語氣都軟了許多。

    心頭暗道：難道他都知道了？

    可是陸榐封卻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狹長的眼睛捉摸不透，朝著陳柳青淡淡一笑：“朕開個玩笑罷了?！?/br>
    聞言，陳柳青這才松了一口氣，有些責(zé)怪地笑道：“皇上，您真是的，怎么拿臣妾的缺陷開玩笑啊?！?/br>
    這一次陸榐封沒有回答，反倒是把目光落在了大堂之中。

    上一場的舞女已經(jīng)退了下去，眼下是一只新的舞。

    十個舞女穿著白色的舞衣，將一個一身火紅的女子圍在中間。

    紅衣女子臉上帶著面紗，眼睛上頭也畫著濃艷的眼妝，看不出來她的模樣。

    舞女入場之后，便沒有朝著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看過一眼。

    曲起，舞動。

    此時晚宴已經(jīng)進(jìn)行到了尾聲了，王公貴族，朝廷眾臣都已經(jīng)吃吃喝喝差不多了。對于普通的歌舞表演，原本早就看膩了。

    可是此時，眾人的目光卻都落在了大堂中間那個紅衣女子的身上。

    紅衣女子腰間配著一把長劍，寒光出鞘，卻并不狠厲。

    在絲竹聲中，女子裙擺飛舞，手中的寒刃隨著舞姿舞動。將劍術(shù)跟舞蹈融合在一起，柔中帶剛，溫柔之中還夾雜著幾分俠氣。

    “真是絕妙啊，老臣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舞蹈?！?/br>
    “是啊是啊，可謂是今日最精彩的一曲了?！?/br>
    “越嬪娘娘可真會選曲啊，為宴會添彩不少?！?/br>
    ……

    底下的人一片贊嘆，倒是坐在上頭的陳柳青有些疑惑。

    這首曲子原本并沒有舞劍這一項，為何臨時改動了？

    而且這中間的紅衣女子，為何看起來有些眼熟呢？

    再看陸榐封，眼神早就放在那名紅衣舞女身上，挪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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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之內(nèi)，燈火交錯。

    可是在陸榐封眼中，卻只看到那名紅衣女子。

    周圍的白衣舞女，好似都成了蒼雪。而紅衣女子站在蒼雪之中，手中長劍舞動，裙擺飛揚(yáng)，像極了那一天。

    陸榐封的心里，有一股潮水猛然上涌。

    陸榐封手里還握著酒杯，看著女子的舞蹈，竟然入了神。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