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在楊忠看來,摩耶國使臣不想要木飛的命,只有這個可能了。 “他敢!” 這次不僅僅是生氣了,同時還有一種莫名的惶恐,晉文王拍著桌案,騰地坐起身來。 “可如果不是這樣,怎么解釋摩耶國使臣的行為呢?” 楊忠長嘆了一口氣:“王上之所以不喜那木飛,或許是老天爺冥冥之中讓王上感受到了木飛的狼子野心,臣懇請陛下,早日除jian佞,安社稷?!?/br> 說罷,楊忠重重磕了一個頭,這邏輯順的,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其實這個說辭還有許許多多的漏洞,偏偏晉文王對木飛忌憚已久,加上他本就是愚笨之人,這會兒張大著嘴巴,對于楊忠的猜測,已經(jīng)深信不疑。 所有人都說木飛忠心耿耿,可他就是不喜歡那個道貌岸然的男人。 正如楊愛卿說的,或許這就是上天對他的指示,冥冥之中讓他察覺到了晉國有他木飛這樣一個蛀蟲吧。 “孤命令你,帶上三百精兵護送永寧公主出嫁,等到了臨江關(guān),找準時機——” 晉文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里狠厲陰毒,隱隱帶著瘋癲之兆。 這個心腹大患,實在是不能留了。 第149章 將軍9 君臣密謀了幾炷香的時間,在晉文王覺得疲了, 想要休養(yǎng)后, 楊忠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弓著背慢慢從寢殿內(nèi)退出來。 在轉(zhuǎn)過身的瞬間, 臉上原本掛著的恭敬謙和的笑容沒了, 只剩下慌張和迷茫。 原本那番話只是他想要挽回君王之心的胡言亂語,沒成想晉文王信了,還給了他那樣一個艱巨的任務(wù),對方居然讓他隨行護送公主出嫁,并且在臨江關(guān)想盡一切辦法,誅殺木飛木昕父子。 不說僅僅憑借三百精兵,楊忠能不能殺得了武藝高強, 且身邊就是十幾萬守關(guān)兵將的木飛父子, 就算他真的僥幸殺了木家父子, 憑借對方在臨江關(guān)的威望,他還能不能在全軍的震怒下全身而退都是難以保證的事,而這一點,就足夠他頭疼的了。 早知道晉文王這么蠢笨, 他就不該說那些讓人誤會的話, 自然也不會攤上這樁麻煩事了。 可現(xiàn)在他再怎么懊悔也來不及了,此刻他的處境騎虎難下,這個猜測是他提出來的,如果沒完成晉文王吩咐的密令,按照晉文王那小氣刻薄的脾性,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如果完成了,在沒辦法從臨江關(guān)全身而退的情況下,似乎也是一個死字。 楊忠想的有些頭疼,他焦躁地疾步出宮,看來他得想一個更加精密一些的法子,最好能在旁人察覺不到的情況下殺了木飛父子。 投毒或是其他手段,這似乎是他唯一的活路。 ***** 因為摩耶國使臣催的急,加上晉文王一心求和無意開戰(zhàn)的緣故,很快的,朝廷東拼西湊的集齊了所有摩耶國要的賠償,同時也準備好了公主和親的相關(guān)事宜。 “永寧,嫁到摩耶國后你別忘了,晉國是你最強大的后盾,只有晉國好了,你在摩耶王后宮的日子才會更加好過?!?/br> 在送嫁當天,晉文王沒法再躲著自己這個女兒了,板著臉對她訓誡了一番。 他希望這個女兒嫁到摩耶國后,能起到聯(lián)姻該有的作用,鞏固晉國和摩耶國之間的關(guān)系。 永寧的頭上蓋著紅色的蓋頭,看不到她的父王此時的表情,不過聽著訓誡警告的語氣,她大致也能猜到幾分,這時候的她只覺得嘲諷。 摩耶王都多大年紀了,誰也不知道他還能活幾年,所謂的摩耶王后,其實只是守活寡,熬日子罷了,父王又怎會覺得她還需要在摩耶王的后宮里爭,她嫁過去,只是一枚棋子,一座擺設(shè)罷了。 再說了,如果她有嫡親的兄弟,或許還能聽得進去父王此刻的這番話,可偏偏她的母后只生了她一個,當初因為受寵的緣故,和其他兄弟姐妹的感情并不算融洽,這會兒父王在位還好些,將來等她的皇兄皇弟登基了,又有哪個會替她撐腰呢。 更何況,就連這個嫡親的父王也是靠不住的。 永寧的手指掐的緊緊的,修剪齊整的指尖甚至掐進了掌心的軟rou中,刻下深深的痕跡。 她緊咬著下唇,勉強控制住自己不大聲質(zhì)問這個曾經(jīng)最疼她的父王,而是乖巧地點了點頭,一副溫順聽話的模樣。 是父王先辜負的她,也別怪她辜負了父王。 反正現(xiàn)在王宮里的這些人都是等著看她笑話的,既然這樣,異母的兄弟登基,和隔著一層血緣關(guān)系的堂兄登基,又有何不同呢。 還不如后者,至少還給了她承諾。 想到放在陪嫁妝盒暗層內(nèi)的毒藥,永寧的愁緒稍微緩解了幾分。 “請公主上鸞轎?!?/br> 木歆也要回臨江關(guān),這一路上,她還有保護公主的職責。 “嗯?!?/br> 永寧輕輕應(yīng)了一聲,蓋著紅蓋頭的她從木昕身邊經(jīng)過時,只能看到他穿著的長靴。 這個男人本能夠留住她的,只是對方退縮了,嚴格說起來,永寧對于他的怨,未必比她對晉文王的恨來的少。 只可惜,這會兒她除了想盡辦法自保,甚至不能對這個負心人做些什么。 在宮女的攙扶下,永寧上了精致奪目的鸞轎,在到達摩耶國后,她乘坐的鸞轎會替換成鳳輦,那時候,她的身份也將從公主蛻變成一國的王后,一個要他們國王性命的王后。 ***** “那些就是摩耶國的使臣吧?” “好像是,你看他們一個個長得,和咱們晉國人就是不一樣?!?/br> 送嫁的儀隊很長,街道兩旁站滿了湊熱鬧的百姓。 “這些摩耶國人可真是壞啊,要不是他們,我們哪里會過這樣的苦日子?!?/br> “誰說不是呢,足足一千萬兩白銀啊,國庫空虛,這些都是咱們老百姓咬牙湊起來的買命錢啊?!?/br> 晉國百姓對于摩耶國人感官不好,但是最近聽說了有關(guān)摩耶國人茹毛飲血的傳聞,他們在議論的時候都不敢太大聲,生怕那些摩耶國人聽見后,活吃了他們。 “我娘家妹子嫁到了鄉(xiāng)下,原本家里有幾畝田地,家境還算殷實,可現(xiàn)在王上加重了賦稅,還搞出了一個荒唐的免兵役稅,她家五個孩子,舍了哪個都不忍心,只能變賣田地,湊齊了銀兩,真是造孽啊,最大的孩子才九歲,最小的孩子剛滿三歲,這樣的年紀,哪里需要服兵役呢,現(xiàn)在好了,家里沒了田地,之后的日子還不知道能不能熬的下去呢。” 人群中,一群人湊在一塊窸窸窣窣地說道。 “誰家不是呢,不僅僅是鄉(xiāng)下那些親戚,就連咱們住縣城里的,家里好幾個年紀在免兵役稅征收范圍內(nèi)的家庭,照樣為了湊錢發(fā)愁啊,這世道,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讓人活了。” 一聽有人提起前段時間剛公布的新稅賦,大伙兒心里的怨氣是怎么說都說不完。 “還不是那木飛將軍,要不是他殺了摩耶國的將軍,咱們何至于受這罪,你們瞧,那可是木飛將軍的兒子,長得白凈斯文,細皮嫩rou的,他爹犯了這樣的罪,他倒是和沒事人一樣。” 不知是誰,將矛頭指向了木昕。 “你說的可是面上有疤的那一個,好家伙,那一身鐵甲該不是銀子打的吧,锃光發(fā)亮的?!?/br> 不知不覺中,有越來越多的人將注意力放在了木昕身上,原本就躁動的情緒,在有心人的挑撥之下,變得越發(fā)焦躁難忍起來。 “滾出去,你們這些晉國的罪人?!?/br> 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人群里飛出來一把爛菜葉子,徑直扔向了坐在馬背上的木昕,只是那人的準頭不好,沒砸到人,那一把爛菜葉子四散著從木昕的面前飛過。 “就是,木飛是晉國的罪人,憑什么他犯的錯,要讓我們這些無辜的老百姓承擔?!?/br> 日子沒有曙光的百姓需要一個發(fā)泄口,而木昕就是他們此刻最好的發(fā)泄渠道。 不舍得扔雞蛋菜葉,那些圍觀的人就撿起地上的石塊土堆砸人,反正那么多人都在砸呢,即便朝廷抓人,又怎么知道是誰干的呢。 秉著這樣的想法,人群越發(fā)躁動,全然瘋魔了。 “干什么,干什么呢。” 這一次護城司的人來的格外及時,一個個手持利器將沿途的刁民給擋住。 那些人砸人本就是因為第一個人的引導以及一腔沖動,這會兒看到士兵拿著武器過來了,一個個也就老實了。 摩耶使臣走在最前頭,但是后面的動靜太大,他們也回過頭來圍觀了那一幕。 “這晉國人腦子沒病吧?” 泊桑忍不住對著身側(cè)人問道,誰給他們的勇氣砸木飛的兒子,要不是木飛守著,他們早就成了摩耶國鐵騎下的亡魂了。 “可能是真有病吧。” 那人同樣無語,等到他們摩耶國休養(yǎng)好后,真的要攻打這群愚民所在的國家嗎? 而作為當事人的木昕,卻比他們想象中心態(tài)平和了許多。 那些百姓之所以那么容易被引導,只是因為現(xiàn)如今他們的生活真的已經(jīng)困難到了一定境界,在艱難果腹都達不到的程度下,百姓怎么會有理智,怎么會愿意思考呢。 她擦了擦臉上的泥巴,剛剛那些石塊都被她避過去了,這會兒除了沾染了一些臟污,并不算太過狼狽,而對于那些本就被苛待的普通百姓,她也沒有要計較的心思。 “那個灰布衣裳,穿著黑鞋的,還有那個下巴上一顆大痦子的,我不想再看到他們。” 茶館二樓,一個穿著白狐裘的文弱男子喝了口熱茶,平復了一下剛剛過分緊張的心情,對著身側(cè)的人吩咐到。 “是。” 站在他身邊的侍衛(wèi)沒問為什么,疾步從他身邊離開。 第二天,在國都的某條小巷里,多了兩具無人認領(lǐng)的尸體。 第150章 將軍10 “前面是什么人?” 除了之前的插曲,之后的行程十分順利, 只是當出行第七天, 儀隊行進至一條略顯狹窄的山道時, 就被之前就堵在哪兒的一群人給擋了下來。 那是一個規(guī)模不大的商隊, 騾車上載著不少貨物,還有一輛馬車以及一些隨行的護衛(wèi),這個商隊被這里流竄的山匪給盯上了,在送嫁的儀隊到來之前,應(yīng)該已經(jīng)膠著了好些時間,走在最前頭的前鋒看見了不少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護衛(wèi),看情形, 商隊處于下風, 要不是他們正巧碰上, 恐怕早就被那山匪一鍋端了。 送嫁的儀隊龐大,且高高豎著木家軍的旗幟,在領(lǐng)頭的人呵斥后,那些山匪就趕緊抓了一把戰(zhàn)利品往地形復雜的山上跑去, 因為過于慌張, 只來得及拿走極少一部分貨品,甚至有些因為心里頭害怕,邊跑邊摔,最后也顧不上錢財了,丟下手中的東西,連滾帶爬地跑遠了。 對于原本處于絕望處境的商隊而言, 這些損失完全在可接受的范圍內(nèi),他們也沒有要追上去要回貨物的意思,而是趕緊整頓起了那散落在地上的商品,以及將那些受傷或是死去的護衛(wèi)挪到道路兩旁,將道路讓給送嫁的儀隊。 商隊里的人對于這樣的處境已然司空見慣,或許是老天也看不慣晉文王這個國王,在他登基后,晉國接連發(fā)生了好幾次天災(zāi),偏偏國庫的錢都被他用作享樂了,百姓不僅得不到援助,還得承擔天災(zāi)后加重的稅收,不少人活不下去,干脆就落草為寇,晉國的治安也隨之越發(fā)敗壞。 像他們這樣的商隊,不帶足人手輕易不會上路,只是這一次他們沒有估計到草寇的數(shù)量也在增加,因此中了埋伏,差點就連人帶貨被那些山匪一鍋端了。 因為隊伍忽然停止,木昕自然駕馬來到了前頭查看,正好看見彎腰從馬車里出來,有些狼狽的林行。 “真是太巧了。” 林行似乎也有些意外在這里撞見木昕,想想自己此時的處境不由苦笑:“你又救了我一次,算起來,我欠你兩條命了?!?/br> 他的身子不好,剛剛坐在馬車里為了躲避山匪,遭受了不小的顛簸,這會兒臉上泛著粉色,輕輕咳著,眼神溫柔如同一陣清風,觸動到你的心間,看的你酥酥麻麻。 跟在木昕身后過來的赤一見到林行這番作態(tài),捏緊了手中的韁繩,垂下眼,滿是不悅。 他自己對主子有一份不軌的心思,自然也看得出別人有沒有這份不軌之心,而林行的一舉一動包括他接連兩次以同一種方式出現(xiàn)在主子面前的行為,都讓赤一對他起了深深的忌憚。 “這位公子,我們商隊損失慘重,恐怕得在下一座城鎮(zhèn)停歇,招募護衛(wèi),您急著去遂寧,恐怕得另找車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