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功十八法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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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陽光往西斜了一大截時候,鐘國棟、屈元蒼二人已靜悄悄的來到了鴨鳴江的對岸。這里是一條高高隆起的崗脊,野草叢生,雜草密長,倒像是一道天然的江堤。崗脊之下,沿著斜坡簡單的建筑著十?dāng)?shù)幢倉庫似的寬大木制房屋,江灘邊則密密麻麻停滿了大小船艇,有雙雞眼的帆船,有三桅的朧朧巨艦,也有尖頭桅似的快艇與小劃子,總之,形式齊備,無所不有,而每一艘船艇的桅竿或前船首上,都飄揚(yáng)著一面三角旗幟:黑底,上繡紅白二色彩帶,巾繡飛騰的天馬。 無論是船上、岸邊、崗脊四周,全有天馬堂的弟兄在形色匆忙的來往著,尤其是散布遠(yuǎn)近哨兵,更是戒備森嚴(yán),如臨大敵。一副風(fēng)雨欲來的模樣,在沉靜中流露著一股特別的緊張氣氛。 現(xiàn)在,隔著黃昏,還有一段時間。這是一排相思樹,剛剛生長成一幅屏障似的擋在前面,樹后的雜草業(yè)已清除干凈,就在這里擺著一張木桌,幾把椅子。從此處望去可以隱約發(fā)現(xiàn)伏匿在崗脊四周的天馬堂人馬,以及對面的一片起伏山巒。 屈元蒼、鐘國棟便坐在椅子上,在他們四周團(tuán)團(tuán)繞著十多名形容異常兇悍粗礦的人物。雖然還有好幾張椅子空著,但沒有一個人坐。這十多名身披紅白肩帶的大漢全是天馬堂的高手所聚,他們圍繞站立,便宛如圍成一道彩墻似的。 屈元蒼望了望天色,自林木掩隱的隙縫中,向鐘國棟指著遠(yuǎn)處云霧氤迷的一座駝背形的山峰道:“那是巨駝山,巨駝山下的一道橫嶺就是他娘的長春嶺了,但顯然絲門的人如今不會仍瘟在個嶺上,那里隔著江邊太遠(yuǎn),來不及響應(yīng)對岸帶會的起事信號,他們一定早已隱藏在前面最近的山腳隱蔽處了。” 鐘國棟頷首道:“這是無庸置疑的?!?/br> 咕嚕了一聲,屈元蒼側(cè)首向旁邊站得最近的粗矮麻臉人物道:“好了,任福,你現(xiàn)在開始向我報告此地情況吧。” 這位神色猛悍,滿瞼銅錢大麻子的仁兄,赫然竟是天馬堂鯨手中的首領(lǐng),大鐵鏈任福。這時,任福先舔了舔又黑又厚的嘴唇,以一種沙啞的聲調(diào)道:“當(dāng)家的,對岸堂口發(fā)生的情形,業(yè)已由許頭派人傳送過來了,我們?nèi)軕c幸,也更緊張,卻因此對當(dāng)前的敵情加倍的警惕起來。當(dāng)家的方才說得對,絲門的人的確已不在長春嶺的老巢中了,就在一個多時辰以前,我們的踩盤子弟兄業(yè)已幾次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形跡,果然就正在對面那些山腳下林木的掩隱處。由那里到這邊,至多只有兩里路,用猛勢于撲,眨眨眼就能到跟前?!?/br> 屈元蒼哼了哼,說道:“發(fā)現(xiàn)的全是絲門的兔崽子幺?!?/br> 任福點點頭道:“不錯,他們身著青衣,手執(zhí)雙刃大砍刀,正是絲門的一慣打扮?!?/br> 任福身旁一個光頭獨眼的魁梧大漢宏聲道:“當(dāng)家的,我還親自看見他們當(dāng)中的燕子鏢郝華,這家伙我以前見過他兩次,所以認(rèn)得。他也發(fā)現(xiàn)了我,馬上就竄進(jìn)林子里跑了?!?/br> 說話的人也是鯨手中的狠角色獨眼龍柴開宗,他這時一指另一個生了張大白臉,死眉眨眼的仁兄道:“看見郝華的時候,正由紫谷和我在一起?!?/br> 這位有雪里紅之稱的紫谷硬板板的說道:“我是和柴開宗在一起?!?/br> 那身材瘦長、五官扁平的另一個鯨手,旋風(fēng)拐魏守榮說道:“當(dāng)家的;如今帶會已土崩瓦解,垮到了底,剩下一個絲門便不足為意了,咱們是不是馬上便沖過去。” 屈元蒼一瞪眼道:“用點腦筋,魏守榮,事情并不像你說的那幺輕易法。” 第五名鯨手屠鋒,外號死不回,這是個濃眉如刀,暴眼薄唇的歹毒人物,他有些耐不住的道:“在這里枯守了快三天啦,頭兒,對方也不是些金剛羅漢,我們何不沖蕩一陣子,也好泄泄?jié)M肚子鳥氣,還怕他們長了三頭六臂不成。” 站在末尾的那名鯨手是個牛高馬大的粗漢,鴨鳴江上有名的浪里鉆虎鯨曹南,他也跟著嚷道:“老屠說的是,當(dāng)家的,那些狗cao的坑得我們不輕,我們卻只一個勁的呆在這里與他們干耗著,太叫人心里悶得慌。當(dāng)家的,我贊成殺過去,我們包管能叫絲門那些邪龜孫一個一個全滿地亂爬。” 屈元蒼大喝一聲,怒道:“我一個一個cao你們的老娘,這里是什幺地方,這又是什幺局面,是聽誰的,老子自有主張,容讓你們幾個混蛋瞎起他娘的哄?!?/br> 曹南縮回頭去,尷尬的咧嘴笑道:“當(dāng)家的別生氣嘛,我、我只是殺敵報仇心切?!?/br> 屈元蒼板著臉道:“少廢話,你們?nèi)犃钚惺?,哪個自作主張或獨自行動,看我不砍下他的狗頭來當(dāng)皮球踢。” 于是,六名鯨手全都禁若寒蟬,再也沒有一個人敢于放聲大發(fā)高論了。天馬堂的七名鯊手如今只有三名在這里,首領(lǐng)狂棍岑春年、白斑鯊謝磊、盤地鬼饒昌明,其他四名鯊手,寒波雙蛟許被與甄達(dá)留在對岸總堂里,另外兩個則派在崗前負(fù)責(zé)警戒去了。 四名蟹手也只有兩個在此地,一是首領(lǐng)兩頭獅孫長江,他是個禿頭黑眼眸子,因為頸子上多生出了一顆很大rou瘤,看上去就好像另外再長了一顆小腦袋似的,所以有了這幺個美稱。孫長江一邊是個強(qiáng)壯異常,肌膚呈古銅色的英俊人物,這人乃是蟹手級的黑雕尉遲遠(yuǎn)。 鯊手的首領(lǐng),身形短小部結(jié)實的江棍岑春年低聲道:“當(dāng)家的可是早有破敵之計了。” 屈元蒼大咧咧的道:“當(dāng)然,我是干什幺吃的,豈能也和你們一樣遇事魯莽,冒冒失失的行動。你們要知道,力固可持,智取更高,不用腦筋,光憑一股蠻力硬干,那將招致我們重大傷害?!?/br> 覺得自己當(dāng)家的似乎有些與往常的作風(fēng)不同了,岑春年笑了笑,小眼小鼻全往臉孔中推擠,他輕輕的道:“當(dāng)家的既如此定靜安寧,必將有得,但這都是我們以往所難以體會到的呢。當(dāng)家的就這幺一天,像已頗有謀略了?!?/br> 屈元蒼哈哈一笑道:“人嘛,總是得有點改變的,而活到老,學(xué)到老,不能一直磨蹭在一個階段里,那就太不知上進(jìn)啦?!?/br> 岑春年道:“能不能清當(dāng)家的示下對敵策略,我們也好遵從實行,再拖下去怕就夜長夢多了?!?/br> 屈元蒼點點頭道:“我這就要向你們宣示了,不過你們也用不著瞎緊張一通,絲錦門的一群畜生便在對面,跑不掉的?!?/br> 說著,他推了推鐘國棟道:“老哥哥,該你這軍師爺發(fā)號施令啦?!?/br> 鐘國棟一笑道:“各位兄弟,我也不來那一套客氣話了,我們這就言歸正傳。錦帶會業(yè)已全軍覆沒,只剩下少數(shù)漏網(wǎng)之魚有的已經(jīng)散逃,還有一小部分未曾參與今晨之戰(zhàn)的大約尚守在長春嶺,但這已不足為慮。依照錦帶會在向我們堂口發(fā)動偷襲之前與絲錦門江下的計劃,是在錦帶會得手之后白晝以煙霧,夜間以火光為號向絲錦門通達(dá)消息。然后,絲錦門即將準(zhǔn)備隨時行動,只待我們江這邊的人馬察覺堂口被占,揮兵反攻之際,便由錦帶會在前,絲錦門在后面,向我們正在移動中的船隊進(jìn)行攻擊。如果全照他們判斷的情況發(fā)展,則我們今日必?zé)o幸于理。” 頓了領(lǐng),他又徐徐的道:“但上天保佑,我們識破了對方好計,更將計就計的反將錦帶會一舉殲滅,并獲及他們的秘密,因此,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怎幺樣按照對方原訂的計劃誘使他們?nèi)腱?,加以雷霆萬鈞之一擊。” 屈元蒼大聲道:“注意了,全給我仔細(xì)聽著?!?/br> 鐘國棟笑了笑,續(xù)道:“經(jīng)元蒼老弟與我?guī)讉€商議之下,我們決定按照如下的步驟去做。一、煙火由我們的人照舉,令絲錦門誤以為錦帶會業(yè)已得手而準(zhǔn)備行動。二、我們部分人馬在舉火之后不久,立即做得像不能忍耐對岸堂口被占而回師反攻的模樣,倉皇忙亂的啟船渡江。當(dāng)然,我們的主力卻早埋伏在此了,只待絲錦門自后掩至,便加以迎頭痛擊。三、我們的主力一旦與敵交手,渡江船隊也馬上回頭支援?!?/br> 他正說到這里,鯨手首領(lǐng)任福已問道:“大先生,這計策是很妙,但是今晨在對岸那一戰(zhàn),雖說我方大獲全勝,卻仍使對方逃掉了一小批人,這些漏網(wǎng)之魚會不會回去報信?!?/br> 鐘國棟道:“問得好,我們判斷他們不會。其一,白晝渡江困難。其二,江這邊全在我方嚴(yán)密監(jiān)視之下。其三,他們先前渡江過岸乃是乘黑夜重霧之掩護(hù),用的是羊皮薄膜吹成的氣囊。這一點,事后我派人搜查,他們?yōu)槊獗┞缎雄?,已將氣囊埋藏于江濱泥沙之內(nèi),而那些漏網(wǎng)之魚一心只想逃命,根本無暇,也不敢回到江邊挖取氣囊。事實上,那兩百多具氣囊已全被我們挖出來了。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理由,錦帶會業(yè)已全軍盡棄,一敗涂地,那些逃命者看得分明,他們也知道錦帶會復(fù)起已經(jīng)無望了,在這種失去倚持與保障的情況下,這些錦帶會余孽是決不會再回到長春嶺的,因為他們已再沒有指望了。像這些人,又懂得多少忠義之道,他們豈肯以自己的生命來為一個破敗的組合再做犧牲,當(dāng)然不會,若然這些人當(dāng)時便不可能逃走。所以我判斷,錦帶會覆滅的消息不可能由那些漏網(wǎng)者泄漏出來,就算他們其中有幾個尚肯轉(zhuǎn)回長春嶺,他們沒有這個可供泄漏的空隙及時間,已趕不及挽救絲錦門作繭自縛的厄運了。” 任福笑道:“不錯,大先生,你這樣一解說,眼前的計劃可就真的無懈可擊,天衣無縫啦?!?/br> 兩頭獅孫長江首次開口道:“大先生用計之妙,確是令人欽佩,這一下子,我看絲錦門的伙計們只怕就要完蛋啦?!?/br> 屈元蒼得意洋洋的道:“所以我方才便訓(xùn)示你們,力固可待,智取更高呢。這就是智的表現(xiàn),力的運用,多學(xué)著點,小子們?!?/br> 鐘國棟安詳?shù)恼f道:“別看這點小計,卻還是經(jīng)過你們當(dāng)家的斟酌潤色呢?!?/br> 屈元蒼連連點頭,樂不可支地說道:“正是,我考慮了很久,又給他加注了許多寶貴意見,再補(bǔ)齊了一些破綻,這才顯得如此完美,恰如方才任福所言,天衣無縫,無懈可擊。要知道,一個人的智謀,往往勝過那一身蠻力?!?/br> 四周圍立著的天馬堂好手們,個個明知道全是鐘國棟所策劃出來的計謀,但誰也不敢說破,想笑又都不敢笑,每張瞼孔全古怪的泛紅了。 屈元蒼目光一掃,瞪著眼說道:“你們怎幺了,一個個全是這副怪模樣,吃撐了幺,我cao他個二舅子的?!?/br> 鐘國棟連忙忍住笑道:“各位還有什幺事要問?!?/br> 用力吸了口氣,任福竭力扮成一本正經(jīng)的道:“大先生,人手的分配可已決定?!?/br> 鐘國棟點點頭道:“決定了?!?/br> 說著,他轉(zhuǎn)回向屈元蒼道:“元蒼,我就越俎代庖啦。” 屈元蒼一伸手,大方的說道:“請,人都在這里了?!?/br> 鐘國棟略微想了 一下,立即輕輕的道:“鯨手六位,鯊手五位全部留下,由蟹手首領(lǐng)孫長江率領(lǐng)船隊及所屬佯作做渡江,記得注意火箭信號,火箭一升,立即折返回援?!?/br> 兩頭獅孫長江躬身道:“知道了?!?/br> 接著,他忽然想起了什幺似的又道:“帶多少弟兄上船呢?!?/br> 鐘國棟迅速的道:“這里一共可是有五百個人?!?/br> 孫長江頷首道:“是五百人,還有一部分全早派出到江的上下游辦事去了,另外兩邊岸上尚散布了一些巡騎眼線的?!?/br> 鐘國棟道:“那幺,我們在此處的五百弟兄里挑一半,也就是兩百五十人隨你上船佯做渡江之舉?!?/br> 孫長江吶吶的說道:“不多了些幺。” 鐘國棟一笑道:“再少就不像真的啦?!?/br> 屈元蒼大聲道:“你只管照大先生的吩咐去做,哪來這幺多羅嗦?!?/br> 連連應(yīng)是,孫長不敢再問什幺了,鐘國棟又接著道:“另外,我們留在這里準(zhǔn)備伏擊對方的弟兄,全部都要徹底隱藏起來,不能有一點形跡暴露在外。否則,若叫敵人看出蹊蹺,則功虧一簣,無法得計了?!?/br> 圍繞四周的天馬堂好手們齊聲轟應(yīng),表示已完全領(lǐng)悟,鐘國棟滿意的點點頭,沉聲道:“趁目前這短促的空間里,大家不妨檢查一下自己及所屬弟兄們的兵刃裝備是否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然后就地休息,在對岸煙火信號舉發(fā)之際,便須立即回來此處待命行動?!?/br> 于是,十多名天馬堂的首要們立即紛紛致禮散開,各人去忙各人的事了。 對岸的煙火信號升起來了,天馬堂的各級好手也全都進(jìn)入了有利的攻擊位置。 一直注視著崗背對面山腳的大鐵鏈任福,突然興奮的叫道:“來了。” 屈元蒼急忙轉(zhuǎn)身望去,可不是,在對面那片林森幽深的山腳下,這時正有數(shù)百名青衣大漢現(xiàn)身而出。才一出現(xiàn),使密密麻麻的蜂擁奔向這邊,這些青衣大漢當(dāng)中,至少有一半以上背負(fù)著特制的羊皮筏子。他們奔跑的速度非???,而且肅靜無嘩,除了腳步的落地與衣袂的原動聲外,幾乎沒有一個人開口。數(shù)百條大漢散布成一大片,就這幺潮水一樣在崗省上迅速擁至。 喃喃的,屈元蒼說道:“要開宰了,快了?!?/br> 鐘國棟游目四顧,發(fā)覺天馬堂的伏兵全都隱蔽得很好,不至有破綻現(xiàn)出,他放心地吁了口氣,說道:“別急,元蒼,沉住氣?!?/br> 極快的,在那奔掠沖撲的一群人里,有五六條身影越眾而出,以更矯健的身子領(lǐng)先接近,不用說,這幾個人必是絲門中的大戈頭所屬無疑了。 屈元蒼嗓門有些沙啞的說道:“怎幺樣,迎上去吧?!?/br> 鐘國棟搖搖頭道:“不?!?/br> 屈元蒼問道:“為什幺?!?/br> 鐘國棟緩緩的道:“等他們越過崗子,至少上了崗子,我們再攔腰截?fù)?。?/br> 想了想,屈元蒼道:“這樣成幺?!?/br> 鐘國棟道:“放心,萬無一失?!?/br> 任福看著漸至江心的那幾十艘艇,不由舔舔唇道:“絲門的人把時間拿捏得相當(dāng)準(zhǔn)確,我們回援的船舶過了江心,他們再自后面撲擊,等他們夠得上攻撲距離的時候,我們的船舶也差不多剛好到了岸,如果帶會沒有覆滅,使恰好配合他們自后攻來的時機(jī),在岸上施展挾擊,這樣一來,我們的虧就吃大了。” 屈元蒼嘿嘿笑道:“不錯,但是如今帶會已被我們消滅,絲門還以為仍是好計得逞呢,殊不知正好落進(jìn)我們所布的圈套里,等著瞧吧,看看是誰要吃大虧,真合了一句話啦,人算不如天算?!?/br> 崗脊正面的絲門人馬并沒有停止撲近的行動,只見領(lǐng)先于前的五六條人影與那幾名迎上的眼線略略一錯,便又會合一起,繼續(xù)奔掠了上來。 鐘國棟低沉的說道:“他們相信了?!?/br> 屈元蒼笑道:“相信我們的確回兵救援總堂去啦。” 嘆了口氣,他又道:“這是絲門的不幸,也是帶會的不幸?!?/br> 任福小聲道:“我們是否也隱蔽一下?!?/br> 鐘國棟點點頭道:“現(xiàn)在不忙,等他們再近一點?!?/br> 過了一段時間,鐘國棟走上來,說道:“行了,元蒼,我們往右邊躲,讓出中間位置來叫他們過。” 屈元蒼忙道:“其他的人可藏好啦?!?/br> 鐘國棟頷首道:“全埋伏妥了,我們也快點吧?!?/br> 于是,三人飛快的掠向右邊的一片雜草叢中,紛紛伏臥下來,屏息等待。 片刻后,嘈雜沉重的腳步聲已潮水似的涌了上來,甚至連人們粗濁的喘息聲,衣衫擦過樹枝的沙沙聲也清晰可聞,而五六條人影便形同大鳥般飛越過去。他們大約全部一心奔到潑水撲擊的行動上去了,經(jīng)過崗脊之時,連眼睛都來多瞟一下。 這五六個人剛剛掠向江濱,他們后頭已跟上了大批的青衣漢子,一窩風(fēng)似的隨奔而下,人多影晃,倒未看清哪寒瞳嚴(yán)章與他堂叔兜天網(wǎng)章淵在何處。 就在一撥又一撥的絲門所屬通過崗脊之際,屈元蒼已忍不住低促的說道:“動手吧?!?/br> 鐘國棟也于是時將早已執(zhí)在手中的一只花旗火箭完全以手勁向空中擲出,只聽得“嗤” 的一聲響,這只火箭竟被他一擲之下 直凌空中十多丈高,在沉沉的天際里,閃爍出一溜紅綠繽紛的火焰來。 攻殺的信號發(fā)出了,崗脊之上,已募然群起一片雷鳴也似的喊殺聲,兩百多名隱伏著的天馬堂弟兄宛如兩百多條出林猛虎般剎時全自優(yōu)身之處沖撲而出。這時,圍攻崗堤上尚未過完的絲錦門屬下的,乃是鯊手首領(lǐng)狂棍岑春年、白斑鯊謝磊、盤地鬼饒冒明三個。他們首先沖入敵陣之中,岑春年六尺長兒臂粗細(xì)的沉重鐵棍,狂風(fēng)暴雨般掃擊揮撲,頃刻已砸翻了六七個青衣角色。謝磊的一雙短劍也戰(zhàn)倒了三個敵人,而饒冒明的鬼頭刀,則將四個攻來的對頭通通在一剎那的刀花里削斷了他們的雙腿。 八十余名天馬堂的弟兄更是兇悍無比,沖刺攻殺似浪如火,照面下,已砍倒了絲錦門十多人。凄厲的慘叫聲,尖銳的爆叫聲,加上兵刃的鷹擊,人體的滾動,怒叱,暴吼,與鮮血猩赤的滴落,水光映影,便組合成了這一幕恐怖的殺敵景象。 江濱左邊,這時雙方亦已交刃,演出了與崗堤上相同的悲劇。此刻,原擔(dān)任放哨的另兩名鯊手黑猿卓宣、刃環(huán)焦吉已撤退回來,屈元蒼一揮手道:“快去?!?/br> 刃環(huán)焦清在應(yīng)聲中身形已飛射出去,手上兩枚刃環(huán)業(yè)已劃過兩名敵人的咽喉,在血水灑濺里,又猛然旋身將另一名敵人的面孔割成兩半。驚吼尖叱聲中,黑猿卓宣早已生生舉起一名青衣漢子摔向另兩名青衣人的身上,不待對方有所掙扎,他已再掄起一個死命拋擲了過去。 僅是這一刻兒,四五十名絲錦門的人物便只剩下一半都不到了。伏在草叢之后,屈元蒼笑呵呵的說道:“真是摧枯拉朽,不堪一擊,絲錦門竟然如此稀松法?!?/br> 這位天馬堂的大龍頭話尚未及說完,戰(zhàn)場上的情況便已詭異的突然變化。一條瘦削細(xì)長的人影有若一抹煙霧般白天而降,他來得是這幺快,以至令人連他是從哪個方向飛掠而至都來看清。一面黑色的大網(wǎng)兜猝落,一柄寬刃短刀暴揮斜挑,就這樣,七名天馬堂的弟兄已被罩入網(wǎng)里又被皮開rou綻抖摔向崗堤之下,另倆人也“吭吭” 連聲旋跌而出。 屈元蒼猛的一震,脫口驚呼:“章淵。” 鐘國棟冷沉的說道:“不錯,兜天網(wǎng)?!?/br> 屈元蒼一躍而起,瞪目狂吼:“章老匹夫,你他奶奶的是個人就沖著我姓屈的來。” 就在此際,白斑鯊謝磊已暴撲章淵,短劍吞吐如電,彩芒閃爍。但是,章洲卻冷哼一聲,身形猝斜,鯊網(wǎng)反揮,宛若一大片烏云倒卷。謝磊才自躍躲,章淵的寬刃短刀已神鬼莫測的將謝磊懸空挑起七尺。 “咳啊” 一聲,謝磊的呼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那幺恐怖,那幺痛苦,象征著凝聚成形的絕望與鮮血涂染下的悲哀。在他扭轉(zhuǎn)的面容極快的一晃里,可以看出他那顆死前的不甘及怨恨的心。 一條六尺長,細(xì)如拇指又藍(lán)光閃亮的網(wǎng)竿子,仿佛極細(xì)的閃電,帶著尖銳的嘯泣聲飛取章淵,那是元蒼的吊命竿。 章淵卓立不動,左手短刀倏然飛截,那光閃那幺快那幺準(zhǔn),“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的連串金鐵撞擊聲里,他已一招不漏的蕩開了屈元蒼飛瀉而下的七十九竿。驀地一個空心跟斗站在地下,屈元蒼圓睜雙眼,氣涌如山的怒瞪著對面的強(qiáng)敵,那是一個老人,一個瘦長的老人,他頭發(fā)花白,突額凹睛,兩頓下陷,嘴唇扁薄,整個的形態(tài)便強(qiáng)烈的顯示出一個意思,冷酷。 屈元蒼大吼道:“你他娘的就是章淵?!?/br> 對方木然又生硬的道:“你就是屈元蒼?!?/br> 屈元蒼切齒嘶吼著:“你殘害我的手下,我就要活剝你這老狗的皮?!?/br> 那老人章淵的動作之快簡直已到達(dá)匪夷所思的境界了,他微微一晃,凌空的刀光刃芒已縱橫交織著罩向屈元蒼,同一時間,他的黑兩亦由上而下,“呼” 的反卷屈元蒼下盤。 吊命竿飛彈旋舞,竭力抵抗,卻在雙方相劈的一剎,屈元蒼衣襟肩袖立被割開六條裂縫,他緊張的拼命躍出。 “跑?!?/br> 一個字像一個冰珠子傳自章淵唇縫,他右腕倏抖,黑網(wǎng)又“霍” 聲橫掃,短刀如閃電般急截肋下。 屈元蒼猝然然間橫了心,他不退反進(jìn),吊命竿一沉飛刺,直指敵人的心窩,他一邊嘶啞的叫著:“一同上道吧,奶奶的?!?/br> 怪聲如梟,章淵短刀猝回,“鏘” 的一聲擊開屈元蒼竿尖,右手揮繞,黑網(wǎng)已兜頭落罩屈元蒼。 斜刺里,彩芒暴現(xiàn),“呼嗤” 聲響,直飛章淵那突出的腦門,來勢之快,不由使他大感驚訝,于是他突然將罩向屈元蒼的黑網(wǎng)卷向飛來的神芒,那枚追風(fēng)神芒卻倏而一斜,閃電般倒飛回去,正好落在鐘國棟手中。 此刻,屈元蒼方始冷汗透衫的倒掠出去。 冷凜的,也是深沉的凝視著鐘國棟,章淵那雙凹陷的眸瞳中閃泛著一片古怪的光芒,他仿佛無視于周道的拼殺,更無視于那血濺尸模的慘厲,他就那幺怪異的注視著鐘國棟,生硬的說道:“你是誰?!?/br> 鐘國棟平靜的道:“我是誰并無關(guān)緊要,在這種場合見面自然不是朋友,不是朋友就是敵人,即使我報出名號,亦不可能使這場干戈化玉帛,是不是?!?/br> 自緊合的齒縫里發(fā)出一陣嘶嘶的 刺耳低笑,章淵的面孔肌rou卻毫不波動,他帶著一種無形的傲意道:“不錯,雖然們們很陌生,剛才你露的那手歸引力,說明了你并非無名之輩?!?/br> 鐘國棟道:“我們試試,如何。” 喘息甫定的屈元蒼,此刻在一邊跺腳大吼道:“喂,老哥哥,你和這老狗cao的哪來這幺多廢話,還不快快將他拼奪下來,也好把局面扭一扭呀?!?/br> 鐘國棟一笑道:“我來對付他,元蒼?!?/br> 屈元蒼目光回轉(zhuǎn),頓時又叫:“那邊,老哥,任福那小子已和一個大腦袋的家伙拼上啦。嘿,那家伙本事相當(dāng)不差,我看八成便是嚴(yán)章那廝。” 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可不是,鐘國棟果然發(fā)覺就在左側(cè)丈許之處,任福和一個身材瘦小卻腦袋奇大的人物餅在一處。那人的面貌看得不甚真切,但卻身手如電,攻拒凌厲猛辣,一眼之下,即知不是等閑角色。 章淵冷冷的道:“是的,那就是嚴(yán)章。” 說著他不屑的哼了一聲,又接著道:“你們使得好刁計,但不管你們用什幺jian狡手段,齷齪伎倆,假如你們自認(rèn)可以將絲錦門陷住,那就是你們最大的錯誤了?!?/br> 屈元蒼“呸” 了一聲,瞪目厲叱:“狂妄無用的老狗,你們霉運當(dāng)頭,死到眼前,猶在吹你娘的哪門子大氣。今天天馬堂如果不把你絲錦門搗個土崩魚爛,我這屈字就倒過來寫?!?/br> 章淵輕蔑又卑視的道:“憑你幺,屈元蒼,你還有什幺顏面在這里吹擂,方才若非這位插手相助,兩個屈元蒼也死透冰涼了?!?/br> 屈元蒼雙目暴睜,額頭青筋浮現(xiàn),狂吼著:“老匹夫,老殺千刀,老子就不服你這口氣,你給我滾過來,看看老子能不能把你擺成三十六個不同的模樣?!?/br> 章淵冰冷的說道:“在我眼中,你只不過是一條狂哮亂吼的畜生,而且根本不值一斗?!?/br> 屈元蒼大吼如雷,口沫橫飛,兩眼全直:“你個老雜碎,我和你拼了?!?/br> 眼一斜,網(wǎng)刃齊揚(yáng),章淵大剌剌地說道:“來呀。” 鐘國棟往中一站,說道:“元蒼,我說過了,讓我來?!?/br> 屈元蒼憤怒的吼道:“閃開,我非要親手剮了這老匹夫不可。” 鐘國棟緩緩的道:“不要沖動,元蒼?!?/br> 屈元蒼咆吼道:“人是一口氣,佛是一爐香。老哥,你讓到一邊,待我同這老狗一拼,拼贏了最好,若是我吃他虧了,你再替我報仇不晚?!?/br> 鐘國棟搖搖頭道:“不。” 屈元蒼猛一頓足,怒吼道:“你是要氣死我,老哥,你是要叫我丟人現(xiàn)眼。” 鐘國棟冷冷的道:“什幺地方你丟人,什幺地方你又現(xiàn)眼了。元蒼,你不要中了他各個擊破的jian計?!?/br> 屈元蒼窒了窒,氣咻咻的說道:“你說吧,老哥,你要怎幺辦?!?/br> 鐘國棟抿抿嘴唇,說道:“我想和這位章兄試上一試。” 黑色的羅網(wǎng),便在這句話的聲音中,凌空而來,來得那幺快那幺奇,就像是一片黑色的煙霧罩落。黑油泛亮的網(wǎng),烏閃閃銳利的倒須鉤,仿佛一張魔嘴要吞吐下鐘國棟似的。 “小心?!?/br> 屈元蒼方始脫口大呼,鐘國棟早已飛閃六步,長笑一聲,叱道:“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