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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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聽溪與謝思言在馥春齋后堂碰頭時,提起適才他要踏行燒紅鐵片之事,謝思言道:“我說出那話之前,就知皇帝很可能攔阻我,因為他怕回頭被人說殘謬不仁,皇帝那等人,怎可能因著這樣一樁事留著把柄讓人詬病。何況,我若回頭傷著了,謝家這邊嘴上不說,心中必定會怨恨。因為今日這一出歸根結(jié)底也是皇帝逼出來的。” “退一萬步說,縱皇帝不攔我,我也不會有事。你可知湘西苗疆有一種巫術(shù),便似這般,在燒得紅火的木炭上鋪陳鐵片,待到鐵片燒紅,巫師先祭祀祖師,再念咒,隨后再過這火海時,就能毫發(fā)無傷。” 陸聽溪默了默,道:“你還學(xué)過巫術(shù)?” “只是外人眼里的巫術(shù)而已,找個尋常人也可以辦到。其實就是個技巧活。那個鐵片統(tǒng)共就沒幾片,如果連續(xù)踩踏不停頓,快速滑過去,工夫十分短暫,掌控好力度與時機(jī),能最大可能地避免燙傷。不過,這還需要一個前提,就是腳底有一層隔熱的防護(hù)。湘西巫師長年勞作,足底有一層極厚的繭,這令他們對熱燙的火力不敏感,也能護(hù)住腳掌。我沒有這層繭子,但我事先做了準(zhǔn)備,我腳底涂了一層易容喬裝用的膠跟藥膏,因此只要我小心些,就不會被燙傷。屆時我只將自己的無恙以天意偽飾便是?!?/br> 陸聽溪問他事前怎知屆時會有這么一出,謝思言輕捏她臉頰:“我知今日必是互不相讓的,故此有備無患?!?/br> “我先前就知道湘西這種巫術(shù),但并未深思,也覺玄奧,然則后頭忽然有一日,天竺鼠給了我啟示。天竺鼠的腳是它最脆弱之處,rou軟皮薄,受傷出血都可能致死,所以得用足墊防護(hù)。湘西巫師腳底的厚繭就是他們的足墊,又兼動作快、時機(jī)準(zhǔn),故而他們不會被燙傷。我發(fā)現(xiàn)后,曾布置一番,試驗一回,確認(rèn)我的揣測無誤?!?/br> 陸聽溪道:“你今日何必冒這等險,我看皇帝還是對你頗多庇護(hù)的,先前讓你兼任左春坊大學(xué)士時,言官們幾乎全部跳腳,但皇帝還是力排眾議,極力促成了此事。我聽祖父說,皇帝與內(nèi)閣集議此事時,內(nèi)閣那邊也是大半反對,可皇帝十分堅決,還讓他們以你為楷模?!?/br> “淘淘想想,皇帝為何要讓他們以我為楷模,又為何要那樣極力維護(hù)我、促成此事?皇帝實質(zhì)上不是在維護(hù)我,而是在立威,在向朝野上下廣而告之,但凡忠君,必能高升?!?/br> “那他這回可是信了你?” “與其說皇帝信了我,不如說皇帝厭了常義?;实鄣拿恳徊蕉际菑乃荷碇霭l(fā),縱是對太子,他也無甚慈父之懷。先前有道官說太子與他十年內(nèi)覿面會給他帶來災(zāi)殃,皇帝就信了個十足十,竟當(dāng)真不與太子相見。如今離十年還有七年,可以想見,這七年里,皇帝只會召東宮講官來督促太子的課業(yè)。而太子那邊,素日相處最多之人便是東宮講官與身邊內(nèi)侍?!?/br> 太子生母早逝,按說是要送到皇后膝下教養(yǎng),但咸寧帝既不能與太子相見,就不好讓太子住在后宮,于是另派了宮人內(nèi)侍照拂。論起來,咸寧帝也是個會做戲的,分明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已厭倦了皇后,但為表自己嫡庶分明、不忘糟糠,還要在外人跟前做出與皇后伉儷情深的模樣,每月都要抽出工夫去皇后宮里坐坐。 陸聽溪輕嘆:“我曉得了?!?/br> 謝思言很快岔了題,又想起一事,問他送去的書她可看了。陸聽溪一頓:“看了沒幾頁,被三姐拉出去耍子了,就沒看了?!?/br> “那你可要抓緊看,頂好每日睡前都翻一翻,若有哪里不懂,盡管來問我。” 陸聽溪問:“我怎么覺著你總攛掇我,那書里有什么?我看了開頭,瞧著跟三姐給我講的那些話本傳奇之流差不多?!?/br> 謝思言一把將小姑娘撈到身前:“你三姐看的能跟我送的相較?你往后面看就知道了,不一樣的,我送你的都是好東西,千萬莫要讓人瞧見。” 暮春之后,轉(zhuǎn)瞬即交夏日。常義沒把差事辦好,皇帝還要尋人頂上,思來想去,便將這差事轉(zhuǎn)交給了謝思言。謝思言用了一月多的工夫?qū)⒋耸罗k了個圓滿,歸京之后,咸寧帝給常義的處置也下來了,貶至九品主簿,下放廣東瓊州。 常義出獄前夕,謝思言去了牢里探視。 瞧見謝思言來,常義扶著墻勉力立起:“隨我去豐潤的那兩個閹人,是你的人?是你故意讓那兩個閹人激我,故意引我說出那些話來的,是也不是?” “常大人到現(xiàn)在竟還不忘構(gòu)陷我,我不知常大人在說甚?!?/br> 常義生了癰疽的臉扭曲了一下,踉蹌著沖過去:“真真是黃鐘毀棄瓦釜雷鳴,陛下竟是信了你這雞賊小人!” 謝思言側(cè)身避開,淡聲道:“常大人莫要做出這等胸懷大義的凜然模樣,倒好似大人是天下頭一等的賢明之臣一般。另,常大人可以喊得更大聲些,‘黃鐘毀棄瓦釜雷鳴’這種話都敢吼出來,我看常大人還是覺著陛下罰得輕?!?/br> 常義一噎,皇帝若知他這般說,確實只會怒上加怒,他方才真是惱糊涂了。 “不過常大人既總認(rèn)為是有人構(gòu)陷與你,那想來也是做了虧心事了,只是不知常大人都做過什么虧心事,可還記得?” 常義面色數(shù)變,最終詭笑一下:“是我又如何?誰讓你父親多管閑事!當(dāng)年陛下初登大寶,兵部侍郎聶勝對陛下多有不敬之言,又對彼時被陛下貶謫的一眾老臣頗多憐憫,后頭適逢隴西大旱,陛下以之為欽差,命其前往賑災(zāi)?!?/br> “聶勝赴任前,不住問戶部要賑災(zāi)錢糧,戶部沒給,與他說戶部一時周轉(zhuǎn)不來,讓他先從當(dāng)?shù)爻F絺}內(nèi)調(diào)糧賑濟(jì),那蠢貨竟當(dāng)真信了,”常義突然哈哈笑起來,“等他到了隴西,發(fā)現(xiàn)常平倉早就被搬空了,一道道奏章遞上來催要錢糧,但內(nèi)閣始終不批。聶勝后頭急得沒法子,竟是強(qiáng)行調(diào)了隴西衛(wèi)倉的軍糧,要拿去賑災(zāi)。但隨后又被衛(wèi)所駐軍要了回去,當(dāng)?shù)匕賾羟粢槐娢鋵⑦B命上奏,彈劾聶勝妄調(diào)軍糧,要求嚴(yán)懲?!?/br> “聶勝無糧救災(zāi),后頭連封家書送出去,將自家搬空了也是杯水車薪。他遞上來的最后一道奏章竟說什么天下生民皆君父之子,子有難,焉有不救之理?真是小題大做,不過是餓死了幾個庶民而已!內(nèi)閣起先壓著這本奏章沒敢讓陛下瞧見,后來還是被陛下知悉了,陛下瞧了之后,將聶勝的奏章一把摔在地上。聶勝最后在千萬災(zāi)民跟前自裁謝罪,那幫刁民竟就因此暴動,連什么要為聶大人報仇這等渾話也說了出來,陛下如何能容?” “陛下派你父親去隴西平亂,可你父親又做了什么?他還沒動身,先向陛下要錢要糧,說要先賑災(zāi)再平亂,亂由災(zāi)起。陛下雖是不喜,但仍是給了。落后你父親去隴西平了亂局,回京復(fù)命前,竟悄悄安葬了聶勝。后來此事被陛下知曉,責(zé)問起來,你父親竟再三為聶勝說情。那聶勝不忠不順,又膽大妄為,本就該死,你父親不是仗勢擅專是甚!” “陛下龍顏大怒,罰你父親閉門思過。我知陛下一直為著此事煩悶憂慮,遂等他思過期滿,在他去茶肆喝茶時著人在他的茶水里加了些東西,本是想給他些教訓(xùn)的,但沒想到那杯茶被你母親喝了。你母親身子苒弱,竟就那么死了。” 跳躍的篝火映照出謝思言陰晦森寒的容色。他先前已順藤摸瓜查到了些原委,常義所言倒是不虛。 “我父親沒做錯,”他嗓音冷如寒潭深水,“而你,擺出一副忠君模樣,行的也不過是利己之事。我父親倘有個閃失,謝家便失了頂梁柱。謝家倒了,你常家就少了個勁敵。何況,你與我父親自來不和?!?/br> 常義道:“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我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鑒。你父親未動身先迫君,此罪一;違逆君意安葬聶勝,此罪二。你父親不可能不知彼時陛下已對聶勝的諸般狂妄之舉頗為不滿,然則仍是一意孤行,不是與陛下作對是甚?說不得他跟聶勝是一般想法,也認(rèn)為陛下即位之初的手段殘暴不仁。陛下不便將你父親如何,那不如我來為君分憂。” 謝思言冷笑,常義愚忠不假,但背地里卻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而今倒會避重就輕。 “你休要以為你憑著一次救駕就當(dāng)真能扶搖直上了,陛下遲早會看清你這jian佞之臣的面目!”常義怒聲叱罵。 謝思言緩緩笑了:“jian佞之臣?何為jian佞?何為賢明?若常大人這般的便是賢明的話,那我倒寧做那jian佞?!彼嚨卮蛄砍Ax幾眼,笑得詭譎,“常大人千萬保重,我還等著常大人看著我是如何步步晉升,如何將你常家踩在腳下的。常大人若是早早死了,豈非無趣。我可不想大人就這樣解脫?!?/br> 常義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如今對上謝思言那陰寒的眼神,脊背竟竄上一股冷意,毒蛇一樣盤繞通體,愈縛愈緊,竟生出一種強(qiáng)烈的窒悶感。 他一把年歲被投在獄中,本就是硬撐著與謝思言對峙,如今終于抵不住,轟然倒下。 謝思言回府后,徑去尋了謝宗臨,將他與常義在牢中的對話說了一回,末了道:“父親這些年來究竟知不知曉當(dāng)年投毒之人是常義?” 謝宗臨低頭喝茶,半晌方道:“我只知對方是沖我來的,并不知究竟是哪個。” “是么?” “你既查出是常義所為,如今他又遭貶,那此事便算是到此為止。你母親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你為此事糾纏?!?/br> 謝宗臨望了眼外頭姹紫嫣紅的融和淑景,嗓音轉(zhuǎn)低:“當(dāng)年隴西那場大旱,餓殍遍地,百姓易子相食,災(zāi)民們餓得腹胸深陷,骷髏一般,我若不是赴任前要來了錢糧,還不曉得又要餓死多少人。我后頭回京被責(zé)問時就想,在官場上混,還是要冷心冷情,你看內(nèi)閣那幫人,照著上意辦事,瞧見聶勝字字泣血的奏疏還能穩(wěn)坐談笑,這實則才是真正的政客之態(tài)。這幫人雖為皇帝擔(dān)了罵名,但螻蟻之言如何撼動巨象?百姓再罵,也礙不著他們的官途?!?/br> “那若是光陰回溯,父親又是否會明哲保身?” 謝宗臨不語。 謝思言告辭離去。 皇帝為著整死聶勝殺雞儆猴,授意內(nèi)閣不批賑災(zāi)錢糧,置千萬人性命于不顧,常義更是只忠君不忠國,這君臣兩個倒是甚配。 常義被押至廣東后的半月后,陸聽溪忽然收到了常夢澤的帖子。她邀她過府一敘,說有要緊事與她相商。 她在常家水榭里坐了片刻,常夢澤屏退左右,坐到了她對面。 “今次叫陸姑娘來,是想與姑娘計議一件事。我想讓姑娘出面幫常家斡旋,”常夢澤道,“無論如何,常家與魏國公府的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但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祖父是個糊涂的,家父勸了許多回也不頂用?!?/br> “我可以賣國公府一個人情,希望能略微緩和兩家針鋒之勢?!背魸蛇f過去一封信。 陸聽溪拆開一看,目光一凝。 這是常義寫的一封密信,似是請大夫來醫(yī)治什么人。 “陛下近來龍體欠安,祖父便四尋良醫(yī)。前幾日尋得松江府一名醫(yī),著人打探清楚了底細(xì),覺著可行。這封信便是祖父寫給那大夫的,只是尚未送出就出了這等事。若是魏國公府能將這大夫引薦于陛下,將來醫(yī)得龍體大好,自是大功一件?!?/br> 常夢澤又道:“只是如今無論是國公爺還是世子爺,怕都不愿見常家人,祖父又探得世子給陸家信物為定之事,這便想將此事交托于姑娘來辦。若是事成,常家對姑娘另有重謝。” 陸聽溪轉(zhuǎn)日將這封信交給謝思言,讓他定奪。 兩人正說著話,楊順來報說皇帝突然昏迷,太醫(yī)院那邊亂亂成了一鍋粥,說瞧著似是中風(fēng)。 謝思言將常義那封信扔給楊順:“送回去,物歸原主?!?/br> 咸寧帝病倒,太子年幼,朝政不可無人理,太后決意讓楚王暫且主政。 楚王是今上的異母弟弟,因著楚王早年曾得過太后撫育,諸王之中,太后總是對楚王多一些偏愛。國朝先前雖有親王之亂,但親王出面主政也并非沒有先例,可謂有例可援。 然掌權(quán)容易放權(quán)難,楚王一旦做了主政親王,還會愿意安安分分回封地去?如若楚王將來還想更進(jìn)一步,又當(dāng)如何? 朝野內(nèi)外為此事爭執(zhí)不休,太后最終援引先例,一錘定音。 交秋時節(jié),楚王攜家眷入京,住進(jìn)了皇宮外廷的謹(jǐn)身殿。 中元節(jié)這日,陸聽溪晚間出來放荷燈。她才跟謝思言寒暄幾句,沈惟欽領(lǐng)著個與她年紀(jì)相仿的女孩兒過來。 沈惟欽自道那女孩兒是他的異母meimei,前些日子才封的靈璧縣主。兩廂敘禮畢,陸聽溪被葉氏等人叫走,謝思言回身也要走,卻聽身后的靈璧縣主道:“世子留步,久聞世子經(jīng)綸滿腹,家兄亦是才當(dāng)曹斗,世子何不與家兄切磋一二?” 沈惟欽斥她無禮,又轉(zhuǎn)向謝思言:“不過我倒確有話要與世子說,借一步說話?!?/br> 走至河畔僻靜處,沈惟欽道:“不瞞世子說,我這meimei是祖父唯一的孫女,祖父倒是疼愛得緊,而今祖父主政,適逢她年及婚齡,我瞧著,她似乎極仰慕世子?!?/br> 謝思言淡聲道:“你威脅我?” “豈敢。我只是想跟世子打個商量,怕世子不允,這才提醒世子一句。說來,這樁事也簡單得很,不過是勞煩陸姑娘跑一趟,配合我做一件事,世子屆時莫要作梗便是?!?/br> 謝思言轉(zhuǎn)頭盯著他看了半晌:“何事?不妨說來聽聽?” 沈惟欽道:“我到時候自會提前告知世子,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事成之后,我可以說服祖父想法子讓世子兼任山西巡按?!?/br> 謝思言眸光微動:“我不要巡按的位置。我也有個籌劃,等世孫這件事了,世孫助我達(dá)成?!?/br> 沈惟欽一笑:“這倒也好,我還怕世子無所求。等我這邊事成,自會幫世子。只巡按品級雖不高,但權(quán)力極大,世子竟連巡按的位置也瞧不上,我倒未瞧出世子如此急功近利?!?/br> 謝思言眸色一暗:“誰也不會嫌自己富貴過甚——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先前曾跟世孫合作過兩回,希望這回也能圓滿。世孫千萬不要?;?,否則仔細(xì)被當(dāng)成妖物燒死?!彼f的自是沈惟欽并非沈惟欽的事。 沈惟欽笑道:“世子這話,我不甚明白。不過世子回去后要仔細(xì)與陸姑娘好生計議一番,免得屆時出了差錯。世子也千萬記得莫要?;?,不要逼得我反戈?!?/br> 沈惟欽辭別謝思言后,徒步回府。楚王能住進(jìn)宮里,他卻不能,他抵京后,仍舊住在從前在京時落腳的府邸。 路上瞧見一群地痞流氓持械群毆一個骨瘦如柴的少年,那少年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大抵是個混跡于街面上的乞兒,這類事司空見慣,地痞又難纏,往來行人連看熱鬧的興致都提不起。 沈惟欽盯著那個鼻青臉腫的瘦弱少年默立少頃,命厲梟上前將地痞送去衙門,給那少年些銀錢,隨即不再看一眼,轉(zhuǎn)身徑去。 陸聽溪聽說了沈惟欽的要求后,深覺不可思議。她能幫他什么忙。而且他做事前為何還要跟謝思言打聲招呼,似乎唯恐他不知他要有所動作一樣。 “沈惟欽愿意遞來這個梯子,咱們倒可先用著。趁著楚王說話還頂用,趁勢行事。不過,前提是咱們能蒙混過關(guān)。” 謝思言望定面前的小姑娘。他是不會當(dāng)真讓陸聽溪去的,他只想借著此事看看沈惟欽要做甚。若能瞞天過海,讓沈惟欽順道幫他將官位晉一晉便更好了,但他私心里覺著不太可能,沈惟欽也不是那樣好騙的。 沈惟欽并沒回那個臨時王府,轉(zhuǎn)了方向,出城去了西山的功德寺。 他一路轉(zhuǎn)去客堂,對著正參禪打坐的僧人一禮:“實在慚愧,此番累得大師遠(yuǎn)涉千里,到京師走一趟。” 那僧人起身還禮:“這倒不當(dāng)緊。鬼神之事亦頗為玄奧,老衲倒是唯恐自家道行不夠,壞了施主的事。但愿能幫上施主的忙,為施主解憂?!?/br> “弟子已布置下去,先謝過大師相助之恩,希望這回,”沈惟欽道,“能如我所愿。” ☆、第60章 第六十章 陸家眾人中元節(jié)當(dāng)晚回府的路上, 碰見了葉家人。葉懷桐二話不說從馬車上躥下,鉆進(jìn)了陸聽溪的馬車。竇氏拿她沒奈何,由著她去了陸府。 葉懷桐知道陸聽溪積攢的書畫跟收集的小玩意兒貫來都是擱在書房里的,于是一來就鉆進(jìn)了陸聽溪的書房。 她四下里掠視時, 瞧見書櫥最下面有個小包袱, 打開來,發(fā)現(xiàn)竟是幾冊書。雖則外頭的封皮被桑皮紙包覆住了,但僅觀紙質(zhì)與裝幀也知是善本。 若是大大方方擺著倒也罷了, 這樣特特裹起來又是放在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反而勾起了她的獵奇之心。然而她才打算翻看內(nèi)容, 手中書卷就被陸聽溪一把奪去。 “沒什么好瞧的,下回再亂翻我的東西, 我就生氣了?!?/br> 葉懷桐見陸聽溪飛快將她取出的那冊書又包回去, 又“啪”的一聲關(guān)上書櫥,撅撅嘴:“這是不是你哪里尋來的孤本?我看你就是怕我給你摸壞了?!?/br> 陸聽溪嘴角微壓。 她不是怕葉懷桐摸壞了, 她是怕葉懷桐回頭嘴上沒個把門的說出去, 她母親知道她這里放著這種書,非敲折她的腿不可。 她包起來的那幾冊書就是謝思言先前給她送的好東西。她起先只以為是尋常的話本傳奇,但他說后頭非同一般, 定要讓她往后面看, 她后來想起,就隨手往后頭翻看了幾頁, 誰想到?jīng)]翻幾下, 就瞧見了好幾張繪有男女昵昵相擁的圖, 她瀏覽至最后,發(fā)現(xiàn)幾乎每隔三兩頁就會附上一幅這類圖,畫工精純,姿勢無一重復(fù)。書中內(nèi)容她一字也沒細(xì)看,但僅是這些圖也足夠令她了解這是什么書。 她當(dāng)時就合了書,灌了幾口茶冷靜了一下,隨后想起來這個似乎叫避火圖。她先前曾有一次在兄長的書房里瞧見這種圖,當(dāng)時陡然想起三姐與她說的什么關(guān)于云雨的解釋,又驚又羞。兄長也有些尷尬,說這種圖擱在庋藏書卷的地方實則是用以避火的,據(jù)聞火神是一位閨閣姑娘,瞧見這種男女交合的圖就會害羞離去,進(jìn)而免除火災(zāi),因此稱為避火圖。 謝少爺年節(jié)時竟給她送這種滿是避火圖的書,她當(dāng)時就想給他退回去,但他居然說這東西將來遲早用得著,讓她先收著。又一本正經(jīng)地說,他這書里的圖均是名家所繪,匯編成冊極是難得的,她素常無事,可以臨摹一二。 她當(dāng)時真想把那一摞書拍在他腦袋上,看能不能敲開他的腦殼,看看里頭都裝了些什么。她后頭將那些書用個包袱裹起來放在書櫥一隅,后來忘了這事,今日竟被葉懷桐瞧見了,看來應(yīng)當(dāng)換個更隱蔽的地方藏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