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揉至光滑,捏成餅,放到刷了一層薄薄的油的鍋里煎到兩面金黃,盛出來,用紅糖攪拌一碗濃稠的紅糖水,這就成了紅糖糍粑了。 剩下的就是咸菜,咸菜是周大妮腌的,她很舍得放鹽齁咸齁咸的,一根就能就一頓飯。 吃過飯,周大妮領(lǐng)著毛金蘭把陳建邦他們一家子送回村口。在毛家走之前,周大妮和黃二環(huán)約好,后天帶著毛金蘭去她家拜訪。 黃二環(huán)走之前,拉著毛金蘭的手好一通邀請,毛金蘭大大方方地應(yīng)下了。 晚上的飯還剩下點糍粑,晚上再打個稀得能照得清人的野菜湯喝了。村里的大喇叭就響了:“喂喂喂,農(nóng)慶祥家的,農(nóng)慶祥家的,聽到廣播到村委會一趟,聽到廣播以后到村委會一趟?!?/br> 周大妮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又叫她家了,你說她家咋那么多事兒,天天有電話有電報的?!?/br> 農(nóng)慶祥家在去年高中畢業(yè),被村里推舉上了工農(nóng)兵大學,這可不得了了,每個月農(nóng)家那小子都要往家里郵寄東西,而且還是郵寄到村公所,然后再讓李隊長大張旗鼓的開廣播叫人,天天出風頭,村里的人誰不眼紅她家的。 “濤子你好好的上學,也當個大學生,到時候也讓媽風光風光?!?/br> ☆、16.【第016章】內(nèi)含入v公告 毛金濤瑟縮著肩膀,扒飯的動作都慢了點。 毛金蘭和毛金麗對視一眼,雙雙移開目光。就像上次說的一樣,周大妮眼睛瞎了也就算了,還心盲,毛金濤上了一年的初中了,從來就沒拿過成績單回家,毛金蘭幫著收拾過毛金濤的的房間,見到過好幾回揉成一團的試卷,就連毛金蘭這個不認字的都知道上面的分數(shù)肯定沒到六十。 毛金蘭見過,毛金麗自然也見過,只不過她們都聰明的沒捅破罷了,捅破以后她們的日子絕對不會比現(xiàn)在好。 周大妮敲打了毛金濤一遍以后便洗了澡出去外面納涼去了。 天越來越熱,晚上睡太早睡不著,只有等天涼快一些再回去。 毛金蘭也把草席搬到院子里,拿著一把蒲扇,躺在草席上慢慢扇著。家里就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毛金濤一個星期不回家了,到了晚上肯定是要去找小伙伴玩的。 毛金麗也出了門,聽毛金芳說這幾天毛金麗總往知青所跑,幫著知青所里的知青干活啥的,就是為了讓人家教她識字。毛金蘭雖然不知道毛金麗拼命識字來做什么,但還是佩服她的勇氣的。 她媽周大妮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那種家里懶惰外頭勤快的人,等她媽知道這事兒了,有毛金麗的好果子吃呢,再受寵也是要被打的,毛金蘭搖著蒲扇,幸災(zāi)樂禍地想著。 毛金濤在外面瘋跑了一圈,回家舀了涼水灌了一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往院子外面跑了兩步,又跑回來毛金蘭身邊:“大姐,你知道我二姐這幾趟去接我都干嘛去了不?” 毛金蘭搖搖頭:“她干嘛去了?”毛金濤這孩子小時候還是跟毛金蘭很親近的,后來她十四歲的時候下地干活了,毛金濤跟著毛金麗在家玩,后來慢慢的就長歪了,跟毛金麗如出一轍地自私。 只不過毛金濤年紀還小,要是好好教導(dǎo)還是能夠掰正的。這些只不過也是毛金蘭想想的而已,她想要教導(dǎo)毛金濤,首先毛老頭和周大妮這一關(guān)她就過不了。 “我好幾個同學都看見了,我二姐去接我的時候總要提前去那么會兒,然后在小學們口堵李老師。”十三歲的毛金濤已經(jīng)知道了很多東西了。 毛金蘭和李老師要相看的事兒毛金濤是知道的,周大妮還跟他說他姐夫要是老師那就好了,等他讀完兩年初中上高中時還能幫他走走關(guān)系上去。能繼續(xù)讀書毛金濤自然是樂意的。 在學校有人陪著玩不用勞動就能有吃有喝的,可比在地里干活強,像他那幾個同學上完小學就不上了,現(xiàn)在天天跟著家里人下地掙半天公分,又累有餓還不能吃飽。 至于他成績差這是正常的,現(xiàn)在學校里的老師都沒心情講課了,天天聚在一起念紅寶書。 毛金蘭搖著蒲扇的手頓了頓,毛金麗這段時間的反常在今天都有了答案,想起她和李正信相親那一天毛金麗的所作所為,她臉色都不太好。毛金麗那天刻意地表現(xiàn)的那么好,如今看來是為了李老師吧? 她忍不住又想,要是那天早上沒有陳家來說親,那天哪怕龔秀蓮再怎么挑剔,她都是要嫁到李家的,那么毛金麗做的那些事兒又算得了什么? 按照毛金麗的性子,她看上的東西她能主動放手?想想都不可能,于是在她往后的婚姻生活中她還得處處提防毛金麗這個親meimei的插足? 毛金蘭心冷了下。她不禁慶幸起來。 還好,還好,還好陳建邦來朝她提親了,還好毛金麗沒有看上陳建邦。 有了這么一件事兒,毛金蘭在面對自己與陳建邦之間的感情時更加的積極了。 待涼快以后,她把草席放進屋里,周大妮他們都回來后,毛金蘭躺在床上,心里決定等到后天去陳家看他家時問他要他的鞋碼,回來就給他做一雙鞋。 她記得那天陳建邦來跟她問路的時候他腳上穿的就是布鞋呢,到時候做給他了,他肯定不嫌棄。 想著想著,毛金蘭就睡著了。到了公雞打鳴了她才從床上起來。 周大妮從她的房間拿著一個白布包回來,這個布包是專門給毛金濤做的糧食袋,毛金濤上個月交到學校食堂的糧食已經(jīng)吃完了,現(xiàn)在是這個月的呢。 五斤糧食,咋也夠毛金濤這個半大小子吃飽的了。 像前幾次一樣,毛金麗主動說要送她,毛金蘭仔細打量了一下毛金麗,發(fā)現(xiàn)毛金麗果然跟往常不一樣了,不止是穿得更干凈更好,還描了眉毛染了嘴唇。 她的嘴唇原本就略厚,有點紅,這會兒描了眉毛染了嘴唇她就更加艷麗了。 好看是好看,這是誰也不能否認的,但毛金麗卻并不是廣大婆婆看好的兒媳婦兒,女人長得太艷麗,守不住家。 以前每次上街毛金麗也會好好打扮一番,她之前只是沒有注意打量過,這會兒發(fā)現(xiàn)了這些細節(jié),毛金蘭的心里挺微妙的。 她覺得毛金麗配不上李老師。雖然他媽有個時下城里人都有的通病——嫌棄鄉(xiāng)下人,但李老師是多么風光霽月的人啊,配給毛金麗,還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不過毛金蘭想多了,她在家又相看了一個的事兒從毛金麗的嘴里傳到了李家,龔秀蓮把她手邊的搪瓷茶杯摔了一個坑。 她就不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怎么除了他兒子以外還有別的傻子,那么高的彩禮也有人搶著要娶?那丫頭看著是踏實過日子的人,但龔秀蓮并不喜歡,甚至在心里她還覺得毛金蘭是裝的。 要是不是裝的,怎么可能把她兒子迷得團團轉(zhuǎn)呢? 毛家應(yīng)下了她家的婚事龔秀蓮不會高興,可她家拒絕了他家,龔秀蓮的心情可以用窩火來形容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兒子還在為毛金蘭傷心,龔秀蓮這會兒天天給自己兒子琢磨姑娘相親,怕自己一個人勸不成功,還叫了李正信的jiejie回來勸。 李正信對此心煩不已,每天來學校的時間都提前了不少。昨天學校放假,他耳朵都要被念叨出繭子了。 他也知道自己年紀大了,該結(jié)婚了,可這不是沒有合適的人嗎?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合適的,還被他媽作沒了。 在學校門口遠遠地他就看到了站在學校邊上的毛金麗,他的頭又疼了起來。 這姑娘總是來堵他,裝作與他偶遇來跟他說話,說話的時候還是一臉的仰慕向著他,以往有毛金蘭的關(guān)系,他還能和毛金麗說幾句話,可現(xiàn)在他們連這層關(guān)系都沒有了,他怎么還能和毛金麗再像以前那樣說話? 李正信腳步一轉(zhuǎn),往學校后門去,后門有個垃圾池子,池子邊上有個廁所,味道特別大,李正信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從小門進學校。 毛金麗在學校門口等到上課鈴聲敲響了也沒見到李正信,但在學生出來活動的時候她聽到了有人在叫李老師。 毛金麗朝著學校的方向看了許久,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李老師在躲著她呢!她有心去學校找李老師,可往前走幾步,她又退了回來。 她有什么資格去找李老師呢,她和李老師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她要是去了,讓別人怎么看她?她的驕傲也不允許毛金麗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供銷社旁邊的國營飯店里傳來一陣陣的飯菜香味,毛金麗摸摸肚子,拿著周大妮給她的錢買了一個大白面饅頭,一邊吃一邊回去。 嘴上的大紅色顏料沾到了饅頭上她也沒啥反應(yīng),都是習以為常的東西。 陳建邦一大早就被黃二環(huán)打發(fā)到了鎮(zhèn)上,準備割兩斤rou回去,順便再看看有沒有什么熱銷貨,買點回家最好了。 因為年代的特殊性,他五點就騎車過來等著排隊了,但盡管如此,供銷社門口也排了長長的一段隊伍。 他沒穿那身惹眼的軍裝,穿的是他爸爸的衣裳,灰撲撲地往人群中一扎堆,半點不起眼。 毛金麗顧著生氣,顧著難受也顧著吃,自然也就沒發(fā)現(xiàn)人群中的陳建邦。 倒是陳建邦看見她了,也看見她在學校門口站著等人的樣子了,不用腦他都知道毛金麗在學校門口找誰。 多看一眼陳建邦都覺得眼睛疼。 排到艷陽高照,終于到陳建邦了,他先買了rou,又在供銷社內(nèi)轉(zhuǎn)悠,供銷社里也掛著挺多衣裳的,陳建邦一一看去,覺得都丑得很。 在上輩子,毛金蘭到了后期都是穿林夏薇的服裝公司做的衣服的,時尚好看還有氣質(zhì)。跟著兒媳婦兒出去跳個廣場舞還有不要臉的老頭去跟毛金蘭搭訕。把陳建邦氣的肺都要炸了! 把那些惱人的畫面從腦海里刪除,陳建邦又看了一眼衣裳,這些衣裳那么丑,林夏薇那個小丫頭還沒出生,他上哪里去給媳婦兒找好看又時髦的衣裳? ☆、【第017章】 第十七章 還沒等陳建邦想好該咋辦呢, 售貨員就橫眉豎眼地道:“這位同志,你要是不買,麻煩往后讓讓,擋道光線了?!?/br> 這年頭的供銷社售貨員都拽,陳建邦也不生氣, 從容地走出供銷社。他覺得他得到縣城去一趟, 縣城里的供銷社總會比這個鎮(zhèn)上的小破供銷社要好些吧? 把rou放家里給黃二環(huán),陳建邦進了房間換上了軍裝:“媽我去一趟縣城啊,有啥要我?guī)Щ貋淼牟???/br> 黃二環(huán)從廚房里追出來:“你上縣城干嘛去?。俊?/br> 陳建邦推出車:“去買點東西,家里缺啥不?我一道兒買回來?!?/br> “家里啥都不缺,你趕緊走吧?!秉S二環(huán)說完就回廚房了,天太熱,rou不能久放,黃二環(huán)拿了鹽把rou全身上下都抹了一遍, 掛在了灶臺上面的房梁上。 縣城并不遠,陳建邦覺得坐車還不如他自己騎車呢,涼快還舒坦。 陳建邦直接騎著車到了縣城里的百貨大樓,縣里的百貨大樓可比鎮(zhèn)上的供銷社要好多了, 連售貨員都要比鎮(zhèn)上的素質(zhì)要好些, 貨品的質(zhì)量也要比鎮(zhèn)上好,這也不難理解,好東西肯定是要優(yōu)先供給縣城的。 陳建邦直奔衣服區(qū),把貨架上的那些衣服來回看了看,覺得哪件都不好看, 賣衣服的售貨員把手里的瓜子放下:“解放軍同志,你是要買點什么?” 陳建邦在外人面前,一點兒也沒有在家人面前那樣不穩(wěn)重的,他冷著臉,對售貨員道:“同志,麻煩把那套墨藍色列寧裝拿下來我看看?!?/br> 要是平時,售票員哪怕是再有素質(zhì),她也不會把列寧裝輕易給人看的,這些衣服那么精貴誰來都要摸一下那還要不要賣了?不過這人是解放軍同志那性質(zhì)可就不一樣了。她麻利的拿了撐衣桿,把列寧裝拿了下來。 這年頭的衣服都不分碼數(shù),誰穿上都要又肥又大的那是最好的了,顯出點身形的都要被人說一頓閑話的。陳建邦把這套衣服左左右右來來去去地看了一遍,覺得哪怕是現(xiàn)在最流行地款式他還是覺得始終差了點。 售貨員見他看不上,于是道:“這位同志,要是實在看不上,要不您買了布,回家讓您對象自己做?” 陳建邦聽了,覺得有道理,于是便把衣服還給了售貨員,跟著售貨員去看布料,有好些布料都很漂亮,陳建邦也很喜歡,也很想買給毛金蘭,但想想就算了,買了毛金蘭也沒機會穿,沒準剛送去沒多久就要被被人要去了。還不如給她買個差不多顏色的布料,到時候讓毛金蘭再自己做出自己喜歡的樣式呢。 陳建邦仔仔細細地選了接近于白色的淺灰色的布料,是北京的土布,在這個年代,誰要是能你穿一身北京土布,那是能讓所有人羨慕的存在。 陳建邦聽了售貨員的建議買了一丈,這一丈剛好夠毛金蘭做身衣裳和鞋面的,多一點都沒有。 陳建邦回來之前問戰(zhàn)友借了很多布票和工業(yè)票的,想起自己母親也有很多年沒穿過新衣裳了,他又給買了一丈燈草絨的布料。拿著布從柜臺離開,路過日用品柜臺時他又看到了柜臺上擺著的兩瓶友誼牌雪花膏,陳建邦又走不動道兒了,他想起毛金蘭和兒媳婦兒的感嘆:“現(xiàn)在這個世道可真好,這化妝品護膚品一套一套的,品種還多,分門別類的,我年輕的時候啊,連雪花膏都沒擦過?!?/br> 陳建邦身上的工業(yè)券不多,湊在一起剛就好夠買一瓶的,原本說要買的暖壺都沒有買,但他是毫不猶豫地買了,重生一次,陳建邦想滿足毛金蘭所有她年輕時想過但是沒得到的東西。 回到家,黃二環(huán)在院子里搓麻繩,見到陳建邦回來,她趕緊去廚房倒水:“這大中午的,你熱不熱啊?你都買了啥???” 陳建邦把車筐里的袋子遞給他:“買了點布料,你自己做來穿穿?!崩详愵^的衣裳他沒買,這年頭的男士衣裳沒有什么比軍裝料子更好更上檔次的,陳建邦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跟戰(zhàn)友換了三套軍裝,兩個哥哥各一套,他爸一套。 毛家人根本就不早陳建邦的考慮范圍之中,毛家的那一大家子里,也就堂姐毛金芳一家和毛金國好一點,剩下的要么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要么就是能把你惡心到極點的人。 黃二環(huán)扒拉開包裝,見到里面的燈草絨布料,布料是墨藍色的,這顏色那女都能穿,還有一丈,夠她做兩間衣服的了。再看到下面的北京土布,那顏一看就知道是給年輕女人穿的,黃二環(huán)倒是沒生氣。 她之前已經(jīng)有過兩個兒子結(jié)婚了,那倆兒子和兒媳婦兒處對象的時候是沒有條件,要是有條件指定也像陳建邦一樣。 “這是給你媳婦兒買的啊?”黃二環(huán)把布拿出來看。 這布就是好,也是,要是不好啊,也不會拿首都的名頭來用了。 陳建邦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這個布料要的布票多,我就買了一丈,媽你裁剪一下,你做一件衣裳,剩下的布料再拿給她?!本退阒安皇沁@么打算的,現(xiàn)在也得這么說了。 陳建邦覺得他還是心思不夠細膩,想得不夠多。 陳建邦的這句話很真誠,沒有一點敷衍或者說謊的樣子,態(tài)度也足夠誠懇,令黃二環(huán)心里高興不已,她愛不釋手地摸著布:“那可不行,這個顏色我這么一把年紀了,穿上像什么樣子?你就給金蘭留著,等你們訂婚了或者結(jié)婚了再給她,不然她拿回家也留不住?!?/br> 陳建邦想想毛家現(xiàn)在的狀況,覺得他媽說的對,毛金蘭那個小傻子恐怕以為毛家人對她還很好呢,現(xiàn)在把這布送過去,的確到不了她的手上??隙ú皇潜幻瘥愃滥ビ才莸貛ё?,就是被周大妮拿走籠絡(luò)新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