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秦柏林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她,沒搭理,油是他和袁瓊的,袁瓊愛怎么糟蹋怎么糟蹋,他都沒說話,馬敏插什么嘴? 馬敏被秦柏林無視地樣子氣了個半死,她來到農(nóng)村,村里的男人都又黑又土,馬敏多看一眼都覺得眼睛疼。同期來的知青里兩個雖然有文化,但長得并不是那么好,看得出家境也不怎么樣,秦柏林就不一樣了,人高馬大長得清雋也就不說了,還畫得一手好畫,從吃穿用度來看家庭條件也十分不錯,綜上所述,秦柏林簡直就是為了自己而生的理想男性。 只是可惜的是她的理想男性跟前有個青梅竹馬,這個青梅還花錢用錢無節(jié)制,最愛浪費,但哪怕這樣,秦柏林也沒舍得說袁瓊一句,這讓馬敏嫉妒得眼睛都要綠了。 毛金芳家吃飯吃得早,連中華這幾天不到十點不回家,每天都在毛家干著活,看樣子,入贅的事兒是穩(wěn)了的。 大伯娘接過袁瓊手里的雞樅,再給它清洗一遍,把根部掐去一點點,鍋里熱油,等油溫五成熱的時候,將洗凈的雞樅放進去小火炸,直到炸出香味,雞樅也變干了以后這才算完事兒。 袁瓊一直在廚房幫忙,她不是不放心大伯娘,她只是想學學雞樅油是怎么炸制的,大伯娘也都跟她說了,袁瓊看著,想起了家中常吃的蘑菇醬,便和大伯娘說了,大伯娘轉(zhuǎn)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小罐子和一個小碗,取了筷子夾出一筷子放進小碗里:“姑娘,你能吃辣不?這是我去年做的辣椒醬,可能和你們吃的不一樣?!?/br> 西塘村地處西南,濕氣重,家家戶戶都吃辣椒,因為辣椒可以祛濕,極少有不愛吃辣椒的人家,但知青所里的知青來自五湖四海 ,大家都不一樣,就像馬知青就一點辣椒都不吃,剛來的那天在隊長家吃飯,因為餐桌上的菜都有辣椒還發(fā)了一頓脾氣,不得已,李隊長的老婆又去給她做了一份沒有辣椒的,這事兒當時傳得挺廣的,傳出話的人是李隊長的老娘。 大伯娘夾出來就后悔了,她應該先問問袁知青吃不吃再夾出來的。 袁瓊接過大伯娘手里的筷子,放在嘴里吃了一口,對大伯娘豎起大拇指:“大伯娘,你這個蘑菇醬做得真好吃,又辣又鮮,可惜沒有大餅或者大饅頭,否則拿來蘸著,肯定好吃。”說道最后,有些遺憾。 大伯娘見她喜歡,也笑了:“你要是喜歡啊,過兩天不忙你去找蘑菇來,我教你做,就是費油,你要是有rou票啊,還可以放點rou?!崩苯凡恢靛X,家家戶戶都種了不少,就她家的自留地里種的辣椒年年都吃不完,賣又賣不掉,只好腌制成酸辣椒或者剁成辣椒醬了。 袁瓊欣喜地謝過了大伯娘,又問:“大伯娘,這種蘑菇醬好不好保存啊?” 大伯娘想了想:“油要是放得多啊,可以放一年,要是放得少,也能放個兩三個月的?!?/br> 袁瓊高興壞了:“那大伯娘,過幾天不忙我就去找蘑菇,到時候你教我做,做好了我給我爸媽和秦伯伯家郵寄一點,我爸和我秦伯伯可愛吃辣了,每年夏天他們還要吃點辣椒蘸醬呢。” 大伯娘唬了一跳:“辣椒生吃?哎喲,那可不行,得肚子疼呢?!?/br> “沒事兒的,我們北方的辣椒沒有這邊的辣,生吃還有點甜呢。”袁瓊道。 大伯娘又說:“不辣的辣椒叫什么辣椒?辣椒不辣還有什么吃頭呢?” 毛金蘭和毛金芳在外面院子里坐著玩,她們都難得的沒有做針線,兩人聽著廚房里的兩個人說話,小聲地道:“沒想到啊,我媽還能和袁知青說得來話,?!?/br> “可不是唄?!本瓦@么一句話的功夫,大伯娘又和袁瓊說到了別的吃的上面了,兩人說起吃的,那話真是說不完。 雞樅油還得好一會兒才炸出來,袁瓊和大伯娘說夠了,便出門來和毛金芳她們聊天。 她和毛金芳不熟,甚至還沒說過幾句話,但這一搭上話,雙方都覺得對方人不錯,夠豪爽,都是年輕姑娘,友誼便這么建立了起來。 毛金蘭的書本紙筆都在毛金芳家,趁著天還沒黑透,袁瓊便教毛金蘭與毛金芳學習英文。 和毛金蘭從來沒上過學不一樣,毛金芳是上過幾年小學的,但時她實在不喜歡讀書,讀到三年級了以后就死活不要太愿意去了,說學校里不好玩,那些男孩子還欺負她,毛大伯和大伯娘混合雙打都沒讓她改變主意,于是便這么荒廢下來了。 現(xiàn)在看個報紙沒問題,算數(shù)也會算,寫字也會寫,就是寫得丑。 袁瓊教的英語她挺樂意學的,覺得非常好玩,再聽袁瓊小聲地給她們唱的英文歌,那樣特殊的曲調(diào),優(yōu)雅纏綿地曲風把兩個村姑給震得一愣一愣的。 袁瓊唱完了,便跟她們講歌曲的大致意思,她唱的是羅密歐與朱麗葉歌劇的選段,將大致意思的時候?qū)⒄麄€故事也都講了。 講完了毛金蘭和毛金芳都眼淚汪汪的。 毛金芳道:“這羅密歐和朱麗葉真慘,跟古時候的梁山伯和祝英臺似的?!?/br> 袁瓊笑著道:“是的沒錯,梁山伯和祝英臺被稱之為東方的羅密歐和朱麗葉?!?/br> 因為這一個故事,毛金芳直接叫袁瓊做妹子了,袁瓊又多了一個jiejie。 等油雞樅油涼了裝起來之后袁瓊回家,毛金芳還送到了門口,約定明天干活在一起干。 在陳建邦走的第十天,郵遞員來到了西塘村,找到了毛金蘭家,把信給了她。 毛金蘭顧不得腳上的臟污,回房間拆了信。 信上陳建邦說,他已經(jīng)到了部隊了,結(jié)婚報告也打上去了,現(xiàn)在就等著結(jié)果了,之后又說了許多回到部隊時的生活。 毛金蘭帶著笑意地看完,去毛金芳家拿出鋼筆,找出早就買好的信紙給陳建邦回信,也講了自己在家的生活,還說新交了一個朋友,是下鄉(xiāng)知青,年紀不大,現(xiàn)在在跟著知青朋友學洋文。 絮絮叨叨地寫了三張紙,毛金蘭待墨水干了以后便回去了。 她才學會寫字,寫得就跟小學生一樣,一筆一劃的,不難看,但也說過不上好看,袁瓊看了她的字揚言要給她找一本字帖,要她和毛金芳一起練字。 毛金蘭倒是覺得沒什么,毛金芳自己就跑了,學習英文她沒意見,但是要讓她聯(lián)系寫字那就很強人所難了。 第二天中午從田里回來,毛金蘭換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去了鎮(zhèn)上郵局,買了郵票和信封,把信寄了出去,從郵局出來,毛金蘭看見李正信就站在門口,她多少有些尷尬。 李正信先對她笑了一下:“來給對象寄信嗎?” 毛金蘭見他這樣大方,自己在扭扭捏捏像什么樣子,于是便道:“是,李老師下課了?” 李正信點點頭:“下課了,我訂了份報紙,這會兒才有時間來拿、”李正信揚揚他手里的東西。 毛金蘭不動,李正信也不動,但總不好在人家郵局門口站著不走吧?于是毛金蘭便下了階梯,往家的方向走去。 李正信跟著她身后,離了個五六米的距離,毛金蘭很不自在,便越走越快。 到了學校的地界兒,人多了,李正信便上前幾步,對毛金蘭道:“毛金蘭同志,祝你以后幸福。” 說完,便大步進了學校。 毛金蘭愣了一下,捏捏肩膀上的背簍,大步走了。 她當然會幸福,這一輩子都會幸福。 等毛金蘭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李正信從學校里走出來,十分失落的樣子子,很快,他的身邊又來了一個二十歲的姑娘,她穿著一件白色襯衣,下擺是一條黑色的褲子,她站在李正信的身邊跟著他眺望遠方。 她是姚倩,鎮(zhèn)上新來的老師,剛剛才從師范大學畢業(yè),回來后托家里的關系找了鎮(zhèn)小學的工作,和李老師搭檔帶班,李老師教數(shù)學,她教語文音樂等。 “李老師?”姚倩叫了李正信一聲。 李正信回過神,對她笑了一下:“姚老師,你還沒回家嗎?” 姚倩的父親是鎮(zhèn)長,母親在家里面不干什么活兒,卻十分的溫柔,有時候姚老師要加班批改卷子,她總是會把飯菜送到學校來,看他沒走,還會給他帶一份,和他mama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 當然,這并不是說他媽不好,只是他媽的性格沒有那么細心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老師的正牌桃花來啦~~~~~ 大家不要擔心他啦~~~ ☆、【第036章】 第三十六章 毛金蘭去給陳建邦寄信回來沒幾天,村里的水田都除完草以后, 忽然有一天早上, 李平農(nóng)的娘和李平農(nóng)的奶奶到了毛家,她們誰也沒帶, 毛金麗在廚房看到她們了,臉色一白,繼而趕緊坐下,蹲在灶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來者是客, 周大妮笑著從堂屋出來,把正在院子里打量毛家的婆媳兩迎進堂屋。 李奶奶坐在最上座,李隊長的媳婦兒張翠花就坐在她的下面,李奶奶環(huán)視一周,對周大妮道:“你們家的二姑娘呢?叫出來, 讓我看看?!泵嫔⒉缓?,說話都沒有笑模樣。 周大妮唬了一跳,再看向張翠花, 張翠花不看她, 但是臉色也是十分不好的。 無奈, 周大妮只好陪著笑:“我們家麗麗在廚房做飯呢。您們找她是...有事兒?”最后一句話, 周大妮說得小心翼翼地。 他們村人不多, 生產(chǎn)隊長掌握著整個村里社員的口糧,李隊長雖然會做表面功夫,但他私底下對李老太太這個媽是十分尊敬的,周大妮至今還記得搞食堂的那一年, 有一個年輕地媳婦兒不小心地撞到了李老太太,被罵了一頓又休回娘家的事兒。 雖然也有那家男人是熊包的事兒,但是也側(cè)面說明了李家在西塘村的霸道,現(xiàn)在隊長都是由鎮(zhèn)上任命的,村民們根本沒有說話的權利,李老太太的大兒子在沿海地區(qū)當兵,官職還不高,就是鎮(zhèn)上的那些領導也得捧著呢。村里誰敢和老太太作對? 可以說,李家在西塘村那真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了。 李老太太一個眼風掃下去,周大妮就慫了,她趕緊揚聲叫毛金麗出來。 毛金麗的腿有些打顫,畢竟李老太太是整個村子里了出了名的狠啊,不止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聽村里的老人說,三年災害的時候她為了口糧食,她把娘家來打秋風的弟弟弟媳婦兒打個半死。 毛金麗覺得李老太太是不對的,她的日子過得富裕,幫襯幫襯兄弟咋的了,那不也是她的娘家兄弟嗎? 可要這事情出在她身上,毛金麗覺得她八成也不會同意的。 這么想著,毛金麗進了堂屋,李老太太的眼睛就像當年按在跑樓上的探照燈一樣將毛金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胸大,嗯,孩子以后會有奶吃,屁股大,這個也好,屁股大好生養(yǎng),身量也高,長得也夠漂亮。只是這漂亮也不好,這還沒過門呢,就把她大孫子迷得暈頭轉(zhuǎn)向的,這往后可怎么整? 老太太這么想著,原本因為毛金麗的身材而有積分滿意的她又開始對毛金麗挑剔了起來。但又有什么辦法,她家寶貝孫子像是喝了什么迷魂湯一樣,就是喜歡毛金麗,說什么非她不娶的話來。 李平農(nóng)今天二十五六了,可不能再拖下去了,她知道李平農(nóng)跟村里的小寡婦有一腿,但是這有什么關系嘛,男人哪個不這樣的? 可這男人結(jié)了婚還能玩別的女人,那是有本事,但是要是沒結(jié)婚一直玩別的女人那就不是本事是窩囊了。這么一想,毛金麗長得好看也算是個優(yōu)點了,要是結(jié)婚后能像現(xiàn)在這樣栓住她大孫子,倒也是個好事呢。 于是她的表情便緩和了很多,薄得滿是褶皺地嘴甚至還露出了一抹微笑:“毛二家的,麗麗還沒許人家吧?” 毛老頭在兄弟四個中排行老二,村里的長輩都叫他毛二,正好毛家在村子里就他家這一戶咋也叫不錯,于是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毛老頭叫什么名字了,現(xiàn)在老了。 周大妮搖搖頭:“沒呢,我們家麗麗沒許人家?!?/br> 李老太太便滿意了,起身態(tài)度溫和地跟毛金麗說了幾句話,便帶著從一進門就沒說過一句話的張翠花走了。 等婆媳倆走后,周大妮一屁股坐在李老太太曾經(jīng)坐過的地方,用手扶著腦袋,一言不發(fā)。 毛金麗也不是笨蛋,李老太太來問這話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但她雖然一直在跟李平農(nóng)接觸,但她享受的只是李平農(nóng)對她的追求罷了,可從來就沒想過要嫁給李平農(nóng)啊,李平農(nóng)是什么人?出去問村里一個剛剛會說話的孩子都能給你數(shù)出個四五六來。 她大步走到她媽周大妮的身邊:“媽,媽,媽,要是李家真的來提親了,你可不要應下啊,千萬不要應下啊。你要是應了,我的一輩子就都毀了。”毛金麗再自私再狠毒也才是個十八歲的姑娘,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周大妮被毛金麗搖得心煩,要是別人家來向毛金麗說親,周大妮肯定是覺得不合適就拒絕了,可李老太太家,她猶豫了,畢竟一個村子的人都要在李隊長家的手底下討食呢。要是拒絕狠了,李隊長懷恨在心給他家穿小鞋怎么辦? 周大妮猶豫不決,道:“這件事兒你讓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該怎么辦?!闭f著便進了屋子。 毛金麗最是了解周大妮和毛老頭,她爸和她媽十有八九是要答應了。 想起毛金蘭的對象,年輕有前途,對毛金蘭還出手大方,寵得跟什么似的,憑什么她就要嫁給李平農(nóng)那樣除了父母外一無是處的猥瑣男人? 毛金麗回了房間,她不想嫁給李平農(nóng),那許多事情她就好再好好的謀劃一番了。 毛金蘭去打豬草回來,家里飯菜都沒有做,周大妮聽見動靜兒,從屋里出來了,毛金蘭就問她:“媽,小妹不是在家嗎?怎么不做飯?” 周大妮想喊毛金麗,話到嘴邊卻成了:“你妹子來例假了,不舒服,上床上躺著了,飯你做一下?!?/br> 毛金蘭低著頭,覺得以前的自己腦子里面都是草,她怎么會覺得周大妮對她和毛金麗在表面上一樣好呢?明明她例假的時候該上山的時候上山,該下田的時候還是得下田啊。但反觀毛金麗,好像從十四歲以后,每個月來例假都會在家里休息呢,有時候就是連衣服都是她給洗的,毛金麗一撒嬌,周大妮一夸獎,她就覺得自己幫他們做什么都是好的了。 她為什么會這么傻?毛金蘭問自己?原來跳出自己給自己編制的假象以后,她的腦子也會正常運轉(zhuǎn)? 毛金蘭只覺得可笑,笑以前的自己。 晚上毛老頭回家,在入睡前,周大妮把李平農(nóng)家來提親的事兒給毛老頭說了,在黑暗中,毛老頭的眼睛一下子便亮得驚人。 周大妮說完,毛老頭便拍板道:“嫁。” 周大妮都傻了:“老頭子,你說什么?” 毛老頭又說了一遍,周大妮一下子便從床上坐了起來:“老頭子你再說一遍,那個李平農(nóng)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讓麗麗嫁過去,那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嗎?” “放屁,什么叫往火坑里推?你也不想想,咱們村子里,誰家的日子過得比隊長家好?不止分糧食分得比一般人家多,在鎮(zhèn)上還能領到補助,他還管著整個村子,咱們家和他家成了親家,到時候從隊長手里露出點東西,都夠咱們吃一年的了。你小女兒你還不知道是什么人?好吃懶做的,除了那張臉能看,還有什么優(yōu)點?嫁到隊長家不是正好?到時候只要在家做做飯,還有什么不好的?”毛老頭之所以由著周大妮寵愛毛金蘭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他以己度人,他最愛的就是像周大妮這樣姿容艷麗的姑娘,別看現(xiàn)在周大妮又老又丑的,但年輕的時候可是十里八村的一枝嬌花,要不是他長得也足夠好,讓周大妮看上了,否則這朵嬌花還不知道要被誰摘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