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她剛踏下半程,一直手從她耳邊穿過,在刷卡機上刷了兩下。 不用回頭看,身上那熟悉的味道錯不了,梁婉知道是誰。 她低著頭,正要轉(zhuǎn)身下車,公交車司機卻一腳踩了油門,慣性使然,梁婉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喧嘩的人聲漸漸弱了。 許久,梁婉才回頭對王韓瀟說:“一會兒我把錢給你?!?/br> 王韓瀟端端坐在后排,緩緩收起自己的交通卡,“不用?!?/br> “不要算了?!绷和褶D(zhuǎn)回身,低聲嘀咕,“反正是你自己要刷的。” 公交車駛過cao場,到了文化廣場站,下了許多人,也上了不少人。 剛剛坐在梁婉旁邊的還是一個女生,現(xiàn)在就變成了一個男生。 車外拍著的隊伍最后一個是張偉鑫,原本只有前排最后一個座位了,他看見梁婉在中間,就硬是拽著梁婉身旁的人換了座位。 全程,梁婉都看著外面,仿佛不知道身邊發(fā)生的一切似的。 張偉鑫在梁婉身邊坐下來后,發(fā)現(xiàn)王韓瀟也在后排。 “班長,巧??!” 王韓瀟出國那一學期便不是班長了,但同學還都習慣這么叫他。 王韓瀟點了點頭,默不作聲。 張偉鑫習慣了王韓瀟的冷淡,也不以為意,轉(zhuǎn)回身殷切地看著梁婉,“周四晚上你有課嗎?” 梁婉擺弄著自己的發(fā)絲,“怎么?” 張偉鑫:“沒課的話我們?nèi)タ措娪鞍伞!?/br> “我周四晚上有考研輔導(dǎo)班。”梁婉突然笑吟吟地看著張偉鑫,“周五下午吧?!?/br> “周五下午呀……”張偉鑫摸了摸后腦勺,“我有一門專業(yè)選修課,不去的話我怕明年大四了還要來上課?!?/br> 梁婉噘嘴,“那算了唄?!?/br> 說完,她又想起什么,問道:“你周五下午幾點下課。” 張偉鑫:“六點十分啊?!?/br> 梁婉蹙眉,打量著張偉鑫:“演唱會不也是周五嗎?來得及嗎?” 張偉鑫一拍腦門,回頭對王韓瀟說:“班長,能不能幫個忙?周五晚上幫我去選修課點個名?” 梁婉啞然,別開頭,看著窗外冷哼一聲。 找誰不好,偏偏找他。 沒想到,身后的人卻爽快地說:“好?!?/br> 梁婉手指驟然抓緊了欄桿。 張偉鑫伸手去拍王韓瀟肩膀,“仗義,謝謝了啊?!?/br> 王韓瀟側(cè)身躲過他的手,“沒什么?!?/br> 張偉鑫尷尬地收回手,又對梁婉說:“搞定了,那我們周五晚上去看電影吧?!?/br> 梁婉說好,又漫不經(jīng)心地挑起頭發(fā),“那再下周演唱會呢?你又找人幫你點名?” 張偉鑫無所謂地說:“到時候再說嘛,總能找到辦法的?!?/br> 到了女生宿舍站點,梁婉跳下了車,張偉鑫也跟著校車,還不忘回頭對王韓瀟說:“班長謝了??!改天請你吃飯!” 王韓瀟沒說話。 這時,手機響。 王韓瀟拿出手機,是姜思思發(fā)來的消息。 [姜思思]:現(xiàn)在這個年代了,說對不起還有沒有意義? 王韓瀟抬頭,看著梁婉離開的方向。 女孩兒的長發(fā)在夕陽剪影下隨風揚起,又輕輕蕩下。 [王韓瀟]:沒有意義,錯了就是錯了,一句對不起什么都彌補不了。 [姜思思]:我也這么認為。 姜思思收起手機,將手里那張紙條仔細折疊好,經(jīng)過地鐵站垃圾桶的時候,扔了進去。 不可否認,林小圓這封道歉信寫得很誠懇。 她說她一時糊涂,信口說了那么一句話,沒有考慮后果。 她說她這兩年她沒有睡過一次好覺,每次回寢室看到姜思思的床位就會陷入無盡的后悔,甚至她在學校里看到邢意北都會繞道走。 她說她不敢祈求原諒,卻也無法開口說對不起。這是她寫的第兩百三十七封道歉信,每次寫完都沒有勇氣交給姜思思,最后只有藏在書里,希望姜思思總有一天會發(fā)現(xiàn)。 姜思思沒有看完這封信,她對林小圓真摯的語言沒有興趣,更不想了解她這兩年心里是如何煎熬。 因為林小圓不會知道,放棄一個自己喜歡了多年的人有多煎熬。 長這么大,身邊人說的最多的就是“算了”,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 可是姜思思能對所有人“算了”,卻沒辦法說服自己原諒林小圓。在沒有經(jīng)歷過生死別離的人生中,朝夕相處的室友就是除了親人外最信任的人。 而這個室友卻連當面道歉的勇氣都沒有。 即便當面道歉,姜思思想,她也不會原諒林小圓。 林小圓只認為自己撒了一個小謊,卻不知道因為這個謊,別人空白的兩年是怎么度過的。 “對不起”三個字沒有意義,錯了就是錯了,一句對不起什么都彌補不了。 走出地鐵站,地面上的世界正初上華燈,繁華熱鬧。 姜思思拎起行李箱,往家里走去。 剛過了一個斑馬線,就見邢意北從另一頭走來。 他還穿著正裝,一看便是剛錄完節(jié)目就過來了。 姜思思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么一天,看見他的身影,便能確定他是朝著自己走來。 他只是朝著她走來,無關(guān)別人。 “已經(jīng)到了?”邢意北走到姜思思面前,接過她的行李箱和包,“我還說來學校接你?!?/br> “不用?!?/br> 姜思思順勢挽著邢意北的手,將頭靠在他臂膀上。 邢意北愣了一下。 這還是姜思思第一次,主動與他這么親近。 這一路,邢意北走得很慢,卻感覺時間過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到家了。 站在電梯口,邢意北握住姜思思的手,十指相扣。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br> 姜思思點頭:“嗯?!?/br> 邢意北:“你在日本怎么過的?” 電梯門打開,邢意北牽著姜思思走了進去。 狹小的空間里,姜思思站在角落,淡淡開口:“就在家里過的?!?/br> 邢意北:“誰陪你的?” 姜思思:“日本的同學?!?/br> 邢意北:“男的女的?” 姜思思望著他,輕輕勾了一下邢意北的手。 “如果我說是男生,你會怎么樣?” 邢意北深吸一口氣,“不怎么樣,男生女生都無所謂,我也希望有人陪你過生日。” 姜思思:“我還以為你又要喝可樂了?!?/br> 邢意北:“……想多了?!?/br> 回到家,一打開燈,姜思思便打開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邢意北想幫忙,但姜思思根本不準他添亂。 于是邢意北只能站在一旁看著。 姜思思整理好了,一抬頭看見陽臺上曬著衣服,便說:“你去把衣服收了吧,明天有大雨?!?/br> 邢意北說好,走到一半,又回頭說:“所以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姜思思抱著手臂,笑吟吟地看著他。 直到邢意北臉色開始變化,姜思思才開口:“女生女生啦!快去收衣服?!?/br> 邢意北唇角浮起一抹弧度,拿起衣桿收了衣服。 一共只曬了三件,其中一件是姜思思買的白襯衣。 那天晚上她臨時穿了一下便脫下來洗了。 “姜姜?!?/br> “嗯?” 姜思思拿著水杯,回頭見邢意北手里拎著那件白襯衣,“怎么了?” 邢意北沉吟片刻,搖頭道:“沒事。” 是夜。 姜思思剛躺上床,窗簾便被夾著雨的風吹得亂舞。 邢意北進來關(guān)了窗戶,臥室瞬間歸于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