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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雀登枝在線閱讀 - 第124節(jié)

第124節(jié)

    傅滿倉腳底像踩了一團棉花似的暈乎乎出了宮門,走了老遠才猛地給自己一巴掌清醒過來,趕緊從袖子里掏出金銀錁子分給帶路的太監(jiān)。

    那太監(jiān)知道這位是個實成人,臉上沒有絲毫不悅笑瞇瞇地收了金銀,細聲提點道:“您封了正四品的上騎都尉,至多兩個時辰就有旨意,您家里太太的品階自然也上來了。回去之后準備妥當(dāng)了就請家中女眷進宮謝恩,宮里娘娘照例會有賞賜的!”

    傅滿倉連忙應(yīng)下不提,那小太監(jiān)望著傅滿倉幾乎雀躍的身影,心想這人傻乎乎的運道倒真是好。這么大的災(zāi),多少河道知府因為差事不力被問責(zé)摘了烏紗,只有這人逆市而為鴻運當(dāng)頭,反而被天上砸中了個大餡餅,只能說是時也命也。

    宋知春母女為封賞進宮謝恩時已經(jīng)熟門熟路了,坤寧宮前引路的大宮人輕笑道:“這才多久的日子未見著宋夫人和傅鄉(xiāng)君了,轉(zhuǎn)眼間宋夫人有了正四品恭人的誥命,傅鄉(xiāng)君也得了一個寶貝女兒!”

    宋知春自不會吝嗇金銀,忙將一個實沉的小荷包塞了過去。大宮人推辭了幾下后臉上笑意更加和煦,躬身引了兩母女進了坤寧宮的偏殿。張皇后正在收拾一盆落地金桔,剪下來的枝葉密密地堆在地上,金燦燦的果實夾雜在濃綠的枝葉之間,顯得十分好看。

    她凈了手后坐在椅子上指著傅百善笑道:“看來不服老不行啊,這般水蔥樣的小姑娘都得了女兒,我們可不就是要老了嗎?偏偏我囹圄在這高墻深院當(dāng)中,竟不覺歲月的流逝。對了,怎么沒把孩子抱來讓我看看?”

    宋知春就陪笑道:“小妞妞調(diào)皮得很,最不喜歡在屋子里頭呆著。每回喂了奶之后就要到院子里的銀杏樹下頑耍。家里的奶娘和兩個嬤嬤光帶她就忙得團團轉(zhuǎn)。因為怕在娘娘面前失儀,就不敢讓她進宮來,等她大一些學(xué)了規(guī)矩就帶進來給娘娘請安!”

    張皇后向來喜歡這對母女的爽直,見宋知春得了正四品的誥命后,臉上沒有一點張狂之色,心里就暗暗點頭。又一細看傅百善,不過大半年沒見著,這姑娘竟生得更加明艷。身上是一襲茜紅對襟夾衫,頭上是一副嵌碧璽的赤金頭面,加之她個頭高又生得大氣,看起來頗有幾分攝人的氣度。

    眼看要到午時了,張皇后也不詢問,轉(zhuǎn)頭就吩咐小廚房里加幾個菜要留客人用飯。正在這時,外面宮人傳報說皇帝也要過來。傅百善眼尖地看見張皇后臉上的笑意立時就淡了許多。心想,外界傳言帝后不合果真不是虛言。

    皇帝是午時差一刻進的坤寧宮,隨行的還有四皇子應(yīng)昉。他一見傅百善眼睛都亮了,幾乎是笑得瞇成了一條縫,歡喜道:“傅鄉(xiāng)君你也來了,我聽裴大人說你的空手摛拿功夫比他要好,今日正巧碰見可否教我一兩招?”

    傅百善臉上就有些赧紅,心想裴大哥盡給我找事,還在外面胡吹。這些龍子鳳孫個個都金貴無比,誰敢在他們面前放肆,還要學(xué)什么擒拿手,這不是沒事找事嗎?正想推辭一二時,就見皇帝回過頭來,饒有興味問道:“裴青說你倆單打獨斗時,他打不過你是真的嗎?”

    傅百善顧不得羞臊忙躬身道:“臣女只是仗著天生有一把好氣力,若論實戰(zhàn)還差得甚遠!”

    皇帝就哈哈大笑起來,“知道你倆恩愛,不會要求你們在朕面前打一架的。只是應(yīng)昉的身子一向羸弱,御醫(yī)們說要是能習(xí)一點武技對心肺興許會好些,朕一直琢磨著給他找一個好師傅。前些日子和裴青說了這事,他倒是舉賢不避親推薦了你。朕倒是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法子,你本是朕親封的鄉(xiāng)君,出入宮廷也比外男更方便一些?!?/br>
    傅百善難得地有些瞠目結(jié)舌,“我……當(dāng)四皇子的武師傅,這好像不太合規(guī)矩吧?”

    四皇子應(yīng)昉認真說起來只比傅百善小一歲,但是他一向被張皇后嬌寵,舉止心性還是小孩子歡喜雀躍的模式。聽了皇帝的言語,心里已經(jīng)是千肯萬肯了。他近一年時常被皇帝帶在身邊,也逐漸知曉了傅百善昔年的壯舉,時常想著能一箭射殺倭寇首領(lǐng)孤身南下海上尋父的女子,不知到底是何等風(fēng)采?

    他強制抑滿心歡喜,小心翼翼道:“傅鄉(xiāng)君莫推辭,一個月能抽一兩天教授我如何射箭就成,那個空手擒拿你畫個圖,我自個慢慢地揣摩就是了!“

    傅百善見說到這個地步了哪里還敢拒絕,況且四皇子心性淳樸良善,就跟自家的兩個兄弟一般,心思轉(zhuǎn)了幾下便含笑應(yīng)允。

    皇帝見狀臉上笑意更勝,竟立刻吩咐宮人端了新茶上來,讓四皇子在傅百善面前正經(jīng)行了拜師禮。又賜下許多金珠綢緞,美其名曰是給先生的束脩。這一趟宮中行程,傅百善原本是陪母親進宮謝恩的,沒想到臨了竟收了一個身份尊貴無比的徒弟。

    303.第三零三章 幽蘭

    今年的春荒朝庭從江南征徼了五十萬石糧食,又有傅滿倉和青州數(shù)十老農(nóng)提供的近兩萬斤甘薯種子, 各處的良田終于不但有了新綠, 大家還有了新的盼頭。民心安定下來,朝堂上下數(shù)百官員俱松了一口氣。

    京城向來繁庶, 這么大的災(zāi)害絲毫沒有影響各大酒肆茶樓的生意,依舊是人潮涌動熱鬧非凡。花萼樓是京中外西城最負盛名的銷金窟,華燈初上時水榭樓亭如同仙境一般,扮相俏麗的姑娘們依欄而立, 層層疊疊的粉紗羅帳低垂, 叫人看不清內(nèi)里究竟,更是引得無數(shù)狂蜂浪蝶中前來。

    回廊上綠柳成蔭新桃含苞,頭上簪了一支羊脂玉梳背的老鴇胡三娘歇了口氣,喜滋滋地看著這些荷包鼓鼓的風(fēng)流人兒,倚在角落里盤算著今日的進帳。

    忽見前面施然過來一個二十來歲的華服青年,胡三娘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心想這位宣平侯府家的世子爺不是讓他老子送到彰德崔家族學(xué)里讀書去了嗎?怎么這會子在這現(xiàn)身, 真真是活見鬼了!

    胡三娘不敢怠慢,忙扭著腰身上前殷勤迎著,揚著手里的紅絲帕嬌聲笑道:”世子爺,你什么時候回京城的, 怎么也不叫人提前跟我招呼一聲。若是知道你要來, 我肯定讓女孩們把酒菜置備齊整, 再讓幽蘭姑娘好生妝扮著等你!”

    嚴格來說宣平侯的這個兒子趙央并不是世子, 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 宣平侯趙江源幾次為兒子請封世子都不了了之。但是宣平侯只有這么一個獨子, 爵位封號板上釘釘是這位爺?shù)?,所以私底下眾人就胡亂稱呼起來。趙央先時還有些膽怯,時日長了反倒聽得順耳至極。

    趙央今年二十二歲,皮膚白皙長相英俊兼之出手大方,是樓子里姑娘們最愛的人物。他站在一架開得正盛的獅子繡球前倨傲地抬首:“幽蘭姑娘天生麗顏蕙質(zhì)蘭心,她即便是不妝扮我也是喜歡的?!?/br>
    花萼樓的姑娘都以花為名,這位幽蘭姑娘是今年紅得發(fā)紫的頭牌。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一身清冷氣質(zhì)正如空谷幽蘭一般引人入勝,偏這女子不同一般,對奉上來的金銀之物不屑一顧,只愛跟些飽學(xué)之士或是學(xué)富五車的才子往來。

    有人私下里傳說,這姑娘原本出身江南名門世家,只因父兄犯事才流落風(fēng)塵。于是就有許多自詡為憐貧惜弱的男兒大加追捧,使得幽蘭姑娘的身價銀子在短短兩個月內(nèi)就到達一個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地界。

    趙央也是無意間一見這姑娘就失了心魂,覺得幽蘭姑娘才是自己人生路上的知己,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解語花。于是不顧家里已經(jīng)懷有身孕的妻室,偷偷地擲了大把的銀子只求引得美人一顧。

    他被父親送往彰德讀書時,心里最放心下的就是這位幽蘭姑娘,怕自己離開的時日久了美人芳心另許。所以讀了不過十來日書,就不顧老父的殷殷期盼,悄悄地溜回京城只求與佳人一晤,尋思與美人溫存兩日就走。

    胡三娘心里暗暗叫苦,因為幽蘭的房中此時另有貴客,要是大家朝了面不就鬧笑話了嗎?她故意擋在趙央身前說些有的沒的,意圖讓幽蘭有個準備的時間。

    趙央一向自視甚高,若非老師說他根基不穩(wěn)還需歷練,去年他是要下場大比的。照他來看,若是進場即便不能前三甲,二甲的傳臚應(yīng)當(dāng)是十拿九穩(wěn)的,老師就是對自己太過愛重太過期許才會如此。

    他端了一杯茶正準備飲下,就見胡三娘正在跟下頭的龜奴遞眼色,忽地想到胡三娘的推三阻四,一時福至靈來心頭怒氣勃生,猛地站起身便朝幽蘭的房間走去。

    花萼樓每個姑娘的房間都請了書畫大家按花名繪制了丈高的楠木屏風(fēng),細紗帳幔低垂處有男女的調(diào)笑聲時斷時續(xù),“那個傻子要是知道他前腳還沒伸出城門口,你轉(zhuǎn)頭跟我好上了,會不會氣得吐血三升?”

    一個女人便嬌聲不依道: “你們這些讀書人都是壞胚子,趙世子不仗他老子的名頭肯潛心研究學(xué)問,就比你來得強!”

    男人笑道:“比我強那你作甚還找我,不就是看穿了他的銀蠟槍頭嗎?別人奉承幾句就以為自己是不世之材,將將會制藝破題就要下場,以為那狀元之位干等他去揀呢!院里的老師生怕丟自己臉面才拼命攔著不讓他下場,要不由著這二百五的棒槌出個大丑才好!”

    站在屏風(fēng)前趙央一臉鐵青,早聽出屋里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在書院的同窗,大理寺卿白令原的幼子白寄容。

    這人本來也沒什么,但是他故去的jiejie就是秦王的正妃。白王妃雖然不在了,但是秦王還是相當(dāng)看重這門姻親,時時噓寒問暖不說,還時常過問白家的各項大小事體。最要緊的是白王妃生下的小世子正將養(yǎng)在皇宮大內(nèi),此后的前程誰人說得準!

    趙央氣得手腳直抖正準備開聲,就聽屋里一陣男女□□,想來里頭兩人正在做不可描述之事,緊接著幽蘭一聲嬌喘,“哪里就如此難堪了,趙世子即便不讀書不考取功名,身上總還有個正經(jīng)的世子位,去兵馬司或五城營謀個七品八品的小職還是便利的……”

    白寄容哈哈大笑,“只有你這小丫頭相信他的花言巧語,他這世子位還不知何年何月才批得下來。你們是外來的不曉得從前的故舊,現(xiàn)如今這位宣平侯夫人身上根本沒有朝庭剌封的正經(jīng)誥命,京里哪家哪戶設(shè)酒宴時給她下過貼子的?”

    幽蘭也是七竅玲瓏心,聞言立刻就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趙央的世子之位是假的?”

    白寄容得意笑道:“趙央他娘從前只是宣平侯的妾室,現(xiàn)如今的正室名份來得頗為蹊蹺,聽說是逼死宣平侯的原配嫡子才謀得的。這是一樁丑事,京中知曉他家根底的根本就不屑跟他們來往,就只有你們這些紅姐兒見人家生得俊俏些就上趕著貼了上去!”

    幽蘭被人說破心思臉上有些掛不住,又聽得這人話里有酸意,一時也顧不得許多便癡纏了上去。正在這時就聽外面哐當(dāng)一聲,一個男人大步跨了進來,二話不說拎起拳頭就砸向床鋪上的白寄容。

    等胡三娘忙不迭進來時,屋子里已經(jīng)打成一鍋粥。兩位貴介公子全不復(fù)往日的斯文,像市集上的村夫一樣又掐又打頭發(fā)亂蓬傷痕累累,清雅別致的布置被扯得都不能看了。

    白寄容背后議人被抓個正著,心里有依仗所以并不如何著慌,嘴里索性罵罵咧咧,“你個jian生子鵲巢鴆占不說,還恬不知恥地好意思向朝庭請封世子位!一天到晚耀武揚威的,你就是插上鳳尾也不過是個野雞,上不了臺面的東西真是羞于與你為伍!”

    當(dāng)年的事情發(fā)生時趙央已經(jīng)有七歲,這么大的孩子多少有些記憶了。雖然底氣不足,但被人當(dāng)面揭破老底更是讓他惱羞成怒。抓起案幾上裝滿茶水的水壺一股腦地摔過去,大罵道:“爺就是正經(jīng)的宣平侯世子,我娘就是正經(jīng)的宣平侯夫人,讓你在這里滿嘴噴糞!“

    那只茶壺好巧不巧地砸在白寄容的面門之上,不過瞬息之間年輕男人的額頭便像泉眼一樣鮮血直往外涌,然后便像一根木頭樁子一樣“砰”一聲直挺挺地仰摔在地。

    瑟縮在一旁的幽蘭姑娘再不復(fù)往日的秀美出塵,滿面驚駭?shù)刈ブ灰u外衫勉強掩住胸口,扯著嗓子尖叫起來:“殺人了,殺人了……”

    四夷館坐落于京城玉河橋之西,自建朝之初所設(shè),是專門翻譯邊疆及鄰國語言文字的機構(gòu)。初隸屬翰林院,后以太常寺少卿提督館事。內(nèi)分韃靼、女直、西番、西天、回回、百夷、高昌、緬甸、八百、暹羅等十館。

    宣平侯趙江源悠閑地坐在窗下,正在校對一首緬甸國詩詞:江岸秋風(fēng)好送行,陽光陰雨幾時晴。馬蹄別入千山外,沙路云開見日生。

    這是緬旬王次子所做,引以為平生得意,所以趙江源不敢馬虎一字一句地細細翻譯過來。正在推敲最后一字是用“生”還是用“升”時,房門猛地被推開,家里的長隨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一臉地驚懼道:“侯爺,出大事了,咱家公子爺在花萼樓打死人了!”

    趙江源驚了一跳,旋即反應(yīng)過來呵斥道:“胡說八道,趙央在彰德崔家的族學(xué)里好好地讀書呢,哪里就會打死人了?那花萼樓是什么地界,好像是胭脂粉巷的下賤之地,如何會攀扯到我家來,莫非是你聽錯了消息?”

    畢竟為官多年,趙江源沉下臉來頗有幾分攝人氣度。

    長隨抹了頭上的汗水定了定神,“消息時真真的,公子打了人就趁亂跑了,花萼樓里的老鴇子和紅牌幽蘭姑娘親眼見他傷的人。兵馬司的衙差找到侯府里要人,夫人和少夫人都急得沒法子,這才讓府里的小廝過來傳話!“

    趙江源一時頭大如斗,心里卻隱約知道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一時也顧不得收拾桌面,一邊換官服一邊罵兒子孟浪,家里放著才娶的媳婦不說,偏要去招惹什么下三濫的娼門女子。魚吃腥也不知道擦干凈嘴,還叫人捉到現(xiàn)行,真不知叫人說什么好。只盼被打的那人還活著,或者只是一個平民子弟。

    等到了西城兵馬司一打聽消息,趙江源立時手腳酸軟。

    被打的人沒死,的確還有一口氣在,可是那人是大理寺卿白令原的幼子白寄容,是秦王殿下已逝正妃的親弟弟。秦王貴為超品親王,白王妃故去這么久了都沒有續(xù)弦,就可以知道其對原配的看重。

    這樣的人巴結(jié)都來不及,趙央竟然有本事當(dāng)眾把人家打了個滿頭開花。打完了不說,竟然裝慫自己一逃了之,留下滿坑的爛攤子讓父母出面收拾。若是兒子在跟前,趙江源簡直是吃了他的心都有。

    304.第三零四章 虧空

    夜幕低垂,宣平侯趙江源高一腳低一腳地趕回家中, 就見屋里屋外一片哭聲, 心里更是一片焦躁煩悶。

    侯夫人秋氏臉上的妝容都花了,眼皮紅腫撲過來哀道:“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惹了這樣大的禍事, 肯定是別家設(shè)下套子構(gòu)陷他。央兒一向老實膽小不惹是非,他曾跟我說過,學(xué)里的很多同窗都妒忌他的才學(xué)人品,定是這樣那些人合起伙整他!”

    往日低眉順目言語喏喏的婦人忽然像潑婦一樣, 全無半點進退得宜的雍容氣度。

    宣平侯趙江源不知怎地忽然想起當(dāng)日裴氏知道事情已經(jīng)不可挽回時, 拿起休書頭也不回地拉著兒子就往外走的模樣。即便落到下堂婦的悲涼境地,裴氏也沒有掉一顆淚珠子,頭發(fā)紋絲不亂背脊挺得筆直。哪里像眼前神色張皇的婦人,遇事只知道哭嚎。

    趙江源難得有些不耐煩,喝怒道:“我在云南當(dāng)差十幾年省吃儉用,就是想為你們娘幾個多存一些體己。結(jié)果花萼樓的老鴇子說, 趙央在那個什么幽蘭姑娘身上就花了近五千兩銀子。那姑娘轉(zhuǎn)頭又跟白寄容好了,他興許是一時氣不過才和人家打了起來。你跟我說說看,趙央這五千兩銀子是從哪里尋來的?”

    秋氏臉上就有些訕訕的,揪著帕子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家中的花用是有定數(shù)的, 田產(chǎn)鋪子的出息都是有賬可查的, 趙央動用這么大一筆銀子, 絕不可能是天上平空掉餡餅。

    趙江源呆呆地看著女人心頭忽地閃過一個念頭, 眼睛也越瞪越大, 顫著手指頭指著女人道:“這回我到家后才發(fā)現(xiàn)家中得用多年的幾個老仆都不在了, 你跟我說送他們回鄉(xiāng)養(yǎng)老去了。那么那些老仆手中掌管的鑰匙在誰的身上?我封存在前院庫房里的那些東西你是否動用了?”

    秋氏見丈夫這個緊要關(guān)頭忽然算起這些雞毛細賬,心頭不由悲苦。一時顧不上兒媳和女兒在場,梗著脖子道:“我既然是這侯府的女主子,哪里我去不得?那些老仆仗著是侯府的老人,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里,我把他們打發(fā)了難道不應(yīng)該嗎?”

    趙江源見女人左顧言他,心知她必定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一時又氣又急。

    一個巴掌就狠抽了出去,大怒道:“前院里封存的是裴氏原先的嫁妝,我說過任何人都不能擅動。我原先還有些奇怪,全叔家?guī)状硕际俏亿w家的總管,怎么連他一家老小都不見了蹤影?你必定是找借口繳了他手中的鑰匙,才能把裴氏的東西變賣成銀兩給了趙央胡亂花用!”

    此時是春末,秋氏只覺臉上被搧處一陣熱辣。她做夢都想不到丈夫竟然在此刻此地,當(dāng)著晚輩和一眾仆婦給自己沒臉。自從婆母故去后,她因為手頭緊想打前院那些東西的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好容易揪著趙全的一點錯處,索性一股腦把他全家老小都趕出府。

    前院是裴氏的嫁妝不錯,可是她人都已經(jīng)亡故那么多年了,為什么不能拿出一點花用。開始時,秋氏只敢拿一點易于折現(xiàn)的金銀。后來膽子越發(fā)大了,就將看得入眼的首飾字畫螞蟻搬家一般一樣一樣地往自己的屋子里拿。心想反正這些東西也沒有主了,再過些年還不是自個一對親生兒女的。

    趙雪見母親一臉晦澀,連忙把看熱鬧的奴仆打發(fā)下去,走到趙江源面前細聲勸道:“父親實在是錯怪母親了,您一去云南十年,一家老小吃的用的都是銀子。祖母生病那段時日,天天都要喝金絲燕窩潤肺。請大夫買藥材都要花用銀錢,母親實在無法才悄悄動用了一點,還曾念叨過等手頭寬裕了就把虧空補上!”

    趙江源臉色這才舒緩了下來,旋即想起兒子闖的大禍,立刻氣就不打一處來,轉(zhuǎn)身繼續(xù)責(zé)罵秋氏,“若非你一味嬌慣兒子,趙央從小要月亮你不敢給星星,他哪里又會闖出這般大的禍事?”

    被罵的秋氏心里不無懊悔,趙央隔三差五地要銀錢,說是要跟同窗應(yīng)酬,或是看中了一本難得的典籍等等,誰知道他竟會跟個煙花女子糾纏在一起。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小秋氏,低低地埋怨了一句:“怎么連自個的丈夫都看不住,虧得你一天到晚地事事緊管著他!”

    小秋氏已經(jīng)懷孕五個月了,聞言不由氣苦道:“姑姑說這話委實冤枉人,難道是我給他五千兩銀子去窯子里找姐兒的嗎?我但凡多說他幾句,您就出來阻攔怪罪我善嫉,說我不該拘著他!”

    秋氏不想這個兒媳兼侄女還敢還嘴,頓時氣得直發(fā)抖,又不敢十分發(fā)脾氣,立時就要往一邊柔弱地暈倒,趙雪見狀連忙上前扶住。趙江源看著屋子里的女人一團亂更是覺得頭大,甩了袖子就自去前院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趙江源帶著好不容易湊齊的一萬兩現(xiàn)銀和各色禮物到了白府賠罪。才剛通報了姓名,白府的門子根本就沒有進去稟報的意思,站在門廊上就將禮單擲了出來,然后將大門哐當(dāng)一聲緊緊關(guān)上,剩下趙家主仆幾個站在門口呆若木雞。

    回到家里,秋氏滿含希冀地趕上來問道:“白家人說了什么沒有,你就跟他們說無論花用多少銀子咱家都認,就是讓我給他們磕頭認錯都行,只要他們不要怪罪到央兒。我的央兒以后還要考進士入仕途的,萬一要是因為這事壞了前途,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趙江源從前從未覺得這女人見識淺薄,現(xiàn)在才意識到她簡直是愚蠢至極,竟然想當(dāng)然的自說自話一廂情愿。此時還在關(guān)心兒子日后的前途,卻不知道連眼前這關(guān)都過不了。要是白寄容真有個三長兩短,白家人只要到秦王殿下面前哭訴幾下,只怕兒子立刻就得給人家賠命!

    回到內(nèi)院,秋氏忙將洗漱用的水端上,又拿了干凈的常服幫丈夫換上。

    趙江源今日在白府吃了半天閉門羹,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半晌才緩緩道:“趙央在哪里你必定是知道的,叫人給他遞個信趕緊家來。老躲著算怎么一回事,由著我這張老臉去替他四處給人賠不是嗎?”

    秋氏聽得這話一句比一句嚴厲,哪里還敢辯駁,只得喏喏道:“他躲在我大哥家里,等會我派人叫他回來。其實他也是個膽小的孩子,老以為自己殺了人,白家的那孩子不是還沒有死嗎?瞧把他嚇得家都不敢回了!”

    趙江源沮喪至極一句話都不想多說,歪靠在大迎枕上想歇息一會,眼角余光忽地看見一件有些眼熟的物事。

    那是一件鎏金螭龍耳瑞獸紋熏爐,看著不打眼卻是前朝的古物,因做工繁復(fù)市面上早已絕跡。先要銅胎地上一遍遍地上金汞之物,然后拿瑪瑙牙子一遍遍地揉搓,器物成形后古樸莊重典雅大方,最重要的是裴氏的嫁妝里也有這么一件器物。

    趙江源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幾步走上前去將熏爐拿在手里細細察看,翻過爐蓋就見蓋心處用金文鏤刻了一個小小的裴字。

    很多年前也是在這間屋子,年青的女人苦惱地盯著這個名貴的薰?fàn)t道:“也不知道大哥也給我淘換這么貴重的東西做什么,又不當(dāng)吃又不當(dāng)穿,拿來用吧又一想值上幾千兩銀子又不舍得了?!?/br>
    趙江源還記得裴氏這個神情格外可愛,難得有這位都舍不得用的物事,便哈哈大笑道:“好生收就是,興許孩子們?nèi)蘸蠹奕r用得到呢?”

    當(dāng)初的笑語尤在耳,故人卻不知所蹤。趙江源忽地生出一段妄想,既然那孩子都好好的,那是不是說……裴氏也是好好的?這樣一想心神便有些收不往,站起身在屋子里查看,結(jié)果又尋出幾件裴氏陪嫁里的金貴之物。

    趙江源簡直氣笑了,心想這就是秋氏所謂的家中銀錢不夠用?

    秋氏叫人去大哥家把兒子喚回來,又忙著燒火盆煮柚子水給兒子去穢氣,等忙完一切回到內(nèi)院卻不見丈夫的身影。她這幾天心力交瘁也懶得多問,回頭就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

    等秋氏睡醒之后,就發(fā)現(xiàn)家里變了天。

    首先被自己趕走的侯府總管趙全又回來了,帶著幾個小廝在屋子里進進出出,將所有的貴重物搬得一干二凈,襯得往日雅致的內(nèi)室跟雪洞一般。秋氏簡直懵了,揪著一對兒女要死要活哭鬧著要見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