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自然是個好孩子。” 薛令蓁笑了笑,有些遲疑:“那舅母可不可以教雪桐一點醫(yī)術(shù)?” 第36章 云氏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薛令蓁會想出個這么主意,就連跟在薛令蓁身后的雪桐也不禁瞪大了眸子,她還以為是郡主叫自己來跟舅太太學(xué)一下如何做那荷包。 “教些醫(yī)術(shù)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蓁姐兒,府中不缺大夫,你怎突然想起讓雪桐這丫頭跟著我學(xué)醫(yī)?”云氏疑惑地問道。 薛令蓁晶亮的鳳眼微微垂下,略帶一些惆悵地說道:“昨近日里我翻看那前朝周子禮的手記,其中有一篇便講到這百姓求醫(yī)之難,雖有仁心的醫(yī)者濟世,可這仁醫(yī)難求,往往更為金錢所困。若是貴族世家求醫(yī),自然容易。可這平民百姓,尤其是那些貧苦些的,得了稍重的病,就弄得傾家蕩產(chǎn)。有的,便是攢了些錢財,也難以求得良醫(yī),只能放棄了希望?!?/br> 云氏身為醫(yī)者,動容地道:“此話不假。當年我行醫(yī),便見過不少這樣的人家,就因了一場病,而弄得家破人亡,實在可憐?!?/br> 薛令蓁笑了笑:“所以,我就想著,我這幾年封地逐漸富庶,每年收上來的銀錢也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我單單一個人,根本用不完這么多,不如為百姓做點兒善事。” 云氏見她人雖小,卻生就了一番俠義仁心,此事又是利民的好事,笑道:“你且說說,舅母定幫你?!?/br> 薛令蓁便道:“那就多謝舅母了。我想著雪桐若能得舅母教些醫(yī)術(shù),再招一些醫(yī)術(shù)好的大夫,在城中開一個醫(yī)館,治病救人,倒不是不收銀錢,有能力的人家自然是如同其他醫(yī)館一般收費,只是對于那些貧苦百姓前來求醫(yī)的,就比旁的大夫那里低上一半好了,若是那家中實在無力的病人,便先救人,日后在醫(yī)館幫工償還。我日后出門不便,有雪桐學(xué)了醫(yī)術(shù)在外幫著打點些,我也放心。至于藥材,舅母就更不用擔心了?!?/br> 若是全部皆是免費,不免要引起一些亂子,減半便已經(jīng)是很好了。而薛令蓁名下有幾處莊子,都閑著無用,拿來種藥材最合適不過。 云氏點了點頭,“你這也是好主意,若是還缺些大夫,我就與我?guī)煹軐懶胚^來,他必定愿意?!?/br> 薛令蓁沒著急,此事一朝一夕也做不成,要徐徐圖之。 云氏既答應(yīng)了讓雪桐跟著她學(xué)醫(yī),薛令蓁就讓雪桐住在了云氏的院子里,本以為那丫頭會有些不舍,卻沒料到,雪桐倒是頗為興奮,聽了薛令蓁的話,便連連點頭。 薛令蓁自己倒是有些不舍起來。 待云氏走后,宋氏道:“你既是要做好事,怎也不跟我說一聲。罷了,你若是還缺些什么東西,只管跟謝嬤嬤和珍珠講就是?!?/br> 薛令蓁心中一暖,抱著宋氏的胳膊撒嬌道:“我就知道阿娘最好?!?/br> 日頭尚早,薛令蓁早在十幾天前便把最近的賬清點了個干凈,新的賬本還沒送來,今日無事,就在宋氏這里練了一個時辰的書法,正好碰見了宋定疆來這給宋氏說說如今族人們的回信,得知族人安好的近況,甚至不日就要回來的消息,宋氏更是歡喜。 宋定疆與宋氏說完話,見屋內(nèi)另一側(cè)的書房里,自己那半大的小外甥女嚴肅著一張俏臉兒,身姿端莊得跟個大人似的,手拿著毛筆正臨摹著字帖。 好好的一個俏娃娃,偏成了個小大人。 “今日天氣好,蓁姐兒要不要和舅舅出去玩玩?把你jiejie和朗表哥也帶上?!?/br> 手中的毛筆突然被人奪了去,薛令蓁抿了抿唇,瞪著來人,好好的一幅字,被他這樣一弄就滴上了好大的一攤墨跡。 “舅舅!” 宋定疆雖是武將,可也看得出自家這小外甥女的書法當?shù)蒙弦痪潆y得,聽人說,還是師從謝三娘子,更是驕傲。此時對上薛令蓁微怒的目光,宋定疆摸了摸鼻子,心頭嘀咕,這蓁姐兒生得精致可愛,怎生起氣來,就讓覺得沒了底氣。他笑道:“舅舅給蓁姐兒賠不是了,就別生氣了可好?今日天氣難得的好,我?guī)銈內(nèi)パ嘈猩降鸟R場上去玩,你jiejie這般大,都敢騎著馬去溜圈兒了,今日教你騎馬可好?” 燕行山的馬場原是楚王的地盤,皇帝剛賞下來,那里有溫泉,本是讓楚王休養(yǎng)之用。可轉(zhuǎn)眼兒,楚王就讓人修建了一處極大的馬場,他喜歡駿馬,這馬場了養(yǎng)著許多的上等駿馬,又為了這些寶貝馬兒,聘請了許多養(yǎng)馬的好手,只是這樣一來,花銷就大了。楚王妃為此氣得差點兒沒把楚王趕出家門,可這錢已經(jīng)花出去了,索性楚王妃就將這馬場開放了來,由著人來游玩,交錢就行。當然,去玩是一筆費用,用馬則又是一筆費用,可謂算賬算得精了。有著楚王的名頭,這馬場這些年也是京城中最時興的去處。 薛令蓁眼睛亮晶晶的,轉(zhuǎn)眼就將剛才的怒氣拋在了腦后,覺得舅舅在自己面前的形象又高大了起來。 “去燕行山,咱們晚上住哪?阿姐可同意了嗎?” 宋定疆點了點頭,“這你別擔心。燕行山馬場那里齊全得很,自然有客房,咱們明日就能回來。芳姐兒自然同意了,我才來找你?!卑抵杏窒率秩嗔巳嗨念^發(fā)。meimei說的有理,若真能再得個這般可人的孩子,當真是幸事。 薛令蓁道:“那可好。二姐來年出嫁,還不知道以后有沒有時間陪我出來玩了。” 宋氏聽了他們要去馬場玩,頓覺失望自己不能去,薛令蓁安慰她等弟弟生下來了,照樣可以去。宋氏命人將今年剛為薛令蓁做的騎裝找出來。 薛令蓁在府中從未騎過馬,倒沒想到自己還有騎裝,本打算向薛令芳借一下的。 宋氏道:“每年給你做衣裳都有些騎裝,我尋摸著,什么時候也教你學(xué)些騎術(shù),總是沒找到時間?!?/br> 薛令蓁想了想,命雪松帶著兩個宋定疆的護衛(wèi)守在了丹楓院,也仍有些不放心,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去馬場。 宋氏笑道:“放心去玩,不過一天,能出什么事?再者有謝嬤嬤和珍珠他們呢?!?/br> 薛令蓁這才答應(yīng)下來,薛令芳那邊也已經(jīng)收拾妥帖,兩姐妹各自帶了個丫鬟,跟著宋定疆一出門。 孫姨娘抱著芝姐兒在涼亭里歇息,身旁跟著的奶媽瞧見了幾人的身影,不禁咂舌:“這便是宋家的國公爺?果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姨娘也用點心,得了太太的幾分看重,日后姐兒的婚事是不用愁了?!?/br> 孫姨娘看著懷里睡得香甜的女兒。這府內(nèi)人人都說她傻,不爭不搶又生性懦弱。可這不爭也就是爭了。 大門外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最前面還有兩個馬童牽著兩匹馬。 一側(cè)較矮的馬匹上已經(jīng)騎著個矯健少年,穿著錦緞做的藏青色勁裝,身上沒有繡任何花紋,卻反而襯出他窄腰長腿的好身姿。膚色微黑,清俊的面容映在陽光下,說不出的俊朗。原本在馬童手里還有些躁動的馬兒在他的手里分外的乖巧。 宋朗見著了兩姐妹和宋定疆,喚了聲:“義父,芳表姐,蓁表妹?!?/br> 薛令芳見了,她是學(xué)過一些騎術(shù)的,不禁道:“好身姿!” 薛令蓁悄悄跑到薛令芳的身邊,咬著耳朵:“二姐,你覺得是我未來的二姐夫騎馬好看,還是朗表哥騎馬好看?” 薛令芳倒沒以往的羞澀,轉(zhuǎn)頭對薛令蓁道:“那你覺得是朗表弟好看,還是太孫殿下好看?” 這下子輪到薛令蓁猶豫了。她雖未見過幾次秦燁,只聽人說秦燁俊美如畫,容貌難得,在皇室之中更是多有美名。而這宋朗也是出眾的清俊面貌,當真不好說。 到了燕行山的馬場,已經(jīng)是了下午,薛令蓁和薛令芳從馬車里鉆出,只覺這周圍碧綠環(huán)繞,飛鳥時不時掠過天空,馬場寬廣而遼闊,與京城里華麗而重疊的宅子不同。整個人都覺得心胸隨著這天地而暢快了。 馬場內(nèi)此時來的人不多,馬廄內(nèi),約有成百的駿馬正被馬童喂食,場面十分壯觀。 宋定疆從馬上下來,手中繞著馬鞭指著不遠處的青山:“那后山是騎馬打獵的地方,你們姐妹倆的騎術(shù)都不是太好,可別無意中到了那里,否則容易受傷。” 他望著馬場,頗為懷念:“當年你阿娘的騎術(shù)就是我和父親在這里親自教她的。咱們宋家雖也有馬場,可沒這里來的廣闊,咱們府里的馬,可沒楚王爺費心買來的馬好?!?/br> 馬場上的管事急忙跑來,行了禮,道:“昌國公,您讓人吩咐的,已經(jīng)安排好了,給郡主和薛二姑娘準備的馬也找好了?!?/br> 說罷,就讓人牽來了兩匹小母馬,一匹是棗紅色的,一匹則是渾身雪白的,性情都十分溫順,一點兒也不怕人。薛令芳選了渾身雪白的,而薛令蓁則選了那匹棗紅色的。 宋定疆瞧著義子眼底里的躍躍欲試,拍了拍宋朗的肩膀,朗聲一笑,自豪地道:“朗兒,你去牽了那匹踏雪紅梅來,好好給這兩個小丫頭露一手?!?/br> 他話剛落下,那服侍的馬童隨即將一匹體態(tài)高大的馬牽來,那馬四腿雪白,唯獨靠近馬蹄的地方,多出了一抹鮮紅的毛,果真像是踏雪紅梅。 宋朗翻身而上,那匹駿馬立刻嘶吼著掙扎,顛得馬上宋朗的身影都有些恍惚,好幾次都好像要被甩了下來,可宋朗的雙腿極為有力地夾在馬肚子上,手中的韁繩松弛有度,不一會兒的功夫,駿馬已經(jīng)安穩(wěn)下來,宋朗開始騎著這匹踏雪紅梅在廣闊的跑馬場上,身形一會兒鉆到馬身下,一會兒又一躍到了馬背上,任是馬跑得將馬場里揚起一圈的飛塵,仍然身手矯健,惹得周遭正騎馬的人的拍手叫好。 “少年郎,好個身手!”這馬場有其他騎馬的女子,見著這般英姿少年,倒將自己的荷包砸了出去。宋朗面色一緊,一個壓腰便躲了過去,女子還來不及傷心害羞,就又被他矯健的身姿給吸引了去。 頓時,馬場上變得分外熱鬧。 遠處的后山不知何時鉆出了兩道身影,身后的護衛(wèi)也接連跑了出來,手中提著諸多的獵物,飛禽走獸皆有。 一身紫袍的青年面容俊秀,望著馬場中的景象,愣了一下:“怎么變得這般熱鬧?” 他的目光轉(zhuǎn)而又被馬場上大放光芒的少年吸引,愛才之心頓起:“這是誰家的兒郎,好俊的馬上功夫!” 紫袍青年的身側(cè),年歲較小的昳麗少年笑問:“怎么,你這是想把他收在麾下?” 青年呵呵一笑,手下的護衛(wèi)立刻心領(lǐng)神會地要去打聽那跑馬的少年的來歷。 少年的目光觸及站在不遠處拍手鼓掌的一對兒姐妹身上,神色稍淡:“不用了,這人想必便是宋將軍的義子,宋朗?!?/br> 第37章 呂樘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不知是瞧見了什么,臉色變得微紅,輕聲嘀咕:“原來薛二姑娘也來了?!?/br> 秦燁沒有聽見,只當他還有些疑惑,執(zhí)著馬鞭的手指了指同樣騎在馬上,正拍手鼓掌的男子身上,“那不就是了昌國公。” 呂樘心生敬佩:“那這就不足為奇了。宋家以騎兵出名,宋將軍也是有著令人驚嘆的馬上功夫。若論武藝,我或許還有些信心,可論起這馬上作戰(zhàn)的本事,還是宋將軍最厲害!” 秦燁輕輕應(yīng)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望著那站在宋定疆身旁的小姑娘。 她今日穿了身胭脂色的騎裝,鴉羽般的長發(fā)被用發(fā)帶利索地扎了起來,騎裝顏色明艷濃烈,反倒襯得她膚色如瓷。明明同是京城水土養(yǎng)出來的女兒家,她卻硬是比旁人更瑩白許多。在她一襯下,旁人便要失色些。 明明算是她長大后的第一次見面,可卻一眼就認了出來。有些人,天生就是如此有緣的。秦燁緩緩勾了勾唇角,待見那宋朗又是一個探身,惹得薛令蓁兩姐妹拍掌,笑容稍淡,難以忍住心底升起的不快。就像是自己珍稀的寶貝,被他人發(fā)現(xiàn)了一般。 而一旁的呂樘也瞧見了薛令芳的動作,不禁道:“殿下,要不咱們過去一下。”免得那小子將他在薛二姑娘心里的英姿比了下去。 秦燁回道:“好?!笔窒碌膭幼饕呀?jīng)策馬向那邊去了。 身后的兩隊侍衛(wèi)拿著獵物面面相覷,眼神里都帶著絲疑惑,這兩位主子方才不是還說要再比試一次的嗎? 馬場上策馬的宋朗已經(jīng)轉(zhuǎn)了兩圈,手中的韁繩勒緊,駿馬長長嘶鳴一聲,正好停在了薛令蓁幾人的面前,帥氣利索的下馬動作又惹得旁人叫好。 “朗表哥,你騎術(shù)真好!” 對上薛令蓁由衷的稱贊,宋朗有些無措,只不過對著對面是個極為精致漂亮的女孩,低聲道了句謝。 薛令芳有些手癢,對宋定疆道了聲,牽了白馬去試試手。薛令蓁還在回憶方才宋朗精湛的騎術(shù),扭頭問向宋定疆:“舅舅,若我勤學(xué),多久才能練成像朗表哥一般的好?” 宋定疆笑道:“這可就難了。你朗表哥自幼跟著他父親練過,有基礎(chǔ),后來跟著我學(xué)習時,也是天天練習,到如今,可也有十幾年了?!?/br> 薛令蓁微微失落,暗道自己算是沒希望了。 宋定疆看著她皺著一張小臉,安慰道:“就算不能這么好,有舅舅這個名師在,你怎么也不會差了的。” 薛令蓁便迫不及待地讓宋定疆教她,一旁的薛令芳已經(jīng)可以騎著馬小跑幾步了。 她人還不大,這小母馬對她來說正好,只不過因為初次騎馬,上去有些困難,宋定疆扶著她踩著馬鐙上去。 薛令蓁一上去,雙腳離地,身子有些緊繃,又有些緊張,雙手不免緊緊攥著韁繩。 此時,一直溫順的小母馬突然仰頭叫了聲,薛令蓁還被嚇了一跳,眼里帶了些水汽,怪是可憐的。 宋朗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腦袋,“蓁表妹,你莫要將韁繩攥得太緊,馬會有些不舒服。有舅舅和我在,你不會摔著的?!?/br> “宋將軍?!?/br> 突如其來的一聲,讓幾人的目光紛紛被吸引去,只見兩個俊美男子牽著兩匹馬走來。 宋定疆眼角一跳,正準備行禮,秦燁揮了揮手,示意莫要說穿他的身份。 薛令芳一見那個紫袍青年,心便砰砰直跳,故作淡定地上前:“呂世子今日也到此打獵了。” “嗯,今日隨著殿下應(yīng)楚王爺?shù)难垼瑏磉@邊打獵?!眳伍滔韧味ń辛硕Y,望著薛令芳,她今日挑了身淺紫色的騎裝,二人站在一處,十分地登對。兩人也逐漸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事實,連對視都不敢。 宋定疆笑了,左右二人已經(jīng)定了親,便道:“正巧,芳姐兒的騎術(shù)有些不好,呂樘你去教教他?!?/br> 呂樘感激一笑,向秦燁道了聲,轉(zhuǎn)身對薛令芳道:“那好,咱們?nèi)ミ@邊,可好?” 薛令芳抿了抿唇,見宋定疆含笑站在一旁,才緩緩點點頭。 秦燁瞥了一眼宋朗,將馬交給了馬童牽走,緩緩向薛令蓁那邊走去。 薛令蓁尚還騎在馬背上,聽見有人來了,便想下馬,省得失禮。她此刻才知后悔藥什么滋味,攥著手里的韁繩,丟也不是,生怕一個撒手,馬就動了起來??衫^續(xù)攥著也不是。 宋朗不禁眼底帶了絲笑意,伸手欲將這小表妹抱下來。他手剛伸出去,就見一個與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少年越過自己,伸手將薛令蓁抱了下來,下意識地就想伸手攻擊,卻見自己的義父就在一旁,也并未阻攔,只得收回了手。 薛令蓁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嗅到一股有些熟悉的香氣,轉(zhuǎn)眼間她就安安穩(wěn)穩(wěn)地站在地面上,舅舅與朗表哥均在自己對面,明顯不可能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