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看著這一高一矮的兩個小胖子,五娘空落落的心就好似有了著落一般,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時候能回來? “律……,”馬還沒停下來,昭親王就跳下了馬,掃了一眼昭親王府外墻面上的猩紅,他原本就帶著血絲的雙眸又閃過一絲陰狠。 “王爺……,”原待在門房的小應(yīng)子,聽到馬蹄聲,就立馬跑了出來,見到來人,眼淚瞬間就下來:“您回……” 他話還沒說完,昭親王就已飛掠進府,獨留下小應(yīng)子面對著一群臭烘烘的暗衛(wèi)。小應(yīng)子抹了把眼淚,強忍著要捂住鼻子的沖動:“你們也趕快進府里洗漱吧,剛好今天王府大清掃,各個大小廚房都有熱水備……” 沒等小應(yīng)子講完,他面前的那一群人也都已經(jīng)沒了人影:“切,一群糙漢子,我擔(dān)心個什么勁兒?”他家王爺好似帶傷回來的,他還是先去把太醫(yī)喊來吧,說不定還能得個賞。 想到賞賜,小應(yīng)子就不禁羨慕起鎮(zhèn)國侯爺了,混水摸魚,都能讓他摸了個一萬兩黃金。關(guān)鍵他還好意思拿,揣著一萬兩黃金的金票就回了鎮(zhèn)國侯府,留下那幾位黑臉好漢。小應(yīng)子都不得不佩服鎮(zhèn)國侯爺?shù)哪樒ち?,看來?zhèn)國侯府真的是被他家王爺那幾年給掏空了。好在安平伯府老夫人是個明理的主兒,之后又拿了銀子了事。 壽安堂里,五娘陪著兩個孩子在園子里玩耍。四月,京城正是不冷不暖的時節(jié),園子里的花草樹木也都長得很精神,兩個白胖胖扎著小啾啾的稚子手牽著手,在那棵千年桃樹下,正撅著屁屁,撿落在地上的粉色桃花瓣,此時五娘的心歸于平靜。 昭親王飛掠至壽安堂外,才放慢了腳步,悄沒聲地走進了院門,只見他朝思暮想的人兒此刻正帶著溫暖的笑,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看著桃樹下那兩個撅著屁股蛋的rou丸子。 他瞬間感覺心拔涼拔涼的,果然有了兒子,丈夫是死是活,婆娘壓根不會去在意:“我回來了?!?/br> 五娘聞聲,看向院門口,一邋里邋遢堪比西街流浪漢的男子立在那里,她笑了:“你回來了,”后兩滴晶瑩淚珠便滾落了她的眼眶,她轉(zhuǎn)身吩咐兮香:“讓廚房多準(zhǔn)備些熱水?!彼腥私K于回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算盤可高興了:“父王,”他想要跑過來,不過手里還牽著小秤砣,也就歇了心思,他拉起還想要賴在桃樹下?lián)旎ò甑牡艿?,哄到:“父王回來了,哥哥帶你……去給父王請安。”只是他不知道小秤砣已經(jīng)不記得他父王是什么了。 昭親王一步一步走近五娘,看著她消瘦的面盤,心里很是憐惜,怪自己沒能早些歸來:“你瘦了。” “你不也是?”五娘緊盯著眼前的男人,幾乎一眼不眨,想要說什么,可卻又什么都說不出口:“回來了,真好?!?/br> 昭親王眼睛里全是她,跟著人就倒在了他的女人身上,五娘抱著他癱坐到地上,無聲低泣:“迎香……快去讓小應(yīng)子請?zhí)t(yī)。”纖細(xì)如青蔥般的白玉指頭,顫抖著輕輕描繪他的面龐,指下的肌膚如被火灼一般guntang,她的淚滴到了男人的眼角處,他掙扎想要睜開眼睛,可終是沒能睜開。 “哇哇……,”不知什么時候,小算盤拉著小秤砣已經(jīng)來到他們身邊,雖然他父王此時臟得不成樣子,但他知道他母妃抱著的就是他們父王:“父王……嗚嗚……不要死……” 小秤砣原本好好的,見他哥哥哭了,一張嘴他也跟著哭了,而且比他哥哥哭得更傷心。 內(nèi)室里的太后睡夢中聽到兩個孫兒的哭聲,也被驚醒了,她披散著頭發(fā),隨便搭了一件披風(fēng),就快步出來了,見到院子里的一家子,她心一提:“昭兒回來,他怎么了?” 五娘搖搖頭,沒有出聲。 大概兩盞茶的功夫,小應(yīng)子就背著個老太醫(yī)趕到壽安堂了,此時昭親王也將將被五娘收拾干凈,安置在外室的榻上躺著:“快請?zhí)t(yī)進來。” 那位老太醫(yī)也是個識時務(wù)的,知道現(xiàn)在這天下基本已經(jīng)掌握在了昭親王手里,他是絲毫不敢大意,號了脈,看了昭親王身上的傷口,就立馬如實稟了抱著小秤砣坐在左邊榻上的太后:“娘娘請放心,王爺雖受了傷,但好在沒傷著筋骨,只要喝幾貼藥好好將養(yǎng)一段時日,即可痊愈。至于高熱不退,那是因為傷口之前沒有處理好才導(dǎo)致的,老臣這就下去給王爺開藥?!?/br> 太后提著的心,終于放下了:“那就有勞太醫(yī)了?!?/br> “老臣先告退,”老太醫(yī)提著藥箱,傴僂著背出去了。 太醫(yī)退下后,五娘接過兮香遞過來的濕巾子,放在昭親王的額頭上。此時的昭親王,面上的胡須已經(jīng)被剃掉了,露出了干凈的面容,也泄露了原本藏在胡須下,凹陷下去的面頰。五娘抽了抽鼻子,就看向太后:“母后,您看是不是要請花嬤嬤給王爺補補?” “他這幾天腸胃弱,虛不受補,”太后安撫著兒媳婦:“不過清淡的還是可以的,我已經(jīng)讓花兒去準(zhǔn)備食材了,燉些湯品,去掉油,先這樣補著?,F(xiàn)在也算是太平了,咱們給他慢慢補,他還年輕,總會補回來的,你也不要太過擔(dān)憂。” 昭親王府外,米氏剛下了馬車,就見著灰頭土臉的風(fēng)二,雖多年沒見,但她還是能一眼認(rèn)出他。 風(fēng)二看著立在他不遠(yuǎn)處的女人,真想扇自己兩巴掌,沒事扮什么慘,現(xiàn)在好了,真的慘了:“馨娘,許就不見,你倒是沒怎么變?!泵嫒葸€是一樣的美,只是多年過去了,她也沒有學(xué)會收斂,眼神依舊銳利暗藏刀鋒。不過以她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她也的確不用再隱忍收斂自己的脾性了。 米氏輕笑一聲,能讓她米馨月看上的男子還真沒幾個,而眼前這個狼狽樣兒的剛好夠著邊,只是這么多年了,他怎么還是一樣的不著調(diào):“你還沒死?。俊?/br> 這什么話?他活得好著呢:“你都好好的,我怎么舍得早早就去了?” “你這是……,”米氏故意上下打量著風(fēng)二:“被打劫了?”還沒等風(fēng)二開口,她就又出聲了:“打劫你的人眼神還是挺好的,畢竟論起來這天下間能比你富余的,應(yīng)該也沒幾個了。” “有誰能打劫得了我?”風(fēng)二話剛說出口,就面色一頓,冷哼一聲:“能打劫我的人,好像除了你那位好女婿也沒別人了?!焙诹诵母蔚臇|西,就知道坑他,早知道當(dāng)初就不承認(rèn)他是他風(fēng)叔了。想到現(xiàn)下的情況,他總有一種預(yù)感,他還會被那沒良心的小子再坑一筆大的。 這話米氏愛聽:“反正你除了這身皮囊也就只剩錢了,那就讓他坑唄,說不定日后他還能給你立座功德碑什么的,那你也算是流芳百世了?!彼豢樱秃孟袼苄涫峙杂^似的,她不一樣也時時被那兩小的坑,不說遠(yuǎn)的,就說昨夜里,她不就沒了一萬兩黃金跟三千兩白銀。 跟馨娘掰扯了這么一會,風(fēng)二覺得他現(xiàn)在是神清氣爽:“你是來看閨女的?” “昨夜里,京里鬧騰得很,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不提這個,米氏還想不起來呢:“你怎么也在這,你確定就憑你這一身能進得了昭親王府?”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肯定昭親王在西北建城的銀子就是他出的,沒想到這人還是一樣的果斷,就不知道他從昭親王手里分潤了多少? 要是風(fēng)二知道米氏在想什么,他不定得跳腳。分潤?她是在開玩笑吧,自己閨女是的什么德性,她會不知道?那兩口子一樣的只進不出:“哼,我這一身怎么就不能進昭親王府了,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你女婿他叔?!?/br> 米氏看他那一臉得意的樣子,笑了笑,就不再理他了,直接跟著等在府門前的高山進了王府。 風(fēng)二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無奈輕嘆:“她這什么意思?”看來他還得悶著頭被昭親王那小子再坑一次才行,不然估計他那后半輩子有點懸。 夜,鳳一拎著厚厚一沓冥紙和一個銅盆來到昭親王府的后門,開始一張一張地?zé)鹆粟ぜ垼骸半m然你這人很討厭,但其實除了嘴毒一點也沒那么討厭,”鳳九帶領(lǐng)鳳衛(wèi)去南邊,沒有跟主子一起回來,她就知道他回不來了。 鳳一出自風(fēng)家,又承了鳳一的位置,早就已經(jīng)看淡了生死,他們這些做暗衛(wèi)的,也許到死,除了主子能記著份他們的好,幾乎就沒人知道他們了,鳳九可惜了。 經(jīng)了這事,鳳一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小算盤選趁手兵器的時候,她一定得看好了,不能讓他胡來,她早就說了鳳九那小球不頂用,現(xiàn)在應(yīng)證了吧。 昭親王在喝了兩貼藥后,就退了高熱,只是人一直昏睡著沒醒。五娘就一直守著他,不眠不休地照顧著。小算盤也時不時牽著小秤砣過來在他耳邊說說話,問他什么時候起來? 這日清晨,屋外的鳥兒依舊準(zhǔn)點開始吵鬧。躺在榻上昏迷了兩日的昭親王終于有了動靜,先是眉頭微微擰了一下,接著又?jǐn)Q了一下,很快他濃密的眼睫也開始顫動,掙扎了許久,眼皮子終于分開了。 亮光透進眼里,他慢慢適應(yīng)了,眼前的朦朧也漸漸被驅(qū)散了,他好像回家了,看到他媳婦了,有點干巴的嘴唇微微動了下:“水……” 五娘就趴在炕幾上,雖然聲音很小,但她還是能清楚地聽見,實在是她等這個聲音,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轉(zhuǎn)身看向邊上的男人,對上他的眼睛,她彎起了嘴角:“你醒了?”這樣的話語,就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第79章 昭親王就著他媳婦的手,喝了一杯水,才感覺四肢有了點兒勁,聲音也沒之前聽著那么干澀了:“我睡了多久?”他昏迷前的事,已經(jīng)都想起來了,帶傷連著趕了幾天的路,沒想到就那么倒下了,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五娘給他擦了擦嘴角,笑著回道:“還好,就睡了兩天。”這會他醒了,五娘面上盡是歡喜,只是眼底的烏青讓她顯得很憔悴。 看著他媳婦越發(fā)消瘦的臉頰,他心疼得很,想要伸手去摸,可又使不上力:“我又讓你受累了?!笨偸钦f要讓她過好日子,可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依舊跟著他受苦,而她卻又毫無怨言,娶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放心,”五娘故意打了個哈氣,就準(zhǔn)備丟下他下榻:“一會我讓小應(yīng)子過來服侍你,我先去好好睡一覺?!彼瘔蛐蚜耍F(xiàn)在該輪到她了,她得好好愛惜自己,不然眼瞧著富貴就到手了,結(jié)果才剛夠著邊角,她就倒了,那指不定就要便宜了別人,這買賣不劃算,她不做。 昭親王笑了,輕輕握住她的手:“你就睡在我身邊,我看著你。”他不想跟她分開,要一直一直看著她,看一輩子,他心悅她。 五娘轉(zhuǎn)過臉去,她不想讓他看到她臉上的淚,不過卻也沒再動作了,她又何嘗想要離開? 一個月后,南征軍平定了奉國之亂,無寧和南鷹收編了東南軍,昭親王責(zé)令無寧留守在汴州,南鷹則率領(lǐng)南征軍掃清了南方各路豪強后,回到京城。 七月初七,十八萬西北軍齊集在京城西城門外,昭親王站在城樓上看向西北,明天就是他登基為帝的日子,也是他的三十生辰,三十而立,他這也算是圓滿了。 昭親王府清暉園,五娘輕撫著禮部和內(nèi)務(wù)府剛剛送來的明黃色鳳袍,還有各類飾品,眼神平靜。明天她就要牽著她男人的手,一起坐上龍輦,她男人說了他沒有給她準(zhǔn)備鳳輦。 那男人總是這樣理直氣壯,卻又叫她一往而情深,誓死相隨。小算盤牽著小秤砣進來的時候,就見他母后一直盯著榻上的那件衣裳看,他皺起了小眉頭:“祖母的漂漂衣裳?!边@衣裳怎么跑這來了,看把他母后給眼饞的?不過他母后要是喜歡,他可以去給她買一件,他有的是銀子。 五娘朝兩個孩子招招手:“過來母后這里?!蹦险鬈娀鼐┖螅延H王就讓兩個孩子改口了。 小秤砣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自己走了,只是他還是習(xí)慣拉著他哥哥,不過小算盤可不依他,進了屋子,就拉開了他的手,自己的路得自己走。就這樣小算盤在前面慢慢走,小秤砣則跟在后面邁著小碎步快快往前挪。 一手摟著一個小胖子,五娘感覺自己的底氣又更足了,跟她男人一起乘坐龍輦進宮,應(yīng)該不會被唾罵:“你們都過來了,祖母呢?”太后明天也會跟她一起陪著她夫君乘坐龍輦,要是她老人家不坐,她就是再大膽也是不敢坐的。 “母……覺,”小秤砣也是能聽懂一點點話的,不等他哥哥出聲,他就搶了先,奶音是相當(dāng)響亮,跟他圓滾滾的小身子是十分相稱。 小算盤嘆了口氣,有個傻弟弟,他也很無奈:“祖母在抄寫佛經(jīng)?!?/br> 五娘點點頭,太后的心大概不平靜了,也是,這么多年了,她老人家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心有感慨也是在所難免。 下午昭親王早早就回來了。五娘哄著兩個小胖子去睡午覺后,就坐到了妝奩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歲月也算是厚待她,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回憶過去,她不禁低頭輕笑。 自景盛十九年六月初六,她嫁于昭親王為妻,到如今已經(jīng)五個年頭了。這五年里發(fā)生了很多事,西北動亂、建城、組建商隊、回京奪位等等,幾乎件件均可載入史冊,而她所付出的跟她得到的,她自認(rèn)為是相稱的。 “怎么了?”昭親王進入內(nèi)室,就見他媳婦坐著發(fā)呆,臉上還帶著淡笑,他悄沒聲地走近,把雙手放在她的肩上,彎腰在她的臉上落下輕輕一吻:“可是在想我的好,決定日后你就對我一個男人好了?!庇腥说牡胤?,就有爭斗,他跟他家兩個胖子的爭寵也從未停息過。 想到之前他傷病的時候,還不忘見天地擠兌他的兩個親生兒子,五娘就笑出了聲:“你就不能正經(jīng)點嗎?明天坐上那個位置之后,你就是一國之君了,怎么還這么不著調(diào)?” “一國之君怎么了?”昭親王擠擠挨挨地?fù)屃怂眿D的位置,把她抱坐在腿上:“一國之君也是你夫君,”他看著五娘的雙眼,很嚴(yán)肅地說,像是在對她許諾:“咱們不光要做一對青史留名的帝后,還要做一對讓所有人都羨慕的夫妻?!?/br> 五娘笑著在他的唇上烙下了印:“好,我們一起努力?!?/br> 夜,京城西街的一處宅子里,一身著短打的臟亂老頭正踢打著一滿頭白發(fā)的老嫗:“都是你,都怪你,要不是你貪心不足,也不會惹得母后盛怒,那朕就還是皇帝,都是你,你這個老不死怎么還不死?” “好疼,”老嫗抱頭痛哭:“救命啊……” 守在門口的京禁衛(wèi)隔著門大吼:“干什么呢?”那位可是吩咐了,不能讓他們這對母子死了,他可不敢含糊:“明天還想不想吃飯了?” 七月初八,子時剛過,五娘夫妻就起身沐浴焚香了。 沐浴后,昭親王坐在他媳婦的妝奩前,五娘拿著把如意梳,輕輕地梳理著他的頭發(fā)。昭親王透過琉璃鏡看著他身后的女人,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他想就由他的妻子為他冠發(fā)吧。 只是他還想做一件事,五娘一心一意地給他梳著發(fā),壓根就沒注意到她男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把刻刀。昭親王捋了一小撮長發(fā)下來,就毫不猶豫地給截斷了。 “你這是干什么?”五娘被他的舉動給驚住了,都什么時候了,這男人又想鬧哪一出? 昭親王沒理五娘,只是轉(zhuǎn)身,在她的注視下,又截了一撮她的黑發(fā),后就放下了手里的刻刀,將兩撮發(fā)打成了同心結(jié),小心翼翼地裝入一個他早就準(zhǔn)備好的明黃色龍紋錦囊里。裝好之后,他就把那個香囊雙手奉給了五娘:“結(jié)同心,永不離。滿滿,同我一起攜手江山吧?!彼浪挠胁话?,他不想多說,相信歲月會證明一切。 五娘凝視著那個香囊好一會,才笑著接了過來:“我會好好收著,日后你要是……,我就守著這個香囊過了?!敝辽俅丝痰乃苷嬲\,心里有她,這就夠了。 昭親王聞言,面色有點發(fā)黑,怎么感覺他在給自己挖坑? 換上了內(nèi)侍總管服飾的小應(yīng)子捧著明黃色的龍袍進來了,單膝跪地,將龍袍舉過了頭頂:“請皇上更衣?!?/br> 披散著一頭烏發(fā)的五娘凈了手,便拿過了那件龍袍,親自服侍她的男人穿上了,給他系上玉帶,戴上旒冕,便后退一步,朝他行著宮禮:“臣妾恭祝皇上萬壽無疆、圣體康泰、國運昌盛?!?/br> 身著一身龍袍的元昭上前扶起五娘,笑著說:“現(xiàn)在輪到我來服侍你更衣了,我還要親手給你戴上鳳冠?!边@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他想牽著她的手,一起走向那人間至高之位,而不是讓她隱在他的身后。 五娘沒有拒絕,他是帝王,但也是她金五娘的夫君。 卯時剛過,元昭便攜著他的皇后去了壽安堂。壽安堂里,太后已經(jīng)換好了鳳袍坐在榻上,她的身邊還坐著兩位小胖子。今天這兩個小胖子也換上了金黃色的皇子朝服,本應(yīng)顯得莊重的朝服,這會穿在兩個小胖子身上,竟多了幾分喜氣。 五娘夫妻到的時候,守在門口的太監(jiān)就開始吟唱道:“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甭犞@稱呼,她一時間還沒能適應(yīng),不過這氣勢倒是夠足的。 辰時,元昭及其妻攙扶著太后,其二子隨其后,一步一步走向了停在昭親王府門前的那架龍輦。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伴著震耳欲聾的高呼聲,元昭攜其母、妻、子,一同坐上了龍輦。 “起駕……” 一路上,百姓夾道叩拜,五娘頂著沉重的鳳冠,看向那個上了龍輦就一直緊握著她手的男人,笑了。 皇宮門口,肅親王早已經(jīng)等在那里,離他不遠(yuǎn)處停著一輛五佩馬車??吹胶坪剖幨幍膬x仗來了,他深呼了口氣,迎了上去,跪拜:“臣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金安,皇后娘娘千歲金安?!?/br> 對肅親王,元昭心存感激,畢竟之前京禁衛(wèi)之亂,要不是肅親王出手相助,說不定他這會早已家破人亡。 放開五娘的手,元昭下了龍輦,親自扶起了肅親王:“老三?!?/br> 聽他這么叫他,肅親王微微點了點首,仔細(xì)打量著一身龍袍的弟弟,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你很好。” 元昭掃到不遠(yuǎn)處的那輛馬車,輕皺起眉頭:“你這是準(zhǔn)備跑了,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是肅親王?”他三哥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大昭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他可不愿就這么放他離開了。 肅親王怎會不知他這弟弟不是個心胸狹隘之人,更何況他出自前朝皇室,就更不可能對景家斬盡殺絕。他從未擔(dān)心過這弟弟會要他的命,只是現(xiàn)在天下太平,他也就不想再參合:“我沒忘我還是肅親王,”他看向邊上的那輛馬車,笑道:“沒多少年了,我想陪你三嫂出去走走,至于我的王爵,你給我好好留著,你三嫂肚里的要是個男孩,還得回來吃你的,喝你的,這便宜還得沾?!?/br> 元昭還想說什么,只是瞥見肅親王鬢邊的幾根白發(fā),嘆氣應(yīng)道:“好,你要是哪天閑不住了,就回來幫我,我隨時歡迎。” 肅親王呼了口氣,看向元昭的雙目:“老九,你要做一位冠絕古今的圣明之君,哥哥看好你,去吧?!?/br> “我會的,”元昭最后看了他一眼,便轉(zhuǎn)身回到龍輦上。 “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