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南玄策剛在柳云玖對面坐下,食盒就已經(jīng)推到他面前。 他打開食盒的蓋子,一股熟悉的臭豆腐味道帶著騰騰熱氣撲面而來,和“鈴咖啡”里聞到的一模一樣。 食盒里的青花瓷碗,整齊的碼著二十片炸好的黑色臭豆腐,誘人的湯汁浸泡其間,綠白相間的蔥花在上頭做點綴。 “哪來的?” 南玄策稍感詫異,柳云玖對這東西不感興趣。記得幾年前的火把狂歡夜,他倆還是“基情四射”的時候,他拖著去他吃臭豆腐,他一臉嫌棄,打死不吃。仿佛吃了一塊臭豆腐就會要了他的命似的。現(xiàn)在主動給他買臭豆腐,這是個什么意思? 柳云玖點了只煙又給南玄策發(fā)了一根,好以整暇的看著南玄策,說:“在美食街星城南門口臭干子的攤位買的,雷打不動的一天一千片,賣完走人。要不是惦記著你今天會出關(guān),我才不會排隊一個多小時幫你去買!” 南玄策覺得吃下去的不是臭豆腐是感動。 柳云玖背靠著圈椅翹著二郎腿,搭在桌子上的手夾著煙,絲毫不為南玄策的感動所動:“你怎么不問問,著名的星城南門口的臭干子店怎么會來參加我們c城的美食一條街?一天一千片,在哪里賣不是賣?” 也是!一天一千片星城都不夠賣,在哪賣不是賣,犯不著千里迢迢來c城。柳云玖不是那種會邀功的人,他會這么問,難道有故事? “怎么?還有內(nèi)幕?”南玄策一邊細嚼慢咽這久違的美味,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聽柳云玖說八卦。 “某人曾說過要請你吃星城南門口的臭豆腐,現(xiàn)在來兌現(xiàn)了!”柳云玖伸手在細瓷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的盯著南玄策。 “哦!”兩支打著魚鱗紋的銀筷子在青花瓷碗上一頓。下一秒,筷子伸進碗里,南玄策又繼續(xù)夾起一塊放在嘴里,這臭豆腐咸香入味,辣得剛剛好,甚是美味。 “人是親自去星城求來的!”柳云玖說得云淡風(fēng)輕,“老奶奶要在家照顧老爺爺,她去拜訪了三次,才讓她家小兒子松口,帶著東西材料來c城?!?/br> “哦!”南玄策這回筷子都沒停,繼續(xù)吃他的臭豆腐。 這臭豆腐炸得外酥里嫩,從出鍋到上桌最多不過五分鐘。而五分鐘前,他正在接他的電話…… “師傅在曉月樓里侯著?” 南玄策冷不丁冒出這句,把柳云玖驚得差點從座位上彈起來。你舌頭能不能別那么有數(shù)? “南玄策!”柳云玖都快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喊他的全名,“這都不是重點,她為什么要去求人來c城?” “我怎么知道?你去問她!”南玄策加快吃的速度,他胸中郁著一口氣,腦子里滿是那女人一身高定“紆尊降貴”的模樣。 她寧可為了滿足他的口腹之欲去求別人,卻不愿意來見他一面!他想她來見他啊……她想要什么,只要她開口,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去替她摘吧?! “你覺得你故意裝傻有意思?”柳云玖氣得站起來,扶著桌面,身體前傾,在這一刻忽然想掀桌子與他友盡! “我沒裝,臭豆腐本來就是要趁熱吃,我這是為了不暴殄天物浪費糧食。你要不要吃一塊?” 南玄策淡定的夾起一塊伸到柳云玖面前,停在距離他的鼻尖還有差不多十厘米。 柳云玖垂眸瞪著鼻尖前這塊黑黢黢的小方塊,條件反射似的歪頭身體向后仰:“我不吃,你自己留著吃吧!原本就覺得這東西一股怪味,現(xiàn)在又加了一股子酸臭味。更加難以下咽!” 酸臭味?哪里有?他這一大碗都吃完了,味道正得不能再正,哪里來的酸臭味? 南玄策一臉鄙夷的看著他,不由得心生感嘆:“今天吃完也不知道下次能吃到這么正宗的是什么時候?!?/br> 說完,南玄策抓起桌面上的手機招呼阿歡抬腿就往外走。 柳云玖的聲音從包廂里傳出來:“下午七點出攤,想吃就早點去排隊買!” 聽到柳云玖說話,南玄策又邁著步子倒退了回來,雙手插兜在包廂門口站著,昂著他那好看的下巴眼神凌厲:“下午才出攤,你這會兒哪里來的二十片?” 柳云玖笑了,把煙頭摁在煙灰缸里,半晌才抬頭說:“你閉關(guān)幾天沒出門,就不懂行情了,這家在美食一條街每天早晚各出攤一次,一次五百片?!?/br> 南玄策唇角一勾,兩人從記事起就是好兄弟,幾十年如一日,柳云玖沒有一刻是不貼心的。 如此供不應(yīng)求的臭豆腐怎么會有二十片給他熱乎乎“打包”到曉月樓吃起來像現(xiàn)做的味道,定是連人也一起“打包”來了…… 南玄策重新走回包廂坐下,從錢包里點了一千塊現(xiàn)金,招呼阿歡進來,讓他去問前臺姑娘要個紅包皮包個紅封送到后廚給師傅“壓驚”。 柳云玖看他做這些,靠著椅子,一手扶額,心下吐槽,為什么讓阿歡去?最好他自己去了戲才會更精彩! 他今天確實是借花獻佛,如果他今天不去步行街攤位上堵人,都不知道蘇以陌在這件事上背后做了多少努力。 在他倆這段似是而非的“感情”里,他看不透蘇以陌,也不懂南玄策。兩個都是聰明人,怎么在“感情”面前別扭得像兩個小學(xué)生? 呸!他比喻錯誤!小學(xué)生現(xiàn)在談戀愛的都比這兩人還要666! 柳云玖有些無奈,可感情的事情他也只能這樣點到為止了。 不一會兒阿歡從廚房回來,說做臭豆腐的師傅在菜上桌的時候就已經(jīng)走了,紅封也沒送出去。 最后是三人在曉月樓簡單吃了一頓中飯,然后各回各家。 南玄策幾天沒睡囫圇覺,吃飽了回小公寓補覺。定了個鬧鐘六點半,好去赴七點臭干子的約。 阿歡這回沒有回他自己的房子,而是呆在南玄策這邊的客廳沙發(fā)上打游戲。 今夜是火把狂歡夜的最后一夜,除了前六天的日?;顒?,今夜還安排了盛大的狂歡游行和煙火晚會。 六點四十五,南玄策和阿歡剛剛走出小區(qū),發(fā)現(xiàn)路上的游人比白天多出了不止一倍,小區(qū)門前的主干道也拉上了紅白相間的警戒線,進入了交通管制模式。 等兩人趕到“星城南門口臭干子”的攤位時,那里已經(jīng)領(lǐng)號碼牌排起了長隊。 付費二十元,南玄策領(lǐng)到的是78號,阿歡是79號。 七點整,攤位前亮起了燈。 不一會兒,炸臭豆腐的香氣四溢。南玄策抬眼看了一眼前面的隊伍,已經(jīng)向前緩緩移動,他也跟著挪了兩步。 南玄策看完新聞,再看朋友圈,他的朋友圈里基本上都是今晚狂歡夜內(nèi)容刷屏。有發(fā)民族服裝設(shè)計大賽冠亞軍揭曉的,有發(fā)狂歡夜游行的,有發(fā)等候煙火晚會的,有發(fā)美食的……五花八門,稀奇古怪,什么都有。等他再抬頭看隊伍,他前面已經(jīng)只有十來個人了。 又一波端著臭豆腐餐盒的人擠出來,就見其中一個掛著單反相機的小姑娘興奮的和她同伴說:“那個‘臭豆腐西施’太漂亮了,你沒看見她摘下口罩那一瞬間,簡直是美得不可方物,那皮膚白的吹彈可破,嘴角還有小梨渦,看得我都要動心了……” 她的同伴極為惋惜的附和:“是啊是啊,可惜就是不能照相!” “臭豆腐西施”?還有這種噱頭?南玄策嗤笑一聲,和身后的阿歡對視一眼,阿歡兩手一攤,笑得很是促狹。他這幾天有上網(wǎng)要是真有臭豆腐西施,怎么這幾天都沒有什么頭條來報道報道。 又過了十多分鐘,終于快輪到南玄策了。攤位前,兩個穿著白色工作服的人正像陀螺一樣在原地連軸轉(zhuǎn),一個負責(zé)炸,一個負責(zé)把炸好的臭干子五個一盒裝在碗里澆上湯汁配料收號碼牌,兩個人動作利落,配合無間。 他盯著那個拿著湯勺澆湯汁配料的女人,把手里的號碼牌緊緊握在手心里。 終于輪到南玄策,他接過那碗噴香的臭干子,攤開手,那枚剛剛他握得死緊的號碼牌就躺在他的手心。兩根細長白皙的手指正要把號碼牌收走,他順勢抓住了人家的手腕。 穿工作服的女人發(fā)出了一聲短短的驚呼,白色口罩上方那雙澄澈的大眼睛里透著驚惶。她使勁兒想抽回手腕,奈何南玄策的手像是一把鐵鉗,緊緊的扣住她的手腕,絲毫不松懈。女人越是用力往外抽,他手上的力道就收得越緊。 兩個人默默的在手上較著勁兒,旁邊炸臭豆腐的黃師傅也發(fā)現(xiàn)了身邊的不對勁,抬起炸臭干子特制的長條筷子就要抽在南玄策手上。 說時遲那時快,女人拿著舀湯汁配料的湯勺架住了即將落在南玄策手腕上還帶著混油的長條筷子,就聽見那低沉又帶著一絲魅惑的聲音焦急的說:“叔!別!” 作者有話要說: 多了一位留言,謝謝啦!么么噠! 祝大家看文愉快! ☆、下卷十三 多練習(xí) 南玄策的臉黑得能滴出墨汁了,他差點讓人當“登徒子”給打了! 從他看得見攤位起,他已經(jīng)仔細觀察了好幾分鐘。盡管帶著口罩,他也認出這所謂的“臭豆腐西施”是誰——蘇以陌! 柳云玖中午鋪陳那么一堆話,他忽然就恍然大悟了! 這個女人,嘴上從來沒說過“喜歡”,對他的心意,從來不明示,潤物細無聲。 就像在游戲里,她可以瞞著他兩年多,給他寫了十幾萬字的“糗事百科”;可以瞞著他參加游戲官方舉辦的投票活動,幫他獲得花錢也買不來的絕版坐騎;又比如眼前這突然而至的星城南門口臭干子,為了他,一個漂亮又有身份的女人竟然肯拋頭露面在這里給臭豆腐配菜澆湯頭…… 她喜歡他! 陳思媛說過:不喜歡會那么用心的寫那么多字? 柳云玖也說:她是來兌現(xiàn)請你吃南門口臭干子的承諾! 承諾!兌現(xiàn)在游戲里的承諾?!她在游戲里還收了他的求婚戒指,還和他舉辦了盛大的婚禮嫁給他了呢!“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人生最重的承諾,她要不要也一起兌現(xiàn)了? 南玄策松開了鉗制她的手,蘇以陌飛快的把手抽回來,瞪了他一眼,轉(zhuǎn)個身把口罩摘下來一邊耳朵,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口氣還有半截還在喉嚨里還沒出來,蘇以陌又立即屏住了呼吸—— 這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毫無顧忌的舉著他的臭干子小碗從攤位間狹小的過道里擠了進來,蹲坐在她腳邊像個小可憐,用嘴撕開一次性筷子的塑料封,夾著臭干子就往嘴里送。 嗯,好吃,咸香酥嫩……還有點甜! 攤位里的cao作空間極為狹窄,裝原材料箱子碼好放一摞,剩下的地方就剛剛只夠兩個人轉(zhuǎn)身。 南玄策這波cao作極溜,把緊跟他后面的阿歡驚得目瞪口呆,把蘇以陌嚇得口罩都帶歪了:“你坐這干什么?小心被熱油熱湯濺到!” 嘖……這是關(guān)心他呢!他抬頭,唇角一勾,眼里全是笑意:“等你!” 因為南玄策中午吃掉了二十片,下午排號只到96號。剩下的十幾份臭干子很快做好了。蘇以陌麻利的幫著黃師傅收攤,中間還有人要上來合影的,蘇以陌一一婉拒了。南玄策全程跟在她身后,幫提東西幫裝車,很是賣力。 蘇以陌一直把黃師傅送回下榻的賓館的房間,又再三致謝才離開。 剛剛有黃師傅在,兩人各做各事,一直沒有說話?,F(xiàn)在只剩下兩個人,賓館電梯里的氣氛陡然尷尬起來。 南玄策的雙手搭在電梯轎廂里的扶手上,低頭看著站在他對面安全距離的蘇以陌。 蘇以陌正目不斜視的看著電梯的樓層指示燈。她身上的白色工作服已經(jīng)脫下來挽著胳膊上,此時她身上穿的是黑底白色大波點真絲歐根紗短袖系帶襯衫和黑色真絲緞高腰闊腿褲。襯衫的衣擺扎在褲腰里,絲毫不顯臃腫,反倒是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曲線和筆直修長的腿。 感受到南玄策視線的灼熱,蘇以陌抬頭瞪他,沒好氣的說:“看什么看,笑得和個癡漢樣,也不怕影響市容市貌?!?/br> 南玄策摸了摸鼻子,笑意更盛:“我開心,我高興,我就發(fā)花癡,你看不慣來咬我??!” 蘇以陌白了他一眼,把頭轉(zhuǎn)回去不看他。 電梯很快就到了一樓,今天到處交通管制,蘇以陌也沒讓車過來等,她本來想攤子結(jié)束以后在這邊賓館開個房間休息一晚,等狂歡夜過后恢復(fù)交通再返回。 沒想到她后面竟然跟了南玄策這條“尾巴”,她立即放棄了這個念頭。以她對他的了解,只要她敢在這里開房,今晚鐵定不能善了。 哎……有主的人了還在這里浪!她就是想避開這樣的麻煩,才要帶口罩……現(xiàn)在她只想找個人多的地方,把他給甩掉。 晚上九點,正是狂歡夜的高‖潮時間,酒店大堂里除了值班的工作人員,也沒有幾個客人要搭電梯。 蘇以陌快步跨出了電梯,一陣疾走出了酒店大門。 酒店大門外,游行的隊伍已經(jīng)過去,大量的游客已經(jīng)跟著游行的隊伍前往思江邊的煙火晚會現(xiàn)場,只剩下少部分“掉隊”的在人行道上漫步。 蘇以陌步履匆忙,南玄策腿長,走一步抵她走兩步。這一前一后,南玄策也沒有刻意追趕,點了根煙夾在指尖,見蘇以陌走得有點遠,才說:“你走那么快干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蘇以陌回望他一眼,繼續(xù)“趕路”。 玄策加快頻率,長腿往前多邁兩步,就和蘇以陌并排:“為了我去求人?” 蘇以陌一臉嫌棄,放慢了腳步:“為你?少給自己臉上貼金,這是一個月前就定下來的事情,我是為給c城慶典添磚加瓦?!?/br> 一個月前啊……真是驚喜! 南玄策又是一聲嗤笑:“哦哦,那代價可不小,我猜肯定是對方要求你在這七天里每天都和他一起出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