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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書)黑蓮花攻略手冊在線閱讀 - 第69節(jié)

第69節(jié)

    “所以……你去找了幻妖?”

    “妖族姐妹指點于我,說涇陽坡幻妖乃天地托生,威力巨大,可以借出大把妖力,只是要付出些代價?!?/br>
    她有些自嘲地一笑:“我連夜趕到?jīng)荜柶?,求見幻妖,不知怎么,她一次見我,便十分不喜?!?/br>
    幻妖自然不喜。

    她天生地長,幾乎為所欲為,可天地也限制了她的力量——她無實形,不能化人,就連一只修為不足的小狐妖,都能化出美艷人形,令她妒忌萬分。

    “她答應(yīng)借我妖力,但開出兩個條件。一是讓我前往長安郊區(qū)興善寺舊址,收斂死人尸骨,送至涇陽坡來供她吸食。”她歪過頭去,似有些疑惑,“我曾問過她,她說,這是前一個向她借力的人該給她的報酬?!?/br>
    慕瑤點頭。當時陶熒求告無門,轉(zhuǎn)向歪門邪道,以自己和教眾的性命為代價,央求幻妖為陶虞氏的兩顆牙齒賦予妖力,將假舍利子活生生變?yōu)樾傲χ础?/br>
    因幻妖不能化形,無法走脫涇陽坡,那些教眾尸骨,是由十娘子代為轉(zhuǎn)移的。

    “第二個條件……”她頓了一頓,諷刺地笑道,“幻妖看上我這張臉?!?/br>
    李準哽咽了一下:“你……”

    “其實外貌于我,并沒有什么?!笔镒友鲱^望著梁,“若是能換得楚楚一條命,給它也就罷了?!?/br>
    “臉給了幻妖,我只好去別處尋覓,我走了很久的山路,找到了一只剛死不久的鯉魚精,便借了它的殼子,成為你們看到的模樣?!?/br>
    她接著笑道:“我假稱自己是醫(yī)女,實際行的是招魂禁術(shù),將楚楚救了回來。只是,這禁術(shù)救人代價極大,需要施咒者日日一滴心頭血供養(yǎng),我只好以醫(yī)女身份,暫居李府,每天親自給楚楚熬藥。”

    李準緊抿嘴唇,眸中是頹然的迷茫,似乎同樣沉浸于回憶——她胸前是有一塊疤,他曾經(jīng)問起,她只含糊地說是小時候不慎弄傷的……

    十娘子看著自己細長的十指。

    緣之一字,誰說得清楚。她美艷如花時,未必討得了李準歡心,可是套了滑稽不堪的鯉魚精的臉,頂著旁人的指點和嘲笑、衣不解帶地照顧小女孩的那段日子,李準反而被她的細心和善良打動。

    有他一人之愛,旁人再多白眼,不過過眼云煙。

    “當我知道可以常伴阿準左右,做他的妻子,我即日便發(fā)誓,要以我性命愛他。他的家便是我的家,他的女兒便是我的骨rou。我做了當家主母,將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條,只要我在一日,就要保楚楚一天的性命。”

    “可我的妖力,維持不了這么久的招魂之術(shù),只好誆騙阿準……舉家搬到了涇陽坡?!?/br>
    “但你不知道,幻妖無法套上你的臉,正在氣急敗壞,望見了魂魄半離體的小女孩,便橫出了壞心思。”

    她以禁術(shù)救回來的小女兒,慢慢地,不再是楚楚。

    鳩占鵲巢,一切都在無聲中翻天覆地,可是新婚燕爾的年輕夫婦毫無察覺,還以為花月圓滿,好日子還在前頭。

    李準站起,一步步走到十娘子面前,蹲下身來,寶石般閃爍的黑眼眸,沉痛地望著她的臉:“注定要失去的,強留也留不住……你何苦如此……”

    十娘子淡笑,眼底哀意蔓延:“倘若是你想留住,我拼死也替你留住?!?/br>
    “荒唐。”李準冷笑一聲,猛地起身,轉(zhuǎn)過身去。

    “阿準?!笔镒咏凶×怂?,手指撫摸著襟口的白花,目光空洞,“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彼谋砬橐灿行┛斩?。

    眼前這人,竟是二十年前,就已經(jīng)認識了他。

    廢了大半生周折,生生死死,為他編造了一場幻夢。

    而他始終身處局中,一無所知。五年同床共枕,不識對方真面目。

    “阿準……”十娘子又叫,她睫毛低垂,她斟酌了許久,似乎萬般繾綣,都化成酸澀的一嘆,“這五年能做你的娘子,每一天,都是我最快樂的日子?!?/br>
    李準沉默不語,手握成拳。

    “我很抱歉,欺騙了你?!彼L長嘆了口氣,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似乎是解脫了,“大夢一場,終有醒的時候。人妖殊途,現(xiàn)今你我夫妻,一別兩寬……”

    “誰要跟你兩寬?”

    李準猛地轉(zhuǎn)過身,打斷了她的話,眼眶發(fā)紅,“成婚的時候你說了,要陪我過一輩子,你要背誓嗎?”

    十娘子花容失色,兩點晶瑩猛地跌落下來。沾濕了絢爛衣襟。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頜,低眸凝視著她,面色復(fù)雜,嘴唇在微不可察地顫抖。

    他竟在哽咽。

    似有千言萬語,最后卻只剩下一句:“既然從前不識,那就從今天,重新認識好了?!?/br>
    “好嗎……斐十娘子?!?/br>
    作者有話要說:  大樹交錯相連的枝杈被人拉低,枝頭上掛著的紅彤彤的果兒就跟著搖晃起來,簌簌抖動。小手伸出去,艱難地夠到了那一叢紅果。

    樹枝太韌,他將樹枝都壓彎了,還是沒能折斷,背上出了細細密密的汗,身子再往前一傾。

    “啊——”腳下一空,驟然失去重心,隨即天旋地轉(zhuǎn)。

    他打了個滾跌在地上,手掌和膝蓋都火辣辣地痛,軟綿綿的草葉上的露水蹭了他滿臉。

    他翻了個身,包子臉氣鼓鼓的,仰躺著望天,那紅果子好端端掛在枝頭,仿佛是在笑話他。

    “噯呦,小少爺——”乳母跑過來,大呼小叫地摸他的胳膊和腿,帶著哭腔兒問,“乳娘看看,摔壞了沒有?”

    他眨巴著眼睛搖頭。

    褲腿卷上去,膝蓋蹭破了一片,鮮紅的傷口觸目驚心,乳娘倒吸一口冷氣:“少爺啊——”

    “噓?!彼仆扑训谋郯?,認真打商量,“別告訴爹娘。”

    乳娘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好好的,爬什么樹,那么危險……”

    他笑嘻嘻地指著樹:“方meimei想要那個紅果果?!?/br>
    那個meimei身體虛弱,只能在窗子里巴巴地看,他摘一串給他插在瓶里,也讓她看得清楚些。

    “她就是說著玩玩,你還真……”眼前男孩的一雙黑眼睛好像閃閃發(fā)光的寶石,又無辜又純粹,她不再舍得再怪了,“乳娘拿藥去給你涂涂?”

    “嗯。”

    乳娘剛走,他的小腿被什么東西拱了拱,一低頭,腿邊一團褐色的毛絨絨的東西,正在拿頭頂他的腿。

    他讓腿,俯身饒有興趣地去看。

    小東西仰起臉,毛絨絨的臉上嵌著好亮的一雙眼睛,眼尾翹起來,尖尖的嘴里叼著一大串紅艷艷果子。

    他試探著伸手去抽那枝條。

    “……你是給我送果子來的?”

    它似乎能辨人言,嘴一松,讓他順利地抽了出去,張嘴時舔了舔尖利的牙齒。

    手里擺弄著果子,愛不釋手:“謝謝你?!?/br>
    那毛絨絨的東西看著喜人,他伸出手想摸摸,它倒退一步躲開了,蓬松的大尾巴掃了幾下,帶起了草叢中的枯葉,在遠處機敏地歪頭看他,明亮的眼睛似乎想說些什么。

    “啊……那我不摸了?!彼爻榛厥秩?,想了一想,俯身認真地看著它的臉,“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它的眼睛愈發(fā)明亮,柔軟的耳尖動了動,安穩(wěn)地臥了下來,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

    他在草叢中跑來跑去,跑了十幾分鐘,才氣喘吁吁地回來,手里掐了一大把五顏六色的野花,盤腿坐在毛團旁邊,低頭認真而笨拙地將花結(jié)在一起,捏得那花都打蔫了,鼻尖上盈滿了汗水。

    好了——”他將五彩斑斕的小花環(huán)輕輕放在了它的頭上,旋即伸出手,將它被壓住的柔軟耳朵撈了出來。

    它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抬頭望他。

    “好漂亮?!毙∧泻⑴吭诓莸厣?,托著腮與它對視,一雙眼睛溫柔天真,“這個花環(huán)送給你吧,狐貍meimei?!?/br>
    第77章 大地裂隙(十三)

    凌妙妙坐在慕聲床邊,攪了攪碗里的藥,心血來潮舀了一小口嘗了嘗,整張臉頓時皺成一團:“呸呸呸——”

    慕聲滿臉復(fù)雜地看著她:“那是我的藥,你喝什么?”

    “我不得試試溫度嗎……”張嘴抱怨時,她的舌尖還是麻痹的,那股澀然的味道在她嘴里繚繞不去,忍不住將藥碗墩在桌上,“不行,這藥不能喝??嗨廊肆?。”

    “怎么不能喝?!彼似饋韯倻蕚湟伙嫸M,突然頓了頓,手一抖,將碗又放回了桌上。

    “怎么啦,”凌妙妙瞬間緊張起來,“你手也傷了?”

    少年摸著自己的手腕,頓了一下,才低著頭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沒記得他手上有傷啊,難道他在裂隙下面拉她的時候太用力,拽脫臼了……

    凌妙妙瞅著他的袖口,“傷哪了?”

    他沉默幾秒,耳尖有些發(fā)紅:“說了你也不知道?!?/br>
    她頹然嘆口氣,蔫搭搭地端起碗來,勺子湊到他嘴邊:“那你下午得叫慕j(luò)iejie來看看?,F(xiàn)在先這樣湊合湊合吧?!?/br>
    慕聲低下頭,非常湊合地喝了藥。

    室內(nèi)一時安靜無聲。

    喝了兩口,他忽然垂著眸開口:“我頭一直扭著,好累。”

    “……”凌妙妙無語地望著他,簡直不能想象一個人只用動動下巴頦低頭喝藥也能覺得累,“我手舉著還酸呢?!?/br>
    他望她一眼,言簡意賅:“你往里坐些?!?/br>
    凌妙妙低頭一看,自己的膝彎都已經(jīng)抵著床沿了,再往里……

    索性將兩只鞋一蹬,直接盤腿坐上了床,都已經(jīng)上來了,才覺得自己有點過于不客氣了,延遲地補充一句:“不介意吧?”

    慕聲低著頭看著她手里的碗:“……別廢話。”

    凌妙妙扭了個身,慢慢挪到了他旁邊,他向里移了移,給她讓了個位置。

    “這樣果然舒服多了。”凌妙妙喟嘆一聲,摩拳擦掌,幾乎是正對著他的側(cè)臉,勺子伸過去,他嘴猝不及防一閉,藥汁直接傾灑出去,從嘴角,順著他脖頸往下流。

    “哎——”她眼疾手快地抓起床邊手帕接住了下滑的藥汁,順著他的脖頸一路擦上去,擦到了他嘴邊,干脆直接堵住了他的嘴,恨恨道,“你還說我嘴漏,我看你才是真漏,該進水的時候閉什么閘呀?”

    她的四根手指摁住手帕,白色手帕上是他瀲滟的黑眸,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睫毛纖長。

    四目相對,凌妙妙底氣都有些不足了:“你……你是不覺得這藥太苦了,喝不下去?”

    “……”他的睫毛微微一顫,望著她臉不說話。

    她將藥碗放在桌上,一手捂著他的嘴,另一手飛快地從懷里掏出個紙包,單手展開,拈起兩顆黏連的蜜棗塞進他嘴里,隨即再次捂住他的嘴,生怕他抗拒地吐出來,半晌,歪頭問,“甜么?”

    少年的手輕輕捏住了她的手腕,她移開絹子,他已經(jīng)默然將棗咽了下去。

    凌妙妙擦擦手,再度端起碗來,循循善誘:“良藥苦口利于病,慕j(luò)iejie親手給你抓的愛心方子,你還不快點喝完?”她微微張嘴,發(fā)誓自己對幼兒園的小弟弟都沒有這么耐心,“啊——”

    他望定她微張的唇,半晌,吐出一個字:“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