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正愣神間, 擱在她小腹處的那只大掌下意識的又往她腹、處輕輕揉了兩下, 然而, 身后之人分明還在熟睡中,難不成…這是在夢里么?在夢里還在下意識的替她揉肚子嗎? 她出生十五年,雖與父母關系親近,雖與鴻哥哥兒親密無間,雖與嬤嬤、尹氏亦是無比親密,雖與竹奚小筑的幾個丫頭情同姐妹,更與那霍元昭宛如一人,她們甚至隔三差五的睡在一起,可便是再如何親密,卻從未有如現(xiàn)如今這般這樣,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完全沒有任何血緣關系,親情關系,可如今卻親密得宛若一人似的。 想到這里,心里忽而有股極為奇怪的感覺。 她知道他昨晚定是很晚才睡,眼下,壓根不敢吵醒他,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躺在他懷里,不知過了多久,忍不住將手緩緩下移,輕輕地握在了貼在她腹前的那只手背上。 手下的大掌微微一頓。 紀鳶嚇了一大跳,立馬將手彈開了。 片刻后,霍元擎悠悠轉醒了。 身后人醒來,紀鳶有些不大自在,立馬閉上了眼,裝作睡著了。 *** 醒來后的霍元擎眼中的紅血絲退了大半,還來不及擰眉,所做的第一件就是下意識的抬眼去看紀鳶的臉色,見她閉著眼,睡得香甜,面上無任何痛苦異色,霍元擎面上的神色緩了緩。 末了,這才意識到二人的姿勢難得有些親密及…曖昧。 懷中溫香玉暖,跟抱著一團棉花似的。 晨起最是精力充沛的時候,霍元擎最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自然有著身子最原始的本能跟欲、望,更何況,懷中的人還是…自己的。 然,對方遭了一夜罪,霍元擎只微微抿嘴,好半晌,只幾不可聞的呼出一口氣,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給紀鳶檢查了起來,輕輕撫了撫她的腹部,末了,又抬手探了探紀鳶的額頭,頓了頓,又將大掌伸到她的后背探了探,見衣裳皆是干的,并無汗?jié)?,神色稍緩?/br> 一大早,就被身后之人摸了個遍。 紀鳶微微咬緊了牙。 尤其是探入她后背時,他的大掌粗糲,手上滿是厚厚的繭子,撫得紀鳶背后陣陣發(fā)顫。 紀鳶便是想裝睡都裝不成了。 過來片刻,只嚶嚀兩聲,悠悠轉醒。 霍元擎見紀鳶醒后,大掌若無其事的從她衣裳里抽了出來,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醒了?” 手還順勢搭在了她的腰間上。 紀鳶抱著被子,只得亦是若無其事的靠在了他的懷里,緩緩地點了點頭,片刻,只小聲道著:“昨夜…多謝公子照拂,后邊都不疼了。” 霍元擎聽了,淡淡的嗯了一聲,沉吟良久,方問道:“得疼幾日,以前也一直這樣么?” 紀鳶臉微微有些熱,畢竟,這是女兒家的閨房話題。 可是對方又不是外人。 好半晌,紀鳶只緩緩搖了搖頭,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的解釋道:“每月就疼這一回?!鳖D了頓,又道:“從前不這樣的,一直好著,未曾疼過,是…自那次落水后,留下的病根。” 霍元擎聞言微怔了怔,只良久都未曾說話。 紀鳶微微咬了咬唇。 那次落水,是二人緣起的開始,原本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就因為那樣一次小小的意外,稀里糊涂的就牽扯在了一起。 二人談話到這里就結束了。 可那霍元擎依舊沒有要起的意思,紀鳶只得隨著乖乖地躺著。 兩人相擁,一時無言,屋子里靜謐如斯,難得有幾分安寧溫馨之感。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丫鬟婆子們早起了,那蒼蕪院里的人也來了,來給霍元擎送洗漱用具,見太陽出頭,日頭極高了,聽到屋子里斷斷續(xù)續(xù)傳來說話的聲音,想著二位該是醒了,見這會兒說話聲停了,抱夏便壯著膽子在外頭小聲稟告了一聲:“主子,該起了,該用膳了?!?/br> 尤其現(xiàn)如今是特殊時期,之前祝老大夫給她們配的藥膳方子,還一直未曾斷過。 *** 聽到丫鬟們的喚聲,霍元擎便順勢緩緩松開了紀鳶。 霍元擎坐了起來,看了紀鳶一眼,道:“時辰還早,你且再躺會兒子吧。” 紀鳶聞言,下意識的抬眼往窗口瞧了一眼,只見有金色的陽光從窗戶縫隙里灑了進來,真的…還早嗎? 大公子這是在鼓勵她多睡懶覺么? 可日日睡到日曬三竿才起,不定背后多少人編排呢? 紀鳶想了想,還是跟著爬了起來。 二人相繼起床。 穿戴好衣裳后,蒼蕪院的丫鬟忘了將腰帶取來,落到了霍元擎的正屋里,原來這日素茗告了幾日假,回老家探親去了,白桃初次接手,一時緊張,便出了岔子,當即白著一張臉,顫顫巍巍的跪地請罪。 這時,凌兒眼珠子轉了轉,忽而從柜子里端了一個托盤出來,將紅綢揭開,里頭便是一條玄色玉石腰帶,做工精湛,色系跟霍元擎身上的玄色華服極為搭配。 菱兒瞧了身后紀鳶一眼,只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沖那霍元擎道:“公子,剛好這里有一條,這是咱們主子親手給公子做的,熬了六七日才趕制出來的,昨兒個剛做完?!?/br> 霍元擎聞言只有些驚訝,親自伸手將腰帶從托盤里拿了出來,拿到眼前仔細瞧了瞧,末了,又用指尖輕輕摩挲了片刻,好半晌,只扭頭瞧了紀鳶一眼。 紀鳶紅著臉偷偷瞪了菱兒一眼。 菱兒沖紀鳶吐了吐舌頭。 霍元擎拿著腰帶走到紀鳶跟前,隨即,只將腰帶往紀鳶跟前一遞,淡淡道:“替我系上?!?/br> 紀鳶飛快的看了霍元擎一眼,他目光定直,她臉上沒由得一熱,只得熱著臉,上前恭恭敬敬的給人系上了。 穿戴完畢后,霍元擎盯著紀鳶的頭頂瞧了半晌,忽而冷不丁道了一句:“我跟太醫(yī)院的張?zhí)t(yī)有些私交,一會兒派人請他老人家來給你瞧瞧。” 霍元擎這話說得太過突然,紀鳶頓了一陣,只沒有緩過神來,過了好一陣,意識這才漸漸回籠? 請?zhí)t(yī)? 作甚? 給她瞧身子么? 為何? 她月事不順? 可那太醫(yī),是給宮里的貴人瞧身子,便是霍家府上,后宅內院中,怕也唯有長公主、老夫人幾個能夠格請得動人家診斷,便是連二房太太王氏,怕也要腆著臉去請吧。 更何況是她?這么個身份底下的小妾? 當即,紀鳶只連連搖頭,拽緊了衣袖,立即道:“不…不用了,之前祝大夫給我瞧過了,之前情況更加嚴重了,待吃了幾個月的藥材后,已經(jīng)好多了,祝老大夫說,調理身子急不得,得需緩緩圖之。” 霍元擎聞言,輕輕撫了撫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良久,方道:“那便立即去請祝大夫來吧?!?/br> *** 大公子既然發(fā)話了,無人敢怠慢,剛用過早膳后,人便請了來了。 因為要請脈,紀鳶早起沒有飲水,沒有吃東西。 霍元擎難得這日得閑,便也一直留在了木蘭居。 去年紀鳶落水時,請的便是這位祝大夫,祝大夫對其有些印象,沒想到半年未見,對方搖身一變成了大房的姨娘,因霍元擎在場,褚大夫比上一回更加悉心,只閉著眼,請左脈,又摸了右脈。 診完后,霍元擎親自起身將人引到外間,問了其中的緣故。 祝大夫只恭恭敬敬道:“女子月事不順,多有疼痛乃為常事,這位夫人身子骨底子其實還算扎實,其實以往并無此癥狀,就是去年大冬天那日泡了寒水染了寒氣所至,日前血虧氣滯,脈象稍稍有些虛,卻并無大礙,待給她開了一張方子,煎藥吃上三五月,應當會有所緩和?!?/br> 霍元擎聞言,皺了皺眉,問道:“緩和?可否全然根治?” 他昨夜瞧她疼的難受,若是以后月月如此,到底遭罪。 祝大夫聞言,只笑著道:“婦女之癥,歷來無從根治,唯有調理這一說,不過——”說到這里,祝大夫語氣頓了頓,遲疑了片刻,看了霍元擎一眼,道:“這位夫人還是名…小姑娘,或許待他日承歡,做了婦人,生了孩子,這些癥狀興許便會漸漸消退也說不定,大部分人會如此,不過這個也要因人而異?!?/br> 祝大夫說的意味深長。 霍元擎眉毛一挑,眼中若有所思。 *** 祝大夫走后,紀鳶又收獲了三五個月的藥材,紀鳶只苦著一張臉,一陣叫苦不迭。 第143章 卻說三日后, 正是霍家幺兒, 霍家六公子的滿月宴。 雖是庶子, 卻是這霍家時隔數(shù)年難得一見的添丁喜事兒, 故, 霍家熱熱鬧鬧的為霍家六公子辦了一場滿月宴。 紀鳶雖是妾氏,卻也是被這霍家六臺大轎給熱熱鬧鬧抬進門的一方良妾,又加上這六公子的生母乃是她嫡嫡親親的姨母, 故, 紀鳶勢必是要出席的。 而那陳氏, 乃是當年大房主母沈氏親自抬的姨娘, 亦是這霍家大房為數(shù)不多的女眷之一,因著大房的體面, 故亦可隨著出席。 卻說這日一大早, 紀鳶天還未亮便早早起了,起來梳洗打扮,準備洗漱好了便去尹氏的洗垣院幫襯的, 畢竟, 姨母尹氏剛出月子,身子還十分羸弱,這日來來往往前來洗垣院探望的女眷許會不少, 紀鳶想要過去幫幫忙、跑跑腿啥的。 不過,這日到底算作是紀鳶被納入大房以來, 第一次以大房的人出席宴會, 多多少少得要精心打扮的, 至少,不能失了大房的顏面。 菱兒手巧,她所有的發(fā)飾都是由菱兒盤的。 這日替她盤了一個斜的飛仙鬢,鬢上別著上次在如意齋挑的金鳳縷花長簪,另戴了兩支同色細釵,上頭的發(fā)色一般無二,每一枚簪子上的花瓣中央都鑲嵌了一顆米粒大小的紅寶石,瞧著十分璀璨艷麗,只襯托得整個人立馬明艷動人了起來。 這樣的款式花色歷來是那霍元昭喜歡的,紀鳶還從未佩戴過這樣濃烈鮮艷的首飾,頓時,只覺得整個頭上金燦燦的,十分晃眼。 正要重新?lián)Q一支,只見菱兒立makou若懸河道:“我的個小主子,這支正好,跟您這發(fā)飾極為相稱,哪里就花俏艷麗了,您瞧瞧,如今四姑娘跟五姑娘都開始戴這樣的首飾了,更別提二姑娘跟三姑娘,您瞅瞅三姑娘那頭上,哪天不晃眼了,姑娘從前是不覺得習慣,往后啊,可要慢慢習慣了?!?/br> 菱兒笑瞇瞇的沖她眨了眨眼,又道:“更何況,這個是公子給姑娘挑的——” *** 霍元擎方進屋聽到的便是這么一句,只微微挑了挑眉,下意識的朝著紀鳶瞧去。 見紀鳶這日穿了一身玫紅折枝臘梅刺繡緞褙,下著玫瑰紅褶皺羅衫裙,襯托得整個人嬌艷明亮、不可方物,頓了頓,視線往上移,在紀鳶頭上那支金釵上停了片刻,背在身后的大掌微微握了握,隨即,微微抿著嘴,略點了點頭,淡淡的道了句:“這樣打扮…尚可?!?/br> 說完,只將目光從紀鳶臉上移開,挪到了別處,過了好一陣,復又挪了回去,輕輕咳了一聲,看著紀鳶道:“收拾妥當了么?” 菱兒聽到大公子夸贊紀鳶,頓時一臉受寵若驚。 紀鳶只垂了垂眼,好半晌,只低低嗯了一聲。 說完,微微抬眼,見霍元擎長發(fā)高高束起,身著一襲輕便的褐色長褂赫然立在了不遠處。 這是紀鳶第一次瞧見對方穿著黑色以外的衣裳,他一襲褐色長褂,薄薄的裹在身上,輕薄的面料全然遮擋不住里頭鼓鼓囊囊的肌rou及精悍的身軀。 霍元擎乃是武人,降過烈馬,上過戰(zhàn)場的,身上凌厲的氣勢跟時下京城各府的白面書生極為不同,紀家紀如霖乃讀書人,打小出入紀家皆是些清秀白凈的讀書人,這霍元擎乃紀鳶所見到的第一個雄渾矯健之人,光是那身姿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便令人生畏,或許,這也便是當初一直對其百般忌憚的原因之一吧。 原來這是霍元擎每日一早前去練武場練武時的裝扮,輕便透氣,親膚吸汗,這會兒只見霍元擎面上還殘留著細細汗珠,整個人精神奕奕,英武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