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明顯是樁好事兒來著。 “我可猜不著,在這個府上,無論發(fā)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兒都不覺得稀奇?!奔o鳶捏了快綠豆糕點,往嘴里送了一口,漫不經(jīng)心道。 “那奴婢便說了,這事兒可大可小,奴婢也是剛得知的,原來,是關(guān)于九公主殿下的,方才采薇jiejie打從長公主屋子里過來,這才打聽到,原來九公主殿下與那魏侯爺府上的魏六公子定親了?!?/br> 芍藥話音一落,只見身后抱夏、菱兒、湘云幾個全都微微睜大了眼,道:“你…你且再說一遍?誰…誰跟定親了?” 被十幾只六七雙眼珠子直勾勾的瞪著,芍藥一時話都不利索了,只結(jié)結(jié)巴巴道:“九…九公主跟魏家六公子呀?!?/br> “你說的可是永定侯府的那個魏六?” “正…正是啊…” “噗,那個魏六不是九公主最大的仇人么?整個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九公主生平最討厭之人便是那永定侯府的魏家六公子,他們兩個可是一對死敵,據(jù)說,因為討厭憎恨魏六,九公主連所有姓魏的人不待見,并揚言,但凡只要是哪個魏家人湊到她跟前,她是見一個抽一個,可如今…九公主竟然要嫁給魏家六公子,嫁進魏家,那整個京城還不得翻天了?” 芍藥這一言出,整個花園里瞬間炸開了鍋了。 蝴蝶都被嚇得飛了老遠。 抱夏跟菱兒聽了后,二人紛紛交換了個眼色,眼中的喜悅不言而喻。 九公主…不是一直想嫁給霍元擎么? 紀鳶垂了垂眼,雙手緊緊握緊了手中的帕子。 只覺得世事無常。 魏六這個名字,紀鳶倒是有些印象,似乎,也瞧見過兩回,不過每次都是在宮外無意間瞧見到的,并且…如今想來,好似每一回都撞到了他跟九公主在一塊兒的畫面。 印象中,好像常常聽那霍元昭念叨過,只因霍元昭是九公主殿下的小迷妹,連帶著對那魏家六公子也不甚歡喜,正因如此,對于后來的魏蘅亦是不喜,其中一個原因是紀鳶,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對方姓魏。 不過,魏家六公子好似跟霍家二公子霍元懿臭味相投,兩人的風流韻事在整個京城是齊名的,因魏六年長霍二兩歲,甚至比他還先出名幾分,他當年風光的時候,還沒霍二什么事兒呢。 不過,這么個頗不著調(diào)的人近些年來似乎漸漸收斂了幾分,以至于,這兩年,他的名頭隱隱被霍二超越了,總之,不是個好相與之人便是了。 魏六…魏六… 紀鳶嘴里輕聲地念叨著,總覺得這道名諱近來在哪兒聽到過一樣。 哦,對了,前幾日在蒼蕪院的時候,好像聽說是魏家六公子來了,所以,魏家六公子找過霍元擎么? 這樁婚事,應該跟霍大無關(guān)吧? 這般想著,紀鳶便抬眼直直的盯著芍藥,道:“可知這樁親事…是哪個定下的?是魏家親自向陛下求的親么?” 芍藥道:“這個,奴婢具體也不知,聽采薇jiejie說,好像是太子殿下向陛下求的——” 太子殿下求的? 紀鳶輕輕蹙眉,看來這里頭怕是逃脫不了朝堂因素,只不知霍元擎是否在其中出了力。 *** 這樣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還僅僅只是個不大不小、不急不緩的消息,以至于,聽到最后一個時候,所有人全部都屏住了呼吸,只見那芍藥趕忙四下瞧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湊了過來,沖紀鳶幾人道:“這最后一樁么,好像聽說方才長公主跟國公爺打起來了,長公主直接當著丫鬟的面扇了國公爺一個巴掌,整個屋子里的人全都跪下了,采薇說她出來時連腿都是軟的,這件事兒,采薇jiejie就只跟素茗jiejie跟我提了一嘴,壓根不敢往外傳,主子,您看?” 呃,這樁事兒一爆出,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頓時一個個都噤聲了。 紀鳶亦是愣了良久,心道,長公主不愧是長公主,沒想到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竟如此霸氣彪悍。 愣了良久,紀鳶咳了一聲,忽而正襟危坐了起來,視線在每個人臉上劃過,略帶嚴肅道:“此事,大家便當做沒聽過,不然,小心禍從口出?!?/br> 這樣隱晦又尷尬的事兒,紀鳶實在是不想多打聽。 一個個全都齊齊應下了。 第181章 國公爺跟長公主? 紀鳶只知, 這二位是多年不合, 已然分居多年了, 長公主每年只往霍家回幾回, 皆是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住不過三日,便準會重返她的長公主府,偶爾會到宮里陪陪太后, 霍家于她, 怕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不算吧。 按道理, 這都過了中秋節(jié)這般久了, 按照長公主以往的行事作派, 理應早就返回長公主府了啊。 紀鳶粗略算了算, 此番長公主在霍家住了,怕是沒有十日也有八、九日了,算得上是開天辟地的頭一回了。 莫非, 這期間有何隱情不成? 長公主跟國公爺開戰(zhàn),好似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兒,聽說他們之間并無感情, 況且中間還夾雜著一位國公爺?shù)陌自鹿饬恕?/br> 紀鳶從前未入大房前, 只隱隱提到過身邊的丫頭們略微提過那么一嘴, 不過, 彼時她人還小, 又加上她的竹奚小筑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 壓根打探不到多少消息, 不過當個八卦聽了解解悶而已,并未曾深究,又加上,府上所有人對大房的事兒都隱隱有些避諱,知道的亦是不多,還是這日特意前去洗垣院拜訪姨母,紀鳶好奇問了一遭,聽到姨母提及,這才知曉其中的緣故。 姨母尹氏畢竟在霍家多年,多少知曉些旁的小丫頭打探不到的隱情,這些事兒的具體詳情,除了府中有些老人還記憶猶新,現(xiàn)如今的大多數(shù)小輩們不過皆是道聽途說的罷了。 *** 一個很老套的故事。 原來,國公爺當年有位意中人,身份地位并不高,是國公爺當年于郊外打獵救下的,一個七品知縣的女兒,這樣的人家,身為霍家長子的當年的國公爺深知家人不會允諾,他甚至都隱隱已經(jīng)做好了將爵位讓給弟弟,自己向陛下請命去邊關(guān)鎮(zhèn)守的準備,然后,帶著那個知縣的女兒一生相守塞外。 怎知,人算不如天算,當時天子年邁,朝局動亂,整個京城的局勢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霍家處在權(quán)利的中心,如何逃脫得了這場暴風雨,身為霍家長子長孫,他有保衛(wèi)家族,保衛(wèi)國家的使命,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守衛(wèi),便是整整五年,其中的血雨腥風不予言說。 新皇即位,為了鞏固朝堂的勢力,將當朝最尊貴的女子,新帝一母同胞的胞妹賜給了霍家世子爺,盡管,他有心愛之人,對方亦有她心目中的英雄,然這是新皇登基下的第一道懿旨,誰人敢反抗,于是,就這般一道突如其來的懿旨將兩個毫不相干且的人的命運緊緊綁在了一起。 強扭的瓜終究是不甜的。 成婚后,如今的國公爺彼時的世子爺才知,當今天下最尊貴的女子長公主曾經(jīng)心目中的英雄,正是被他親手手刃了的逆賊,新皇曾經(jīng)最大的政敵,前朝大皇子的心腹左相的獨子左大將軍。 原來,他們只之間存著血海深仇。 又加上,兩人之間并沒有感情,婚后不久,國公爺將他的心上人接進了府中,起先長公主不聞不問,怎知,國公爺不過外出公干了兩月,再回來時,對方一只眼睛失明了,整個精神有些恍惚失常,還…沒了他第一個孩子。 自那次后,國公爺便與長公主老死不相往來。 彼時,長公主有孕四月有余,在長公主府誕下霍家真正的長子,半年后,霍家才知情。 霍家跟長公主周旋了大半年,險些鬧到了合離的地步,直至老國公爺親自出面,這才將長到快一歲的霍元擎討要了回來,并親自養(yǎng)在了老夫人院子里,這一鬧劇,這才止住。 至此,長公主多年不回霍家,而國公爺一直將原先那個知縣的女兒嬌養(yǎng)在了府外,二人從此相安無事,因為,二人再無甚牽連。 當年,事情鬧得那般大,即便二十余年過去了,如今細細回想起來,終究還是令人心有余悸。 “這個世道苦的歷來皆是女子,就連長公主那樣尊貴的女人都逃脫不了,更何況,旁人呢?” 尹氏緩緩嘆了一口氣,良久,只緩緩道:“其實這么多年來,長公主也是不容易,誰都不容易,哎?!?/br> 尹氏一番長長的回憶落下,紀鳶聽了,足足愣了半刻鐘,這才緩緩晃過神來。 在她心目中,長公主是整個府中最至高無上的存在,在紀鳶的心目中,長公主是要比王氏,比老夫人,甚至比國公爺還要威嚴氣派的存在,且紀鳶打從心底對長公主這樣的女子存在著天然的敬仰與仰慕,就如同霍元昭仰慕九公主一樣,紀鳶對長公主打從心眼里畏懼及尊敬。 旁人或許不知情,唯有紀鳶自己知曉,自從見了長公主后,紀鳶的言行舉止,一舉手一頭投足間的所有習慣,總是會不漏痕跡的慢慢地像長公主偷學著,想要向她靠攏。 何為完美女子,在紀鳶心目中,妥妥長公主是也。 然而,如此完美,如此尊貴的女子,竟然也受過那般委屈,那般傷害,紀鳶聽了心里緊緊揪著,良久,都覺得不是滋味。 隱隱有些為長公主不值,對國公爺感到…憤恨。 當然,紀鳶所有的憤恨只敢藏在心里罷了。 正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再一次見到霍元擎時,紀鳶只不如往日那般熱情周全了。 隱隱覺得,連霍元擎瞧著,都隱隱有些人面獸心的味道。 第182章 卻說霍元擎下值后直接回了蒼蕪院, 還在院子口的時候得知紀鳶已經(jīng)回了她的木蘭居, 霍元擎連他的的蒼蕪院都未曾踏入半步, 就直接調(diào)頭去了木蘭居。 似乎已經(jīng)料到了霍元擎這日會來她的木蘭居, 紀鳶也并不驚訝,只恭恭敬敬的起身朝著霍元擎福了福身子,然后,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 往霍元擎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 又在他臉上細細瞅了一陣, 只覺得無論是他身上氣質(zhì), 他的言行舉止,越瞧越覺得與那國公爺一般無二。 其實,紀鳶瞧見國公爺?shù)拇螖?shù)不多, 畢竟她不過是兒子的妾氏, 便是見了,也不敢多瞧, 唯有那日大公子生病時在他屋子里仔細瞧過幾眼。 只覺得這父子二人的身形一般無二, 皆是肩寬窄腰, 身高闊背之形,國公爺十分威嚴,不茍言笑,霍元擎亦是個冷若冰霜、正言厲色的, 以前只覺得二人的相貌并不像, 霍元擎明顯生得更似長公主, 然而,不知是不是紀鳶的錯覺,只覺得容貌雖然不像,但是,二人給人的感覺卻極為相似,細看沒有一處相似之處,可越看,便越覺得…橫豎像是一類人。 想著想著,紀鳶不由輕輕地蹙了蹙眉。 這個世道本就是男子當?shù)?,尤其是這種看似顯赫的簪纓世家,里頭的腌臜勾當越發(fā)層出不窮,什么樣的男子都有,譬如,往遠了說有那無惡不作的杜衡,往近了說有花天酒地、風流多情的二老爺,像國公爺這般的,整個京城比比皆是,除了前程往事,或許,國公爺這般的,還算得上是最干凈是非最少的,畢竟,這世道對男子向來不如對女子這般苛刻,只要功成名就,其他一切,在掌權(quán)人身上,皆是微不足道的些個男人本色罷了,畢竟,人做到八分九分完美會令人敬佩稱贊,十分,就該令上位者忌憚了。 只是,換作旁人,紀鳶不過權(quán)當聽了個話本子里的故事,左耳進,右耳出便可,可是,對方是長公主的夫君,霍元擎的親爹,紀鳶總覺得有幾分怪怪的。 又或許,是因為這幾日連日與那霍元擎相處一處,只覺得沒有以往那般懼怕他了,紀鳶膽子稍稍肥了些,恃寵而驕一詞的由來,總該是有些緣故的,因國公爺一事,不由連帶著對那霍元擎也有了少許嫌棄。 *** 霍元擎見紀鳶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整個人也挨得遠遠地,一副不親不近、不冷不淡的模樣,霍元擎只淡淡的擰了擰眉,只覺得好似又回到了那次被小九刺激后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不過,在他生病時期隱隱好些了,又在圓房后住在蒼蕪院的這些日子,好似終于恢復如常了,卻未曾想到,不過才好了幾日,這又要…怎么了? 女人心,海底針,霍元擎大多數(shù)是搞不懂的。 霍元擎往八仙桌旁坐下了,菱兒立馬恭恭敬敬的上了茶,紀鳶瞧了他一眼,沖著霍元擎恭恭敬敬道:“這是府中新送來的龍井,公子請吃茶?!?/br> 說完,又親手將兩蝶點心端了過來。 霍元擎抬眼瞧了紀鳶一眼,這才神色微緩,只端起茶杯飲了一杯酒,然而再一抬眼時,只見她早已經(jīng)離他遠遠地,自己坐在了一旁的軟榻。 紀鳶見小幾上放著針線簍,里頭有一塊繡了一半的帕子,想了想,閑來無事,紀鳶便將帕子拿了起來,接著繡了起來。 反正,前些日子待在那蒼蕪院,一連著下了兩三日的大雨,紀鳶足不出戶,那霍元擎又是個悶不吭聲的,二人總不至于你看著我,我瞧著你,大眼瞪著小眼吧,紀鳶便也開始慢慢的尋些打發(fā)時間的活計,一來二去后,像現(xiàn)在這般場景,也不算陌生,剛開始還有些尷尬,時間久了,自然便漸漸地習以為常了。 霍元擎端起茶杯飲了半杯茶了,對面的人一直沒怎么抬眼,霍元擎只覺得嘴里的茶淡而無味,良久,見茶杯方桌子上一擱,咳了一聲,沖紀鳶道:“今日身子好些了么?” 紀鳶恭恭敬敬的回著:“好多了,多謝公子關(guān)心。” 說完,捏著繡花針,往發(fā)間輕輕地刮了一下,嘴上恭恭敬敬的,然而實際上卻是連眼皮子也未曾抬一下。 霍元擎微微繃著臉,只覺得屋子里有些悶的慌,過了好半晌,四下瞧了一眼,準備起身到窗子口透透氣,怎知剛起身,只見對面軟榻上的人以為他要離開似的,立馬起身朝他福了福身子,規(guī)規(guī)矩矩道:“公子慢走?!?/br> 霍元擎身子微微頓,良久,只直直盯著紀鳶瞧了一陣,抿了抿嘴,嘴角似的有幾分僵硬,過了好一陣,只將手背在身后,皺眉低聲道:“我且先去北院瞧瞧,一會兒再來。” 說完,袖子一甩,就要大步往外走。 怎知,話音剛落—— “公子且留步。” 霍元擎都已經(jīng)快要踏出臥房了,冷不丁瞧見紀鳶巴巴追了上,霍元擎只有些詫異,原本凝固的嘴角稍稍松懈了幾分,微微揚著唇角,直勾勾的盯著紀鳶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