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紀鳶聞言,卻搖了搖頭,道:“我不累。”說罷,看了沈如嫣一眼,對上對方略帶仇視的目光,紀鳶若無其事的收了回來,沖霍元擎道:“公子誤會了,帕子上的手腳,與沈姑娘無關(guān)。” 紀鳶話一落,只見霍元擎挑了挑眉。 而沈如嫣雙目微閃,似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紀鳶緩緩走到沈如嫣跟前立了一陣,不多時,越她而去,走到了身后,杵在了陳氏跟前,緩緩道:“陳家jiejie,你覺得呢?” 第241章 陳氏聞言, 身子一頓,她匍匐在地, 身子微僵,過了良久,只從地上緩緩起了身來,抬眼淡淡的看著紀鳶。 仍然跪在了地上, 雙眼還微微有些紅,只不過,那神色卻十分平靜, 靜得仿佛猶如一口千年深井,毫無波瀾。 只淡淡的看著紀鳶, 沒有說話,又過了一陣, 忽而自行緩緩起身,并且一并將癱瘓在身邊的沈如嫣也恭恭敬敬的扶了起來, 站好,理了理凌亂的衣飾, 一切侍弄好后,這才再次將目光投放到了紀鳶身上, 竟然還淡淡笑了笑, 道:“meimei好眼力。” 說著,又忽而淡淡笑著搖了搖頭, 似乎有些好奇, 問道:“我很好奇meimei究竟是如何發(fā)覺的?” 語氣也十分平靜, 就跟往日里見了在閑話家常似的,沒有半點驚訝及惶恐感。 紀鳶定定的看著她,看著她的神色,多少有些詫異,不知是該佩服還是該惱恨她此時的反應(yīng)的,過了良久,亦是淡淡道:“我原也只以為是沈姑娘,可后來忽而想起來,帕子上的那抹香味有些熟悉,這才想起來,那香味乃是出自太太身上。” 太太,指的自然是沈氏。 一年前的中秋夜上,沈氏曾經(jīng)傳召過紀鳶,彼時她身子已經(jīng)羸弱不堪了,一走進,只覺得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藥香味,及,混合著某種別致的熏香,那香味淡淡的,卻又有些纏綿清甜,跟藥香混合在一塊兒,味道有些稀奇,紀鳶記憶尤深。 “后來,這香味又出現(xiàn)在了jiejie身上,不過味道淡了不少,之前一時未曾留意,直到方才在門口跟jiejie面對面時,這才陡然反應(yīng)過來,正是這個香味,何況——”說到這里,紀鳶側(cè)眼看了沈如嫣一眼,道:“即便沈姑娘想要加害于我,也斷沒有如此這般明目張膽的?!?/br> 如此愚蠢的法子,實不高明,更何況那霍沈兩家的親事未曾徹底定下了,如此,也未免太過性急了些罷。 陳氏聽到紀鳶提及太太二字,雙眼一動未動的盯著紀鳶,微微瞇起。 紀鳶從她眼中竟然看到了恨意,不過,那抹恨意很快便稍縱即逝了,紀鳶愣了愣,只以為自己眼花瞧錯了。 好半晌,紀鳶盯著陳氏,緩緩嘆息道:“我與你素無恩怨,原以為是可以和平共處的,沒想到,終歸還是走到了這一步?!?/br> “和平共處?”陳氏聽了卻微微嘲諷似的笑了笑,道:“在這深宅后院中的女子,共同服侍一個男人,誰又能真正做到與人和平共處?你想要和平共處,不過是因為你得到了屬于你的寵愛與地位,自然奢望耳根清凈,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想要的和睦、清凈,是建立在旁人何等的痛苦與悲憤之上的?一個女人,一個不受寵的女人是如何苦熬日子,你自然不會懂,也不奢求你懂,可是,你想讓她這樣一輩子敖下去,是不是有些癡人說夢了?” 陳氏說著說著語氣漸漸激動了起來,可是,一轉(zhuǎn)身,目光投放在了對面桌子上的沈氏的牌位上,所有的激動與不甘又忽而瞬間平靜了下來,她定定的看著對面的牌位,看了很久,忽而緩緩道:“主子心善,跟在主子跟前,這么多年以來,我從未曾做過一樁違心事,這是頭一回,其實,早早便有預(yù)感了,興許成不了,只是未曾想到,竟會如此快就被你發(fā)現(xiàn),也罷,這一切興許都是天意吧?!?/br> 說完,見沈如嫣微微發(fā)愣的朝她看了過來,陳氏錯開了眼,垂了垂眼,微微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少頃,只嗖地抬眼,目光越過紀鳶,第一次堂堂正正,準確無誤的將視線落在了紀鳶身后的霍元擎身上,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此事與二姑娘毫無關(guān)聯(lián),還望公子明察秋毫,一切皆乃妾氏所為,還請公子放了二姑娘,一切后果,妾氏供認不諱,一切皆由妾氏一人承擔?!?/br> 說完,陳氏復(fù)又跪下,朝著霍元擎重重的磕了一頭。 沈如嫣大抵被眼前這一番變故驚到了,她愣愣的看著下跪的陳氏,一時扶也不是,求情也不是,跪著也不是,整個人有些驚慌失措。 而霍元擎瞇著眼盯著陳氏,眼睛緩緩掃過眾人,在屋子里一干丫鬟身上一一掃過,又在沈如嫣臉上停住了,良久,最終又回到了陳氏身上,不知是對陳氏的話生疑,還是如何,只板著臉面無表情道:“為何害人,如何害人的,給我一字不落的交代清楚?!?/br> 陳氏看著霍元擎冷若冰霜的眼神,心下微澀,這是大公子,一個她從來都不敢肖想的男子,這么多年,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過她,卻未曾想到竟然是在這等情景下。 陳氏心下有些酸澀,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那逝去的舊人,過了良久,只將背挺得直直的,一字一句如實道:“因為紀氏有孕了,她有了公子的骨rou,奴婢嫉妒她,嫉妒她受寵,嫉妒她討得了公子的歡心,更嫉妒紀氏儼然要將太太的位置取而代之,所以,奴婢起了歹心,至于如何害人的?” 陳氏此番自稱奴婢,而非妾氏,或許,在她心里也從未曾將自己當過霍元擎的女人,說到這里,陳氏笑了笑,道:“她的木蘭居衣食住行都從長公主那邊走,壓根插不上手,院子里三層外三層又包圍得跟個鐵桶似的,我也是苦等了數(shù)日,苦無機緣下手,恰逢那日,二姑娘瞧見了紀氏遺落在太太那里的帕子,想要歸還,奴婢便借了此等機會,在帕子上做了手腳——” 陳氏一字一句,十分平淡,就好像在訴說一樁無關(guān)緊要之事。 霍元擎擱在桌面上的手掌卻緩緩握緊了,不多時,只嗖地一下站了起來,走到陳氏跟前,居高臨下的盯著陳氏,半瞇著眼,道:“你可知那些手腳會帶來哪些后果?” 陳氏聽了神色一窒,雙手緊緊攥緊了身側(cè)的衣裙,垂著眼道:“知道,奴婢的爹曾是香料鋪子上的掌柜,自然曉得會帶來什么危害?”說著,遠遠地看了紀鳶的肚子一眼,閉上了眼,緩緩道:“不會有生命危險,最多…讓肚子里的孩子致滯致殘而已…” 話音一落,紀鳶身子忽而一陣踉蹌,她以為那些藥物最終會導致她小產(chǎn),卻萬萬未曾料到…竟然如此歹毒,倘若她當真生下一個智障兒,或是殘疾兒,對于整個霍家,該是怎樣的打擊! 而沈如嫣聞言,身子亦是一軟,只伸手用力的捂緊了嘴巴,一臉目瞪口呆的看著陳氏。 陳氏說完,整個身子的力氣也仿佛被抽干了似的,原本挺得直直的背瞬間轟然倒塌,只有些疲倦的跪在地上,魂不附體,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 唯有霍元擎,臉上毫無驚詫之意,有的僅僅的冰冷及陰霾,他的視線再一次掃過眾人。 陳氏這番話過后,整個屋子里陡然一靜,一個個儼然都震驚呆滯住了,就連候在門口的幾個丫頭都一臉瞠目結(jié)舌,不知過了多久,眾人慢慢回過神來,一個個身子都不自覺的在打顫,遠遠地,只見霍元擎面無表情的走到了紀鳶跟前,伸手扶著她的肩,將她整個人護在懷里,臉上依舊無甚表情,嘴上卻淡淡吩咐道:“將沈家二姑娘送回沈夫人院子里,將陳氏…處死!” 說完,整個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靜。 霍元擎卻神色如常的握著紀鳶的手道,對她緩緩道:“出來久了,該回去歇著了…” 說著,就要扶著紀鳶出去。 紀鳶神色微愣,明知陳氏害她,害到如此地步,是不該求饒,是死有余辜的,可是,此時可刻,腳下卻仿佛有千斤重似的,如何都邁不動步子。 正在此時,只聽到沈如嫣忽而在身后喊道:“不…不要,姐夫,姐夫,求您繞了霽月jiejie,她…她犯了糊涂,求您…求您看在jiejie的面子上繞了霽月jiejie吧…” 身后陳氏的貼身丫鬟環(huán)兒亦是跪在地上跟著拼命求饒。 唯有陳氏木然的跪在那里,只太著眼定定的看著桌子上的牌位,好像除了牌位上的那幾個字,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甚干系。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忽而聽到一道輕輕地聲音,緩緩開口,道:“公子,放了她吧,放她出府吧…” 陳氏睫毛輕顫。 沈如嫣忘了求饒。 丫鬟忘了哭泣。 屋子里靜得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聽得到。 仿佛過了半個世紀。 恍惚間,只聽到一個低低的回音,似有些無奈,終究還是松口了,呢喃“唔”了一聲,陳氏以為出現(xiàn)在了幻覺,恍然間,只神色呆滯的問了一句:“為什么…” “因為你不是真的想害我…” 恍惚間,似乎,有人如此回到,說完,聲音漸行漸遠。 待她慢慢回過神來時,嗖地一下扭頭瞧去,遠遠地,背著光,只見一個高大的背影,打橫抱著一個女子緩緩而去,光影投放在他們周遭,那樣奪目,那樣刺眼。 陳氏閉上了眼,兩行清淚流了出來。 *** 霍元擎抱著紀鳶出去的時候,恰好在院子遇到了沈夫人。 第242章 沈夫人遠遠地瞧見霍元擎抱著紀鳶從笙簫院出來, 目光一頓, 頓為大驚, 她看了看霍元擎,又看了看他懷里的紀鳶,末了, 又抬眼往屋子里瞧了一眼, 面帶著幾分不悅,不過很快恢復(fù)過來了, 又過了好一陣,費力的穩(wěn)住了心神,強自沖著那霍元擎鎮(zhèn)定揚笑道:“擎哥兒回來了…” 頓了頓,又道:“方才還跟老夫人嘮嗑來著,聽說你回來了,老夫人她老人家可高興壞了,方才還在念叨著你什么時候過去了,沒成想, 竟然先來了這兒…” 沈夫人隱隱打趣道。 這里, 是沈氏當年的舊院, 如今,沈如嫣又住在了這兒, 沈夫人一語雙關(guān),自動將他懷里的紀鳶給忽略了。 對方忽略紀鳶, 可到底是長輩, 沈家又是霍家世家, 于情于禮,紀鳶都該以禮相待的,更何況,如今在長輩跟前這幅做派,到底有些失禮,紀鳶只掙扎著要從霍元擎懷里下來,怎知,霍元擎卻抱著她不放,朝著沈夫人緩緩頷首,道:“內(nèi)人身子不適,小婿改日再去給岳母問好…” 說完,沖著沈夫人微微施了一禮,面無表情的大步離去。 沈夫人見狀,臉上笑容漸漸凝固,她到底是長輩,是對方的岳母,如今,時隔一年,從山東遠道而來,沒有第一時間去問安便罷了,竟然還如此疏離冷漠,沈夫人的五官開始漸漸繃不住了,尤其,聽到那句“內(nèi)人”時,臉上的神色更是變幻莫測,不過一個小小的妾氏而已,竟然…看來,府中傳聞不假,這霍元擎對這個妾氏果然非同一般。 想到他日幼女嫁到這霍家,即將面臨著如此寵妾滅妻的困境,沈夫人隱隱有些不忍,可是,跟霍家結(jié)親,是連她都做不了主的事情啊,不多時,又想到那故去的長女,頓時心下緩緩抽痛了起來。 正悲憤間,聽得丫鬟匆匆來報道:“太太,二姑娘…二姑娘她…” 丫鬟神色焦急,沈夫人一愣,立馬匆匆趕到了屋子里,進去一看,只見她的女兒沈如嫣跟陳氏二人齊齊癱瘓在地,紛紛神色呆滯,一臉木然,似乎被驚嚇過度了似的,整個人還癱坐在地上隱隱有些沒緩過神來,而身旁的丫鬟竟然也好似魔障了似的,一個個沒個眼力見的杵在那里,忘了去攙扶。 沈夫人大喊一聲:“嫣兒,這是怎么了,這是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聽到沈夫人的聲音,沈如嫣這才后知后覺的回過神來,當即掩嘴崩潰大哭,沈夫人去扶,沈如嫣顫顫巍巍的起身,剛站穩(wěn)沒多久,沈如嫣忽而又嗖地一下,跪倒在地,有些后怕似的沖 ??著沈氏嗚咽哭道:“嫣兒…嫣兒有一事相求,還望母親成親?!?/br> *** 笙簫院里頭是何光景,紀鳶自然不知,她只知他們二人回屋后,霍元擎忽而臨時起意,沖著屋子里的抱夏吩咐道:“收拾一下東西,一會兒動身,去郊外太子莊子里住上幾日…” 抱夏一臉驚嚇,紀鳶聽了亦是一陣訝異,忙道:“不是說明兒個才去么?公子這才剛回,昨夜一整夜未曾合眼,如何經(jīng)得住如此勞累,再者,公子前腳才剛落腳,還未去給長輩們問好的…” 再加上笙簫院那一樁子事兒還未了的。 怎能此時…走人? 霍元擎伸手捏了捏眉心,其實連夜趕路,又通宵達旦的議事兒,確實是有些疲倦,不過,眼下一剛一回來就遇到了這樣的事兒,笙簫院的事兒,霍元擎并沒放在眼里,不過是有些發(fā)憷罷了,一大早,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從宮里趕到府中的,那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卻覺得走了有半輩子那樣長,如今,縱使塵埃落定,依然令他觸目驚心。 這一刻,府里府外,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找個安安靜靜的地方,沒有任何人打攪的地方,一家三口獨處。 這般想來,便也這般做了,霍元擎沒有向紀鳶過多解釋,只拉著紀鳶,沖她道:“你先收拾,我且去給祖母問安,回來后,咱們便走…” 說完,大步出了屋子。 紀鳶跟到了門口,看著霍元擎高大精壯的背影,若有所思,過了片刻,似有些頓悟,這才依言吩咐幾個丫鬟收拾打點了起來。 因為這么多年以來,除了往年每年一次陪著姨母一道去往那靈隱寺上香祈福以外,紀鳶幾乎鮮少出過霍家的大門,最近一回,還是剛?cè)脒@大房不久,霍元擎領(lǐng)著她一道去往那如意齋挑首飾,除此以外,這大半年光景,便再也不曾出過府了。 如今,頭一回出府,公子說得含糊,沒具體說要在外住上幾日,抱夏等人拿不定主意,又加上因出門帶來了巨大的興奮感,因此,一個個興奮得只管撿多的備。 冬日里的衣飾本就厚實,光是衣裳斗篷及些個取暖的毯子氈類的就足足備了兩大箱子,另又將她的鞋襪,首飾、書籍及往日里無聊時的一些賞玩之物又備了足足一個大箱子,另還替那霍元擎?zhèn)淞怂绽镉玫牟杈?、洗漱用具、棋盤、文房四寶等等又是一大箱子,紀鳶瞧了頓時一陣瞠目結(jié)舌,這哪里是打點行囊,這…這便是道一聲搬家也不為過啊。 于是紀鳶匆匆走了過去,想要清減些物件,可是走近一瞧,挑挑選選,竟然覺得樁樁件件好似皆是必備的物品,看著眼前這半屋子的東西,紀鳶忽而有些感慨,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竟然也早已經(jīng)習慣了如此隆重又奢華的生活了。 霍元擎在老夫人那里未曾久待,從老夫人院子回來時又繞道去了一趟長公主院,回來時,木蘭居恰好將東西收拾妥當了,馬車直接行駛到了北門候著。 霍元擎一回,殷離便將蒼蕪院的小廝都指了來,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抬著那幾個大箱子從木蘭居出發(fā),一共派了三輛馬車,霍元擎跟紀鳶一輛,身后丫鬟們一輛,后來一輛馬車裝滿了他們的行禮,不過是外出幾日罷了,這番動靜卻像是鬧著要出遠門似的。 小廝們大包小包的往車上搬,紀鳶立在霍元擎身側(cè)靜靜地瞧著,看著這幅情景,忽而模模糊糊的回憶起了一些景象,上一回像是這般大包小包的裝東西時,好像還是在七年前,她們離開山東,離開祁東縣,離開生活了八九年的家來到京城投親的畫面。 沒想到,時光飛逝,轉(zhuǎn)眼,已經(jīng)整整七年了。 七年前的紀鳶,便是無論如何也始終想象不到,最終,那一走,便是一輩子,她曾經(jīng)的夢想便是有朝一日跟鴻哥兒一道返鄉(xiāng),回到那個她生活了八年多的地方,如今,不知那個三進的小宅院敗落了不曾,人來人往的鄰里間,是否還有人記得那里曾經(jīng)住過一戶紀姓人家? 紀鳶的雙眼變得有些恍惚。 一直到霍元擎跟她說話,見她沒有反應(yīng),霍元擎挑眉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輕輕碰了下她的肩膀,又伸手拉她的手,紀鳶這才反應(yīng)過來。 霍元擎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陣。 還是上了馬車后,忍了忍,這才忍不住發(fā)問道:“方才呆頭呆腦的,怎么了,可是…想家了?” 紀鳶聽了頭皮忽而一陣發(fā)麻,只蹭地一下,直勾勾的抬眼盯著霍元擎瞅著,心臟先是突突一跳,可是看著看著,在那雙犀利卻平和的目光中,又漸漸平靜下來了。 被人輕易窺探出內(nèi)心,是一件驚恐而瘆人的事,可是,在親近的人跟前,還有一個詞語形容,叫做了解。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眼前這個于她而言宛如神祗般的男人,早已對她的一切了然于心,而她,在那張冷冰冰,面無表情的臉上也漸漸能夠摸索出些許門道來。 最開始,有些不安跟惶恐,可是隨著日漸窺探得越多,心便漸漸安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