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若是沒錯,少則十天半月,多則明年開春,便會有消息?!?/br> 第46章 晴云這是擺明了心有顧忌不愿多說,沈瑜自然也不會再執(zhí)拗地追問下去。 雖有疑慮,但她也知道那應(yīng)該不算是壞事,不然晴云絕不會遮掩著不提醒她。 晴云假托公務(wù)前來的,并不便停留太長時間,又坐了會兒,便要起身離開了。沈瑜親自將她送出府,及至親眼見著她上了馬車,方才折返回府中。 她衣衫單薄,也沒顧得上穿披風(fēng),這么出去走了一遭,被涼風(fēng)吹得手都凍紅了。 青溪將先前的手爐給了她,無奈道:“我方才去拿披風(fēng),結(jié)果一回頭,您就直接出了門。雖說眼下還不是寒冬,但也不能這么出去啊,萬一染了風(fēng)寒怎么辦?” “你就別念叨了,”這大半年來青溪與她已是相熟,所以說話間也沒什么顧忌,沈瑜抱著手爐看著她笑道,“我方才也是沒顧上,不礙什么事?!?/br> 方才青溪雖不在,可看著沈瑜這模樣,也能猜到方才宮中來的那姑姑對沈瑜而言很重要,隨口道:“這么久了,我還沒見過您對旁人這么上心過呢。” 沈瑜對宋予璇雖好,但卻遠(yuǎn)沒到這般地步。 “這自是不一樣?!?/br> 沈瑜的手一點點溫?zé)崞饋?,她只說了這么一句,也沒再向青溪解釋。 晴云于她,是雪中送炭。 當(dāng)年若不是晴云將她從掖庭帶了出來,又教了她許多,如今說不準(zhǔn)她會是怎么樣的情形。再者,相識這么多年,早就處出感情來了,尤其是旁人能比的? 青溪見她臉色仍舊不大好看,唇上竟也沒什么血色,猶豫道:“若不然我去讓廚房熬碗姜湯來,驅(qū)驅(qū)寒?!?/br> “無妨,”沈瑜摸了摸自己的手,已經(jīng)暖了起來,便道,“不必折騰了?!?/br> 青溪又道:“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沈瑜擺了擺手,心不在焉地說:“不必了,你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去幫我換壺茶。” 青溪見她如此執(zhí)拗,也只能應(yīng)了下來。 結(jié)果當(dāng)天夜里,沈瑜便覺著有些不大舒服,及至第二日一早,已發(fā)起熱來。頭昏腦漲的,連早飯都沒吃下,只在床上喝了幾口粥,便又躺下了。 沈瑜平素里并不常生病,可如今一病,就真像是“如山倒”,仿佛是以往積攢的都借著這機會發(fā)出來了。 見她這病懨懨的模樣,青溪懊惱得不行:“早知如此,我昨日就該親自去煮了姜湯的,也不至于到如今這地步?!?/br> 都這時候了,她還惦記著昨日那事。 沈瑜哭笑不得,擺了擺手:“別念了,去請大夫才是正經(jīng)的?!?/br> 青溪一拍腦門,連忙出去吩咐小丫頭,讓她去找林子軒來。沒過多久,那小丫頭又折返回來,說是林大夫去了慎王府,只怕要過兩日才能回來。 “我竟把這事兒給忘了,”青溪急昏了頭,又趕忙吩咐道,“去請外面的大夫來,快些?!?/br> 沈瑜在床上躺著,聽后無奈道:“你別急,不過就是個風(fēng)寒罷了,又不是什么大病,我素來身子好不常病,哪兒用你急成這樣?” “祖宗,您可別說了,”青溪進(jìn)了屋,探手去摸了摸她的額頭,“昨兒您還說這不礙什么事呢,今兒一早就這樣了。” 這也算是個風(fēng)俗,不該說自己“好久未生過病”這類的話,怕說嘴打嘴。 這么久以來,青溪對她都是恭敬得很,言聽計從,少有這般模樣。見她已是焦急得很,沈瑜只好閉了嘴,不再說什么話。 小廝從外面請了大夫回來,那大夫為沈瑜號了脈,也說是風(fēng)寒小病,不礙什么大事,開了一方藥就領(lǐng)了銀錢走人了。 沈瑜這才又向青溪道:“你看,連大夫都這么說了。” 她倒是渾不在乎,青溪急匆匆地親自煎藥去了。 可事實是,大夫這么說了也沒用,沈瑜服了兩天的藥,起初倒是稍稍好轉(zhuǎn)了點,可隨即就又病情反復(fù),甚至比初時還要更重些。 青溪又急又氣,先是將之前那大夫罵了一遭,又著人去請旁的大夫來,換了藥,卻仍舊不見效。 眼見著不過幾天的功夫,沈瑜已憔悴了許多,云氏那邊還沒好,她這邊又病倒了,家中的事情便都落在了宋予璇肩上。 宋予璇見著她這模樣也焦急得很,向青溪道:“不就是風(fēng)寒嗎,怎么會到如今這地步?” 青溪也是一問三不知,與宋予璇面面相覷。 好在這時候林子軒終于從慎王府回來了,方一進(jìn)府,就被請到了修齊居來。 青溪放好了靠枕,扶著沈瑜坐起身。 林子軒一見她這氣色,就皺起眉來了,及至診了脈,向青溪道:“將先前大夫開的方子拿給我看看?!?/br> 青溪很信得過他的醫(yī)術(shù),立即就著人翻了方子來,見他眉頭皺得愈緊,連忙問道:“可是這方子有什么錯?” “倒也算不上錯,他們只是按著尋常的風(fēng)寒之癥來醫(yī)治的,可……”林子軒停頓了一瞬,轉(zhuǎn)而看向沈瑜,“你早前可是大病過一場?” 沈瑜只覺著頭昏腦漲的,聽林子軒這話,想了片刻,方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么。 一年前,她在于永巷被錦成公主罰跪在大雨中,直至昏迷,若不是宋予奪救了她,只怕連命都沒了。那時她病了許久,縱然是后來漸漸好轉(zhuǎn),太醫(yī)也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因著此事她元氣大傷,身體的底子已經(jīng)虧了,今后要多加小心才行。 沈瑜并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加之這一年來也沒再病過,就更沒當(dāng)回事。 卻不料如今因著一場風(fēng)寒,將那些舊疾一并帶了出來,來勢洶洶,幾乎讓她回到了當(dāng)初那段日子。 “是,”沈瑜抿了抿唇,低聲道,“去年冬日,我曾在大雨中淋了幾個時辰,大病一場?!?/br> 林子軒手指微動,但還是平靜地開口:“那就難怪了。” 說著,他向青溪要了筆墨,又道:“這病不能按著尋常的風(fēng)寒來醫(yī),不然也是治標(biāo)不治本,縱然一時好些,可還是難免病情反復(fù),因而得從底子上來調(diào)理?!?/br> 這幾日請的大夫,就沒像林子軒這般痛快的,青溪忙不迭地點頭:“然后呢?” “按時按量地吃藥,安心靜養(yǎng),”林子軒提醒了句,“若是還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就交給旁人來代管,你別再費心神了?!?/br> 沈瑜猶豫了一瞬,但還是點頭應(yīng)下了:“好?!?/br> 林子軒到窗邊的桌案上寫藥方,青溪扶著沈瑜躺下,勸道:“生意上的事情就先放一放,或者交給三姑娘代管一二?!?/br> “先放著。年關(guān)將至,她后宅中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哪有功夫管什么生意?!鄙蜩て似^,疑惑道,“她方才不是還在?” “是啊,”青溪回頭看了眼,見宋予璇果然已經(jīng)不見了人影,奇怪道,“大概是有什么要事?” 她這句剛說完,便聽見外間傳來了響聲,像是茶盞跌落在地上,水濺開來。 “怎么了?”沈瑜眼皮一跳,“你去看看?!?/br> 正說著,宋予璇便急匆匆地進(jìn)了門,身后還帶了個有幾分眼熟的侍女。 沈瑜強撐著看了眼,像是西府侯夫人院中的人,她心中忽而生出一股沒來由的驚慌,復(fù)又扶著青溪坐了起來,問宋予璇:“可是有什么大事?” 宋予璇的手都在抖,她張了張嘴,竟沒說出話來,及至狠狠地掐自己一把,方才開了口:“大哥……”她的聲音也是顫的,像是聽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消息,“大哥,他還活著!” 沈瑜瞳孔一縮,若不是青溪扶著,她或許就撐不住了。 怎么會! 宋予奪怎么可能會還活著? 電光火石間,沈瑜忽而想起先前皇上遲遲不肯批復(fù)衣冠冢的上書折子,又想起了晴云的欲言又止。 若是如此,也就說得通了。 只怕皇上是已經(jīng)知曉了此事,所以才不批復(fù)。而晴云或許是在太后那邊偷聽來的,但這是機密,她半句都不敢泄露。 沈瑜攥緊了掌下的被褥,這事太過突然,她壓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像宋予璇,震驚之后便是大喜,笑意止都止不住。 可沈瑜卻不一樣,宋予奪還活著,她的確高興,可與此同時卻還有顧忌。因為宋予奪一旦回來,她先前的計劃就相當(dāng)于全盤打亂了。 宋予璇發(fā)現(xiàn)了她神情不對,但卻并沒有多想,只當(dāng)她是高興得太過。 “我得快點去把這消息去告訴娘,”宋予璇忽然反應(yīng)過來,急匆匆地出了門,“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青溪扶著沈瑜,覷著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夫人,您……” “別吵,”沈瑜復(fù)又躺了下去,輕聲道,“容我想想?!?/br> 青溪只好將床帳放下,由著沈瑜歇息。 她走到窗邊,掃了眼林子軒在寫的藥方,之間其上有一道墨痕,似是失手。 林子軒寫完,將筆放在一旁:“你將這方子重新抄一遍,按著去抓藥就是,等到明日,我再來診脈。” 青溪愣愣地接了過來,雖覺著有些不對,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應(yīng)了聲:“好?!?/br> 又過了幾日,沈瑜的病情稍有起色,也終于得了空,將這樁事情從頭到尾理了一遍。 因著這事與西域戰(zhàn)事?lián)诫s在一起,所以許多細(xì)節(jié)是不能向外透露的,以至于民間有各式各樣的離奇揣測,她只能條分縷析地從中剖出幾分真相來。 當(dāng)初宋予奪墜崖后,確實是失了蹤跡的,但他并沒死,而是被西域叛軍給帶走了。 可大梁的將軍不知,皇上也不知。最起碼在開春之前,皇家必定還是不知道他還活著,不然也不會將她賜來。 不知為何,西域叛軍并未曾殺他,在和談之后,宋予奪想方設(shè)法地與大梁這邊聯(lián)絡(luò)上,至此,皇上應(yīng)當(dāng)是才知道了他還活著。 西域叛軍在和談之后又撕破契約,想要趁其不備卷土重來,而宋予奪卻輾轉(zhuǎn)將消息告訴了這邊,徹底擊潰了叛軍。 前幾日,西域大捷的戰(zhàn)報送來,隨后,便是皇上所下的恢復(fù)宋予奪將軍身份的圣旨。 至此,才算是塵埃落定。 這件事很快就成了京中酒肆茶樓中熱議的焦點,人們編出了幾十個故事,來演繹這樁離奇曲折的事情。 可沈瑜卻又仍舊有些疑惑,究竟是為什么,西域叛軍會如此信任宋予奪? 只不過這是涉及軍情之事,斷然不會透露半分,只能由著人來揣測。 不管如何,宋家之人因著這件事一掃先前郁卒,連帶著京中數(shù)萬百姓,翹首以盼等待著宋予奪的歸來。 眾人都想再親眼見一見這位將軍。 可卻沒人想到,他并非是像早些年那樣,帶著大軍還朝,打馬從長安大街而過,由著萬人瞻仰。 而是在年前,由著親衛(wèi)護送,悄無聲息地回了京城。 聽到這消息時,沈瑜大病初愈,正在窗下擺弄著幾枝紅梅,一個失手,愣是掰折了細(xì)枝。 她指尖還盈著淡淡的梅花香,輕聲應(yīng)了句:“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