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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沈太太離家出走在線閱讀 - 第16節(jié)

第16節(jié)

    是他說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許果沉默了半晌,單手撐在膝上,捧住了臉。

    她不想回答他任何話,眼下,她只盼著這場雨快點(diǎn)停。她去找到了二花,把那孩子帶走,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

    沈星柏緩緩走到她面前。

    他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單膝著地,距離的拉近讓她感到緊張,不由地繃緊了身體,重新坐直,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屏住呼吸。

    沈星柏靠近了她,摸到的,是她衣襟上的紐扣。

    原來他是要替她扣起敞開的外套。許果白緊張了一陣,呆呆地看著他把自己的衣擺攏到一起,一顆顆扣好。

    “二花不會有事的。”在她呆滯地任人擺布的時候,沈星柏低著頭開口。

    她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安慰自己,感到一陣納罕:“你怎么知道?”

    來的時候,他一句也沒問。

    知道了她要去什么地方,就拉著她上路了。

    “你在這里,也就跟她最親近。”所以,這么著急,肯定也是為了她。

    沈星柏起了身,許果頭頂上的梯子爬滿了藤蔓,有幾根搖搖欲墜地蕩在那里,他小心地一一折斷,扔在旁邊。

    “我……”許果眼前浮現(xiàn)了那小女孩的臉,禁不住帶出一陣惻隱,“我喜歡這個孩子?!?/br>
    在她被呼嘯的山風(fēng)和黑夜嚇得睡不著覺的時候,是那個孩子捧著蠟燭,來安撫了她。

    以及……

    “我喜歡孩子?!痹S果握著自己的膝蓋,似乎是把剛才的話重復(fù)了一遍,但這其中的意思又有所不同。

    沈星柏本來在清理她身邊的藤草,聽到這話,停下了動作。

    “我一直很想很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痹S果的目光沒有聚焦,游移在某處,著迷般地說著自己的希冀,“然后,好好地照顧她,保護(hù)她,看著她長大。”

    她入神地說著,不會注意到,沈星柏那雙迷霧纏繞的眸子,生出灼灼的光芒,落在她的側(cè)臉上。

    “你以前好像沒有對我說過這些?!彼Щ蟮氐?。

    這個心愿由來已久,只是沒有實(shí)現(xiàn)的機(jī)會。

    年少無知的時候,這個愿望里,是帶著沈星柏的一份的。

    和喜歡的人生孩子,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許果沉湎于這種普通人的快樂,她不要漂亮的雅思分?jǐn)?shù),也不要身價百億的丈夫。她只想要親自養(yǎng)大一個小孩,沒有受過這個世界的傷害,好好地養(yǎng)大,別像她一樣。

    從父親病逝之后,她就跟著母親流浪,叫不同的陌生男人為“爸爸”。白莉自顧自地過著她紙醉金迷的光鮮日子,周旋在一個又一個有錢人之間,無暇顧及這個女兒。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許果都是放養(yǎng)狀態(tài),隨隨便便、懵懵懂懂地活著,整天與學(xué)校里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打扮、逃課、頂撞老師。

    直到辛先生出現(xiàn)。他從那個群魔亂舞的學(xué)校門口,把許果接上了車,然后溫柔地對白莉說:“莉莉,這樣是不行的,我會把小姑娘轉(zhuǎn)去小愛的學(xué)校讀書?!?/br>
    “小愛?!弊诤笈诺暮廊A靠椅上,許果輕輕地念著這個名字。

    即使素未謀面,光是這一個“愛”字,她都能聽出辛先生滿滿的深情,從心里描畫出那女孩的優(yōu)越出身。

    她一定不僅美麗、聰慧,而且教養(yǎng)得體,自信大方、驕傲堅(jiān)強(qiáng)。

    為什么只是一個名字,都會讓許果瞬間感到如此自卑呢?

    小時候以為《灰姑娘》講的是平凡女孩的故事,長大以后,才知道,灰姑娘只不過是落魄的貴族,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公主,于她而言,望塵莫及。

    如果可以,許果永遠(yuǎn)都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有這樣的體會。

    “果果?!鄙蛐前匕咽址旁诹怂囊粋?cè)肩上。

    她扭頭去看時,另一側(cè)的肩膀也被搭住,他扶起她,把她往旁邊挪了挪。

    許果重新低下了頭,他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攬著她進(jìn)了懷里,什么話也沒說,只是輕輕拍了拍。

    雨停以后,太陽從云層后露出一角,直直地投下耀眼的強(qiáng)光。

    許果抬手擋住了眼睛,感知著這陽光的方向,心里一“咯噔”:“下午了?!?/br>
    他們已經(jīng)出來這么久。不知道還能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二花,再趕回去。

    “走吧?!鄙蛐前乩鹆怂?/br>
    腳下的山路變得更加泥濘,許果踩著厚厚的落葉,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村莊已經(jīng)沒多遠(yuǎn)了,視野里已然有了人煙。

    他們走下一座山頭,迎面就是零星的人行往來。

    路上的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著他們,大約是沈星柏過于出挑了,他的長相氣質(zhì)以及舉手投足,與這里的人完全不相像。許果身上倒是穿著二花的外婆縫的外衫,又曬得黑了些,十足就是這里的姑娘。

    “請問,這里有沒有姓翁的人家?”她上前留住一個路人,對方看都沒看她一眼,扭頭就走了。她疑惑了一下,剛看向另一個人,周圍的村民紛紛散去,避之不及似的。

    “去別的地方問問?!鄙蛐前匕阉撸迓淅锩孀?。

    里面彎彎繞繞,像是迷宮,許果腿腳早已酸脹,漫無目的地找著,不免有些沮喪。正想再沖上去抓住個村民問的時候,沈星柏手指緊了緊:“看到了?!?/br>
    許果睜大眼睛。

    就在正前方,一座新蓋的紅磚樓門前,籬笆壘起的小院里,一個小姑娘赫然就坐在那兒,從一只大水盆中摘著菜。

    許果一步一步走過去,跌跌撞撞。

    她站在圍欄門口,那小孩才抬起了腦袋,目光從迷茫一點(diǎn)點(diǎn)轉(zhuǎn)為驚訝。

    “許老師,沈哥哥。”

    二花跑過來,許果雙手伸過去,試圖隔著不高的圍欄把她抱出來,只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氣,胳膊被尖尖的樹枝戳了好幾下。沈星柏制止了她,上前輕輕一提,就把人舉了出來。

    “有沒有事?他們有沒有對你怎么樣?”一摸到孩子,許果無法平靜,從來沒有這么火急火燎過。

    二花搖搖頭:“你們怎么來啦?”

    她天真無邪的眼睛令人一陣心酸。

    許果不假思索地牽住了她的小手:“走,老師帶你回去。”

    話音剛落,先前在村口遇見的那幾個村民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帶著一伙人,指著他們,嘰里咕嚕說了一通,快步走過來。

    “跑!”沈星柏一把抱起了二花。

    這輩子不曾有過這么驚險的時刻,許果沒命地跟著沈星柏跑出那村子,沿著來時的路上了山,身后追了一大群人,他們手里抄著家伙,窮追不舍。

    許果感覺自己快到了極限,腿已經(jīng)麻木,再也邁不動,沈星柏手里還抱著個孩子,她禁不住為他感到擔(dān)心,二花也嚇得直哭:“沈哥哥,你放我下來,讓我自己跑?!?/br>
    沈星柏完全沒有回答的時間,一邊跑,他一邊把人往上托了托,單手扛住,另一只手伸進(jìn)口袋里,拿出了一樣?xùn)|西,往二花的手里一塞:“拿出來,往后扔?!?/br>
    呼嘯的山風(fēng)哀嚎著,許果越來越撐不住,艱難地往前邁著步子。

    二花滿臉眼淚,顫抖著小手,打開沈星柏給她的錢夾。

    一疊紙鈔飛了出去,瞬間,漫天都下起了粉色的雨,身后的人看得愣住,一個個紅了眼,丟下手里的東西紛紛去搶。

    許果驚呆地回過了頭,像松了口氣似的,腳下的步子也輕了起來,一鼓作氣跑過了來時停歇過的消防塔,終究是沒留意,一跤摔倒在了滿地的樹葉上。

    “果果!”沈星柏立刻放下人扶起了她。

    這一摔并沒有多痛,許果眼前卻直冒金星,實(shí)在是跑得太久了。

    “對不起我沒事?!痹S果胡亂地把手掌上的泥污往樹上一擦,那群人搶了錢,還會繼續(xù)追的。她踉蹌著要往前跑幾步,沈星柏把她拉住。

    “跑不了就走路吧,你帶著二花走,我在這里攔著他們?!鄙蛐前匕讯ǖ男∈址旁谒氖掷?。

    “你一個人,攔他們?”許果不可置信,還是要拉著他走,“別開玩笑。”

    二花也驚恐地抓著沈星柏不放:“沈哥哥,不行。”

    “沒事的,你相信我?!鄙蛐前孛淮笠恍蓚€孩子的腦袋,把自己的指南針塞在許果的衣兜里,又拿出一只小小的黑色對講機(jī),一并給了她,“回去以后,找小方。”

    “沈星柏!”許果腦袋一陣發(fā)麻,忽然被他用力拉進(jìn)懷中,抱了一下。

    “走吧,不要回頭?!?/br>
    第18章 出走

    許果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就被他一把推開,轉(zhuǎn)了個方向,直直地推出去。

    她咬咬牙,抓著二花就走。

    “老師,老師,沈哥哥他……”小孩子嚇壞了,一邊跟著她跌跌撞撞小跑,一邊不舍地回頭看。

    “別哭了?!痹S果面無表情地繼續(xù)快步走著,手臂伸過去,用袖子在她的臉上擦了兩下。

    二花沒見過這樣的許果,愣生生地抽抽嗒嗒著,沒再吭一聲。

    身后一直沒有人再追上來,許果帶著二花,跑累了就走,走一會兒再跑,一步也沒停過。憑著指南針,她準(zhǔn)確無誤地帶著人出了那片林子,看到了遠(yuǎn)方白水村模糊的輪廓,然后從衣兜里拿出對講機(jī)來。

    微弱的信號發(fā)出刺耳的雜音,距離太遠(yuǎn),還是接不通。

    “老師!”二花陡然被松開了手,慌張地叫了一聲,許果丟下她,舉著對講機(jī)邊往前跑,邊找著信號。

    嘶啞的信號雜音,呼呼的風(fēng)聲,交織在耳邊,許果全然感覺不到累,奮力往前跑著。

    那信號聲忽然之間斷了,寂靜一秒后,傳來一聲久違的應(yīng)答:“喂,沈先生?”

    “是我?!痹S果出聲時才發(fā)現(xiàn)她的嗓子已經(jīng)干澀得不像樣,嘴唇也干得開裂,她舔了舔唇,血腥味在唇腔中彌漫,被她生生咽下。

    小方聽出她的聲音,很是驚訝:“許小姐?”

    “快去找沈星柏?!彼K于體力不支,俯下身去,不顧腳下的草地還潮濕,腿一彎,坐到了地上。

    小方立刻警覺:“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在哪?”

    二花奔了過來,扶住了她,一下一下地在她背后扶摸,幫她順氣。

    她們沒有回家,萬一那孩子的父母找過來,一定是先去家中找。

    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去了沈星柏的居所,小方下來接人,被她們狼狽的樣子嚇了一跳:“沒事吧?”

    “我已經(jīng)派人過去找了,直升機(jī)也去了兩架。”小方開了門,“你們就在這兒等,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們?!?/br>
    許果什么話也沒說,連著喝了三大杯水。

    二花更是累暈暈地坐在地上,小方臨出門前折回來,把她抱起來往沙發(fā)上放:“地上涼,二花身上又不臟,直接坐上面沒事。一會兒跟許老師去洗洗澡,冰箱里有吃的自己拿……”

    “你快去?!痹S果又倒了第四杯水。

    小方連聲應(yīng)著就關(guān)門走了。

    許果對著杯子喝了幾口,慢慢放下來,身體隨之一同往下,她漸漸跪坐在茶幾前,手臂搭上去,半個身體都耷拉在上面趴著。她很累,一動也不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