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給邵渝的教訓(xùn)就是猛然甩尾，將對方狠狠轟出去后，轉(zhuǎn)身就走。

    “記得回來結(jié)賬！”風中傳來它隱帶怒意的聲音。

    邵渝重重撞到山壁上，緩了好一會才爬起身，略有后悔自己的沖動，大魚看起來非常要面子，剛剛的動作對一個貓咪沒問題，但對一位有靈智的大魚來說一定非常難堪吧？

    嗯，回去應(yīng)該好好向大魚道歉。

    只不過，他剛剛真的是太激動……

    緩緩起身，他將已經(jīng)爬不起的阿鷹扶到可以略略避雨的巖壁下。

    隨后，他站在雨中，輕輕伸出手，回憶剛剛感覺到的奇異狀態(tài)。

    那是一種對天地萬物毫無保留的接納，圓融又通透，似乎連時間也可以在指尖停留，感知到世界的縫隙，腳步也隨著先前的軌跡自然移動，輕易穿透速度的極限。

    就好像變成了一縷風，縱山海相隔，亦如履平地。

    這是他第一次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阿魚為他打穿了另外一個世界。

    而在這步法之間，他試著練習阿魚剛剛的手勢，分出一絲心神，周圍那奇異的力量便隨著綻放的手勢形成漩渦一樣的回路，將周圍的鬼氣與其它的什么東西同時收攏壓縮。

    下一秒，他狠狠撞到一顆矮樹上——若不是他盡可能地停下，結(jié)果就不會只是頭上帶包，而是樹和頭之間必有一個倒下。

    好的，訓(xùn)練必須有安全的場地，以及爬沒會之前先不要飛，邵渝收到了生平第一個教訓(xùn)。

    但就如一個孩子得到了新的玩具，讓他不用簡直是讓坐立難安，所以只能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了。

    “你還抗的住么？”他回到巖邊，輕拍了一下仿佛想睡覺的阿鷹，“要不要我一直叫醒你？”

    “還好，我還有急救藥，剛剛多謝了?！卑Ⅹ椏攘藘陕?，“加個微信，以后我報答你?！?/br>
    “算了吧，我可沒想過報答?！鄙塾寰芙^道。

    “唔……”阿鷹思考一下，“既然這樣，我給你推薦一個微博號吧?！?/br>
    他打開手機，從中找到了一個微博號，上邊的名字是“鳳棲梧桐”，頭像是月光下一株美麗的玉樹，標簽是道門正宗，但是沒有開微博認證，粉也就那么十來萬，看起來十分平常。

    邵渝飛快搜索并關(guān)注。

    對方的頭一篇就是“太上感應(yīng)篇詳解”，下方粉與黑撕的很歡。

    “騙子博主，還說修煉就有氣感，我練了一個月鬼都沒有，浪費時間，嘩眾取寵！”

    “一定會有氣感的，大大的解釋詳細又清楚，連修真界的趣事都那么活靈活現(xiàn)，你們不理解就走??！”

    “又來一個托，一個騙打賞的胡編文也有那么多人當真，為傻子的智商感到絕望?！?/br>
    “鳳博主的文彩不錯，配圖也好，看小說還給錢呢，這么有誠意的博主不該打賞么，而且800塊一篇文付費閱讀又不貴?！?/br>
    “八百還不貴？隔壁的另外一位大師的文80就可以包月，他一次800還不貴??？”

    “80的一般能敲你八千，最左，閉嘴，我不講我的故事，你走?！?/br>
    ……

    邵渝難掩欣喜地看著阿鷹，眼里全是詢問。

    “這位還是有一點干貨的，”阿鷹說到這時神色有點復(fù)雜，“我們大學要考試政審各種麻煩，文檔也是加密，這位，嗯，就是我和你提過的奇人異士，他們搶東西時來的最快，幫忙時就得三催四請給足好處，你看的時候看注意一點，別被他那套‘我自求我道’的理論帶歪了，一些技能還是很有用的，我們有時都得考?！?/br>
    說到最后一句，他有點咬牙切齒的意思。

    “現(xiàn)在靈氣復(fù)蘇，專家覺得妖魔鬼怪都會出來，你也有能力，多學一點總是好事?！卑Ⅹ椪f到這，又有點不放心地道，“不過也別太出頭，遇到太強大的鬼怪就用硬幣法則！別有負擔?！?/br>
    “硬幣法則？”邵渝好奇地問，“什么東西？”

    “拋硬幣，正向左跑，反面向右，如果看到結(jié)果還想再試試就選另外一個，如果豎起來，就上去正面杠！”阿鷹說的斬釘截鐵。

    “你剛剛出手幫那些人，難道是拋成了豎起來？”那運氣可真糟糕，邵渝想笑。

    “那不一樣，如果連我們都選擇了，”阿鷹搖頭，“普通人怎么辦？”

    邵渝有些笑不出來，正想再說話，天上突然間投下一道巨大光束，將他們籠罩，一架直升機飛快靠近，投下繩勾。

    五分鐘后。

    昏迷的女孩和邵渝都上了飛機，上邊的暖氣讓他們的面上漸漸有了血色。

    阿鷹帶著傷在坐位上探頭探腦：“老大呢？怎么沒來。”

    “你一個遠程輔助都敢在沒主攻的情況下直接挑大龍，”駕駛員帶著冷漠的語氣，回答道，“熊貓當然就直接去找大鬼了?！?/br>
    聽了這話，阿鷹哦了一聲，默默縮到后座，打開手機直播，給了邵渝一個藍牙耳機。

    手機里，正在一個小山村時況轉(zhuǎn)播。

    阿鷹在他手里劃寫道：不必太擔心，你看，這里已經(jīng)是個鬼村了，那女鬼并不傻。

    邵渝默默看了一會，那鬼村里，普通的魂魄一無所知地生活著，甚至很多老棉村的鬼也這里，他們當自己還活著，然后又經(jīng)歷了一死亡之前的經(jīng)歷……

    老棉村的人賣到這山村里，買家并不知道的鬼女那時已經(jīng)不能生育了，當知道后，要求對方賠錢，對方自然是不會賠的，鬼女在這里經(jīng)歷了比先前更殘忍的虐待，她不是沒跑過，有一次，差一點就可以成功了，然而，一個已經(jīng)在這里生兒育女的被拐媳婦看到了泅渡的她，飛快地告訴了其它人。

    鬼女耗盡了買主的耐心，也讓他覺得大丟臉面，毆打的太厲害，女孩的脊骨斷了，再也爬不起來。

    沒有人愿意照顧她，更沒有人愿意送醫(yī)。

    她在奄奄一息里被拖進山林，血跡在村口的路上拖得很長，人生最后的路，是一個土坑，挖坑埋土，踩平，不留一點痕跡。

    隨后，村子里開始怪事頻發(fā)，不斷有人死，無法出去，相互殘殺，一直到死的干凈，又重新輪回先前的境遇。

    那里是沖天的怨氣與恨，要吞噬著所有進去的人。

    執(zhí)法記錄儀被別在某個人的領(lǐng)口，突然聽他道：“撤退吧?！?/br>
    周圍有人問：“啊？不救他們嗎？”

    “這里劃成禁區(qū)，不要讓人過來?！蹦莻€冰冷的聲音嚴肅無比，“這是鬼的事情，只要她不踏足人世，就不歸我們管。留下監(jiān)控，走吧，抓緊時間，還有三個特殊事件需要處理，明天上午的緊急會議關(guān)系重大，不能缺席。”

    ……

    邵渝松了一口氣，對阿鷹表示了十二分的感謝。

    阿鷹點點頭，仿佛又為一個迷途羔羊找到方向，滿足地閉上眼睛。

    邵渝本以為他睡著了，下一秒，卻驚恐地睜大眼睛。

    有隱隱的人形，正從他傷重的身體上脫離出來……熟悉地，和以前看過的無數(shù)次死亡一樣，只要人形完全離開，活著的人，就再也回不來。

    恐慌是那樣迅速的從心里蔓延，讓整個胸腔開始結(jié)霜，就像從回當年被母親拋棄時的感覺，整個人被無數(shù)黑暗拉扯，仿佛要溺弊在那。

    不，不應(yīng)該是這樣！

    你怎么可以就這么離開！

    電光火石間，邵渝突然福至心靈，世界與他合而為一，本能抬手，他重重地一耳光，將他連魂帶人都糊在了坐墊上，動靜之大，讓飛機都猛然一晃。

    “你在襲警……”阿鷹神情恍惚，摸著滿嘴的血，喃喃道。

    第10章 下雨釣魚

    邵渝這一耳光有一點重。

    阿鷹懵了許久，他恍惚覺得自己剛剛要飛起來，但是被邵渝一掌打回人間，于是看他的目光帶了三分疑惑七分感激，但到底什么都沒說，還幫他阻止了氣到殺人的駕駛員。

    “你再不回去，他下次就叫不醒我了?！卑Ⅹ椞撊醯貙︸{駛員說。

    下飛機后，阿鷹被擔架抬走，邵渝被帶到了一個小黑屋，被一個看臉就非常嚴肅的老頭審查了半天。

    好在他本身就是協(xié)警，檔案齊全，這次上山的原因理由都清楚明確，并沒有太被為難就放走了，兩個姑娘醒來后也向他表示了感謝，隨即被各自的焦急的家人接走。

    隨后，邵渝被專車送回了西錦縣城，一路不知自己經(jīng)過的是什么地方。

    好在他并沒什么過盛的好奇心，很快就自己回所里報告，自己的同事明警官可算松了一口氣，冷著臉把他訓(xùn)斥了一番，批評他這次太亂來了，邵渝點頭應(yīng)是把他應(yīng)付了過去。

    明子辛罵完之后，領(lǐng)他到所里的小食堂，專門出錢給他開了個小灶，算是壓壓驚。

    邵渝一邊吃一邊嫌棄明子辛話越來越多了，該早點找個老婆。

    明子辛冷哼一聲，表示那樣的話就是兩個人一起說他了。

    邵渝忍不住笑了，說這也不錯啊，他愿意為了兄弟犧牲小我。

    “滾，你當我兒子都夠了！”明子辛喝了一口白酒，“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媽身體不好，錢也沒存幾個，我們這行又加班，越拖越找不到，倒是你，年輕有顏，還是早點解決自己，別老大徒傷悲?！?/br>
    “那老大你徒傷悲了？”邵渝抓緊機會倒打一耙。

    “滾滾滾，真是越大越不聽話！”明子辛沒好氣地道，“忘恩負義說的就是你這種，明明啥事都是我?guī)湍悖Y(jié)果你才吃幾頓飯，就已經(jīng)站到我媽那邊。”

    邵渝微笑道：“報恩啊，而且阿姨說了，要能給你成了，就給我包大紅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窮?！?/br>
    “對了，你老家的人又來找你要錢，被我打發(fā)了，我說你老這樣也不是個事，我在省城有個兄弟，脾氣特別正，要不，你去投奔他，”明子辛對邵渝的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我以前還奇怪呢，你怎么像后媽養(yǎng)的?！?/br>
    邵渝低下頭，默默吃飯，沒有說話。

    明子辛在一邊看著他，點一根煙抽著，也沒催他。

    邵渝的家也在貧困村，他當年想為兄弟多積德，就跟著潮流，去捐助了幾個山區(qū)學生，邵渝就是其中之一，他也沒讓自己失望，每年成績都非常優(yōu)秀，可就在前幾年，那邊突然就不寄成績單了，他電話也聯(lián)系不上，擔心之下，就親自去那里看了看。

    這才知道邵渝初中畢業(yè)了，家里把自己的捐助都給他們小兒子，而邵渝被趕去縣城打工。

    明子辛答應(yīng)給他們小兒子一樣的捐助，才保住了邵渝上學的資格，邵渝那兩年讀書簡直是拼命，讀了一年高中就參加了高考，然后落榜了，后來是自考的大學——明子辛當時氣瘋了，對此不知罵了他多少次，哪用得著為他省錢，老婆本什么的，他就沒想存過。

    甚至他覺得邵渝就是為了報恩才在這留那么久，否則憑他的頭腦，一個協(xié)警有什么好當?shù)模?/br>
    他深吸了一口煙：“我這輩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好好把我媽送走，之后的事情隨他去，你別聽她成天念叨，死在路上就死在路上，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死后是讓狗啃了還是燒成灰了還是扔在棺材里成了骷髏，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邵渝還是不說話。

    “唉，大人的麻煩你是不會懂的，”對面的中年警官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吃飽了就回去休息，沒事就這樣吧，再讓我抓到你打我小報告我抽死你！”

    邵渝不說話，明家奶奶特別疼他，那種宛如家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一個缺愛的孩子可以抵擋，早就已經(jīng)堅定了戰(zhàn)線，只能和明哥戰(zhàn)斗到底了。

    “對了，這次的體檢報告下來了，我覺得你應(yīng)該去大醫(yī)院做一下檢查！”明子辛拿出一份體檢報告，抽出基中的一張紙，“增加的ct檢查這項，發(fā)現(xiàn)你心臟有點問題?！?/br>
    小地方的公務(wù)體檢是非常簡單的，差不多就是查個血驗個尿，今年上半年才多了幾項檢查。

    “沒什么，我心臟里有異物，早知道了?！鄙塾搴攘艘豢跍?，“當年我被送到現(xiàn)在的家里，那段時間就一直心口痛，就去檢查出來了，不過家里本來就沒什么錢，只能帶回來?！?/br>
    他小時心口總會一抽一抽的痛，直到學會利用邪崇為食，才漸漸可以安撫抽痛的心臟，他覺得這應(yīng)該就是當年母親拋棄他的原因，加上他的眼睛可以看到鬼物，村里人都視之不祥，養(yǎng)父母一家漸漸厭惡他也是正常的，后來他們居然有了自己的孩子，當然就更不會在意他。

    “你怎么不早……”明子辛說到一半，又閉上嘴，冷冷道，“一周之內(nèi)我要看到檢查報告，錢不夠找我借，不然我告訴我媽，讓她來勸你?！?/br>
    邵渝一口湯差點噴出來：“哪有你這樣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