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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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提及,小輩銘記于心,不敢怠望?!?/br> “不敢怠望算什么,眼下就有個你盡孝的地方。” 宋重倍感不妙,然而還猜不透王師爺?shù)囊馑肌?/br> 麗娘已經(jīng)知道了他們在打什么算盤。 “要一人換一人是吧,我去!關(guān)我,換我丈夫?!?/br> 自打看見爹爹,雖然爹爹現(xiàn)在身體情況但多少見了人,宋貴貴本也認為這場波折總算過去了。 這下子才明白,沒這么簡單。 王師爺厭惡地瞪了眼麗娘:“大膽刁婦,當衙門是你家嗎?還由得著你選誰替換?” 王師爺指著宋重,惡聲惡氣道:“就他,帶走!” “不行!” 麗娘抓住宋重不放。 那是他的命根子,從小寶貝到手心里,怎么忍心他去蹲大牢。 有那么一瞬間,麗娘幾乎想放棄丈夫了。 宋重再不經(jīng)世事也能聽出其中門道,知道家里這場禍事是怎么也躲不掉了,當即燃起了男兒熱血,脖子一揚:“娘,甭?lián)?。我去替爹,你和jiejie先帶爹回家!” 麗娘淚珠斷線般留下,說什么不肯松手。 “干啥呢,本師爺沒工夫看你們演骨rou情深的戲,帶走!” 兩個衙役聽了指令,立刻上前,反手鉗住宋重的胳膊。 骨節(jié)發(fā)出咯吱的一聲,宋重臉色頓時更白了。 麗娘終于忍不住,正要上前…… 忽聽一個怯生生地聲音:“別押我弟弟,押我吧。我弟弟將來要去考取功名的,不能去蹲牢底。” 因著暮沉天黑,加上王師爺本就睡得暈暈沉沉地被秦輕拍得還沒醒透,宋貴貴又一直站在弟弟身后,身材嬌小,被一直擋著。 這會兒,宋貴貴鼓著勇氣,踏步上前,就站在王師爺面前。 王師爺才看清了她。 這一看,王師爺徹底困意全無。 醒了。 醒得透透的! 王師爺是個拈花惹柳的貨色,家里頭四個姨太太不夠,街巷子里還專門置辦了一個院子來藏嬌。 王師爺自以為自己已經(jīng)享盡人間美福,自詡跟皇帝老子的艷福查不了多少。 啥樣女人他沒玩過,環(huán)肥燕瘦,沉魚落雁,各個跟他干過那說不得的勾當。 可當他看見宋貴貴,頓覺這輩子他娘的之前就不算見過女人。 跟宋貴貴比起來,那些能叫女人嗎? 宋貴貴就像月里熟的紅石榴,能掐出汁來。 宋貴貴就像幽蘭靜軒之蘭草,婆娑乎人間。 宋貴貴就像豐盈之莊殊,貌潤珠圓。 宋貴貴就像涓水之細流,性沉詳而不煩。 王師爺那個心被撓得呀,癢瘙了。 宋貴貴不知名王師爺這些齷齪心思。當然,宋貴貴更不知道,梁孺見她第一眼的時候,也有王師爺此時此刻的感覺。 只不過,王師爺愛的只是皮相。 梁孺,為皮相所吸引,更在乎的是皮相下那顆他捉摸不透的心。 宋貴貴不懂,麗娘可不會不懂。 麗娘眼珠轉(zhuǎn)兩下,就看出王師爺?shù)囊馑?,心下松口道兒子得救了?/br> 宋重見王師爺賊眉鼠眼瞄著jiejie,胸口頓時憋出一股正氣。 “別打我jiejie注意!” 王師爺咯噔一下被噎住,心思被拆穿總是不好的。 王師爺一面尷尬地撥須掩飾,一面琢磨著心里小算盤。 大人讓宋貴貴兒子替牢,左右只是一說,橫豎都要押送上縣城送知府判決的。換誰不是替,押送個白面小子,哪里有押送這水滴滴地嬌美人來勁。 路上,稍微動動手腳,美人還不服服帖帖送上嘴里…… 王師爺心里笑開花,面上卻為難之色:“大人挑的是兒子,你一個姑娘家……” 麗娘忙接口:“無妨,無妨,左右都是替父收監(jiān)不是。再說我家女兒巾幗之才,有膽有識,不像我家兒子沒見過世面,怕是會給大人們?nèi)锹闊??!?/br> 宋貴貴雖然知道麗娘不疼她。再怎么也巴巴地叫了她幾年的娘,卻未想到到頭來竟是急哄哄地把她往火坑里推。 宋貴貴外柔內(nèi)剛,被這樣逼了逼,原本怯生生地聲音頓時捋直了:“就我去替爹坐牢,望大人成全。” 倒真有幾分巾幗之范。 王師爺幾下算是看明白了這一家人的關(guān)系,順水推舟:“成,賣個人情,押走?!?/br> 宋重還想拉著jiejie,麗娘狠勁地掐了下兒子,耳語:“回去再想法子救你jiejie?!?/br> 宋重大驚,松了手。 宋貴貴倍感被拋棄,心絞痛。 看著jiejie瘦小孤單地身影進了衙門口,宋重心里不是滋味,拳頭攥得緊緊地。 麗娘嘆了口氣:“先把你爹送回家吧?!?/br> 翌日。 梁孺晨起刻意提早了半個時辰,又特別梳洗一番,將自己收拾得體體面面,昂首挺胸闊步出門。 然而剛出了門邊,脖子里鉆進一陣冷風,梁孺不禁抖了抖。 變天了呢。 今日,梁孺特意挑了一件透rou色絲綢緞衫,意欲再現(xiàn)宋貴貴那日偷窺他背顏之景色。 然而這件綢緞里外絲滑,最是涼快,今日穿來倍感寒意。 梁孺在門外躊躇良久,內(nèi)心掙扎,終于橫下心,轉(zhuǎn)頭關(guān)了大門,繼續(xù)雄赳赳而去。 ☆、第12章 第十二章 一路凍到西街口,梁孺憑得全是一股念力。 冷風下抱著黑布纏著的木匾,餓著的肚子咕咕叫。梁孺樂呵呵地干吹了半個時辰。 心中勾勒著宋貴貴的模樣。 今天她還會不會再偷看自己呢。 也不知道小姑娘今日會不會穿得艷麗些,整天灰布麻衣地倒是比他還暗沉。 自己每天這樣等他,她不會厭煩吧。 今日得上學堂了,她那么好學,整日里抽空就看醫(yī)經(jīng),自己索性也不能給她留個不學無術(shù)的印象。 思緒萬千紛紛飛,西口冷風涼涼吹。 一個時辰后,梁孺放下匾,動了動腿。 手酸了,腳也麻了,路上人漸漸多起來,眼睛被繞花了也沒有見到希冀的身影。 梁孺沒了神采,肚子又叫了聲。 街邊此刻都是賣包子饅頭的早點??墒撬粋€都不想吃,他只能吃的下小姑娘白藕小手搟出來的面餅。 路上沒少有人奇奇怪怪地看向梁孺。 清早地,穿著單衣,舉著黑牌,哆哆嗦嗦,滿臉苦相。 若不是看樣貌穿著不像,梁孺這一清早說不定還能賺些收入。 約摸著書院到了開課時辰,梁孺不甘心地單手提起木匾,朝著瓊倨書院大步跑去。 瓊琚書院制度完善,先生嚴厲。這個時辰,學子們早就自己完成了早課,哪里還有人敢遲到這個時候才登上書院門檻。 栗先生先是看了看最后一排空著的座位,眉頭川字皺,搖頭嘆氣。 頭沒搖好,氣未嘆完。 課堂木門被一大手猛力推開,奔進來個大個子。 大個子也有禮數(shù),奔到栗先生面前,先是鞠禮作歉,后又站了良久。 見先生不作反應,梁孺大步走向座位,心中郁郁寡歡不能言。 逃翹早課,加之遲到,哪個學子都會挨板子。 只有梁孺是個例外,先生從不會打他。 這點優(yōu)待在別人看來羨慕不已,梁孺卻鄙視本該月朗風清的先生亦如市井俗人般趨炎附勢。因著家中年年對書院的捐贈,就對他特別對待。 男兒七尺一股氣,梁孺瞧不起這樣的先生。 跟著這樣的先生能學的到什么。 既然給他打,他不打,梁孺索性理所當然接受這份“厚待”。 一堂而后,云云知乎,半句不懂。 然則若叫梁孺全文背誦方才先生教的課業(yè),此時他早已胸有成竹。